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1章 来由
众巫尊闻言，大为惊怒，但见李晚有恃无恐，而且能将烛曦捉住封印，必定实力不凡，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却是不知，在这里又露出怯来，如果换作真正的长生大能，有自信镇压李晚，怕是早就已经出手，至不济，也能从他手中抢回烛曦。
“多说无益，究竟如何选择，各位道友早作决断！”李晚心中大定，面上却越发淡然。
“我乃乌盘，李道友，我们本非仇敌，何至于此？”几名巫尊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带着众荒灵如潮退去，只剩下一尊头生六角，状如夔牛的图腾法相显露出来。
“你是乌盘？”李晚看着他如今的形象，再感受到那放开掩饰，显露无遗的气机，若有所悟。
“明人不说暗话，道友不妨告诉我们，你究竟想要什么？”乌盘含着一丝怒气，沉声说道。
“很简单，本座想要知道，你们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秘密！不要用别的东西糊弄人，本座看得出来，你们寿元极其漫长，似是活过不短年头，想必应是有取巧的长生之法，而且此法还与蛮人部族图腾信仰有关！”李晚说道。
“道友果然好见识，一眼便看穿我们底细。”乌盘本是黑着脸，一脸阴沉的模样，闻言也不禁暗叹一声。
若是碰上了根基浅薄，误入此间的草莽散修，他还可以信口开河，糊弄一番，但李晚自报家门，乃是水魔宫来人，同为上古传承的圣教教友，又似一方势力首领，身居高位，知晓的隐秘不知凡几，还真没有信心，能够糊弄得住这般的人物。
他在两难之中略作犹豫，最终还是道：“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我等望星宫人脱离圣教，远避他乡说起……”
李晚微微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当初，上古教门纷争，支脉零落，我等望星宫一脉，也对时局多有忧虑，当时的宫中长老无意卷入其中，便早早做了准备，在大难来临之前，携着我等传承的道统远离。”
“而后，便来到此方红云界，意外发现一个拥有巫道传承的洞天福地。”
“以我望星宫当时的实力，自是轻松征服蛮人，将其奴役，但也就是在这时，宫中前辈们意外发现了巫道传承，并从中得到祭祀荒灵，供奉图腾的秘法。”
乌盘继续道：“此法与法道传承的香火愿力封神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宫中前辈们对其生起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便没有灭绝此方蛮人，而是将其当做凡民，豢养起来。”
李晚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这便是今日见到望星宫人与蛮人部族混居的由来。
望星宫高层，已经成功融合这一异族，成为掌控至高权柄的祭司阶层，族中所有头领，长老，尽皆都是由其任命，赐予法力，修炼晋升，也由其掌控。
乌盘道：“彼时我望星宫前辈，已经察觉到巫道传承与法道秘术结合的妙处，费时三万余年，终于参研出一门利用蛮人信仰塑造荒灵的秘法……”
“等等，塑造荒灵？”李晚听着，皱眉打断道，“那些荒灵，不是从远古荒兽残魂演化而来？”
“是也，非也，模棱两可，我只能告诉尊驾，此法之奇，超乎寻常，难用演化或者创造说清，但我等惯常称之为塑造。”乌盘祭司道。
“这倒是贵方独创了，又或许是李某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这等法门。”李晚若有所思道。
这便解释了洞天之中，诸多形态其他的荒灵来源，其实李晚之前早已有所疑问，这天地间，许多荒兽早已灭绝，神通大能也随之消失，但在这里，却似乎保留了远古时期的风貌。
但若是精神意志的供奉所致，便非常容易解释得通了。
这大概是相近于虚空造物的无上神通，即便失传的珍稀宝材，掌握其造化讯息，物性变化，也能创造出来。
只不过，这跟虚空造物不同的是，这门秘法创造的是近于虚灵，残魂的灵体，香火祭祀，信仰封神。
乌盘祭司又讲述了一番自家望星宫的历史，但主要集中在李晚关注的技艺发展方面。
然后他又继续道：“不觉间，时至中古，天地大变，我望星宫隐居此间之后，又繁衍传承了五代，却是遭遇了一个大难题。”
