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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季铭回头看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立即过来扶着她,问:“这是怎么了?”
  “季、季神医,请你去看看我们小姐吧,”碧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结果季铭还没说话呢,就见一个白色人影从门口迅速出来,看着她这满头汗珠,皱着眉便问:“你家主子怎么了?”
  碧竹认得这人,就是当初挟持她的人。碧竹是在宋寒川手里吃过亏的人,只觉得这人就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偏偏小姐一直不让她们说出当初的事情。
  不过碧竹也知道小姐的顾虑,毕竟当初这人可是她们同住了一室的,不说也是应该的。
  但这会她乍然看见宋寒川还是害怕。
  “哑巴了吗?”宋寒川见她什么话都不说,登时便怒道。
  他觉得顾家这些奴才都是不机灵,且还需要好生□□,一个个问话就跟哑巴了一样,当真是没用的很。
  不过被这么一吓,碧竹反而会说话了,她哆嗦地说道:“我家小姐将自个反锁在房中,也不让我们进去看,我怕是用的药材起了反效果,便来请季神医去看看。”
  宋寒川霍地转头盯着季铭,那眼神冷的,看得季铭心里直打摆子,两腿都觉得软绵绵站不住了。
  “还有反效果,你怎么没和我说,”宋寒川气急问,这会他是真的被气蒙了,嘴角居然还扬起了一抹近似是笑的弧度。
  这可把季铭真吓着,在他看来,这就是狞笑啊。
  不过这会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季铭迅速说道:“我先前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想着应该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又尴尬一笑,小声说:“不过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明显。”
  “那你为什么没和我说,”宋寒川立即冷声逼问。
  原本英俊挺拔的神医大人,这会被逼问的整个人都恨不能缩成一团。他要是说了,别说你了,估计五姑娘自个就不愿意了。可是她这胎记同别人还真的不同,她体内有毒素在,只要下狠手,才能彻底清除毒素防止复发。
  宋寒川没管他,抬脚就往阿璇的院子去。
  碧竹哭丧着脸问:“季神医,现在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赶紧上去看看呗。季铭赶紧跟了上去,不过没敢和宋寒川走的太近,生怕被台风尾扫到了。
  可宋寒川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刚准备进去,整个人又顿住了。他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人,还从来像这样犹犹豫豫的。他这边顿住了脚,思绪却是藏不住的乱,说实话他也搞不懂自己这么着急作什么?
  每回见着他还连句好话都没有,自个怎么就对她那么上心。他突然想起在京城的时候,每回淳亲王府设宴会,不管他在什么地方,似乎总能和一些姑娘偶遇,每回她们抬头看着自己那娇羞的模样,他不仅没有丝毫感觉,反而觉得奇怪。
  怎么就有人能对没见过几面的人就上心呢?
  这会宋寒川觉得自己是不正常,他就跟魔症了一样,没见着人的时候,想法设法的见。可见了之后,又变着法地逗弄她,当真是无聊至极了。
  对,就是无聊吧,宋寒川站在门口这么想着。他又想着,是不是多见几回,没了那份见不着时候的神秘感,心里就不会像这样抓心挠肺的了。
  季铭和顾十三过来时,就看见宋三爷这会正站在人姑娘门口,也不知想什么,垂着的双手捏成拳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主意。
  “三爷,”季铭小声叫了他,就见他霍地回头。
  宋寒川见是他,神色又恢复了原先的冷然。
  “咱们进去吧,”季铭也不知他这一晃神想什么呢,只恭敬地小声伺候着,生怕他待会进去真对自己痛下狠手。
  也不知怎么的,季铭就想起刚才顾十三脖子被他膝盖压着的样子,顾十三一张脸都涨成绛紫色了,他都没松劲。
  待几人到了门口,碧竹还在门口转悠呢。她这会彻底赶了出来,正站在廊下搓手,就看见季铭过来了。
  “季神医,你可过来了,我家姑娘她……”可碧鸢实在也没看见阿璇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这会季铭从廊下走到内室的纱窗前,支起声音喊道:“五姑娘,是我,季铭。你先打开门,让我瞧瞧你的脸,咱们再商量商量对策。”
  “季铭,你这个骗子,”阿璇在房中生了半天的闷气,终于照着罪魁祸首了,登时就来了精神,恨不能跳到凳子上对着门外骂。
  她一听商量对策,便是冷笑,可是一转头看到旁边水晶镜子上的人时,登时便悲从中来,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是哽咽的,:“季铭,你等着,你等着我出来要了你的命。”
  可她说完了吧,自个就趴在内室的圆桌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是从前那样的胎记,她觉得自己还有勇气面对,可这会这么个小红人,她真觉得太离谱了。
  特别是这么个医疗条件,要什么没什么,要是季铭真给她治坏了,难不成她一辈子就盯着这么一身小红皮过日子?
