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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林二公子确实是在等人,待瞧见那一抹杏红色的身影时,心里也是有几分兴奋的。不过他终归是个在外行走过的男子,对于私下里与年轻女孩儿见面这种事也没少做,如今看来,果真是做对了,这姚家三房的嫡女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极轻易的就被他勾上来了。
  林二公子长身玉立,对着婷婷袅袅的身影作了个揖,道:“是小子孟浪了,得小姐不弃肯来相见,小子真是三生有幸!”
  姚娴到底是羞红了脸,拿帕子忙遮了个半脸,那眼神却早瞄上了近在眼前的林二公子身上去,嘴上却不含糊的回道:“林二公子客气了,你我两家是世交,小女有幸能向二公子请教诗词书艺,也是小女的幸事。”
  姚娴的话自是给了林二公子不少的勇气,于是二人你来我往的攀谈起来。先是说诗词一道,两人倒也能说得上几回,那林二公子胆子便渐渐大起来,往姚娴身边又走近了些,指着二人倚着的木棉树上红艳艳的花道:“娡姐儿你瞧,这木棉花红似火,开得这样的浓艳,世人独爱梅兰高洁,却不知这味木棉也自有它的趣致。”
  姚娴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道:“你叫我什么?”
  “娡姐儿,这样称呼不是更亲近些么?”林二公子有些莫名。
  姚娴的一颗柔软芳心顿时如坠冰窖,身子仿佛都要歪下去般,她的手不由得急捂住了胸口,才使得翻滚的心头好受些,她正不知要如何,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淡紫兰花刺绣禙子的妙年女子款款朝她们行来,只见她口中不高不低的喊道:“妹妹到是叫四姐我好找,可是找着你了。”她声音刚落人影已近,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林二公子和姚娴都被这突然出现的状况给惊到了,二人忙想百般掩饰,却奈何姚妙的身影越来越近。姚娴急道:“这是我二叔房里头的四姐妙姐儿。”
  也就是这当口,姚妙已上前来,她眼神却仿似未发现有林二公子这外男在此似的,只是略对对林二公子欠身,便拉着姚娴娇笑道:“好你这丫头,到是跑这里来看天鹅了,可是满意啦?”
  这一语双关的话倒叫姚娴好一番没脸,那林二公子脸上也好看不到哪去,想抬脚走人却又犹豫不前。
  姚妙眼波一转,略微把姚娴往旁边一拉,只用她俩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的道:“这事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咱们都是庶女知道这身份的苦头,你若有个好归宿咱们作姐妹的自是为你高兴的,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几耳朵,这会子你不若使个法子,好让他把这头亲事赖不掉去,哪里还管你是娡姐儿还是娴姐儿的。”
  姚娴听得这话后,心里那点子惊惧早就飞到九宵云外去了,姚妙这般知情识趣,以往还真没发现她是这样的妙人,她顿时就把防心卸下大半,忙问是什么法子。
  姚妙抬眼朝林二公子快速的瞄了眼,这才附嘴在姚娴耳边道:“一会子你就装作去水边做不小心落水状,我这里就四处去喊人来,待那林二公子把你救起来,你们二人也是说不清了,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哪里还能赖得掉!”
  姚娴还略有犹豫,这样做是否真的能行?但一想到那林二公子把自己误认为是姚娡,她这心火顿时就起。
  姚妙掐了陷入神思的姚娴一下,扬手朝她指过去,不远处已经有人来了。姚娴心急火燎之余,遂狠下心来。
  于是姚娴撇开姚妙,上前低声同林二公子解释道:“二公子不必担心,我四姐人最是个好相处的,刚才她已答应了替你我保密,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与二公子说,还请这边来。”说完姚娴便示意林二公子跟她往水边去。
  此时春光正好,半亩湖水泛着碧光,林二公子怜香惜玉的心顿起,想着佳人莫不是舍不得,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缠绵话不成?
  哪知二人刚行至水边,姚娴脚一折,扑通一声便歪向了水边,林二公子大惊,想拉一把却已来不及,这时姚妙却跑上来对他使眼色,见林二公子还呆若木鸡样,便朝他急道:“落水的却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娡姐儿,是三房的庶女娴姐儿,你若不想一会儿弄得无法收拾,这会子还不赶紧的跑路?”姚妙却不管林二公子是否听得明白,顿时大声喊叫起来:“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呀!”
