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章煜的许诺在隔天之后得到兑现,前一天夜里便被知会过,阿好没有拒绝这难得的机会,前一夜已做下了准备。睡醒过了一觉,天际微亮之时,阿好顺利出了宫门,宋府的马车也在等她。
  经过朱雀大街的时候,阿好停留了一阵,准备买些东西带回府里。将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阿好从商铺出来,还没有走近了马车,街角忽而出现一阵骚乱。
  街道上行人本算不得多,突来的变故却使得人们都拼命地朝着不同方向仓皇乱逃乱窜。无论是摊贩还是行人俱都满面惶恐,很快长街就变得混乱起来。
  近处的人似乎慢一点便遭殃,远处的人如阿好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少人还在探头探脑地看。可是人群涌过来,不过须臾的功夫,眼力稍好的人已能够瞧见有不少的人正手持长刀,对路上无辜百姓肆意砍杀。
  直觉情况不妙,阿好想退回商铺里避一避,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她身边,抓住她的胳膊便急切地说,“快走!不能在这里多待!”而后那人就拉着她顺着人流跑了起来。
  阿好手上还拎着不少的东西,几乎算是被大力拖着往前。她跌跌撞撞跟在赵检身后,扭头再去看街角方向,只看到陆续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有反应过来的商铺里的伙计持了长棍赶去了救人,也有的是赶紧关上铺子的大门以躲避灾难。
  今天来接她的老伯已经六十余岁了,且是宋府的老人,从小对她很好,她进宫后也一直关心她的情况。阿好担心老人家遇到危险,或是怕她有事不敢独自逃命,她跑了容易,要是老人家还在想着找她呢?
  努力想挣脱赵检的钳制却没有办法,赵检又一次蛮横无理的行径让阿好恼怒。纵然平日很少会大声说话,已是无可忍耐的阿好仍不悦呵斥道,“请你放开!”奈何赵检不为所动。心急之下,阿好拔下发间金钗,刺向赵检的手背。
  手背传来的一阵刺痛让赵检的手下意识松开了阿好的胳膊,情况危急,他也没想到阿好会是这般反应。他没有跟踪谁,只是准备到附近茶楼喝茶,顺便去见一个朋友,恰碰上这场无妄之灾,且瞧见了宋淑好。
  以为宋淑好已经抗拒自己到这样的地步,宁愿面对危险也不想要被他救,赵检无言看着她。阿好却只看了看赵检沁出大颗血珠的手背,说了一句,“抱歉。”没有犹豫地往回走。
  皇帝陛下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这个时候没有出现,应该是去了阻止事态避免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吧。阿好一时想着,心神稍微定了定。
  她方才在的那间铺子离马车停的位置并不大远,突然闹出事,老伯很可能会去铺子找她。哪怕是看上一眼都好,宋淑好这般想着,逆着人流去寻刚才的铺子。
  有人为了自己逃跑,不顾其他人的安全,还嫌别人挡了道,见着好欺负的诸如小孩、老人便直接拿手推开,将人推得跌倒在了地上也无所谓。
  阿好也被人胡乱推了一把,至少还稳得住身形没有摔跤,另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则没有那么好运。人群拥挤向前,小女孩的手掌被人狠心踏过,疼得她哇哇大哭。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依然是从小女孩的身上踩了过去。
  没有办法无视,担心小丫头会这样被活活踩死,阿好努力挤过去将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放在平时简单得很的事,这会做起来却艰难,好不容易完成也是费尽气力。
  小女孩将将站稳了,仰头看宋淑好,脸上的笑还未浮现,先被惊恐代替。她吓得说不出话,只颤颤抬手想要去指阿好的身后。注意到她的表情,阿好微微侧过了脸,眼前却似闪过刀锋寒光。
  不意歹徒逼至了眼前,阿好抬臂想要手中拎着的东西先挡下这一击再逃跑。才和她各走各的路的赵检又出现了,他护在阿好身后,硬生生拿手接下了这一刀,而后夺了那人的武器,反手收割一条性命。
  “快走!”见宋淑好愣住,赵检催促一句,推着她向前。
