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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丹鹭消息灵便,零七八碎的都来告诉意秾知道,她是惋惜中夹杂着羡慕,道:“姑娘,若不是突然冒出来和亲这回事儿,只怕这个被全京城的小娘子羡慕的人就是姑娘你了。姑娘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别庄带温泉汤浴的么,季公子还将京郊的浓月别庄盘了下来,那个浓月别庄可是先朝重华公主所修建的,如今在石相的手里,季公子竟也有本事拿下来,现下正在重葺呢。正房也都归置出来了,季夫人新给季公子的两个通房,也被打发了,如今就等着新妇嫁进来了。”
  季夫人无法改变什么,就想着法儿的想给左文嬴添些堵,新人进门之前,她竟先挑了两个绝色的丫头给季恒送去了,季恒一丝迟疑也没有,随后就将人都打发了。
  丹鹭仍在道:“奴婢还听说新归置出来的那间正房,是季公子亲自提的名字,倒是与一般的不同,只两个字,唤作忆园。季公子不愧是才学出众的,随便取个名字也这般好听。”
  彤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点着她额头道:“你去照照镜子去,脸上只差贴上花痴两个字了,也不嫌害臊!咱们姑娘好性儿,一会儿若是被祝嬷嬷听见了,她可是嘴不容情的。”
  丹鹭嘟嘟嘴,“你就知道拿祝嬷嬷来吓唬我!”
  意秾听着她们两人斗嘴,目光掠向窗外,天气阴沉沉的,檐角铁马叮咚作响,将欲雪的模样。
  ☆、第39章 漫天雪
  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一大早意秾就由着彤鱼和丹鹭给她梳洗上妆,收拾齐整了到正房找凌氏一起去成国公府贺喜。
  意秾到正房的时候,凌氏正命人将备好的贺礼搬出去装进马车里,转头看见意秾进来,眼睛不由得就是一亮。
  如今天寒,意秾便在鹅黄色暗银绣莲花纹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大红羽纱的小斗篷,头上则是戴了白狐毛的昭君套,再无其它饰物,干干净净的,墨发堆云似的挽成一个松松的髻,映着意秾的小脸如凝脂一般,这样的美,仿佛就连时光也格外珍惜,不忍夺去。
  意秾见凌氏盯着她看,便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裙,虽是大红色的,但是冬日里,尤其是大雪天,小娘子们都爱穿这个颜色,样子是今年时兴的,穿的人自然也格外多,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凌氏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这两天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带意秾去季家,毕竟之前她是有心思与季家做亲的,而季恒本人又是那样一个光华霁月的人物,很难让小姑娘不产生好感。况且之前沈潜曾帮着季恒偷偷的送过意秾一些小礼物,她虽然装作不知道,其实是没想管,只要意秾没送季恒东西,而季恒的行为又没有太出格儿,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两人互有好感,日后成了亲,夫妻之前也能更加恩爱。只是没想到斜喇里出了和亲一事,这是再无更改的可能的了,若是意秾还藏着以前的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凌氏是个存不住话儿的,想跟意秾将心事撩开了说,又怕伤着了小姑娘,一番踌躇,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意秾见她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不解的道:“娘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儿么?”
  凌氏想了想,将屋子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决定开门见山,“你跟娘说,你是不是心里还念着季家大郎呢?”
  意秾瞪大了眼睛看着凌氏,嘟嘴道:“娘你说什么呢?”