  当众人赶到时,早已不见了林二公子的身影,只有被赶来的婆子救上来一身湿答答的姚娴。这会子天气虽好,却也还是春日,姚娴冷得发抖,眼神却冷幽幽的,姚妙扶着她好声气的在安慰着。
  这时杜家的小姐解下了身上披着的一件白色披风,让婆子替姚娴披上,哪知这披风刚上身没多久,便被洇染上一团团不知是黑还是红的颜色,当时有位小姐便指着姚娴啊了声。姚妙挨得姚娴最近,身上也给沾了些水渍,见那小姐指着姚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所在,于是讶异道:“唉呀,这料子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今春府里为着春宴给特地做的春裳呀!”
  姚娴急忙往自己身上看,这一瞧,她的脸也五颜六色起来,这样子的狼狈样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干脆眼一瞪,晕了过去。
  大奶奶这才恰恰赶到,见到这情景却是指着婆子不要等抬竹辇来,让人背起姚娴就往蕴福堂跑。
  众位小姐们很是好心的没有再说什么,却彼此眉来眼去,悄悄的交头接耳,一路跟着姚娴往蕴福堂行去,姚妙心知肚明这些人在说什么,她心下大安,这才装作受惊样混在了人堆里。
  ☆、第33章 一团乱
  大奶奶何等的精明,只肖一看姚娴身上那五颜六色的东西,又瞧着二房的姚妙适才那一嗓子,前后种种联想起来,叫大奶奶嗅出了一丝不寻常来。大奶奶稍稍想了会子,心道,大太太如今越发的叫人尊重不起来,还想要拿诚哥儿来拿捏自己,也是该让大太太吃个暗亏才明白些道理,于是她装着平常样儿,只一心安排人把姚娴送到蕴福堂的偏厅里,又让二奶奶带着众位小姐们暂时先回小花厅,待婆子们把姚娴的衣裳换下来后,她并未做任何手脚,只让那个婆子把湿衣裳妥当收着。
  大奶奶守在屋里,瞧着姚娴眼睫毛偶尔会抖动几下,知道她这会子只怕是在装晕,她起身悄悄的唤瑞珠,吩咐她去找三太太身边的锦蓉去,大奶奶时刻想卖三房的好,这会子正是个机会。
  姚蒋氏得了信,叫廖嬷嬷来问是怎么回事,大奶奶拉着廖嬷嬷将那堆衣裳指给她瞧,旁的并未多说。廖嬷嬷一瞧那堆东西便心里有底了,事涉几房太太们的争斗,廖嬷嬷最是惜命的那个人,亦怕受到牵连,便与大奶奶相视一笑,廖嬷嬷便说要去回老太太去。
  廖嬷嬷寻了个空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姚蒋氏听,姚蒋氏顿时脸色青黑,忍了半晌才回了待客的屋里,对着一屋子的太太奶奶们依旧笑语晏晏,只说女孩子们贪玩,一不小心就落水了,好在人无大碍。各家太太们自然是听话听音,为免再发生这样的事,十分配合的让自家小姐们不许再四处走动了。
  姚蒋氏又叫了两个说书的女先生来,屋里一时间倒也热闹,索性这样也好,近距离的相看各家适龄女孩儿倒也便宜,屋里反而较之以前还要热闹几分,姚婷极乖觉的凑在姚蒋氏身边,又与姚妙手拉手的,妹妹俩本就生得不俗,再加上姚婷在人前一向得体,这般的年纪倒也显出几分不凡来,很快的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去。
  这边姜氏听到了锦蓉来报,这才知道落水的是姚娴,又听得大奶奶刻意的提起那染色了的春裳,一时间倒也品出几分意思来。只是此刻一屋子的客人她独自离去却也不便,事情如何还不好说,便打发钱姨娘出去,只说娴姐儿落水了,让她去瞧瞧娴姐儿有无大碍,若无事就带着娴姐儿先回重芳斋去歇着。
  姜氏其实亦有私心,娴姐儿这样子分明是被人利用了一把,事情到底如何,只有姚娴是当事人最是清楚。依着钱姨娘那从不吃亏的性子,势必会弄清楚整件事情,她且安心在这里等着便成。
  钱姨娘乍然听得娴姐儿落水的事情,那脸瞬间便吓白了,也不等锦蓉再详说,脚步飞快的奔去了偏厅。
  姚娴闭着眼躺在榻上还在装晕,大奶奶离她远远的坐着,和大夫说着话,那老大夫倒是爽快,只说姚娴身子并无大碍,吃两剂去寒的药也就没事了。大奶奶对老大夫是好一通的谢,起身亲自送那大夫出门去。
  姚娴经历了这半天的事情,一颗芳心早被揉碎了,起初满心以为那林二公子会拉上她一把,或是跳入水中把自己救起来,哪里知道那也是个薄幸之人,见着她落水立马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她心里是真真的羞愤难当,又加上湿了衣裳被人瞧见了去,又在众小姐们面前出了回丑,当真是不愿再醒来了,可是不醒过来就这么难受的躺在这里她也不愿意,此刻心里是十分的忐忑。
  钱姨娘一溜烟的掀帘子进来,就瞧得女儿闭着眼一脸惨白的躺在榻上人事不省,虽然刚才大奶奶已把姚娴的情况说给她听,但钱姨娘的心依然纠在了一起,进得屋来就直奔榻前朝姚娴哭道:“娴姐儿,这是怎么了,才离得姨娘一会子而已,怎的就落了水,伴画那个小蹄子呢,怎的没在主子身边,要她们这些子奴才是做什么用的?”
