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你是无意穿堂风（1）
兜兜转转纠结了一番，当楚凝和陆忱一起将老太太送回了她的那个小院子，并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正好碰到前方暴雨修路，不得已只好在这小院子里面留宿一晚。
楚凝站在院子的屋檐之下，看着那从青砖黛瓦之间落下来的雨水，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曲线。空气是凉凉的，远方的天气暗沉一片，乌云沉沉的，在这秋天让人更加觉得萧瑟。
老太太的小院子并不大，总共就两间房间，自个住了一间，另一间空着，放了不少的杂物，里面的灰尘也很重。
楚凝发了好久的呆，也想不通为什么事情的转向会是这样。
原本是计划出来旅游的自己，如今却和陆忱两个人住在一位才见过一次面的老太太家里，而且还遇上这样的暴雨天气。她有些哭笑不得，人生的际遇真的是变幻无常，老天爷也真的是很任性。
这就算放在五个小时前，楚凝也绝对不会想象到会有这么一个画面，打死都不会想到。
正在她怔怔的盯着雨水魂飞九天的时候，耳畔冷不丁的响起一声来：“屋子差不多收拾好了，但还是有点乱，也只能将就着睡一晚了。”
楚凝回过头，瞧见陆忱身上的白色休闲服更脏了，而他的左边脸颊上也多了一道灰尘。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也许是这纷乱的雨水打乱了她的心。楚凝直直的盯着陆忱，抬手伸向他的脸庞，帮他将脸上的脏东西擦掉。
陆忱也一怔，深邃的眼底一阵波动，像是海浪翻滚咆哮，却是无声的壮阔。
两人定定的看着彼此，仿佛有暗流传动。
“轰隆——”一声，天空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炸雷，这房屋仿佛都要被炸开一样。
这霹雳一声巨响，也将两人吓了一跳。楚凝也是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她的心里此时此刻只剩下后悔内疚，忍不住出声解释着：“我刚才……刚才只是因为你脸上有脏东西，你别误会。”
她解释的时候，却是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陆忱的情绪收敛住，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我先去看看房间收拾的怎么样了。”
“嗯，我去厨房看看。”陆忱颔首，两人都心知肚明，彼此都是在互相找着借口逃避这尴尬。
楚凝走到那收拾的干净整洁的房间，虽然还是很简陋，但比一开始是要好上太多。反正她对于住的地方向来也不怎么挑剔，这房间她是可以接受的……问题是，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而且是简陋的只剩下一张床，其余的都没有。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她和陆忱要一起在这里住吗？
这可跟昨天晚上完全不同，昨天那个总统套房大的可以，有沙发有椅子，再不济还有柔软的白羊绒地毯。可眼前的房间，大概也就只有六七个平方米，只能放下这么一张不大不小的床而已，地上是看上去脏兮兮的木质地板……
今晚到底怎么办？
楚凝的眼前瞬间冒出无数个疑问来，心底也是不断地敲着鼓，脑袋里面各种尴尬的场景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老太太架着一个拐杖走了过来，看着楚凝笔直的身影和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禁有些抱歉的说：“小姑娘啊，真是对不起。我这地方实在是太简陋了，也请你和你丈夫将就一个晚上。可惜这前方暴雨将路给堵死了，不然你们再往前面走个十几里的，就可以看到宾馆了。”
楚凝看到老人眼底深深地愧疚，一时间有些不忍心，赶忙摇头微笑着说：“阿婆，你收留了我们还说什么对不起啊，要不是你的话，我们今天晚上都还不知道要住在哪里呢。”
“要不你和你丈夫睡我那一边吧，我那边屋子大些。”
“算了算了，就睡在这里就好了，省的搬来搬去，又是一番收拾，多折腾啊。”楚凝摇头拒绝了，其实老太太的房间也没有大上多少，顶多就是多了两个老旧的樟木做的箱子罢了。
就算换了房间，总不能叫陆忱睡在箱子上面吧。
就在楚凝和老太太聊着的时候，厨房传来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味，而楚凝的肚子也因着这香味，有几分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她的脸不由得一红，低眸却正好对上老太太的笑脸：“小姑娘，你丈夫在厨房里做菜啊？啧，可真是香，你的命可真不错，找到这么一个好老公。”
楚凝摆了摆手，摇头道：“阿婆，他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她觉得那两个字有点难以启齿的羞涩。
“啊？不是你的什么啊？”
楚凝深深吸了口气，出声道：“他不是我的丈夫，只是我的……朋友吧。”
她最后只能勉强找到这个词汇来描述她和陆忱之间的关系，虽然楚凝很清楚，她和陆忱之间怕是压根连朋友都算不上。