  小女孩道了谢已经先跑走了,阿好恍然间回神,想着的却是赵检手心涌出的鲜血与染血的长刀,直觉得心里瘆得慌。
  ☆、第55章 软硬
  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发作,赵检再次带着宋淑好离开时,她没有反抗。老伯当真是在找宋淑好,幸而滞留的片刻令老伯瞧见了她,很快追了上来,阿好也不用忧心老伯是否安全。
  本以为只在长街的街角出没的歹徒竟四面八方都存在,逃跑变得艰难。好在没多会赵检的人找了过来,护在周围,他们才得以顺利的逃脱。当下已经有官兵过来了长街维护秩序,赵检受伤的手一直在滴血,他们便没有怎么在附近停留。
  拜托老伯带路寻到了一间近些的医馆,阿好先陪赵检去处理伤口。赵检的衣着以及气质,都与平时多是老百姓光顾的医馆有些格格不入。
  医馆的大夫见到他,态度不自觉变得恭敬。或许心知是位贵人,当下喊了自家未出阁的姑娘来为赵检清洗手掌的伤。
  小姑娘知羞,小心翼翼,努力的埋头专心做事。只是赵检实在惹眼,让人无法忽视,小姑娘依然忍不住频频偷看。赵检看起来虽非什么年轻公子,但身上透出的成熟与稳重徒增魅力,不输年轻公子对少女的吸引。
  大概是小姑娘的视线让他觉得不喜欢,赵检眉头轻皱了皱,但本着尊重,未说什么话。阿好站在旁边安静看着,擦净了血水,赵检手心的伤口越发明明白白在她的眼前。
  皮肉直接与利刃相抗衡,结果便是留下的口子很深,医馆的小姑娘方才都没忍住倒吸了好几次凉气。赵检脸上却看不出疼,他面色温和,始终平静。木盆里的水都被染红了,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小姑娘端着东西走开了。
  不多会儿,大夫拿着伤药过来准备给赵检包扎。瞧见宋淑好盯着赵检手上的伤口看,脸色煞白,他到底还是劝了一句,“夫人若害怕,还是不看为好,免得日后心里一直不舒服。”
  医馆的大夫错将宋淑好认作成赵检的妻子——二十四岁的赵检,看宋淑好的时候眉眼温柔,十九岁的宋淑好,一直在担忧地望着赵检手上的伤,外加仆人老伯凑在了一起,被误会似乎也怪不得谁。
  赵检对医馆大夫这个错误的称呼却感到喜欢,哪怕宋淑好即刻否认,大夫连忙又道歉又改口,也不妨碍他心情瞬间变好。包扎完毕从医馆出来,也让底下的人银钱给得十分的大方,并不要阿好出这看伤用的银两。
  “送你回去吧,不知道安全没有,万一路上又遇到危险。”出了医馆再走出去几步,赵检才对阿好说道。
  老伯说从医馆回府只需一刻钟的时间,且官兵既出手了多半没有大碍,阿好摇了摇头,说,“多谢世子殿下相救,改日奴婢再仔细与殿下道谢,今天不好再麻烦了。从这儿回府也算不得远,奴婢和老伯一起便可以。”
  只是没多会之前,她还伤过赵检,这样的话难免薄情寡义。顿了顿,终觉不妥的阿好不得不让老伯先行一步,留她与赵检单独说话。
  “奴婢一直都不明白世子殿下想做什么,突然出现在奴婢的家中、突然出现在奴婢的房间,又或者是刚刚……以奴婢的身份并无资格对世子殿下指手画脚,但确实因这些事而觉得困扰。”
  “其实很多时候,奴婢自己可以将事情解决,无须也不敢劳烦殿下大驾。殿下受伤,奴婢自责,可到底没法代殿下受过。世子殿下似待奴婢重视,本该是奴婢的福气,但由来是福祸相依的道理,奴婢只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赵检认真听宋淑好的话,看不出来有没有往心里去。等到她说完一长段,赵检悠悠开口,说,“虽然现在没有办法说,但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也不图你的回报,你不必这么小心谨慎。如果当真想和我道谢……”
  阿好一时凝神仔细听赵检的话,却听到他说,“记得你厨艺不错,用这个道谢也可以。”阿好不知道他如何“记得”这个,又听见他再次说道,“你要是觉得没有问题,之后可以当我们两不相欠。”
  ·
  临安城中出现混乱的消息传到了宣执殿的同时,章煜也得知宋淑好差点出事,而赵检救下了她。他安排负责保护宋淑好安全的那些护卫,在事发时做出的判断是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扩大,而没有守着尚在店铺里的宋淑好。
  章煜对此不十分满意,但是那时诸多百姓正面临着危急情况,这样的判断又当不得是错误。可哪怕如此也无法掩饰他们到底没有遵从他的吩咐的事实,现在是宋淑好没有出事,万一出事了,他们又要如何交待?