  钱姨娘是好一阵的哭骂,把姚娴身边的人都骂了个遍,独独没有女儿的半分不是,姚娴心中一暖,却又犹豫起来,钱姨娘说起伴画,她心里有鬼,又怕钱姨娘看出些什么来,不得不幽幽转醒,眼一睁开,便瞧见钱姨娘哭得脸上妆容惨不忍睹。
  “姨娘莫哭,叫人听见去,还指不定怎么的编排姨娘的不是。”姚娴这会子到是知道了顾忌,稍起身拿手上的帕子给钱姨娘擦脸。
  钱姨娘见得女儿醒来,又能说出这么番话来,显见得是真无大碍了,于是放下心来,想着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出去和大奶奶商量,说是要带姚娴回芙蓉院去。
  大奶奶自是无话说,打点好了一切后,就让人送了钱姨娘母女回芙蓉院。
  重芳斋里,钱姨娘给姚娴喂了安神药,姚娴睡前朝伴画使了个警告的眼色,奈何经不住约力,眯了几下眼便睡过去。钱姨娘替女儿把被角捂实了,这才对伴画使了个眼色后,就离开了姚娴的屋子,来到她的起居处,指着伴画厉声喝道:“给我跪下,不把今儿的事情给交待清楚了,想走出这屋子可就难了,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娴姐儿好好的怎么会跑到湖边去又落水了?”
  伴画吓得颤颤惊惊就地一跪,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毕竟这撺掇小姐与外男私会这罪名,可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担得了的,她是极清楚钱姨娘的手段,于是把心一横半真半假的哭道:“这事都怪奴婢,是奴婢被猪油朦了心肝去,一心想着若是娴姐儿得了娡姐儿的把柄,说不得将来于姨娘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好处,于是奴婢就告诉了娴姐儿,娡姐儿要与林二公子私会的事情。”
  钱姨娘厉目朝她一瞪,“好你个胆大包天的丫头,这话可由不得你乱说去,要叫太太得知你扯上了娡姐儿,便是姨娘我也保不下你去。”
  伴画又是吓得颤抖了几下,向钱姨娘哭求道:“求姨娘救救奴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呀。事情是这样的,奴婢瞧着小姐们都往锦春亭那边去,娴姐儿与芳姐儿走得近,奴婢一时没追上,恰好那会子就有个小丫头把奴婢给拦住了,问奴婢是不是三房娡姐儿的丫鬟,奴婢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于是就详装是,想套她的话来,没想到那丫头就塞了个纸条在奴婢手心里,说是外院有个叫沉香的小厮叫她做的活计,奴婢这才不敢耽搁功夫,找到娴姐儿后就把纸条给娴姐儿瞧,都是奴婢该死,娴姐儿当时说要维护三房女孩儿的名声,要去阻止娡姐儿做下丢脸的事儿,便带着奴婢去见那林二公子。娴姐儿当时怕人瞧见,就让奴婢望风,奴婢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没过会子二房的妙姐儿就跑上来,奴婢一时着急没来得及拦住她,就见妙姐儿不知与娴姐儿说了些什么,这时恰好妙姐儿的丫头找来问奴婢妙姐儿的去向,奴婢这才一个错眼的,就见娴姐儿落水了,那林二公子顿时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妙姐儿便大声喊人来救人,奴婢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想要找姨娘求救却连蕴福堂的门都进不得,这才又回头去找娴姐儿,就见娴姐儿已被婆子背着,大奶奶领着人已回来了偏厅。”
  钱姨娘思量着伴画也不敢撒谎,因此把她的话是信了个七八分,只是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诡异,怎的林二公子就找上了娡姐儿?难道姜氏有意给娡姐儿说亲?也不对,瞧着姜氏今日里很是低调的不说任何话,就看得出姜氏确实是在让自己给娴姐儿瞧人家,只是娴姐儿的衣裳怎的就这么巧被人瞧见染色了呢?