  阿璇这会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了。
  季铭这会是真尴尬了,有些愕然地朝着纱窗瞪,又着急想看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就在他正为难的时候,宋寒川过来。
  宋寒川过来,也垂眼看了眼纱窗,便冲着里头说:“即便你想要了他的命,也该先出来。要不然我就算想给你递刀子,你也接不着。”
  如今季铭真真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卸磨杀驴了。可他这驴还没卸磨呢,小命都保不住了。
  他觉得宋寒川要是个皇帝的话,一定得是个昏君,这还没到哪呢,姑娘要杀人,他不仅不劝着,还给递刀子。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头想想,要真说不出,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阿璇这会趴在桌子上,其实也哭不出来,就是心里头又觉得荒唐又觉得不能接受。再听到宋寒川的声音,却是突然闷声笑了出来,好在中间隔着一扇窗子,要不然让他们听着自己又哭又笑的,还以为自己疯了呢。
  她这会抬头就问屋外的季铭:“你给我开药之前,想过会是如今这样子吗?”
  “如今是哪样子啊,您又不出来,我也没长个透视眼啊,”季铭这会心里头也被挠地痒痒地很,说实在的,这种胎记下毒之事他也是头一回遇见。
  所以之前特别去寻了一味药材,这种治疗方法可是他们季家那位惊才绝艳的先祖留下的,也正是因为这位先祖,季家才在杏林界有了神医世家的称号。
  结果这会阿璇又哭又闹的,他还真想知道这药性的霸道。
  阿璇是坚决不能忍受自己这幅样子被外人看见的,先前她脸上虽有胎记,可在她看来,那胎记不仅无关紧要,根本无损她的美,还给她的脸增添了几分神秘。
  可现在她这幅尊容,只会让人觉得丑、丑、丑。
  于是阿璇四处找了衣裳,好在碧鸢是个仔细的,居然真的给她带了披风。这会她自个换了衣裳,又用披风裹住全身,连帽兜都带的严严实实。
  不过这最紧要的脸也要遮住,用布挡着也太怪了,况且就算蒙住面,可眼睛总是要露出来的。
  结果居然还让她找到了一个美人面具,就是端午那日买的那副。之前在家收拾东西时,碧鸢拿出这面具时,阿璇便让她带走。原本她是想出门玩的时候用,结果居然用在这上面。
  这会她将自己全身都抱住,只有两只手还露在外面。原本纤细白润的手掌,这会纤细倒是依旧纤细,但是整个手掌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待门吱呀一声打开后,众人就看见一个全身裹得严实,还带着面具的人。
  季铭见她行动如常,还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呢。谁知阿璇都没让他进去,就是举起双手,闷着声音说:“你看,这就是你要看的效果。”
  这会众人就看见一双红通通的手,而且那红似乎一直蔓延到手臂,只是她穿着的衣裳将手腕以上都遮住了。
  季铭也很是诧异,他问:“手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
  阿璇气得都要笑了,她又闷声说道:“不是手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是全身都变成这个颜色了。”
  “全身?”连季铭都感到诧异,就更别提别人了。
  碧鸢这会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原以为姑娘治病治好了,从此姑娘和太太都了了一桩心事,可谁知居然变成了这样。这手都红成了这样,碧鸢简直不敢想象全身红成这样,会是个什么模样。
  碧竹也是诧异,这会转头盯着季铭,不敢相信地问:“季神医,为什么会这样?”
