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清醒（6000）
“啊——”正当俩人聊着的时候，只听到顾影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哐啷’一声响，什么东西砸碎在地板的声音……
“嫂子！”燕蓝吓坏了，惊叫一声就往茶水间里冲。
这边季南哪里还有心情刺激燕北？也是跟在燕蓝身后，直接冲进茶水间。
进去一看，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砸在地板上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滚烫的开水壶。玻璃碎渣碎了一地，热水溅得满地都是。而那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整个人正险险的抠着桌子边沿，让自己不至于滑倒。可是，腿上、脚上很多地方已经被高温开水给烫伤，伤处有血往外渗。
燕蓝要踩过去扶她，被季南伸手抓住。
“去外面赶紧叫医生进来，别在这儿添乱。快点！”季南边吩咐她，边避开碎片走过去，便将顾影抱了起来。激是啷哪。
伤口火辣.辣的痛，顾影痛得直吸气。
“不是说请了看护吗？看护呢？”季南将她抱到外面的沙发上放好，才问。
“正好今天请假，家里有事，我……就让她回去了……”顾影边说着，边低头去看自己的伤，看着那狰狞的伤口，自己也被吓得不轻。肿起的脓包，挺恐怖的。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就算照顾燕北，也得看着来。幸亏现在只是烫到了，没摔着。柯姨和奶奶她们要知道今天出了这种事，一定会急疯掉。”季南一直都在数落她。
毕竟是孕妇，特殊情况，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顾影赶紧央求，“你可千万别和我婆婆她们说，我不想让她们操心。”
季南叹口气，“知道了，我不会乱说。”又转头，没好气的对上床上躺着的燕北，“都是这家伙的错，他要是醒的，大家都不用受苦。公司里也出不了那么多麻烦事。”
顾影也朝燕北看过去，心有艰涩。
如果他是醒的……一定会心疼的……
有人疼的感觉，会好很多很多……只是，如今他不能照顾自己，自己只能更坚强。
“医生！医生来了！”燕蓝惊呼着一路跑进来，“嫂子，你肚子没事吧？要不要再叫妇科医生过来？”
“不用不用，没伤到孩子，只是脚上有点轻伤而已。”
“天！都这副样子了？这不算轻伤了！”燕蓝撩了撩她身上的孕妇裙，将那截烫伤的小腿露出来，和医生说：“医生，你赶紧看看吧，我嫂子疼着。”
顾影听在心里觉得暖暖的。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接纳自己的燕家，如今，俨然已经是她的家了。燕北所有的家人，也都是她的家人。
“行，我看看，你们也别着急。”医生坐下来给顾影检查。这种伤在医生看来只是小问题，开了些孕妇能上的药给她敷上，又留了些提醒她按时换药。
送走了医生，确认她腹中的孩子也没事，算是虚惊一场，大家也都松口气。燕蓝跑到床头去拿水果，想要剥个橙子给顾影，才走到床头，突然惊叫一声，“嫂子！季南哥！你们快来！快来看！”
“什么？”季南慢吞吞的朝她走过去。他已经习惯了这丫头一惊一乍的性子。
顾影脚上还有伤，走路不方便。半晌，才勉强撑着沙发站起身来。
那边就听到燕蓝叫着，“我是不是眼花？我不是眼花，对吧？二哥皱眉了！二哥在皱眉头，季南，是不是？！”
“真的吗？”顾影激动得顾不得脚上的伤，赶紧往床边走。
季南看一眼燕北，回过头来，惊喜的和顾影道：“是真的！你快来看！”
顾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啪嗒’一下从眼眶滚落出来。他是皱眉了，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个弧度，可是，这已经足够让所有的人都激动。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不再是麻木的了……
代表，他有情绪波动，他在不悦……
季南拼命的按着铃，很快的，就有医生进来。顾影喜极而泣，哽咽着和医生说明情况，“医生，他会皱眉了！他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是吗？”
医生快速的检查燕北，翻开他无神的眸子察看。
“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迹象！是不是做了什么刺激了他的脑部神经？”医生边问，边拿笔做记录。
“一定是刚刚小影你那一声惊叫，他肯定是以为你和孩子出了事！”季南几乎是笃定的开口。除了顾影和孩子，他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燕北醒过来。
“原来如此。”医生颔首，“你们准备一下，要给他做一次全面检查。这阵子，你们多和他说说孩子的事，好的坏的全告诉他。以前都是说些开心的事吧？往后就挑以前记忆深刻，又不愉快的事说一说，可能会有想不到的效果也说不定。”