  钱姨娘足足揣摩了半响,越想越是觉得事情极不寻常,她本是疑心极重的人,当初她就打听过,大太太把衣裳料子送到三房时,姜氏并未留下一匹而是全部给重芳斋送了过来,姜氏这手面也未免太过大方了?钱姨娘又一想,难道姜氏是瞧出了这些春裳料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来,故意的在给娴姐儿没脸?
  钱姨娘越想越觉着是这样,姜氏哪里会这么好心肠,真要自己替娴姐儿瞧人家呢?不然她刚瞧上那林家二公子,转头娴姐儿就落水丢了丑,是了,这定是姜氏给她娘俩设的局,好个狠毒的姜氏呀,这是要毁了她的娴姐儿呀。钱姨娘一口银牙显些咬碎,伴画跪在地上抖擞了半天,瞧钱姨娘的脸色由黑转白再由白转青,这过程伴画的心无数次揣的老高,显然对钱姨娘她是十分的惧怕。
  姜氏却不知钱姨娘与伴画的一番话,竟然将事情给扭曲成了另一个模样。很快屋里就要开席,姜氏极是体意钱姨娘母女,让人送了一桌席面过去,钱姨娘当着人的面对姜氏是千恩万谢的,背着人是看也不看那席面一眼,要柳婆子全部丢出去喂狗。
  大太太是忙得脚不点地,一听说是三房的庶女娴姐儿落水,使得这好好的春宴顿就打了折扣,大太太打包票绝不会出乱子的话犹言在耳,她背着人摔了好几个青花茶碗,望着姜氏的眼光能淬出毒来。
  姜氏面容波澜不惊,暗叹大太太是个蠢的,都被人这样的算计了还在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到了半下午,来客多有告辞的,姚蒋氏领着几房儿媳妇一一相送。待送走了所有宾客,只让大太太婆媳留下来,其它人各回各院去。
  姚蒋氏遣散了屋里服侍的,只有廖嬷嬷手上捧着个包袱立在边上冷眼瞧着,大太太频频给廖嬷嬷使眼色,偏廖嬷嬷不为所动,姚蒋氏对大太太是心火顿生,拿过廖嬷嬷手上的那件杏子红春裳就往大太太头上扔,大太太吃了一惊,到底没敢挪开,待瞧见那杏子红的料子已经惨不忍睹时,这才明白东窗事发了。
  大太太极利索的给姚蒋氏下跪,大奶奶在一旁也跟着跪下,瞧着大太太脸色灰败的样子,大奶奶心里是好一番的畅快。
  姚蒋氏的屋里究竟在说些什么,二太太不用恼子想都猜得出,她与姚婷和姚妙在一处说话,对着姚妙笑道:“今儿亏得你这丫头出的点子来,好巧的心思,往前倒没发现妙姐儿竟是个妙人儿。”
  姚妙索性豁了出去,对着二太太竟跪下小意道:“往前是妙姐儿愚笨,回到老宅来才知道太太多有不易,母亲待妙姐儿一向不差,往后妙姐儿都听母亲的,只求母亲多疼我一些。”
  二太太脸上笑得很是开怀,对着姚婷道:“还不把你四妹拉起来,她今儿怎么说也都给咱们二房立了一大功,往后呀,你们姐妹有商有量的,若是这回能成事,自是跑不了你四妹的好去。”
  姚婷拉姚妙起来,叫她坐在自己身边,又伸出双手替姚妙整理微皱的衣裙,又对二太太笑道:“娘不觉着四妹这长相,竟是越瞧越耐看,最要紧是个福相,只怕将来媒人都人踩碎了咱们二房的门了,娘可不能偏心,一定要替四妹好好相看一门人家。”说完又拉着姚妙的手,把自己手腕上一对绿幽幽的玉镯套在了姚妙的手上,道:“这对玉镯还是四妹戴着好看些,我却嫌它颜色太过深了,瞧瞧,四妹戴着真是漂亮。”
  姚妙心下欢喜,对着二太太母女是好一番的奉承。没过多久二太太就打发了姚婷姐妹俩出来,待姚妙回了自己的屋子,姚婷又折回了二太太房里,对二太太道:“咱们竟然都瞧走了眼,千防万防的,没想到还有个妙人儿躲在暗里。”
  二太太这回没了刚才的笑脸,却对姚婷很是语重心长,“她一个丫头生的庶女,眼瞧着年纪就到了,自是得为亲事打算开来,我儿日后可要防着些,这么小就有这么细致毒辣的心思,我看是不能留她长远了,待我把远哥儿的婚事料理好了,就打发她出门子去,省得留在身边瞧着碍眼。”