  “还有什么?”
  章煜心中暗暗思忖,没有即刻发落,只再问了一声。阶下之人再说起医馆以及后来赵检陪着宋淑好回府的事情。听到那些,章煜不由得冷笑了两声,心里做了个打算,却必须先将眼前的这些处理好。
  “让小十和夏大人进来。”章煜沉下了心思,将宁王与夏明哲喊到殿内,商讨这一次突然发生的混乱。
  临安城附近的几个县都遭遇雪灾,灾民们跑出来,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便已交代下去将灾民好好安置。此番闹事的又正是这些本该安抚好了的灾民,只怕是有人在背后做鬼。
  选在他放了一批自己的人在朝堂这样的时机制造出事端,不轨之意不能更加明显。那些百姓平白无故遭遇灾难,或受伤或丢了性命,又何其无辜?
  章煜心思稍转,宁王和夏明哲已一起快步进了殿内。他稍微收敛起这些想法,免了两人的礼又再赐了座,单刀直入,问,“那些灾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闹事,是谁在负责安抚灾民的事宜?”立刻与宁王、夏明哲商讨起来。
  ·
  赵检最后和阿好一起回了宋府,到了午膳时分,先时朱雀大街发生的事情也传开了。遭遇雪灾的难民们并不满朝廷的抚恤,想要更好的条件。
  在某位颇具威望的里正提出要以抗议来引起朝廷的重视后,很快得到了数十人的附议。于是,他们凑在一起,闹出了这一次的乱子。
  宋淑好听到这些,不是很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对朝廷抚恤的不满,而是不能理解他们抗议的方式就是去伤害无辜且无关的人。
  只是,她也觉得奇怪。无论世道是否艰难,百姓们多半也就是求个安居乐业罢了。倘使不幸遇到天灾,有得吃、有地方住,一般便知足了。数十人一起闹事,且闹成了这样,很难认定当真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阿好守在床榻旁边等徐氏睡着,不知觉分析了一通今天的事。醒了神后,望着已经睡着了的自个娘亲,阿好嘴角微翘。
  徐氏近来被照顾得逼过去还更好,脸色看着更红润了,见着她的时候一直在笑。这样的好状态很久不曾出现过在徐氏身上,阿好看到自己娘亲过得不错没道理不喜欢。
  恍然想到徐氏的转变很可能与章煜添换过府里的仆人有关系,阿好又想叹气。她单手托腮看着徐氏,伸手拂开她散在脖子旁边或会不舒服的一缕头发,心里生出了许多想法。
  赵检走了进来,倚在月洞门旁,见她在发呆,于是过了好半晌才出声,问,“准备什么时候回宫?”尽管赵检压低声音,还未熟睡的徐氏仍是皱眉嘤咛了一声,阿好瞧见连忙起身,与赵检一起出了里间。
  待到走出了房间之后,阿好才回答赵检说一会便回去,转头看向院子里,本该在宫里的章煜却骤然出现了。以为自己是眼花,阿好再定睛细看,知道自己方才并没有看错。
  忆起用午膳时赵检说过的那些话,见到章煜来了,阿好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她当下没有与章煜行礼,而是提了裙摆一路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意,惊喜问,“陛下怎么来了?”
