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擦肩而过（6000）
既然决定要结婚，顾影免不得要再去一次苏家，况且，她也想去看看苏染。所以接到苏家的邀约时，她特意花时间挑了礼物。
苏家，因为苏染还病着，整个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可是，对顾影，他们还是热情得很。
晚饭时分，苏染一直躺在房间里，并没有出现。苏擎风也因为最近反贪风盛行，纪委公务繁重，并不在家。
所以，此刻餐桌上除了顾影和苏扬外，就只有连凤仪作陪。
“来，小影，多吃点，你太瘦了。”连凤仪频频给顾影夹菜，看了她一眼，又认真的说：“好好养胖点，将来生下的宝宝也才会健康。照顾起来也没那么累。”
顾影一愣，继而悄悄看向苏扬，面有尴尬。
现在她和苏扬之间，根本就还没到那一步呢，又该怎么谈孩子？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还真的没有把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接受更进一步的亲密。
苏扬只以为顾影是害羞，看了眼一脸殷切的连凤仪，“妈，这才什么时候，就谈这个，会不会太远了？”
“什么远不远？你们既然都打算结婚了，有孩子自然是很快的事。我和你爸已经商量过了，再两个月就是结婚的好日子。今天就说定了，找天我们正式去一趟小影家里提亲。”
“这么快？”顾影微惊了一下。两个月就结婚？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连凤仪拍拍她的手，“哪里还快？我们这一辈，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孩子的妈了。对了，伯母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连凤仪侧脸吩咐旁人一声，马上有人将一个精致的锦盒捧上来。
在顾影狐疑的眼神下，连凤仪从锦盒中拿出个玉镯来。那玉镯成色极美，玲珑剔透，绿丝浮动，一看就知价格不低。
还没等顾影回过神来，手腕上一凉，那玉镯轻轻巧巧的到了她手上。
“不行，伯母。”顾影忙伸手要取下来，看着连凤仪，“我不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连凤仪伸手将她的手阻住，“什么贵重不贵重？这是当年苏扬他奶奶传给我的，传家之宝。你现在是我儿媳妇，当然得由你传承下去。”
顾影有些为难。
既然是传家之宝，她越发不能要了。
“伯母，要不这个您先收回去，等我们确定了婚期您再给我也不迟。”
连凤仪笑了一下，“难不成我还怕你卷走了不成？澜惜教出来的孩子，我可是信得过的。听话，乖乖戴着。你要不收，这可就是代表看不上我们苏扬这孩子了。”
“当然不是。”顾影解释，又求助的看向苏扬。
苏扬却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将那玉镯安安稳稳的重新套回她手上。
“戴着吧，不然我妈不会安心，生怕你临时跑掉。”
“那倒不会。小影到底是个明事理，又懂分寸的孩子，她才不会像你姐夫那样，做出退婚的事来。”说到后来，连凤仪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脸色也变了一些。
情想染可。顾影垂首，咬了咬下唇。玉镯并不算太重，可是，此刻戴在自己手上却莫名的觉得沉重不堪。
“姐姐不出来吃饭吗？”不想再深想理由，她像无意的样子转了个话题。
“她还睡着，一会儿我叫人给送进去。”苏扬回答。
顾影正要再说什么，刘婶走了过去，说：“太太，二少来了。”
二少？
她一怔。
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得收紧。
苏扬垂目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母亲站起身来。
“小北，过来前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吃过了吗？”心里怨归怨，可是，面上连凤仪却还是给足燕北的面子。
“刚刚吃过。”燕北淡淡的颔首，回答。
沉步进来，一垂目，视线从苏扬脸上扫过，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桌前没动的顾影。
神色微变，眼神复杂。
那暗芒闪烁的深瞳，叫人猜测不透。
“小影，和二少打声招呼。”连凤仪开口。
再不动，便是失礼。
沉吟。
一会儿，顾影才放下筷子，缓缓站起身来。