  “娘,眼下最重要的是老太太没起疑心,却难保妙姐儿不会拿着这事儿做把柄,娘可千万要防她一些。”姚婷很是正色的对二太太劝道。
  “娘知道,我儿放心,什么事都大不过给你说亲事这上头去,今儿娘可是瞧了些人家,待我去探探老太太的意思后再说,你呀就等着娘给你说门可心的亲事,待娘再把管家权拿到手,替你把嫁妆再办得妥当当的,娘这辈子心事也就了一大半去了。”
  姜氏回到芙蓉院时,便带着姚姒姐妹俩去重芳斋看望姚娴,见姚娴脸色略有些苍白外,其它一切都好,姜氏便嘱咐钱姨娘要照顾好姚娴,让要什么药材只管来上房取用,钱姨娘自是对姜氏好生一番谢。
  姚姒在姜氏与钱姨娘说话的当头,仔细瞧了下姚娴的屋里服侍之人,往常从不离身的伴画这会子却没在跟前,她朝红樱使了个眼色,红樱知机悄悄的退了出来。
  姜氏待钱姨娘母女也就是个面子情,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姚姒和姚娡回了上房,又让她姐妹俩自去歇息。
  姚姒之前便觉着姚娴落水十分可疑,应该说对今儿有人故意把众小姐们往锦春亭那边引去的事就起了疑心,早就吩咐了锦蓉去打听事儿去,待她回到屋里歇了会子觉,到黄昏时分,锦蓉便来回她事情。这时红樱也将事情办妥,二人就在姚姒屋里说起话来。
  ☆、第34章 狡辩
  屋里只得锦蓉与红樱在,姚姒静静的听锦蓉低声回话。“......原本小姐们都在屋里作诗,是芳姐儿带头说要去锦春亭那边,原因是屋里有人说锦春亭那边飞来了几只天鹅,奴婢悄悄悄地打听,说这话的仿佛是婷姐儿身边的芍药,因为当时人多,是以也没人注意到,后来小姐们就都一窝蜂的向锦春亭那边去。到后来娴姐儿落水,是二房的妙姐儿喊人来救,也是妙姐儿故意的引人往娴姐儿衣裳上瞧的,娴姐儿许是觉得出了丑这才装晕过去。后来大奶奶找来,命婆子背起娴姐儿到蕴福堂的偏厅,就打发了人给太太送信,是瑞珠找的奴婢,瑞珠特地提了娴姐儿的衣裳染色的事,提醒奴婢小心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奴婢把这话当时就给太太说了,太太便让钱姨娘去瞧娴姐儿,倒也没提衣裳的事儿,后来钱姨娘便带着娴姐儿回了重芳斋。”
  姚姒听得极认真,当时她全部心神都在焦蕙娘身上,却未曾注意到这些事情,如今看来这局是二房姚婷和姚妙做下的。至于为何会挑上姚娴下手,是偶然还是早就预谋好的?姚娴为什么会落水?这才是问题的关健。
  “锦蓉姐姐可查出来,八姐为何会落水?我瞧她在诗会上极是出风头的,且她也不像是这么不小心的人,这里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
  锦蓉也是这样想的,道:“奴婢还特意的问了当时在锦春亭那边侍候的婆子,都说没瞧清楚娴姐儿是怎么落水的,她们是听妙姐儿叫喊声才知道有人落水,就赶紧的跑过去捞人,有个婆子隔得远,说仿佛瞧见那落水处有个男子的身影,只是待她赶到却并无任何外男在,是以那婆子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瞧花了眼。”
  “这就说得通了,事出必有因,妙姐儿定是个知情人。”姚姒细想了会,越发的肯定当时一定有外男在,“依着八姐这等冲动莽撞的性子,多半是受到了妙姐儿的挑唆。只是连你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这就值得好好推敲一番了,要么这事是真的没人瞧见,要么事后一定是被人想法子抹平了,叫人瞧不出任何端倪来。”