  宋淑好演得不是很好,章煜偏觉得受用无比。他低头,眼底含笑看着跑到自己跟前的人,说道,“接你回宫。”
  “嗯。”阿好点头,又说,“陛下来得正巧呢,奴婢差不多准备回去了的。”脸上依旧漾着大大的笑容,仿佛是因为章煜的出现而欢喜得不能自已。
  “那你先去交待一下,朕等你。”章煜配合她的话,再说道。阿好也乖乖顺顺应了他的话,径自走开去将该交待再交待一遍。
  等到阿好远了,赵检上前来和章煜行礼。余光轻扫一眼赵检被包扎过的那只手,章煜淡淡与他免礼,戏谑道,“赵世子出现得那么及时,不清楚的,还以为是早就知情要出事了。”
  “陛下说笑,拿臣打趣了。”赵检不见触动,从容回应。
  ☆、第56章 迷茫
  在赵检恭送章煜从宋府离开的同时,宋淑好一并上了章煜的马车。回宫路上,章煜也不说话,仅仅是抱臂似笑非笑看着她。阿好被他这么看得心里发毛,却不想要发问,因而顶着章煜的注视坚持硬抗。
  一刻钟又一刻钟艰难过去,章煜好像终于看够了。他收起了持续的审视目光,笑问阿好道,“你不想和他牵扯过深,怎么还亲自下厨,让他一起用饭?”
  “赵世子说奴婢用这个法子给他道谢,便当是两不相欠……往常回府都是要给娘亲下厨做吃食的,奴婢想着倒也不算难,就应下来了。”
  章煜对这个解释大概还算是满意,很快颔首,没有继续盘问,也相信了宋淑好的这番话。停了片刻,他再开口,对阿好道,“那些人本该保护好你,却临时去了应付乱子,所以没出现。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你也不必再搭理赵检。”
  出宫机会太少,且无心与赵检见面,不搭理无疑是件易事。现下有了章煜的话,在宫里她也不必担心这个人会再突然诡异地出现在她的房间。
  与赵检有过的种种接触,令阿好并没有办法对这个人有太多的好感,今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哪怕自己受伤也不在意,这样的示好方式她实在是招架不住。现下光是要应付章煜,阿好已觉得耗费太多心力,并不想再加上一个赵检。
  思量之间,阿好对章煜点了点头,应了他一句“好”,又再说道,“奴婢没有介意那些……受了伤害的百姓们无辜且可怜,救他们确实更加重要一些。”
  宋淑好应下章煜说不搭理赵检的话动作十分迅速,对于阿好的乖巧,章煜感到分外满意。反倒是她说不介意没有被保护的话,章煜无可无不可,这件事他自会处理,说给她听,不过是不希望她心里有任何不舒服。
  前些时候,赵检坚持求见他,说了许多这样那样的话,他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原则,没有当一回事。赵检知道他一直都记恨着他们父子,便必定清楚投诚也无用。可他偏偏是做了类似的举动,谁又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他和安平王联手做出来的一场戏?