“接下来可能四肢会有所动作，一旦有的话，立刻通知我们。”
医生做了一番检查，又交代一些事情后，还不忘笑着和他们说‘恭喜’，“这是很大的进步！只要病人有意识了，醒过来就不会太难。恭喜你们总算要熬到头了！”。
顾影喜难自禁，握住燕北的手，和他喃喃着说话，“医生说你会醒过来，那你要乖乖听话，不能一直睡下去。 我能等你，可是宝宝不能。再有几个月宝宝就要出生了……宝宝会希望第一眼见到爸爸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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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燕北有了意识后，顾影的心情一直都很好。不，应该说，整个燕家的人心情都很好。大家一闲下来就往病房里跑，和燕北说着各种事。
果然如医生所料，不出10天的时间，他的手指竟然能动了。发现这一件事的还是顾影。清早从他怀里爬起来，将自己的吻送在他唇上，和他道早安，便开始耐心的给他做按摩。按到手指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下，她呆了下，以为是自己按摩带动的。所以，特意停下动作来……
可是，他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那样轻，那样不着痕迹……
她叫着，立刻按了医生的铃。
他要醒了！
她知道，他真的要醒了！
这个男人，不会舍得抛下她，抛下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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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了一个月。这是燕家的老宅。阳光从幽静的大树下穿透过来，印出斑驳的光。
院子里，女眷们都坐在藤椅上聊着天，柯容手里在织小娃娃穿的毛衣。
“二哥，这儿！往这边走！”
燕蓝挽着顾影的手臂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朝不远处支着水晶拐杖的男人挥手。
细碎的阳光照在男人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光圈。
刚醒过来没有几天，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单薄，面上缺些血色。双腿行走有些迟钝，医生说要做复健。而老宅的院子，则是最好做复健的地方，所以顾影跟着燕北都一并搬到了这儿。
顾影有些担心的扭回头去，和燕蓝道：“要不还是我去扶着吧？”
“啊哟，嫂子，你以为我哥这么脆弱呐？别管他，让他自己来。”
“就是。谁叫他一躺躺这么长的时间？吓我们大家伙玩呢！你别管他，这是惩罚！”燕茵刚下班回来，就见他们在闹，忙插话。现在大家都喜欢回老宅了，宅子里热热闹闹的，特别有家的感觉。
顾影无奈的朝燕北笑，他也深目看着他，虽然被大家无情的抛弃了，可是双目里却满满的都是笑痕。
“这个罚，我认了。”他的嗓音一如过去一样，看了燕茵一眼，才回头看向顾影，眼神温柔，“小影，就站在那等我。”
“……好。”顾影站住脚步，站在一株木兰花下。
葱葱郁郁的绿叶笼罩着她的身影，她就站在那，深情的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辛苦的，煎熬的，一步步走近自己。
他动作缓慢，顾影好几次等不及要主动靠近他，可是，她忍着，只等他靠近自己。
终于……
男人的气息喷洒而来，水晶拐杖被抛下，下一瞬，她整个人被一双结实的长臂紧紧搂在怀里。
温暖的怀抱，那样坚实。她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拥抱自己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久违了一样，让她鼻尖一酸，张开双臂将他紧紧回抱住了。
燕北俯首，将下颔轻轻搁在她头顶上，低语：“对不起……我醒来得太晚……”
被激烈的情绪逼得嗓音都黯哑起来。
“以后……不准再这么吓我，不准吓我们，不准你再睡懒觉！”
她好霸道。
燕北无奈的笑，心里却觉得好满足，“好，你说不准就不准。”
“小北，你轻点！轻点！”柯容一见两个人拥得那么紧，只担心那腹中的孩子，恨不能上去把他们分开，“别压着腹中的孩子了。”
“妈！你别管了，人家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就别去打扰了。”燕茵赶紧将妈妈拉住。
顾怡也笑着道：“就是，别这么不识趣了，由着他们吧，也都不是孩子了，自己心里有数。”