  锦蓉忙附和道:“多半是这样的,奴婢也觉着奇怪,这手段瞧着像是钱姨娘的手笔,奴婢这就让人查查下晌重芳斋的动静去,事情若是人做了,总会露出些手脚来。”
  “辛苦锦蓉姐姐了!我娘那边姐姐也给回一声,娘心里估计也是有数的,咱们三房这回真是无端被人利用了一把,大太太这回定是又要把账算在咱们三房头上了。”
  锦蓉哪里当得她的一声谢,忙告辞出来。
  屋里,红樱道:“奴婢揪了个空子问了知书,怎的没见伴画,知书一脸的不忿,说是害八小姐落水这笔账本来应该算在伴画头上的,下午也不知伴画同钱姨娘说了什么,伴画竟然丁点事儿没有,钱姨娘还赏她一千个大钱,下午让她家去看她老子娘去了,是以咱们去重芳斋这才没见着伴画。知书一向不如伴画在八小姐身边得脸,满以为伴画这次护主不力会受罚,没成想伴画反而还得了赏,奴婢也百思不得其解。”
  姚姒却能猜得到几分,“姚娴一定是闯下了什么大祸,钱姨娘最善这种软烟弹,你且去瞧着,若是这几天钱姨娘有与妙姐儿私下里走动,那就坐实了娴姐儿闯祸的事实了,事情既然有做过,咱们迟早会知道的。”她不再纠结于这些事上头,转头就与红樱道:“明儿让你嫂子进来一趟,我有些事情要交待,都这些天了,也不知道张叔与你哥嫂在外头可安好。”
  红樱忙道是。
  第二日一大早,红樱便在姚姒耳边嘀咕:“昨儿钱姨娘去找了妙姐儿的生母耿姨娘,钱姨娘自以为做得隐密,却被门房的婆子报给了咱们知道,这必是锦蓉姐姐让报的。”
  姚姒心里有了数,待到姜氏的起居处时,就见钱姨娘在服侍姜氏梳头。姜氏从镜子里瞧着姚娴气色红润,便随口问钱姨娘:“瞧娴姐儿气色不错,想是昨儿落水没落下什么毛病,这就好,往后可不许这样毛糙,女子应以贞静为主,不然闹出了笑话也是她自己没脸。”
  嫡母训斥姨娘庶女,按说姜氏这姿态算是最和善的,只是钱姨娘心中起了怨忿,便瞧姜氏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善,她的娴姐儿哪里都好,怎的到了姜氏口中就成了个没教养的毛糙之人了?钱姨娘好半响才忍下,手头一个轻挽,待姜氏的头发梳成,这才回道:“太太教训得是,只是娴姐儿身子底不大好,昨天吃了药还有几声咳嗽,料想还要吃几副才得除根。”
  “嗯,昨儿我没问,到底娴姐儿是怎么落水的?一会老太太势必会问的,你先说予我知道,一会子我也好为娴姐儿遮掩一番。昨儿的事你也知道没这么简单,怎么就单单娴姐儿落水了,衣裳料子凑巧的就出了问题。”
  姜氏问得有些漫不经心,一边要锦蓉替她戴簪环。
  钱姨娘瞧得姜氏这样说,忍得一口血硬在心里,暗道,这不是你的手笔吗?为了不让我的娴姐儿盖过你嫡出的女儿,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来毁我的娴姐儿,现如今竟还做出一幅道貌岸然的不知情的样子来,真真是太欺人了。她霍然抬头就要质问姜氏,可这一瞬间,她却犹豫了,她又想起昨我晚上她诈娴姐儿说了实话,事实确实是娴姐儿私会外男,还打算来个落水湿身好赖住林二公子,这事二房的妙姐儿是个知情人,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把娴姐儿摘出来要紧,若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妙姐儿身上去,再拿娡姐儿出来说事,只要娴姐儿一口咬定没有私会这事,难道姜氏还会去质问林二公子不成?
