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心领神会。
  专业演员的素质，绝对不是趁机酒后胡言乱语，叶言言借原有的两分酒意，眼神呆滞，动作迟钝，再加上她酒劲上头，脸上酡红，不一会儿饭桌上都看出她醉了，再无人硬性劝酒。
  其他女演员，诸如苏晓媛有护驾，丽娜酒量不输男人，杯盏往来，也没吃什么亏。倒是葛一鸣连着几杯下了肚，脸色通红，说话也开始不利索，不敢再喝。
  好容易熬到吃完饭，众人各自打电话给助理叫车。
  叶言言装着醉不好马上清醒，丽娜原想捎带她，苏晓媛却横了她一眼：“宏成的人他们自己会料理的。”
  叶言言叫苦不迭，想着如何自然在这个时候清醒。
  梁洲说：“让她坐我的车回去吧。助理会在酒店门口等。”
  众人无异议，韩菲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梁总对新一代小花倒是很照顾。”
  梁洲说：“都是公司宝贵资源。”
  叶言言两眼放空，还在假装呆滞中。梁洲拍了拍她的肩，”可以跟着走吗？还是要我扶你？”
  她对着他徐徐的、迟缓的傻笑了一下。
  到了车上，她微微闭眼。
  梁洲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没人了，还装？”
  ☆、第46章 chapter46
  叶言言心猛地一跳，靠着背垫纹丝不动，负隅顽抗。
  “几年前有一部戏要求我扮演的角色嗜酒如命，为了观摩醉酒的人到底是什么状态，我在酒吧街泡了两个礼拜，接触了各种酒醉的人，”梁洲的眼里露出回忆的光彩，“醉酒什么状态，我多少还有点了解。”
  这岂止是有点了解，她马上睁开眼，歉意地朝他笑笑，“梁老师，我醒了。”
  梁洲挑起眉，“哦？”
  “你说的是‘五湖四海’那部电影吧。”她记忆特别深刻，那是她高二的时候，媒体铺天盖地讨论他混夜店，一度网络上都是抹黑他的讨论。
  梁洲看看她，“你看过？这部电影票房一般，”他低笑，声音沉沉的像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看来你还真是我粉丝。”
  被他直面这么提起，叶言言有点不好意思，眼神漂移，轻声地说，“是真的，我看过很多你的电影。”
  “第一次我以为你是为了脱身才套的近乎。”梁洲说。
  画面太美，一点都不想回忆，她抿抿唇。
  “委屈吗？”他忽然问。
  “啊？”叶言言摇头，“不委屈，当时那个情况……”
  “我是说今天，”他说，“委屈吗？”
  叶言言转过脸来，有些诧异地看他。就连正在开车的助理李勤，也从后视镜里朝后座张望了一眼。
  “送礼物的时候我看到了，饭桌上韩菲也有些为难你，”梁洲的口气带些闲谈的随意，“心里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没想到他全看在眼里，叶言言沉吟，字斟句酌的想着怎么回答最得体。
  他把她的犹豫当成了默认，浅笑说：“韩菲的脾气是有点不好，但是人绝对不坏。这个圈子的竞争大，有些在明面上的，有些在暗地里的，她也是好不容易熬出来，现在新一代却又很快出来了，她心里难免有些难受。你才刚出道，也许还不能体会这种滋味。艺人起起伏伏，谁都有光鲜和落魄的时候。看着你们这些年轻的一代，感觉到很快会被取代，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危机感。她是个即使心里难受极了，也要硬撑着面子的人，举止容易失分寸，你不要放在心上。”
  叶言言听着他低沉柔和的声音，再看着他如雕刻般的侧脸，心里蓦然涌起酸涩的感觉。
  他的每一句话，不是真心在关心她的情绪，而是在为韩菲解释开脱。
  在他问的时候，她不觉得委屈的，可是现在，突然觉得心里发堵。
  他演过那么多角色，浸淫演技这么多年，意外的不太懂女人呢。
  她扯起嘴唇笑了一下，“梁老师。”
  梁洲目光转向她。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一直在找工作，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来拍电视剧，”她微笑着说，“这个圈子对我来说相当于另一个世界，我以往的学习、生活的经验都排不上用场，我和你们距离很远，差距很大，大到只能仰望，这些都是新人经历的必然，我不觉得委屈。”
  这一晚梁洲也喝了不少白酒，此时脑中也有些混沌，他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凝神看向她，女孩细腻洁白的皮肤上微微泛着红，眼睛明亮坦荡，笑容甜美，回答的也很得体——一切都恰如其分。
  是真心话还是演技？梁洲揉了揉额角，有些分辨不出。
  叶言言却再次闭上眼，“这回是酒劲真的上来了，我休息一会儿。”
  车内骤然陷入了沉默。
  空调开着，叶言言感到有些闷热，大概是酒劲的缘故，脑子里乱糟糟的，忽然就想起高中的时候，那时梁洲是名副其实的屏霸，在男演员中压倒性优势胜出，无论他扮演什么角色，她都能把自己幻想成女主角。
  她曾经幻想过，梦想中的各类王子、总裁甚至是神仙，像他那样是最适合的，不管性格是什么样，邪魅、狂狷、霸道……最后统统都会爱上她。
  哈！真是三流小说的剧情——她曾经还深深沉醉过。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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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酒店的时候，叶言言下车后道一声谢，没有进酒店往花坛右侧走去，梁洲喊住她：“你去哪里？你的助理怎么没来接？”