  “大抵是这药效太霸道了,季姑娘,你额头的胎记还在吗?”季铭又问。
  阿璇整个人突然僵住了,因为她之前光顾着看这满身的红通通,居然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说:“我先回去看一看。”
  说着她就又关上了门,将众人又晾在了外面。
  宋寒川从她开门后,就没说话。不过门关上后,他便安静地看了季铭一眼。
  这会阿璇急急地回了内室,待站在水晶镜子前时,她没坐下,只是一手撑在梳妆桌前,一手扶在面具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可扶着面具的手没动。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可等了半天,还是没动作。
  待最后,她终于拿下面具时,眼睛却又害怕地闭上了。
  终于,当她缓缓抬起双眸,看着对面镜子中的人,当视线在额角上固定时,她才发现原本有小拇指那么长的胎记,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她又靠近,仔细看了又看,真的不见了。
  胎记真的不见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江南的夏天来的似乎很突然,昨个还一副和风煦煦,今天这当空的太阳便凌烈地照射了下来,似乎能将松软的地面都烤硬。
  因为庄子上有极大的池塘,徐徐凉风从湖面上吹过,让整个庄子上的暑气似乎都消散了些许。无穷无尽的碧叶在水面接连在一处,粉色的荷花终于绽放开放,由粉及白的花瓣被莲叶衬托地越发粉嫩。
  “姑娘,你把门开开吧,奴婢把饭食端进来,”碧鸢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对着里面轻声说道。
  阿璇正在看书,这会听到她的声音,便抬头看了眼门口,这才说道:“你把饭菜放在门口,我自己会拿的。”
  “姑娘,还是让奴婢进来伺候你吧,”碧鸢忍不住哀求道。
  自打姑娘脸上的胎记消失了,但是整个人却成了小红人之后,她就没出过门。她不仅自己不出门,还不许碧鸢她们进去,这几日都是碧鸢将饭食放在门口,由她自个端进去。待吃完饭之后,她再将托盘放在门口。
  至于衣裳也是每日放在门口,碧鸢收拾了,再拿去婆子浆洗。
  所以碧鸢她们也快有三天没见着阿璇了,这会自然是着急死了,可又不敢硬闯门,生怕惹恼了姑娘。
  之前碧竹就因想进门,结果阿璇发了好大一通火,还威胁说道,若是她们敢硬闯进来,就绝不轻饶,待回了府里,定赶了她们离开。
  阿璇平日性子极好,是个好伺候的主子,和丫鬟说话也很是温和。可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真的介意被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碧鸢刚回到自己的房中,没一会,碧竹就推门进来,她人一进来就问道:“姑娘有让你进去吗?”
  碧鸢摇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没一会,她就问:“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让人送个口信给太太?”
  “那怎么行,”碧竹立即便不赞同,她压低声音说道:“先前我不过是到了正堂,都没进内室,姑娘都发了那样一大通火气。若是咱们让人去给太太报信,到时候太太来了,你说姑娘是出来见太太还是不见?”
  碧鸢这会也想到这个问题,登时便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上,姑娘住着正房,她们作为丫鬟就坐在旁边的偏房里头。
  虽说这庄子没顾家的摆设华丽贵重,可胜在地方宽敞。在顾府的时候,就算她们这样的大丫鬟都有两人住一间房子。如今在庄子上,她和碧竹一人有一间房。所以不仅阿璇在这待着的有些乐不思蜀,就连两个大丫鬟都不太愿意回去了。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任由姑娘这般将自己锁在房里吧?”碧鸢到底还是担心阿璇。
  平日里都是自己和碧竹照顾姑娘的起居,如今姑娘要自己打理,也不知这头发怎么梳的,衣裳可有好生穿。
  碧竹这会也坐了下来,她是个心宽的,反而安慰她说:“要我说,只要姑娘身上褪了那红色,她肯定就会愿意见咱们的。”
  “可这都三天了,怎么还没退下去,要是一直不退,难不成咱们就让姑娘一直把自己反锁在房中,”碧鸢自然也知道,只是如今她担心的是姑娘身上泛红的皮肤久久不褪色。
  说实在的,那日她瞧见姑娘的双手都吓了一大跳,更别提她听姑娘说,全身都是这样泛红着。她简直不敢想象一个人这会这样,这不就跟妖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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