  凌氏一脸“我说的就是对”的表情,道:“我是你娘,你还用瞒着我么!季家大郎确实不错,可是他这就要成亲了,你也快要去大虞了,况且你这样的身份,到大虞去不说如履薄冰,也该谨言慎行才是,心里万要时时装着太子殿下,旁人是一个念头也不能想的。”
  这种话凌氏不知道都说了多少遍了,意秾不耐烦的道:“娘,你别瞎想了,一会儿要是下雪,路就不好走了。”
  一句话就把凌氏接下来的絮叨堵了回去,她特意一大早就张罗着去季府,确实是担心途中下雪,虽说两家离得并不算远,但一旦下起雪来,来回搬东西也是件麻烦事。她又见意秾大大方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失落、酸楚、衰颓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她也希望是自己瞎想了。
  等她们到了季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果然就下起雪来,先时只是零碎的雪沫子,渐渐竟有加大的趋势。原本小娘子们是被安置在梅园的,这回是不能了,只好临时挪到了沁雪亭。
  沁雪亭是攒尖顶的,虽以亭为名,实际上比一般的亭子大的多了,足能赶上普通人家的厅堂那样宽敞了,又是八角亭的形状,四周都是镶琉璃的窗户,里面热哄哄的笼着火盆子,坐在里面观雪赏梅,极是舒服雅致。
  季悦也从南京回来了,她倒像是长大了不少,至少不像半年前那般任性妄言了。
  季府几乎步步是景,不少小娘子都是满心含酸,提起左文嬴,嘴里就难免刻薄了些。
  意秾只坐了一会儿,便带着彤鱼出了沁雪亭,沁雪亭是连着一条檐廊的,檐廊两侧皆种着梅树,此时红梅正是开得最旺盛的时候,簇簇拥在一起,远远望去,如霞光红云一般,极是喜人。
  意秾便顺着檐廊一路走,季府不愧是百年的世家,底蕴自是深厚,这些梅树大多是老梅之姿,历经的风霜多了,便别有一番婆娑的韵致。
  她一直注意着不要走得太远,故而只驻足观赏了一会儿落雪红梅便回沁雪亭。
  转过一处高大的假山往回行,刚走到一半,就见季恒从旁边的支路绕出来,他身边还有几位前来贺喜的客人,其中一位正是吴善芳的兄长吴子恪。正好遇上了,避无可避,又都是互相认识的,意秾便福身一礼。
  吴子恪笑着回礼道:“沈家表妹不必多礼。”
  季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视线与意秾相撞后,便若无其事的挪开了,声音如常道:“吴世兄,请。”
  看也未看意秾。
  无视的太过明显,吴子恪挑了挑眉,掩饰着眼里的诧异,对意秾略一颌首,便随着季恒走了。
  季恒的手藏在衣袖里,露出半个攥得紧紧的拳头。
  意秾以往只觉得季恒温润如玉,每次见到他都是淡然温暖的笑容,如今却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回到沁雪亭,一众小娘子们聊天的话题依然是围绕着左文嬴的,有人说起外界流传的季恒待左文嬴如何之好,季悦笑了笑道:“可不是么,这话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惹大家笑话了。”
  季悦对左文嬴岂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瞧不起。
  幸而乐安郡主是作为左文嬴的娘家亲戚,并不在此处,否则这一番争吵又少不了了。
  季悦在对待左文嬴一事上,竟破天荒的与季夫人观点一致,都是看不上她。
  新妇进门之后,席面才算是正式开始了。意秾等小姑娘也被请到了福寿堂的西敞厅里,东敞厅里坐的则是夫人奶奶们。
  老成国公简在帝心,桌上摆的酒还是宣和帝特意为着老国公爷嫡孙大婚而亲自赐下来的。季恒先在东敞厅敬酒,他一进到西敞厅,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就小了下来,他是挨个桌敬酒的。
  其实新郎官敬酒,大家是一定都会想着法儿灌他的,在男客席上逃不过,所以在敬女客时,新郎官便只是象征性的沾一些也就是了,这些小姑娘能说什么?
  但是季恒却像是喝白水一般,每一桌都是倒满了酒,也不用人劝,仰头便喝净了。
  敬到意秾她们这一席时,意秾也没抬头,听大家一句句的说着喜庆的话,陪在一旁的喜婆更是张嘴便是吉祥话,大雪天的成亲多少都让人心里不大痛快,但那喜婆却喜笑颜开的说这是白头偕老的好兆头,大家便都跟着她恭喜起季恒来。
  意秾捧着酒盏抿了一口,抬头时,季恒已经由喜婆陪着到另一桌去了。
  酒席进行到一半时,季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翡翠便走过来,对意秾道:“五姑娘,我们老夫人请五姑娘过去一趟。”
  意秾狐疑的看了看翡翠,季老夫人就坐在福寿堂上首,她走到门口时,见季老夫人果然对她招了招手,她才过去。
  季老夫人慈爱的笑道:“五丫头,坐到我这儿来。”
  意秾笑着给季老夫人请了安,乖巧的坐到她旁边。
  季老夫人笑道:“我刚刚跟你娘聊天,你娘说你最近的画艺是越发好了,如今红梅开得正好,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请五丫头给我画一幅红梅图。”
  这“请求”二字就说得太重了,凌氏也在旁边,忙道:“意秾的画能入老夫人法眼,可不是这小丫头的福气么!老夫人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季老夫人看着意秾,笑道:“既是五丫头画的红梅图,还当是五丫头亲自去园子里摘一枝来才好。”她这回是没提“请求”二字,但是眼睛里却是一片恳切之色,“五丫头,你愿意么?”
