第70节

  “那你就还给我!”覃晴扑上去,伸手就要往言朔的空口钻。
  言朔一手一个擒住覃晴的双手手腕,捏住了其中一只拉到身前,笑道:“可是我知道,今儿个就能得一个好的了,是不是?”
  “不是,不给你!”覃晴犟嘴反驳,可手掌却是在言朔的轻掰下顺从展开了,一只天青色蜀锦缎面绣并蒂双莲的荷包来。
  “原本想做香囊的……”覃晴的看着手中的荷包眸光微垂,只是她着实是蠢,荷包都只能做那种样式最简单的,虽说都差不多,可再做一个样式最简单的香囊出来,只能将她的蠢暴露得更深一些,是以只好做了荷包,只不过是封了口的。
  “这里头是我从鼎云寺求来的平安符,边关凶险,王爷要小心,切莫……”切莫受了伤。
  言朔伸手接过,将荷包在手中前后左右翻看而过,“手艺果然有长进。”
  又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那荷包上的结子和穗子是浸过香料的。
  “谢谢你,阿晴。”
  从小失去母妃,与勾心斗角权谋中长大,他身边的谋士有很多,属下同盟也有很多,成日都是阴谋与杀戮,戍边一事所有人最关心的都是他能借此机会获得多少利益,得到什么样的权势,却从来不曾有人真真切切地挂念着他的安危,担忧着他是否会受伤。
  言朔捏着手中的荷包,倏然伸手将覃晴抱起,往拔步床走去。
  “你做什么?”
  床铺只见总是让人觉得莫名暧昧,在贵妃榻上搂搂抱抱也就罢了,倏然间往床上去,覃晴的心中倏地就有些紧张。
  言朔俯身将覃晴放进床里头的位置,道:“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夜深了,自然是陪你睡觉了。”
  什……什么叫陪你睡觉?
  覃晴的面上倏地就飞起了一抹红,往床里头挪着身子,却是不想正好空出了更大的一片区域,叫言朔一翻身就躺了上来,伸手拉过了被子将俩人盖了个严实,再一伸手,便将暗暗躲远了的覃晴一把捞了回来。
  “睡吧。”
  覃晴叫言朔抱着,紧绷着身子丝毫不敢动弹,她是知道言朔的,每回一到床铺之间就仿佛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补药一般,上一世她躺在言朔身边的时候就不敢随意动弹,一则本来就怕死了他,二则,就怕碰着了他弄得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不得安宁。
  手臂上触及的娇躯僵硬,言朔阖着眸子却也能猜到覃晴的面上是何种表情,道:“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就要走了,就是想抱着你睡一觉。”
  覃晴闻言,眸光微颤,言朔虽然从来不克制,对她又亲又抱,情到深处甚至还会扯她的衣服,可是每每总能在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悬崖勒马,从不真越雷池一步。
  倒是发乎情止于礼,言朔虽然已经够不太上了,可……
  覃晴缓缓放软了身子闭上眼睛,唇角一点点扬起,是她小人之心了。
  日头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昨夜半夜三更还不睡的后果便是日上三竿还难起。
  覃晴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伸手往旁边摸去,却是空荡荡一片。
  他走了。
  覃晴蜷起了身子,摸向昨夜言朔躺过的地方。
  离愁最是黯然,何况归期尤未可知。
  混蛋言朔,走了都不叫她一声,再给她看一眼也好啊。
  “姑娘。”外头的丫鬟听到床铺里的动静,便上来勾起了床上的纱帐,准备伺候洗漱。
  覃晴坐起身来,看向端着水盆的浅秋,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浅秋道:“回姑娘的话,王爷卯时回府,卯时三刻出的城,这会儿应已有了几个时辰了。”
  覃晴的神色黯淡,“叫人备车,用完膳我去二姐姐那儿。”
  “是。”
  …………
  言朔走了,却没有带走沈厉,可沈厉到底是言朔的得力干将,言朔又有恩于沈厉,沈厉岂会弃言朔于不顾而龟缩京城?定是要跟随的。
  但覃韵又身怀六甲,是以言朔容沈厉在覃韵在生产之后再做决定,若是沈厉执着,便来;若是沈厉难舍娇妻幼子,便留在京中,为言朔经营京中势力。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至初冬,覃韵十月怀胎一朝临盆为沈厉诞下一女,取名沈婉,孩子满月之前,沈厉便往边关去了信,待覃韵一出了月子,只过了没几日便启程赴了边关而去,却是不想,在沈厉走后没两个月,覃韵竟再次被诊出了身孕,是沈厉在赴边关之前留下的。
  覃晴大喜,成日便往覃韵处去,甚至几月几月地直接住在沈府,一来帮着照顾覃韵方出世的女儿,二来,则陪着再次怀有身孕的覃韵。
  一月一月,冬去春来,瞧着婉姐儿长大,再瞧着覃韵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再次临盆为沈厉生下了一个儿子,再等孩子满月越长越大,这般过的时间到也还算快,转眼,便是到了覃晴自己及笄的日子。
  ☆、第97章
  元月十八,年节方过的余热微退,覃晴年满十五,择吉时,请长辈,及笄礼成。
  是夜,覃晴洗漱完毕,屏退屋中丫鬟,坐在妆奁之前久久不肯就寝,直至三更鼓过,方才自己熄了灯,辗转反侧,第二日晨起之时,便顶了一张憔悴面色。
  “姑娘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浅春浅夏服侍凄清起身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
  “没事,只是睡不好罢了。”覃晴一面说着,一面偷眼瞥了一眼一旁的浅秋。
  浅夏担忧道:“姑娘已是有好几日说谁不好了,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开一副安神药?”