  “我去买点酸奶解酒，喝完就上去。”
  梁洲蹙眉，“天色很晚了，你上去，让助理给你下来买。”
  “梁老师，我的助理也是个女孩子，我买好就上去，很方便的。”她摆摆手，走的步子又大又快。
  梁洲看着她的身影，微微出神。
  酒店右侧有个露天的咖啡室，环境幽静雅致，大晚上的没有人在，只留着几盏昏暗的灯光。叶言言找了张空椅坐下来，长出一口气。
  包微微动了动，她打开拉链。
  鬼娃从里面钻出来，抬头看了一眼，辽阔无际的黑色天空，缀着几点零碎的星星。
  “怎么了，喝醉了还不回去，在这里赏景啊？”
  夜风徐徐，叶言言发着呆不说话。
  鬼娃啐了一口，然后一屁股坐在小圆桌上，嘀咕：“以前就觉得他真的不懂女人，你看吧，两头都没落好。”
  叶言言听见了，呵呵笑了两声，“就你懂女人。”
  鬼娃说：“怎么不懂，我看你有点喜欢梁洲。”
  叶言言蓦然瞪大了眼，“胡说什么。”
  “得！不喜欢你在这里吹什么风，”它目光了然地说，“刚才车里说的那些话让你难受了吧！你可别说心里把他当老板，有没有把他当老板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叶言言有些难堪，就好像心里最深处的隐秘一下子暴露在阳光下，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原来潜意识里居然有那么一层淡淡的感情。她又气又恼，不知道缘由不知道症结，难受的让她急于找到一个宣泄口。
  “光会说我，你呢！还不是喜欢韩菲。”
  鬼娃蹭的一下跳了起来，瞪着一双蓝眼睛，“谁告诉你的。”
  “还用得着告诉，你不全都表现出来了。”
  两人目光对视，寒光四射。
  过一会儿，鬼娃耸耸肩，率先服了软，“算了，不和你计较。”
  叶言言叹了口气。
  “我看你也够迟钝的，自己的感情居然不知道，”鬼娃说，“现在还犯傻，坐在这里有什么用，他又不知道。”
  “你倒是知道感情了，难道就追到韩菲了？”
  鬼娃不忿，“叶言言，你够了啊！知不知道好歹了，我这是在教你。”
  叶言言斜眼看它，”得了吧，有经验叫教，没经验叫瞎指挥。”
  鬼娃说：“你不信是吧，这世上真正了解梁洲的人没几个，我恰巧就是其中之一。能教你追上梁洲的，只有我能做到。”
  叶言言撇了一下嘴，“那不是变成你追梁洲了。”
  鬼娃即刻暴跳如雷，连连呸了好几声，还气的咬牙切齿的，“老子要是身体好好的，立马让你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
  看着它上蹿下跳的，叶言言忽然有一些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过了半晌，她用手捂了捂酒气蒸红的脸蛋，低声说：“没用的。”
  鬼娃发作了一通，忽然听见她这句，“啊？你说什么？敢不敢大声点。”
  叶言言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他喜欢韩菲，我看的出来。”
  她的声音有些压抑，鬼娃忽然平静了下来，皱起眉，深深地看着她。
  “哈，”她苦笑，“你没有否认。”
  鬼娃白她一眼，“否认有用啊。”
  叶言言心里酸酸涩涩的，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还说自己懂女人，连最基本的善意的谎言都不懂。”
  “得了吧，你们女人最奇怪了，说谎吧，你们要真相，说真相吧，你们又觉得太残酷。”
  仔细想想，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她笑了一声。
  “不想笑就别笑，这里又没人非要你开心。”它说。
  她揉揉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为什么是我？我没有什么才能，性格也不突出……别说韩菲，就是林广薇，我也不及她机灵聪明，你只怕是找错人啦。”
  鬼娃盯着她看，本来不想提起，但是今天看她的样子，它有些心软，眼神也露出几分温柔，“那时候我已经在那块地方兜了好几天了，你是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她一愣。
  “叶言言，选你的原因就是这个。”
  没想到理由这么简单，她好气又好笑，要知道她曾经也幻想过，自己是被命运选中的呢。
  “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心情真不错，原来我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颜值。”她叹气。
  “叶言言。”梁洲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转过头，他在一盏灯下，脸色半明半暗，口气不知是焦急还是疑惑，“你一个人在说什么？”
  他大步走过来，看到桌上的布偶，不陌生，她居然对着一只布偶嘀嘀咕咕地说话，他有些头疼。
  “打你手机怎么不接？”
  叶言言从包里摸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没亮。
  “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