哪知道听了楚凝的话，老太太只是愣了愣，但那暧昧的表情却依旧没有的消失，只是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应道：“是，是，那也差不多了。朋友嘛，谈着谈着就成了。你们俩这么配，不如去庙里求个姻缘去，我知道……”
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陆忱的沉稳声音就插了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楚凝一碰到陆忱，就想到刚才擦脸的事情，脸上一阵火热，就连刚才摸过他脸颊的手指都变得发烫起来。
老太太瞧见陆忱，脸上的笑意是更深了，和蔼的轻声说道：“哎呀，我刚才跟小姑娘说，去庙里求姻缘的事情呢。”
“求姻缘？”陆忱念着这三个字，眉头缓缓地皱起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楚凝，眸光变得锐利起来：“求什么姻缘？”
“我们这后山的白云山上有座白云寺，虽然说不是很有名气吧，但是山上的菩萨特别灵。尤其是有座月老像，在那里求姻缘可灵了。”老太太一本正经的说：“这一般人我还不跟人说呢，就是怕太多人去打扰菩萨。你们俩是好心肠的，我才跟你们说的。明儿个要是雨小了点，你们可以去庙里拜拜月老，保佑你们倆啊长长久久，花好月圆。”
老太太说完这话，陆忱有几分诧异，原来说的“求姻缘”，是指他和楚凝的姻缘？
他侧眸瞥了一眼低着脑袋不在状态的楚凝，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随后看向老太太：“老人家，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灵验吗？”
“真的啊，不少人上庙里一求，都找到了另一半呢。我们这当地的人呐，凡是结婚的恋爱的，都要去那月老庙里拜上一拜。”老太太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陆忱勾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道：“时间不早了，我熬了些米粥，还弄了两道小菜，就将就着吃吧。”
老太太笑眯眯的，很是满意的看着陆忱，点了点头说：“不错，真是不错。”
陆忱没说话，老太太自己撑着拐杖朝着厨房走去。楚凝也跟了上去，陆忱像是故意等着她。等到她从他的身边经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那么灵，不如明天我们去拜一拜。”
“啊？”楚凝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陆忱。
没瞧见陆忱的样子，只看到他快速走过去的身影，仿佛刚才那一句话只是楚凝的幻觉一样。等到楚凝在心中仔细的琢磨了三遍之后，越发觉得刚才那句话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她甩了甩脑袋，连忙抬着脚步朝着厨房走去。
简单的饭菜，三个人围着有些简陋的小桌子坐着。
老太太端着那一碗粥吃着吃着，忍不住眼睛红了，很是感触的说：“自从老头子离开了，我从我那不孝子那里搬出来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借着并不明亮的那种老式灯泡发出来的暗黄色光芒，楚凝瞧见老太太因为岁月斑驳的脸庞变得越发的沧桑，她的心中不禁一阵心酸，声音放得很是轻柔：“阿婆，你别太难过了。”
“嗯嗯。”老太太应了两声，抬手擦了擦眼角，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陆忱和楚凝一眼，抽噎着说：“我这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陆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筷子夹了好些菜放进老太太的碗中。
一顿饭吃完，外面几乎是下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暴雨总算是消停一些了，由“噼里啪啦”变成了“淅淅沥沥”。
楚凝照顾着老太太洗漱，看着她睡着之后，才轻手轻脚的从房间出来，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卧室门。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面房间，昏暗的灯光是亮着的，可屋子里却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这总共就这么个小屋子，陆忱去哪里了？
楚凝心里带着疑惑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门口，只瞧见他一袭白衣身形笔直的站着，下巴微微的抬着，那双深邃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微眯着，望着不知名的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