  “不用。”覃晴的眸光黯了黯,“过几日就好了。”
  “那姑娘今日还要不要去沈府?”浅春问道。
  “不去。”覃晴的心中低落,冲口就给了一句,可一想到沈府那两个小娃娃,便又忍不住,“去吧,闲着也是闲着。”与其留在屋里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去沈府消磨了时光。
  说着,便起了身,叫人备车去了沈府。
  冷风瑟瑟,沈府庭院中的红梅已是凋零垂丧,覃晴进了屋子,迎面便见已蹒跚学步了许久,已是有些模样的婉姐儿颤颤巍巍地扑了上来。nuom
  “婉姐儿!”覃晴一把接住了婉姐儿抱起来,在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就是吧唧一口,“想不想你姨母啊?”
  “唔……”婉姐儿才能说几个字,见覃晴说话,便直冲着覃晴笑,伸手抓住了覃晴的头发。
  屋中的地龙烧得很暖,覃韵坐在摇篮边守着,笑道:“这昨日才见过,哪能这么快就想了?”
  “二姐姐这可是嫌弃咱们见得太多了?”覃晴扭过头侃了一句,却见着覃韵的手搭在摇篮上,立即放低了声音,“念哥儿还睡着?”
  因着沈厉尚未归家,是以覃韵便给儿子起了一个小名先叫着,大名要等沈厉回来才能起。
  覃韵看了一眼摇篮里头,面上的笑意温柔,“也是该醒的时辰了,没事儿。”
  “我看看。”
  覃晴将婉姐儿放下,拉着婉姐儿的小手往摇篮边走去,只瞧着里头躺了一个更小的娃娃,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正睡的香。
  这婉姐儿已是有些长开,眉眼间与覃韵相似,可性子却是有些好动,一旦闹腾起来拉都拉不住,倒是想不到沈厉和覃韵这般性子的人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倒是念哥儿,气质文静淡然有些同覃韵相似,但一睁眼,那就活脱脱是沈厉的种。
  摇篮中的娃娃仍睡的安稳,覃晴瞧着那胖嘟嘟的小脸,手上一个发痒,伸出手指在那小脸上戳了戳。
  真软呐。覃晴笑了笑,真想一把捏下去……
  “唔唔……”一旁的婉姐儿见着覃晴对着摇篮里头笑得开心,尚是懵懂的小丫头也隐约记得里头躺的是弟弟,便也想学着覃晴往里头看,可身量又不够摇篮的高,于是一抬手就够上了摇篮的边,带着整个人的身子往下一压……
  “哎呀!”一旁的覃韵和覃晴都吓了一跳,忙扶住了摇篮。
  覃韵一把捞起婉姐儿,柔声道:“婉姐儿,这个不能这么拉,念哥儿会摔下来的。”
  “呀呀……”婉姐儿看着娘亲的脸笑着给了两句,不知是懂了没懂。
  覃韵无奈又宠溺地点了点婉姐儿的小鼻子,“明镜,带念姐儿玩儿吧。”
  “是。”明镜过来,抱了婉姐儿就往一旁的小床去,拿着拨浪鼓小木偶逗弄着。
  覃晴捏了捏摇篮中念哥儿的肉呼呼的小手,试探着道:“念哥儿有半岁大了吧,姐夫最近可有来信,说什么时候回来?”
