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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红蓠去打来热水,让她洗了一把脸。
  太子妃没再落座,她用力揉了揉脸,清了清嗓子,问炤宁:“我是不是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娘家?”
  炤宁笑而不答。佟家的丑闻,她不能告诉太子妃。知道的太多,从来就不是好事。跟人说的太多,更是惹祸上身。
  “不管怎么说,我要感谢你。”太子妃取出一个荷包,“你查到这些,费心费人力,这是我一点儿心意,请你收下。日后,我希望我们还是常来常往。”她抿了抿唇,险些又掉眼泪,“你一定不相信,现在我最信任的人,居然是你——真是没想到。”
  “太客气了。”炤宁和声道,“你要是没别的顾忌,我们自然可以常来常往。归根结底,你回去之后还要设法查证。”
  “我明白。”太子妃苦笑着把荷包放到炤宁手里,“不耽搁你了,回去便要着手验证我们的猜测。”语毕转身,匆匆出门。
  红蓠反应快,找出一个帷帽,追出去给太子妃戴上——眼睛哭得像桃子似的,叫人看见的话,一定以为是小姐无法无天欺负到了太子妃头上。
  太子妃到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行径不妥,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是我考虑不周,麻烦你了。”
  红蓠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笑起来。这人是完全懵了,但愿回去的路上能清醒过来。
  太子妃离开之后,炤宁到外院去见三老爷。叔侄两个客客气气地说了会儿话,随后一同回往江府。
  大老爷已经给了她交代,绝不能再争意气。在路上,她拿出太子妃给自己的那个荷包,取出里面的两张银票。
  整整一万两。
  出手可真大方。
  近日简直是财源广进,发财的感觉实在是好。炤宁拿给红蓠看,“再遇到什么事,我攒下的这些意外之财就能办妥当。”
  红蓠却剜了她一眼,“银票又不扎手,好端端地收着不行么?乌鸦嘴。”
  “也是啊。”炤宁把荷包收起来,慵懒地倚着大迎枕,“我好好儿收着,往后你出嫁的时候,给你置办嫁妆。”
  “没正形!”红蓠没辙地笑起来,“我就多余搭话。”
  **
  晚间,太子妃独坐在烛光影里。
  她在等待太子过来。
  下午回来之后,便听说佟念柔来过——来的时候轻车简从遮人耳目,摆明了是太子闲得找她排遣时间。说难听点儿,是太子还没到圆房那一日就心痒痒了。
  是在那一刻,她完全地看轻了太子,打消了将实情告诉他的念头——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现在最恨的是自己,其次就是他。
  她是过来人,清楚年轻男女到一处少不得暧昧、厮磨,亦是完全理解的。但问题是,有些人见意中人的前提,一定会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例如燕王和江炤宁,那是皇帝派了由头让他们相见的,谁也不敢说闲话。如今是这样,以前也是这样。燕王一直是花招百出地找事由请皇帝同意,最早是嚷着跟江炤宁学水墨画,之后是请江炤宁教她雕篆玉石、做模型,后来索性让江炤宁帮他改建后园。
  现在才明白,那不是燕王做什么事都要嚷得满城皆知有意张扬,他只是尊重意中人,生怕有人戳江炤宁的脊梁骨。
  而她出嫁之前呢?太子为她做过什么?每次总是去佟府说完正事之后,到内宅去见见她。偶尔他愁闷了,便命人传话让她到别院等待相见,说什么他也是不得已,东宫耳目繁多,叫人撞见了总是不好。
  其实他只是过于自私。
  不,他是根本就不知道尊重女子为何意吧?
  凡是与他有关的女子,都得不着好。
  先是江炤宁,莫名其妙地被他害得那么惨,可笑她还曾不遗余力地帮衬他。
  之后便是她,惨状已不需说。
  现在呢?轮到佟念柔了,未到吉日就巴巴的送上门来。
  便是他会被那祸害迷惑也不打紧,还有她呢。
  她要让那对母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子妃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太子终于过来了,落座后语气冷漠地问道:“何事?”
  “你和念柔,”太子妃斜睇着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太子蹙眉。他就知道,她找他一定没好话。下午,念柔就提心吊胆地说,这几日有要紧事想见见太子妃,总是不能如愿,让她怀疑姐姐本心里是反对她进到东宫的。他斥责道:“本就是姻亲,过些日子念柔就进门了,你胡说的那是什么话?我们见见面有何不妥?”
  太子妃冷笑,“上午,我听说江炤宁去燕王府探病,心里想的只是这二人到底是有缘人,终会成眷属。下午,回来后听说你们遮遮掩掩见面的事,心里便只是膈应的厉害,想着一个不自重,一个没分寸——倒也是好事,你们很般配。”
  太子看着她,眼神特别阴寒,“管好你那张嘴,不看在佟家的情面上,我会容你到此时?”
  “可惜得很,你只能为了佟家容着我。”太子妃对他一笑,“我想开了,日后要时不时地见见你,如此刻一般说说话。我凭什么只作践自己,让你过得舒坦惬意?”
  太子烦躁地喝了一口茶,“你到底有事没事!?”
  “想问问你,到底还想不想追究我小产的事?”
  “你先与江炤宁断了来往再说。”太子凝了她一眼,“你午后又跑去找她见面,方才这番不阴不阳的话,是不是她挑唆你的?”
  “……”太子妃用力地掐了一下手心,忍下了给他一巴掌的冲动,“算了。今夜要烦请你在我这儿留宿一晚,不为别的,只请你最后一次顾及我的体面。我娘近日听说你好一段日子不曾过来就寝,总是担心问我为何不睦,我连个搪塞的说辞都没有。你放心睡下,我不会打扰你。”
  “……”太子犹豫片刻,到底点了点头。他被父皇责难是迟早的事,区别只在于轻还是重。这种关头,闹得佟家担心她地位不保总是不好,念柔若是知晓他待她不够体贴,也会忐忑难安。不必要的麻烦,能免则免吧。
  他转去歇下。
  太子妃静静等待了一个时辰左右,亲手点燃一支迷香,放到了寝室门外。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缓步走到床前,推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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