“什么难题？”李晚本来就在推算这一分支的发展脉络，听闻他如此说，不由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是传承之难！”乌盘苦笑道。
“传承之难？”李晚果然面露讶色，“怎会如此？”
乌盘道：“道友有所不知，此间星域封闭，而我望星宫人，又得大笔秘库资粮，便走上了人人如龙，得道成仙的修炼之途，初期不乏破茧成蝶之辈，法统兴盛，对巫道传承和荒灵之道的参研，都是在那时得来……”
李晚脑海中，恍然出现了这么一副场景。
一群修士远渡星海，避世隐居，没有了内忧外患，倾覆之危，又得大笔资粮供应，人人富裕，自然是潜心修炼，追求长生。
初时望星宫高层并不察觉有异，反而还大为鼓励，毕竟他们不知自己将会在此避世多久，若能增添一批道境修士，终归是件好事。
但望星宫的倾覆之危，竟也是从那时而来。
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之后，望星宫人当中，道境以上境界者，从最初的一万余，暴涨百倍，达到了百万余，甚至还有不少半步长生者，长生有望。
除此之外，半步道境和道境之下的人口，也由百万暴涨到了过亿之数，结丹元婴大一堆，根本没有几人处在低阶境界。
这是一个惊人的成就，因为修士多重修为，以后想要扩展，是轻而易举之事。
然而，又过去千年之久，望星宫人愕然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修炼资粮，已经将要告罄了，但是高阶修士仍然还在不断增加，资粮需求增长万千倍不止！
两相冲突之下，后续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乌盘苦涩道：“我望星宫人，又岂是坐以待毙之辈？既然发现此间的修炼资粮已经告急，自然便要向外谋取，然而也就是在这时，我望星宫前刚刚跨出红云界，便遭遇了中古道宗，一场大战下来，几近覆灭，若非三代宫主临危不惧，以自身陨落为代价篡改天机，被人循着气机找上来，诛灭满门，只在旦夕之间。”
他说到此处，面上神色，不知是恨还是忧，变得复杂之极。
这场大败，是望星宫多年避世隐居历史上的耻辱，同时也是惨痛教训。
这彻底扼杀了他们向外进取的雄心，从此龟缩起来，封闭自身，不再外出。
李晚听到此处，立刻便意识到，这是望星宫命运的转折点，封闭多年，只顾太平修持，益寿延年，如何及得上外界修士？
“推算年月，应是在玄黄历元年之前，当时是中古前期，诸天众生，刚刚才从两教厮杀的大劫当中涅磐重生，诸多道统，法门传承，大能横行……”
李晚暗自摇头，若是时间推迟到玄天之变的中古后期，望星宫仍然还有百万余道境修士出关，无论如何，也能够在这天下争得一席之地了，但在大能横行的上古时代，能够生存下来的各方势力，哪一个是易与的？
惨败才是正常，不惨败反而不正常！
“从此之后，我望星宫元气大伤，便只能封闭了洞天，潜心恢复，然而此时我方气运式微，修士成道越发艰难，随着前辈老朽，后辈晋升艰难，竟是渐渐有了青黄不接之象。”
乌盘祭司继续说道。
“幸得我望星宫第四代宫主天资卓绝，竟是从已有的法门之中，参透出一种无需旧有资粮而修炼的秘法，此后又经五六代宫主改进，最终成就图腾封神的长生法门！”
“此法门与塑造荒灵之法一脉相承，说穿了，便是将自身神魂与蛮人部族所信仰的荒灵相融，历代供养，流水不腐，所有的消耗，削损灾劫，尽皆都由蛮人部族担之，从此之后，我望星宫人，便都拥有了漫长的寿元。”
听到此处，大致的脉络，李晚已经心中清楚了，虽然心知，乌盘祭司不可能把性命攸关的关键和盘托出，但光是目前所知，也完全足够促使两方重新坐下和谈，好好商议交换法门之事。
望星宫人有引进外界资粮，追求真正长生的需求，而李晚，也有得到他们取巧之法，融合自身法门的意愿。
“很好，本座要的就是这一法门！”
李晚和乌盘祭司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盯着小处不放，于是很快，李晚便放了烛曦。
虽然烛曦被封印在雕像之中，但毕竟是半步长生的大能，片刻之后，便在乌盘的帮助之下重塑身躯，只是气机萎靡，变得虚弱了许多。
他眼中戒惕之色依旧，但是看向李晚，却也多了几分肃然。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把李晚当作寻常的六重巅峰高手，那么此刻，却是再也不敢如此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