  钱姨娘这些心思极快的在心里闪过,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对姜氏又开始伏低做小起来,一幅委屈样,道:求太太给娴姐儿做主呀,太太是知道的,娴姐儿打小就稳重,她是个极怕水的,怎么就偏往那水边跑去,这,这是有人挑唆着娴姐儿呀。”钱姨娘一番哭唱念做,趁人不注意时打了个眼色给姚娴。
  姚娴便趁机插话道:“母亲,我姨娘说的是真的,求母亲给女儿主持公道,都是四姐说......”说什么姚娴没再说下去,却拿眼瞟了姚娡一眼,就又闭嘴做委屈样。
  姜氏十分看不得钱姨娘母女在她面前弄些小手段,抬高声音厉喝道:“妙姐儿说了什么,你有话就说,没的吞吞吐吐一幅小家子样。”
  钱姨娘极快接话道:“妙姐儿说娡姐儿与外男私会,是以娴姐儿这才急冲冲要护住娡姐儿的名声,没想到与妙姐儿一言不合,一不小心就落了水,没曾想娴姐儿的衣裳湿透了会染色,于是妙姐儿就朝着众小姐嚷了一嗓子,故意的引人朝着娴姐儿的衣裳上瞧去。太太,娡姐儿是何等性情,婢妾是不会相信她与外男私会的,可怜娴姐儿这回可真是无辜被人利用呀,就是到了老太太跟前,婢妾也是这么说,希望太太能为娴姐儿做主。”
  “怎的又扯上了娡姐儿,我好好的女儿就是被你们这起子包藏祸心的秧子给毁的。”姜氏勃然大怒,“娴姐儿你说,妙姐儿无端端的提什么娡姐儿私会外男,她又凭什么这样红口白牙的乱讲,你要敢一句不实,可别怪我不给你体面。”
  姜氏这是动真怒了,她显少在钱姨娘母女面前这样強势。也怪不得,事涉姚娡,就连姚姒也怒极反笑了。
  事情到这里她也能猜出几分来,必是姚娴自己个与外男私会,却被妙姐儿撞破好事,妙姐儿借机唆使她详装落水,然后故意做成被那男子瞧见而不得不负责,真真是可笑,姚娴也就这么点智商,竟然真的听妙姐儿的话把事儿做下了,可却没做成,姚娴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而钱姨娘必是知情人,为了姚娴能脱身,不惜把娡姐儿拖下水,不得不说钱姨娘有些急智,赌姜氏为了三房女孩儿的体面,是不会把落水的真相告宣之于口的,这就等于为姚娴断了被妙姐儿事后要狭的可能。
  钱姨娘此人,这般细腻的心思,以往到真是小看了她去。
  姚娴得了钱姨娘先头的话,自是顺着这头说下去:“女儿也不知道,是妙姐儿突然就跑上来对我说五姐与人私会,我当时非常着急,妙姐儿故意的把我往水边引,女儿一不小心就掉水里去了,事后才发现女儿身上的衣裳料子染色,这才知道必是妙姐儿对我说谎故意让女儿落水,为的就是让人看到女儿出丑。”
  坐在一旁的姚娡自始至终没有说话,这么浅显的栽脏要是姜氏也没办法识破,那她就当这些时日里姜氏待自己的好只是个梦幻泡影罢,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伤心,难道老天爷就见不得她好么?这样一想她脸上就露出几分奄奄来。
  姚姒瞧着姚娡的这一变化,默不做声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悄声道:“你和娘都相信姐姐,你也要相信娘,她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姚娡的眼泪刷的就夺目而出,她急忙拿了帕子遮掩。
  姜氏自然有注意到两个女儿的动作,她恨声对钱姨娘道:“妙姐儿与你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要害你出丑?我自己生的女儿我知道,不是我自夸,娡姐儿向来贞静恪守闺誉,别说她今儿私会外男,就是瞧一眼外男我都不信,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老太太跟前我自是去问妙姐儿去。娡姐儿的名声不是空凭你们三言两语就坏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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