  言朔也的确有常与她通信,开始的几个月还长些,可后来便忽长忽短,送来信的时间也不稳定了,年关前一个月送来的那封信上更是只有四个字,平安勿念。可送来的那么多封信,却从来没有提过归期。
  她也托浅秋给言朔递去过信,俱是嘘寒问暖,倾诉相思之情,却也从来不敢问言朔归期,怕他觉着她不懂事,这及笄前夕送去的信中更是不敢提,甚至连及笄两个字也不敢了,怕叫言朔觉着她恨嫁,平白取笑了去。
  “有是有,前些日子送来的,却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呢。”覃韵笑了笑,“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平日里话就少,信里头的话就更少了,说来说去就几个字,叫我别担心呢。”
  这倒是和言朔最近的几封信相似,覃晴暗自腹诽,莫非是叫沈厉传染了?
  而且,连沈厉那个木疙瘩都在前几日往回送了信,怎么言朔没有?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及笄了?还是根本早就忘了?
  总归不会是被别的女人勾了去吧!
  覃晴的面色不由得就拉了下来,更不能立即将浅秋召到面前问清楚,那个言朔到底干什么去了!她可是及笄了,前些日子就有人上门来打探说项的,想必往后更是烦人,再者她一及笄,便是没有人上门,温氏和覃沛也肯定会为她张罗亲事。
  她拒的了一门亲事,拒的了两门三门四门亲事,难道叫她一直这般毫无根据地拒下去,怕是京中立即便能传出她覃晴性子刁钻古怪眼高于顶刻意刁难的传言来,倒时候温氏为了家声,她不嫁也得嫁了。
  她当初,就该死缠烂打地挽留住言朔的!
  “六儿,怎么了?”覃韵看着覃晴瞬间就冷到要发黑的面色,不由问道。
  “没事。”覃晴撇过头,低声道。
  覃韵看着,虽说是不确定,可自上回裕王自覃晴走后,忽然大喇喇从他们家后院里头出来,她也是隐约能猜到或许裕王与覃晴有一些什么,这覃晴这般殷情打探戍边将领的归期,怕是与有些人不无关系。
  覃韵暗自思忖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只听耳边一阵啼哭声,是念哥儿醒了。
  覃晴也是叫念哥儿的哭声拉回了思绪,念哥儿醒了,而且尿了,覃韵将念哥儿从摇篮中抱起,屋中不由得便是一阵忙乱,又要换尿布擦身,又得哄了孩子开心,再要喂奶。
  覃晴帮不上忙,只得和婉姐儿在一起玩儿,这般混了大半日,便回了府中去。
  日升月落,日夜更替,覃晴嘴上不说,却是日日等着言朔的书信与归期,等到的却还只是“平安勿念”这四个字,等不到归期,却是等来了宫中的谕旨。
  三月春猎,百官随行伴驾,以覃沛的品级,自然是可随行带家眷的,可宫中的覃妃却是又同皇帝钦点了她的名字。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旌旗猎猎,号角声声,皇家围场戒备森严,碧色的草地上面,支起了一顶顶帐篷。
  覃沛的品级甚高,这几年来在刑狱一事上颇得皇帝倚重,是以覃晴被分了一顶小小的帐篷支在温氏覃沛的帐篷旁边。
  “姑娘,夫人请您收拾好了,同她一道去安定侯府那边的帐篷呢。”浅春端着茶水进来,道。
  “不去。”覃晴懒懒地坐在桌边,一口回绝道,“我累了,让娘自己一个人去。”
  温氏往安定侯府那边去还能做什么,怕是同一群贵妇家长理短去的。
  不同与温氏爱热闹的性子,自从宁国公府分家以来,又碰上要三年服丧的事情,覃晴顺手便断了与那些贵女的联系,再没往京中那些大宴小宴里去过,只自己过得清净自在,可是再懒怠重新去应付那些个。
  “可是好大的口气。”
  覃晴的话音才落下,帐篷得了帘子便叫掀了起来,是温氏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娘。”覃晴站起身来,喊了一声。
  温氏缓步进来,悠悠道:“咱们六姑娘这是又闹什么,难道连舅舅姨妈都不肯去见了吗?”
  “娘,你要去自己去就是,何必带上我。”
  温氏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这回出去特意带上她,估计还存了其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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