抬起头，要迎上燕北的视线，可是，还没开口，却听到他先启唇：“不用了，我想去看看小染。”
语气平平，不带一丝感情。
“也好，这会儿小染可能也醒了。她要是知道你过来了，估计也有食欲吃饭了。”连凤仪转头吩咐刘婶给苏染盛饭，又回头过来叮嘱苏扬和顾影：“你们先吃，我陪小北上去看看你姐。”
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食欲？
“我也上去看看姐姐。”她说。虽然，和燕北独处一个空间下，让她莫名觉得局促。
“嗯，一起上去。”苏扬附和顾影的话。
于是……
四个人一齐上楼。燕北和连凤仪走在最前端，他们低语在聊着什么。
顾影和苏扬并肩走在后头，视线不经意落到那背影上，总是不自觉怔忡。苏扬悄悄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那暖意侵袭过来，让她蓦地冷静许多，忙挪开视线，冲苏扬勉强笑开。
…………………………
进苏染房间的时候，她当真是刚刚醒来。
几天不见，躺在床上的她整个人像是脱了层皮。以前时时美到无可挑剔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她也会有如此憔悴的一天。
床头上，布满了鲜花，都是工作单位上的人送过来的，让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香味。
见到燕北的一刹那，苏染有一瞬间的容光焕发，可是，笑容还来不及扩大，她已经看到了身后跟过来的顾影。
面色，微僵。
除却什么都不清楚的连凤仪以外，其他人都已经清楚的察觉。
苏扬眸色微深。
上前一步，将顾影轻轻揽在怀里，突然说：“姐，妈说……两个月后，我和小影就结婚。”
明明是个好消息，可是，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暗淡。
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苏染面上，亦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两个月？真的吗？”苏染惊喜不已。
而另一边……
燕北背脊僵硬。
“当然是真的，我和你爸积极在看日子。隔壁老王家都已经抱孙子了，妈不也是想要抱抱孙子吗？”连凤仪替苏扬回了话，又心疼的看看女儿，看看燕北，委婉的说：“你们看看苏扬和小影多乖，不像你们，真是让我c碎了心。”
“两个月后结婚的话，那现在要办的事就很多了。你们赶紧去把结婚照拍了，小影，这个事姐给你办好。我给你找最棒的摄影师！对了，你们想去哪里拍？欧洲？美洲？非洲？都OK！”苏染突然精神百倍。
但是……
似乎，其他三个人都不在状态，明显各有心思。
燕北默然的将带过来的花放在床头，全程不曾说过一句话。
“你看起来还不错。”好一会儿，他才看着苏染开口。顿了一下，而后，视线又落向苏扬，“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他们，完全是一家人的样子……
“北，不要急着走！”苏染伸手就将他的手拉住，因为刚刚的好心情，现在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
“好久没看到你了，你陪我坐坐。”苏染半坐起身来，双臂已经圈住了他的腰杆。小脸就轻轻贴在他健硕的小腹上。
那亲密的姿势，让顾影和苏扬同时别开脸去，眼有郁色。
连凤仪也有些不好意思，却止不住笑，“小北一来，小染才算活过来了。行了，先吃饭吧，你中午就喝了几口汤。”
从刘婶手里端了饭菜过来，要递给她。
她却不接，只是仰首看着燕北，“北，你喂我，好不好？”
不好！
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燕北眉心已经皱起。
似乎看穿他的不乐意，连凤仪不忍他再伤女儿的心，已经抢先一步，“小北，就麻烦你了。最近小染食欲不振，难得一回想要吃饭。”
碗，已经搁到了他手上。
燕北没动，视线却淡淡的朝顾影瞥过去。
视线，乍然对上，她心弦一颤，心虚的别开眼去。酸涩，却在不断的往外涌。
“诶，小影，你手上戴着的那个好眼熟。”苏染突然开口。
“啊……是。”回神，注意到燕北也看过来的视线，顾影下意识想用袖子藏住。可是……
无处可藏……
“妈，您就这么喜欢小影啊？这还没过门呢，家传之宝就给戴上了？”状似调侃，苏染的视线却不动声色的在顾影和燕北之间流连。见到两人面上不同程度的郁色，唇角微扬。
燕北搬了张椅子径自坐下，舀了口米饭，送到苏染唇边，“身体这么虚，少说点话，多吃点。”
他的动作，像机械一样死板。
看着她的眼，甚至一点温情都没有。
可是……
那米饭嚼进嘴里，苏染还是不自觉酸了鼻子。