柯容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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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醒过来后，顾影每天都觉得自己生活在梦幻中。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他在外面活动得倦了，顾影便陪着他坐在厅里。大家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也很识趣的把私人空间让给他们两个。
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顾影抽了纸巾给燕北擦额上的汗水。
“腿酸吗？要不要我帮你按按？”顾影心疼的问。
燕北将她擦汗的手轻轻扣住，而后，握在手心里，“别时时刻刻都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倒是你，肚子都这么大了，真正应该让人担心的是你。”
“我现在很会照顾自己，放心吧！”
燕北眼有疼惜，手往下，盖在她小腹上。感受着小腹的动静，心潮翻涌，“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一醒来就是这么大的惊喜等着我！好庆幸自己醒来得及时，还没有错过这小东西的出生。”
“你要再不醒来，小东西就要暴动了。”顾影也好庆幸。
燕北伸手将她拥住，俯首就吻她的唇。这是他一整天都想做的事，奈何一整天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他只好硬生生忍着。
“唔……”彼此的唇沾上，顾影羞得立刻要退开。可燕北哪里肯？他现在只想和她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好好的感受她的温度，她的存在。
长臂一揽，将她抱得更紧。
“别，爷爷奶奶他们都在呢……”
她细声提醒，有些惊慌。
要是被同辈的看到，她还觉得没什么。可是，若是被公公婆婆、爷爷奶奶看到，那真是尴尬又窘迫。尤其爷爷奶奶那样严肃古朴的人，恐怕会觉得在公共场合接吻，简直是有伤风化的事。
“没关系……他们都是过来人，能体谅我们现在的心情。”燕北张唇就含住了她的唇。
那热度和气息传过来，顾影立刻招架不住。原本还在担心长辈，可是，这会儿已经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去。
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的攀住他，张唇，让他的舌探进唇齿间。
两个人立刻吻得难舍难分，早已经忘记了这里是哪里。
直到传来燕蓝一声哼笑。
顾影回神，一眼就看到她正搀着老太太站在大厅里。老太太面上也含着笑，欣然的望着他们。
天！
顾影脸色爆红，立刻推开燕北，嗔怪的瞪他一眼。
对上他包容宠溺的眼神，又觉得是自己太没节操，轻而易举的就被他给蛊惑。
红着脸，站起身，忙叫人：“奶奶。”
“嗯，你们也准备一下，准备要吃晚饭了。一会儿你爸爸、叔叔他们都快来了。”
燕蓝是个小鬼灵精，“嫂子，你就别害羞了。现在可只有我和奶奶看到呢，要是爷爷看到那就不晓得会是什么样子哦。”
燕北没好气的敲了下燕蓝的额头，宠溺的将顾影揽住，“小孩子家家唯恐天下不乱。”
燕蓝哭丧着脸，告状，“奶奶，你看看二哥！什么嘛，有了嫂子就不喜欢我了。”
奶奶拍她的手，“这好办，将来你也找个像小北这样疼老婆的男孩不就好了？不过，奶奶把话先说清楚了，可不许给我在德国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奶奶，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呀？德国人也有正经的啊！”
“我不管什么正经不正经，总之了，只能是中国人。奶奶可舍不得你这丫头嫁到外面去。你问问你爸你妈，看舍得不舍得。”
燕北剥了颗葡萄递给奶奶，又塞了一颗送到顾影唇里，才说：“奶奶说的有理，二哥也不同意你嫁到国外去。”
顾影想起季南那痴情种，也跟着妇唱夫随，连连点头，“是啊，就在国内多好，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四儿，难不成你身边就没有一个你能看上的中国人？”
顾影自然是已有所指。
“中国人？”燕蓝很认真的在想，“我们同学大部分都是欧洲人，少数几个是亚洲的。再有，中国同学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哦，有一个中国的，但是被季南哥给破坏了！”
“那除了同学，身边就没其他人了？”燕北问。
“没了！”燕蓝好不犹豫的道，然后又改口：“哦，就剩下季南哥了！不过，他总不能算在考量范围内吧？”
燕北和顾影对视一眼，心里暗自为季南默哀。
看来他的追妻路还不是一般的坎坷。
老太太道：“他怎么就不能考量了？我看着季南那小子就挺好的，在国外人家也没少照顾你。”