  凌氏惊讶,她哪里放心意秾一个人去梅园,正要开口,季老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这就是保证的意思了,凌氏不好再说什么,转头看向意秾。
  意秾给季老夫人福了一礼,静静道:“我这就去给老祖宗采一枝来。”
  季老夫人在心底叹了口气,她那个孙子,若是不让他把话说清楚,只怕他这一生都无法定下心来了。
  是翡翠引着意秾去梅园的,大雪簌簌的落下来,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到了园门处,翡翠就停了下来。意秾抬头看见白玉山子旁立着个人,着大红纻丝礼服,也不知在门上候了多久,头上身上落满了雪,他身后是白雪红梅,时光似乎都停止了一般,他立在那里不动,像是等了她千万年。
  意秾撑着油绢伞,走上前去,唤了声“季表哥。”
  季恒眼底有着令人心悸的伤痛,他盯着意秾道:“我只是想再确认一次,我要带着你离开大梁,你肯跟我走么?”
  ☆、第40章 将尽路
  答案显而易见,他明知道她会拒绝,可还是想再问一回。面前的小姑娘一张俏脸半掩在白狐毛锋里,在雪色下美得琉璃一般,仿似透明,她的唇上点了梅花汁子调的口脂,那一抹鲜红的艳丽,竟盖过了他身后满园的红梅。
  这样如镌的美好,他却无法得到,季恒狠狠的握紧拳头,倏尔又松开了。他上前两步,意秾一惊,正欲后退,他已经迅速的伸手揽住她的腰肢,不容意秾抵抗,头便倾了下来,热气喷在她的耳廓,自嘲的笑道:“被你拒绝了两次,可我竟然还想问第三次,怎么办?”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意秾白着脸去推他,他也并不强势,松开了她一些,却始终将她环在双臂以内。
  他压抑的道:“大虞的皇帝病重,活不了多久了,他的两个儿子必然要掀起一场夺位的风波,你到了大虞要万事小心。大虞的太子容铎是个守成之君,若是容铎登基,不会借势兴兵,但若是容铮夺得大位,我担心他会拿你当作兴兵大梁的借口。”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季恒锁着眉头,一股酸涩的气流涌在胸间,他带着诱哄的语气道:“容铮是个危险的人物,你离他远一点。圣上已经同意在大虞设立宣外使了,两国之间的交流皆由宣外使转呈。”他将一枚银制的令牌放到意秾手里,道:“这个是我的印信,我会安排陆辞去担任宣外使,在大虞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去找他,只要拿着我的印信,他会帮你做任何事。”
  意秾一愣,这样明晃晃的保护,她不可能听不出来,但她还是迟疑了一下,季恒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意秾稳了稳心神,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将令牌收好了,真心实意的对季恒行了礼,道:“谢谢季表哥。”
  意秾也想过到了大虞之后的事情,毕竟大虞不比西戎等蛮族,而是与大梁经济文化都极其相似的地方,只是大虞崇尚武力,而大梁尚文罢了。甚至两国的边境处还常有通婚的现象,意秾到了大虞去,也并不算是孤身一人。不过倒底于她没什么助力,沈珩之也想过这个问题,沈珩之还曾想将铺子开到大虞去,多少也能让意秾有些底气。
  如今季恒给她的这枚令牌,无疑就是她的退路了。她知道有多珍贵,刚刚迟疑那一下,她只是不想欠季恒太多人情,而她去了大虞,这份人情只怕就再也还不上了。
  季恒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他郁着神情道:“希望你到了大虞不要被人哄骗了,要常记得我今日的话。”
  意秾回到福寿堂时,凌氏正担心的在院门处等她,见她无虞的回来,才松了口气,眼神往她身上瞄了好几回,意秾忍不住道:“娘,你想说什么就直说罢。”
  凌氏见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就道:“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娘还不是担心你么?”她将意秾拉到一边,低声问:“季大郎都跟你说什么了?”