深深的凝视他，她轻语：“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你瘦了不少。”燕北继续喂着。
“嗯……”苏染颔首。
“以后别这么傻。”他‘教导’她。
“再也不会了。”
……
两人，你来我往，那画面在外人看着实在是觉得温馨。
连凤仪心下松口气，看着也觉得欣慰。推了推苏扬和顾影，低声说：“行了，咱们出去，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影觉得，那一瞬，僵硬的不只有自己，还有苏扬。
两人正准备转身出去，苏扬的手机倏然响起。
他接过来，贴在耳边说了两句，挂了电话才说：“小影，今晚恐怕没法送你回去了。”
“公司里有事吗？”
“嗯，临时有客户过来，我必须立刻过去一趟。”
“行了，你先走吧，工作要紧。小影交给我就好。”连凤仪安儿子的心。
苏扬点点头，又回头看了苏染一眼。可她的视线，却丝毫没有移开，只凝聚在燕北身上。
是……
只要他出现，她的整个世界里，都不再有其他人。
…………
苏扬离开后，顾影忍不住又看了眼某人，垂目，准备出去。
连凤仪走出去一步，想起来什么，回过身去，“小北。”
“嗯？”燕北停了动作，转过身来看着连凤仪。
“才想起司机老张今天回乡下了。你和小影家里正好顺路，不如一会儿你带小影一程，如何？”
“妈。”不等顾影拒绝，苏染已经率先的开了口。
连凤仪看过去，“怎么？”
看了眼燕北，苏染脸色稍缓，“我想留北先再坐会儿。”
这也正衬连凤仪的意思，不过，到底她还是没看出他们三人之间的端倪，只说：“那也没关系，我正也想留小影多坐会儿，也好和她聊聊结婚的事。”
看了眼苏染明显忌惮的样子，顾影也不勉强，便婉拒连凤仪的好意，“不用麻烦了，伯母，我……”
“不好意思，我和她其实并不太顺路。”不等她的话完，燕北也开了口。
他语气很淡，将碗和勺子搁到苏染手里，才继续说：“我一会儿回军区院子陪陪老爷子和老太太。”
顾影抿唇，什么都没说。
连凤仪倒是愣了一瞬，好一会儿只狐疑的看看燕北又看看顾影。
她不是不了解燕北的为人，往常这点风度他绝对是有的。即便不顺路，当送送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拒绝，让苏染愉悦。
像是回连凤仪的话，可视线却是看着顾影，“北既然是要回军区，那就完全不顺路。看样子，今晚只能委屈小影你自己打车回去了。”
目光含笑，可是，分明锐利如尖刺。
顾影装出大方的样子，回她一笑，“没关系，不用麻烦燕总最好。”
从拒绝她之后，燕北再不发一语。顾影也没有多留，道了别独自走出苏家。
…………………………
晚风习习。
再过一段时间，就到夏天了，可是，现在的夜晚寒意竟然还是很重。
站在站牌前，顾影低头怔忡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那翠玉的光芒，闪得她眼花。
叹口气，低头将玉镯取下来。
没想到，身子却在当下被挤公车的人猛然从后推了下，手里的玉镯一松，‘叮当’一声，重重的坠在地上。
“啪”一下，上好的玉立刻四分五裂。
残余的碎片，飞出去好远。
被那一堆碎片惊呆了，没有多想，她弯身就去捡，连马路中央的碎片亦不放过。
“吱——”一声巨响，
一辆硕大的公车，险险的刹住车。庞大的车头，离她娇小的身躯仅有不到两寸的距离。
众人都倒吸口冷气。
连司机都被吓得半晌瘫软在座椅上，脸色发白。
顾影也惊得倒抽气，紧紧握住手里那残余的碎片。好一会儿，都只能惊愕的盯着车头，手脚发软。
另一个车道上，一辆气势逼人的悍马也猛然停下。因为刹车踩得太急，男人挺拔的身体被抛出去，再弹回来。
该死的！
这愚蠢的女人是在找死吗？！
“你干什么？找死给我死一边去！别撞老子车上寻晦气！”
回了魂，公交车司机探出头来，对着顾影一顿臭骂。
此刻……
顾影也心有余悸的回过神来，紧紧握着破碎的玉镯，移步到街边去。
那公交车又说了两句，才将车开走。
眼前的视野渐渐变得开阔，她的视线，一下子就看到对面那一辆车……
庞然悍马，在普通车流中，那样扎眼。
又或者是……。
降下的车窗后，那张冰冷的俊颜太过耀眼，让她无从忽视。
远远的……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
可是，仅仅只有3秒的时间，他便凉凉的抽回了视线。即使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也能发现他眼底没有一丝丝的涟漪。
红灯闪烁，绿灯开始，悍马丝毫没有停顿，冲过斑马线，渐渐开远。
仿佛，从来没有看到刚刚的那一幕。
她呆呆的站在人流中。
碎片握在手心，扎得肌肤生疼，可是，却冲淡不了胸口那股强烈的闷气。
收回视线，皱眉，焦虑的凝着手镯，她只觉得头痛。