“奶奶！您在说什么呐？他怎么能在考虑范围内？”
“那怎么不行？是个男人吧？没结婚吧？没女朋友吧？而且，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把女人往院子里带过，也算是洁身自好。要真能和他在一起，还真不委屈了你这丫头。”老太太其实是看得明白季南的心思的，不，总的来说，是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季南的心思。只有当局者还迷糊着。
但是，这些事儿，谁也不帮他捅破。
毕竟，小丫头情窦未开呢，你要告诉她，那个比她大快9,10岁的人一直喜欢她，你看她怕不怕，看她觉得惊悚不惊悚？
那逆反情绪一上来，小丫头恐怕是躲他都躲不及了，两个人就更没可能了。
“不行，反正就是不行。我和季南哥差这么多呢！奶奶，反正我现在年纪还小啊，季南哥还说我现在恋爱是属于早恋，所以干脆等以后念完书回国再找。”
老太太啧啧摇头，“就怕你看不到眼前的，将来失去了你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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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下去。
其实，严格说起来，今晚是燕北醒过来第一晚和顾影好好睡。之前醒来，一直都在医院里。因为刚醒，所以医院里每天都坐满了人，一系列的检查要做，到晚上也不得安宁，大家怕顾影吃不消，所以让她晚上回了公寓。
这段时间，燕北一直睡着，顾影却是真正没睡过几回好觉。可是，如今燕北醒了，那天她真的在公寓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今晚……
两个人才真正算是睡在一起。
顾影刚洗完澡出来，穿着很简洁的睡衣，就见燕北坐在床头，正翻看着她的那些BABY检查单。灯光下，他神情间有专注也有好奇。那些专业数值他其实看不懂。
“别看了，今天都累了一天了。”顾影拨了拨湿润的头发，俯首将他手里那叠单子抽走了，“快去洗澡，我给你放了水在浴缸，你就坐着洗吧，免得滑倒了。”
顾影叮咛。
燕北仰首看着她，她眼里满满的全是温柔，让他动容。
“嗯，记得把头发吹干，我刚已经让燕茵把吹风机拿过来了。”
“好。”
燕北艰难的往浴室里走，顾影看着他的背影，起身想要扶他。他已经察觉到，回过头来阻止了她，“别乱动，就乖乖呆在那儿，把头发吹干。不许感冒！”
顾影就笑了，乖乖颔首，“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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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正吹着头发，门被敲了两下。起初被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吵着，她没听清楚。关上吹风机，又听了一遍，才确定外头有人。
赶紧放下手里的吹风机，跑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正是婆婆柯容。
“妈。”
“给你们炖的燕窝粥。小北在洗澡吧？一会儿他出来，也让他喝一碗。”
“好，谢谢妈。”顾影要端到手上，柯容没给她碰，直接送到房间里。
看了眼顾影，柯容似有话要说，可到底欲言又止。
“妈，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顾影问。
柯容有些窘，看起来又有些不自在，到底还是开口：“是，妈是有点话要和你，和小北说。”
“那要等小北出来吗？”
“哦，那倒不必。和你说，你自己注意就行了。”柯容的视线看了下她的肚子，干咳了一声，转着弯说：“你知道的，你身体本就不好，宝宝好不容易稳定了。现在燕北也是刚醒，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还没恢复，所以……”
“晚上你们注意点，别折腾，早点休息。”
顾影迷蒙了一瞬，而后，猛然醒悟。
这……
这婆婆不是在提醒他们，让他们不要进行夜间活动吗？
她简直是哭笑不得，连连点头，“知道的，妈，您放心吧。”
送了婆婆出去，想到她刚刚的话，顾影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燕北从浴室了出来，一眼就撞见她的笑颜，心念晃动，眼神柔情似水。
“笑什么？”他问。沉步过去，牵住她的手。
握得牢牢的。
“刚刚妈进来过，给我们送燕窝粥。你坐着，我给你端过来。”顾影将燕北压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端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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