  意秾将那枚银制令牌拿出来,将季恒的话说了,凌氏闻言半晌都没说话,最后长叹一声,道:“日后季府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和你爹爹都会尽全力相助,也算是替你偿还一些他的人情罢。”
  最后在大梁的这两个月,意秾只觉得过得飞快,过了年,转眼间就进入二月了。
  如今沈珩之仕途顺遂,沈洵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他为人谨慎,却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王沅生了个儿子,这是二房的嫡长孙,为凌氏分走了不少意秾即将远嫁的愁绪。只是孙亦莹与沈潜还是时常的闹别扭。
  意秾在临行之前填好了红梅图,交给凌氏让她转送给季老夫人。
  出发的这一天碧空如洗,二月的天气仍旧冷得厉害,公主出降的华辇是依照皇后的规格稍减的,缨络鲜花缀满华盖。
  凌氏已经哭成了泪人儿,连沈珩之也都红了眼圈,意秾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临行之时依然难受的厉害,她给沈珩之和凌氏磕了头,直到上了马车,才敢哭出来。彤鱼跟丹鹭也一直在抹眼泪,绿蚁倒是好一些,只有祝嬷嬷十分高兴,不过大家都处在伤心之中,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欢喜。
  公主出降是要走宣德门的,宣和帝与太后带领众臣亲自将她送至宣德门外,太后掖了两滴泪,道:“五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一去难免令人觉得不舍,你在异乡,身边也需要有两个机灵的人伺候,就让玉翅与玉坠随你去吧。有她们二人在,我也能放心些。”
  太后要安插人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意秾垂眸道:“多谢太后娘娘恩赐。”
  太后笑道:“你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个时候不适合说些家国大义,她握住意秾的手,拍了拍,“五丫头容貌这般好,到了大虞,也一定会得夫君爱重的。”
  不痛不痒的宽慰之语,意秾轻声应了个是。
  身后便是大虞的迎亲队伍,红绸猎猎扬起,容铮是代太子迎娶的,他戴金簪,饰朱缨,着绛红纱袍,嘴角一直若有似无的挂着笑意,在意秾转身看过来时,他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一些。
  出了上京,行至坊州码头登船换行水路,宝船极大且阔,装饰典雅,前后还有数百艘福船拱卫,一应吃住皆在船上,确比车马劳顿舒适得多。
  几个小姑娘都是头一次出海,既陌生又觉得新奇,在船舱中安置妥当后,几个大丫头便归置东西,丹鹭先四处打量了一圈儿,她年纪小好奇心大,这会儿已然忘了刚出发时的离愁别绪,笑嘻嘻的对意秾道:“姑娘,单安置给咱们的舱就这般大,旁边还有厅堂和隔间,奴婢瞧着这里的摆物倒是跟姑娘的闺房差不多。”
  祝嬷嬷笑着道:“不瞒姑娘说,在拾掇这艘宝船时,殿下还特意问过奴婢姑娘闺房里的摆设,这里就是比照着姑娘的闺房来的,可不是差不多么!殿下担心姑娘乍离了故土,会不适应,住的地方舒心些,也是应当的。”她时时都不忘往容铮脸上贴金,“殿下外头有那么多大事要忙,可是对姑娘仍然是细心到一根头发丝儿上去了,单说这份情谊就万分难得。”
  她伸手往东一指,“过了隔间,那间船舱便是殿下的卧房了,离得不远,若姑娘需要照料也方便。姑娘没事儿过去串个门子,在外行走也不必顾忌什么男女大妨的……”
  意秾立时就闹了个大红脸,恼怒道:“嬷嬷快别说了!”
  祝嬷嬷嘿嘿一笑,她老脸皮厚,转身又出去给意秾预备吃食去了。
  海上风大,又是二月里,甲板上冷得站不住人,船舱里却是温暖如春。船上的食材都是早就预备下的,带的几个厨娘也很好,做了几个精致清淡的小菜,还有一条新鲜的海鱼,只加了极少的佐料,熬制成汤,罕有的鲜亮。
  意秾足足喝了两碗鱼汤,又泡了个热水澡,这一天的疲累才算是舒缓了些。
  几个丫头也都在隔间用了饭,才收拾下去,就有小丫头进来传话道:“公主,二殿下过来了。”
  意秾因为刚沐浴过,已经换上了在卧房穿的鹅黄色小袄和暗纹撒脚裤子,再看会儿书就预备着上床睡觉了。容铮挑这个时候过来,意秾不由得大皱其眉,但他又是大大方方的还命人先进来通传,她也实在没有理由不见。
  命彤鱼伺候她换了见客的衣裳,又重新梳了发髻,头上只戴了一个朵朵梅花攒成了赤金小花冠。都穿戴齐整了,才命人将容铮请进来。
  已时值傍晚,西窗上挂着薄纱帘,容铮从外面走进来时,夕阳光笼在他周身,似镀了一层金光在他身上。他已经换下了白日里的那身皮牟,穿了件天水碧织金流云纹的袍子,去了朱缨金簪,仅以一只白玉簪贯之,显得整个人清隽俊朗,却又沉稳如山。
  他嘴角一牵,态度恭谨的道:“船上一应物品不比陆上精细,公主可还能入口?”他的目光落在她未施口脂的唇上,粉嘟嘟的,他似乎都能闻得见上面少女的芬芳,他腹下激起一阵燥热,若是吃食不能入口,他的舌头倒想入口试试。
  意秾腹谤这个人真是道貌岸然,嘴里淡淡应付道:“多谢殿下挂心,都好。”
  她不想多说话,可又不能三言两语将他赶出去。
  容铮看出小姑娘眉间的那分不耐来,笑笑道:“大约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登陆上岸,这段时日会有几次靠岸购置补给,公主若有什么想吃的,提前说就是了。”他在她身上打谅了一圈儿,故意逗她道:“这么晚了公主何必又换了遍衣裳,一会儿还要再脱,岂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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