第一天就把人家的传家之宝摔坏，她要怎么交代？如果要退婚的话，她又拿什么还人家？
退婚？
她一愣。
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
不！不能这样胡思乱想。太贪心的人，让人生厌！
……………………………………
燕北的视线，再次从后视镜里流连而过。
这个点，车流的高峰，根本再见不到她的身影。
握紧方向盘，他逼着自己将视线落到前方。
不要管！
是她自己浑浑噩噩不要命，他何必要在意？
况且，那晚彼此已经说得很清楚……结束了……
当真要心疼，要理会，那都是她结婚对象苏扬的事，和他又还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样想，可是……
‘吱’一声锐响，车子被他猛然打了个大转，车身已经调了头。
根本来不及多想，飞快的驶向站台。
停下来，她刚刚站立的位置，此刻却已经空空如也。
她，走了……
燕北握着方向盘的手，松开。
靠在座椅里，复杂的视线看着那空荡荡的位置出了会神。一会儿，才将车重新缓缓滑入车流。
夜色，弥漫下来，将他整个人团团笼罩住。
斑驳的光影自他面上掠过，他面色越渐冷清。
…………………………分割线…………………………
顾影到家的时候，顾烟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写诉状，边等她回来。
门锁一有动静，她就把电脑往旁边一搁，站起身来，探头往玄关看去。
“回来啦？”
顾影环顾一圈，“妈呢？怎么不见人？”
“还能去哪，和楼下婶婶们散步呗，叫我在家里等你。”顾烟塞了颗红枣咬了一口，又给顾影递了颗。看她一眼，皱眉，“今天不是去苏家吗，你怎么愁眉苦脸？妈特意叫我等在这，问问你什么时候苏家人要上门提亲。”
顾影索然无味的嚼着红枣，将自己瘫在沙发上。
“姐，你帮我看看这个值多少钱。”她将大把碎片搁到顾烟手里。顾烟在外面见识得多，多少是能估个大概的。
“一对碎玉，干嘛？”顾烟不以为然的瞥她一眼。
“你仔细看看。如果是整合的话，大概多少钱。”顾影勉强坐直身子，双目定定的盯着她。
顾烟奇怪的瞅她一眼，将碎玉捧到灯下，看了又看，先是震惊，继而又是咋舌又是摇头，那一连串动作叫顾影立刻心灰意冷。
“是不是很贵？”
“怎么是碎的？这么好的玉，至少也能卖个10多万啊！”
“10多万？！”顾影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脸色都白了，“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顾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不信我眼光就算了。我告诉你，这是我的保守估计！上次我们事务所陈姐戴的那个成色还顶不得你这个呢，不也是10多万。你这个要大点估算，恐怕20万也是有的。”
她越往下说，顾影的脸色越是难看，眉心全部揪成一团。
“怎么了？你这什么脸色？”顾烟这才注意到她不对劲。
“这是……苏扬她母亲送我的传家之宝。”
顾烟懵了一瞬，而后，恍然大悟的瞠目，“被你打破了？”
“……是。”她欲哭无泪。“回头她母亲问起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才好。我怎么这么笨呢！”
她懊恼的捶了捶额头。早知道，当时真应该强烈拒绝才是！
“这事儿真是棘手！”顾烟当下将那些碎片用手绢包了起来，“你先收起来再说。这两天苏扬要是问起，你就说带着做事不方便。”
“瞒得了现在，也瞒不了将来了。”
“这两天我们俩早点起来，去跳蚤市场转转。转到个假的也先顶着再说。”
顾影颔首，这也是她想到的办法，唯一的选择了。
正将白玉碎片收起来，手机却忽然响起，是一条短信。
看到那串号码，她忙点开来。
“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吁口气。上次她给他发了订婚的消息后，他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以为他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很差劲。”扁扁嘴，她又继续：“今天打破了一个很贵重很贵重的手镯，现在正努力想办法补救中……T.T”
边发信息，边往卧室走，却忽然被顾烟叫住：“诶，小影子，别走！我还要和你8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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