  无论赵检那天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差别,他既不会信也不可能会他和赵亮有半分的心软。他既然重活了这一世,自然是江山也要,宋淑好——也要。不管是什么,都绝不退让半步。
  心思转过,只是眨眼的时间,章煜瞥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阿好,嘴角弯了弯。之后问了几句阿好关于徐氏的情况,都得到了阿好的认真回复。
  虽然当下没有心情调笑,但是和阿好这么有一搭没一搭随便说着话,章煜以为,这回宫的路似都变短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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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霄宫,无双殿。
  久病的谢岚烟躺在床榻上,两眼无神、眼也不眨盯着绣了繁复花纹的紫檀色帐顶看。她面色犹似惨淡,但白皙的脸颊又透出了两分病态的红晕,她看起来像是在等着什么。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保持了这样的姿态有多久的时间,她身边的大宫女海棠匆忙间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进了屋子,海棠也不敢离床榻太近,远远地行礼,与谢岚烟禀话,“娘娘,陛下现下没有空闲能过来碧霄宫。”
  这不是个好消息,海棠将话说得很轻,可谢岚烟到底听明白了。她冒险在宫里见赵检的那一次,章煜半夜提前在碧霄宫候着了。似乎是知道是怎么样一回事,偏偏没有动她。
  谢岚烟后来始终都以为,是自己那次胡诌的理由将皇帝搪塞过去了,以为那个理由纵然有些瞎,他还是接受的。章煜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再踏足过碧霄宫,哪怕是知道她身体情况不好也没有来过。
  熬到了今天让海棠去请人,以为至少会走一趟,却依然不肯露面。不知道是自己时机选得十分不恰当,且章煜此时不在宫中的谢岚烟,直感觉自己的往昔努力皆付诸东流,而曾经以为可以依傍的人也统统靠不住。
  赵检将她出卖,章煜将她抛弃,安平王要她自己想法子……她为自己准备的这些退路,已经让她无路可退。谢岚烟瞪大了一双眸子,不知道自己拖着这残躯病体苟延残喘的意义何在。
  海棠没有等到谢岚烟的任何话语,她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觉得很不对劲,忙唤了一声,“娘娘?”仍没有得到谢岚烟的回应。海棠一时走过去,待她到了床榻旁,谢岚烟偏过脸对着她,声音涩涩的。
  “没事了,你先下去罢,我困了,要休息。”谢岚烟这么说,海棠惟有行礼告退,心里反而越为发愁,怕出事,又想着是不是要再去宣执殿一趟。
  海棠退下之后,谢岚烟当真闭上了眼,厌倦的情绪一直从心里生出来又爬到了她的脸上。或许是身体疲乏,心神也一样倦怠,谢岚烟比自己预想的更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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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仿佛有人正在掐着她的脖子,叫她喘不过气。谢岚烟紧蹙了眉,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这些感触却真实得仿佛不是在梦境当中。
  压抑的感觉令谢岚烟极其不舒服,她试图睁开眼,或者离开这个地方,却没有做到任何一件事。她迷茫,摸不着头脑,且十分不适应,想弄明白是怎么了——而当她冒出这个想法时,谢岚烟却看见了自己。
  碧霄宫的无双殿内烛光通明,在个熟悉的地方,她看到自己当真被人掐着脖子,光洁的地面照出她窘迫无力的模样。那个人似乎生气到了极点,脸色狰狞到像是恨不得直接索走了她的命。
  谢岚烟伸手想去摸摸自己的脖颈,确认它还好好的,却看到的那个自己又被人狠狠掼到了地上。她看着此刻趴在地上的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蜷曲着身子,剧烈咳嗽、痛苦呻|吟。对她施行暴力的那人却不见怜惜,只是质问她,“她现在已经死了,你满意了吗?”
  努力想要认清那个人的脸,偏像一团模糊的光,也不知道这个人所谓的“她”到底是谁,而他的声音……谢岚烟觉得茫然又糊涂,那个人一时间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说,“你不能死,你得活着,痛苦的活着……”
  他到底还是抬起了脸,面容变得清晰,谢岚烟逮着机会去辨认,果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赵检,当心底划过这个名字的时候,谢岚烟彻底地懵了。
  谢岚烟失神地看着赵检的那张脸,身边的场景忽而开始急速变换。一瞬间,赵检不见了,有其他人在她的眼前出现,依然是她熟知的人物。
  她看到章烨龙袍加身坐上了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眉眼间依稀可见的青涩已被稳重所取代。他板正的样子,似乎有一点章煜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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