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言亦初离开谷粒的房间后,谷粒死死攥着言亦初留下的电话,缩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她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说实话,言亦初说着这些话,听在她耳里半真半假,她感到房间里太冷了,如果言亦初都是不可信的,那么谁可信?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墙上睡觉,睡的很不踏实,梦里面有穿着白褂带着口罩的人要向她索命,她浑身都疼,头疼,眼睛疼,骨头缝都在疼……
  然后她就被疼醒了,谷粒抱着脑袋翻滚,她好疼好疼,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她仿佛接触到以前一点点的画面,但是为什么脑袋疼得就像是要爆炸一样,谷粒用自己的头“砰砰”撞向墙壁,她尖叫,妄图用更剧烈的疼痛缓解脑袋深处钻出来的疼。
  言亦初闻声冲进来,抱住她问:“谷粒,谷粒,快住手,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想起了什么?”
  她说不出话,指甲抠在言亦初的手背上,把言亦初的手抠出血。
  言亦初抱着她安慰,“我们这就去医院,现在就去,你坚持一下。”
  言亦初从家里找出来镇定剂给她注射,她终于安静下来,言亦初看见她手里还攥着的电话号码,动作稍顿,还是把纸条塞进了她的口袋。
  他趴在谷粒病房的床头睡着了,醒来时候,发现谷粒的病床上空无一人,他连忙找护士问320病床的病人呢?
  护士惊讶地说:“刚刚查房的时候还在呀。”
  他推开护士冲出去。
  第三十七章
  医院广播里在反复播放“谷粒女士,谷粒女士您的家人在住院部等你,请你听到广播后到住院部”。
  言亦初静静靠在病房的窗前斗起一根烟,头发和衬衫都显得有些凌乱,他的心思都拴在谷粒身上,面容在烟雾后模糊不清。
  他没想到他没等到谷粒,反而有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他抬头一看,正是宋琰。言亦初的目光扫过他,没说话。
  宋琰看不惯他这种目中无人的姿态,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问:“谷粒怎么了?”
  言亦初吐出一口烟,轻描淡写地回答:“她出去了,不在。”
  宋琰一贯是个热心肠,他从医院后门进来的时候就见看谷粒匆匆忙忙地跑出去,穿着病号服,叫她她也不应。他逼近言亦初,“我都看到谷粒从医院跑出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言亦初反到笑了,“我就长了一张对不起人的脸是吗?”他心情很糟糕,胃里跟着翻江倒海,“你倒说说,我怎么对不起她,哪里对不起她,你又是她什么人,以什么立场来指摘我?”
  言亦初一连串的质问惹火了宋琰,他紧紧握着拳头,好像下一秒就要挥到言亦初的脸上。他脱口而出,“我就是谷粒的同事,我关心同组的组员怎么了?谷粒遇险的时候要不是你先发现了谷粒,说不定我就……”
  “你就,你就怎么样?”言亦初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比娃娃脸的宋琰高了不少,“就算不是我救了谷粒,你也一样没机会。”
  宋琰还想说什么,结果被言亦初打断,“你以为你跟谷粒一起拍个戏,在综艺节目里面组个cp,网络上有两三只cp粉你就有资格喜欢她?你了解她吗?她喜欢看什么书,她的偶像是谁,她的父母家庭,兄弟姐妹?”
  如果言亦初的医生在这里,他一定想要为言亦初鼓掌,这一串的质问,简直是行云流水,估计在言亦初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都没这么畅快淋漓的一吐心中不快。
  宋琰一拳砸在言亦初脸上,“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不妨碍我看你不顺眼吧。”
  言亦初抹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有点血沫,他看着宋琰要把他瞪出一个窟窿的眼神,扬起手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护士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大男人滚在地上互殴,她尖叫着喊来值班医生一群人好不用容易把两人拉开。在办公室坐的好好的沈誉听见护士间传的八卦终于坐不住了,跑到病房把言亦初拉到办公室。
  “嘶,疼。”言亦初瑟缩了一下。
  沈誉恶狠狠的说:“你还知道疼,你怎么打架时候没想到会疼?”
  言亦初垂着头,不说话了。
  沈誉安慰他,“兄弟,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把事情说清楚,我给你出主意。”
  “没什么,你别瞎猜。你说,如果以前我做错过一些事,是不是永远不会被原谅?”言亦初忽然问道。
  沈誉当然是否认,“就你?像你这样的,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估计真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也都被你灭了。你就别自己折磨自己了,你先去找谷粒吧,有话说开了自然一切都好。别窝在我这儿,你要是赖着不走我就轰人了啊。”
  言亦初其实挺羡慕沈誉的,他也很高兴能有这么一个朋友,如此信任他的人品,但是似乎谷粒不是这么想的,他苦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科的医生神经都这么大条,好像天生就能够乐观积极的面对一切。
  谷粒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言亦初写的小纸条上的号码打电话,打过去之后,她发现接电话的人是联系她接受遗产的张律师。
  她当场就愣住,她二话不说,跟对方说:“你说个地方,我们见面说。”
  张律师约她的地方,正是那个神秘富豪的旧宅。
  谷粒穿着病号服,拔了吊瓶就来的,当她置身在大宅子里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凉森森的,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谷小姐,你来了。”张律师和她想象中的形象有些不一样,头顶的毛发已经不旺盛了,隐隐约约能看到中央的地中海,挺着的啤酒肚像是笑呵呵的弥勒佛。
  “你能拿到我的私人号码,想必是想起一些什么。”张律师试探她。
  谷粒端坐在沙发上,她已经不是那个一失忆,就像是天崩地裂,半条命都要没了的谷粒,她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想起来一些什么?”
  张律师笑了,“你的戒心不必这么强,我们对你都是没有恶意的。”他用了“们”这个字,谷粒很感兴趣,“我们”是指谁?言亦初吗?
  “谷小姐,既然你来了,我就给你看一些东西。”张律师带着她上楼,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谷粒说道,“这就是你的父亲,周起。”
  谷粒看向他,目光灼灼。
  张律师继续说:“你不要心急,我慢慢说给你听,他就是我的雇主,之所以化名给你遗产,是因为我的雇主,他在身份上有一些复杂,财产问题就更牵扯不清,但是他希望在不影响你的生活的情况下,让你够能完全继承他的财产。”
  谷粒看着手里周起的照片,意气风发、仪表堂堂,和她的长相十分相似,但是只是形似,神却不似,谷粒的气质圆润平和的多,而这个周起,严肃,犀利,照片里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谷粒觉得这个人真是陌生的可怕,这就是她苦苦追寻了半生的父亲吗。
  他躲在某个角落里,可能关注她,也可能不关注,但他离她这么近,可能在某个商场里也曾擦肩,但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哪怕一秒。
  死后还妄图用钱买安心,真是快活一生。
  “什么叫身份复杂,如果你是真心想要补偿一个人,想对一个人好,你会把遗产设置的这么复杂吗?恕我无法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谷粒很快抓住律师口中的漏洞。
  张律师反而笑了,“这并不复杂,他就是想死后你能够顺利的结婚生子,建立自己的家庭。”
  “哦,那这样看,他的控制欲还真是强。”谷粒晃了晃手里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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