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气象预报

  杨戬默默看着素霓，一万次想伸手直接把这小子的脑袋扭下来。
  他不过把素霓扔下半小时的功夫，素霓不知何时把气象系统打开了，不但打开了，还打开了气象干预功能，硬把自已家那块地方的云层给捅个洞，黄河上下游全都阴雨连绵，就他家阳光普照。提交申请之后，直接被气象部以极度强烈的抗议给公示了！
  杨戬问：“这是我的电脑，我说过你可以用了吗？”
  素霓瞪着他：“我家要淹水了……”
  杨戬问：“就你家人是人，别地方的人不是人？”
  素霓呆呆地：“也是人啊，但只有我家人是家人啊！”
  杨戬啥也没说，直接把素霓拎起再按到桌子上一顿打，这回不是用巴掌，而是使用工具了。可怜的小素霓明知道自己做错了，本打算这事就算是错得不得了，我也得干，我认打认罚就得了。结果失去神力的软弱肉体，抗不住杨戬的暴虐，咬紧牙关三秒钟之后，是无比凄厉的鬼哭狼嚎。
  杨戬怒吼：“不许哭！起来！跪着！知道错了吗？！”
  素霓痛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双手支着桌子才站起来，然后站在那儿发抖，一脸惊恐。
  杨戬忽然发现，我好象过了……
  这不是我家孩子，这是师弟，还是师叔家的师弟，我不能说打一顿就打一顿的！
  杨戬转身而去。
  留下素霓独自哽咽。
  杨戬自省，我是因为这孩子惹了通天教主门下，导致战乱再起，所以怀恨在心。当然他做了错事，但是这事不应该我来惩罚，我做错了。
  杨戬接通叶青玄：“师叔，你还好吗？”
  叶青玄道：“还好，术业有专攻，慈航的治疗方案很见效，我这两天就去接素霓，他还好吗？听说文殊受不了他，扔到你那儿了。”
  杨戬欲言又止：“他还好。你安心养病。”道歉的事不着急，让师叔安心养病吧。
  然后师叔们的会议组就“呜呜”鸣叫了。
  杨戬苦笑，打开通讯：“师父师叔好。”
  陈玉鼎怒问：“这是什么意思？”
  杨戬一看，是气象部公示他的气象干预申请，严正指出这干预申请毫无道理，毫无逻辑，不负责任。
  杨戬欠欠身：“抱歉，我一时失手，这个，误点了确定，不是有意的，当时，有点事情，我没注意到已经提交了。我会向气象部说明。”
  广成子冷笑一声：“你失误得真准。”
  杨戬再次欠欠身：“我很抱歉，出了差错……”
  素霓的大头从他背后探出来：“这是什么？什么叫气象申请？”
  杨戬再次拎起素霓，欠欠身：“抱歉，我把小朋友送回屋。”
  广成子忽然问：“是素霓干的吧？”
  杨戬沉默地看着素霓，一脸威胁表情。
  素霓一被拎起来就开始哆嗦了，被杨戬怒目，吓得愣愣地看着杨戬，没敢出声。
  杨戬笑笑，回头：“是我点错了，素霓，回去。”素霓看看杨戬，看看广成子，他对这位广成师伯不熟，当然是听杨戬哥哥的，当下一声不吭，退回去了。
  杨戬点点头，你看，小孩子打一顿就听话了。不然他觉得自己是大人呢，非得站出来承担大人的责任和义务，偏偏他们并不知道啥是对啥是错，根本承担不了，到时候你还得收拾双份烂摊子，直接揍老实了，就是对孩子最负责任的态度。
  广成子道：“对自己师父，没必要说谎吧？”
  杨戬无奈地看一眼广成子，沉默。
  有病啊你？这事可以会后说的，你自己心里明白，这明摆着青玄师叔家的小崽子干的，你非说出来羞辱师叔是为了啥啊？他现在病着！
  你对我们有意见？我们，我师父做负责人时，有个比较亲近的小圈子，当然，不包括你。
  杨戬立刻改小窗向广成子报告：“我怕青玄师叔着急，他仍在病中。请您念在青玄师叔卧病的份上，即使要说明，也待他病好之后。”
  广成子居然立刻承认：“啊，我疏忽了，不好意思。”
  杨戬愣一下，咦，你是负责人，当众发言，居然真能疏忽了？“我应该早向您报告。”有没有你这样的，你应该先问我一声再召开会议吧？
  不过杨戬倒是对广成子印象大为改观了，原来一直以为这位师叔是有意同他师父对着干呢，原来不是，他只是蠢。
  广成子立刻调转枪口对气象部了：“气象部是啥意思？也不问一声，直接就骂我们傻叉？”
  杨戬一头黑线，不管咋说这事是他搞错了，师叔你能不能别直接说人家骂我“傻叉”啊？人家听不到，你这是骂我呢！
  文殊笑嘻嘻地：“可能上次素霓同青帝聊天没聊透，我看可以让小家伙去同青帝再好好聊聊。”
  普贤正喝茶呢，顿时一口水就喷出来：“喂，你……”
  广成子立刻就赞同：“你说得没错，阎开明就是欠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事敢羞辱咱们，他那气象系统还是玉鼎给他弄的，不过让他兼管一下，陆吾那小子不过是个报天气预报的，有了系统之后抖起来了，觉得天上下雨打雷都得听他的！”
  众人忽然沉默了，一脸不知如何接话的表情，当然广成子说出了众位科技人士的心声，不过这事一向是群众发出愤愤不平之声，领导同志要求大家顾全大局，这回领导同志开炮了，大家就傻了。
  哥，你是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还是打算宣战啊？
  你是傻傻当自己是人民群众在发牢骚，还是战前总动员啊？
  陈玉鼎肯定不好说话了，他一前任，现任明显要调整方向，他做前任的不好评论。他不说，杨戬就不会说。
  文殊很想说：老子说的是反话……
  然而，这样说是明着打领导脸了，广成子没啥气量，容易翻脸。再者说，文殊本来不是啥好脾气的人，只是他的理智认为战争是不道德的，他不是不觉得憋气。广成子这么干，是要开打的意思，而广成子是个直爽的人，师父一向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换广成子上来的意思就是，师父也想某些人点颜色看看？如果这样，那还有啥好说，抓紧战备呗。广成子不过是做得明显了点。
  普贤被呛得一直清嗓子。
  宁封笑笑：“聊倒是可以聊聊，不过，最好是真的好好聊。以前的事，毕竟是小孩子不懂事，好言相劝，小阎要是真的非拿个官架子，咱们再讨论下，给他什么样的颜色看。”
  黄龙点头：“没错，咱们总不好去对骂，让小朋友揍他一顿。”
  杨戬默默无言，行，青玄师叔不在，你们就可劲地坑他弟子吧。
  文殊支着头，微笑：“嗯，其实试探下青帝的态度也好，就不知道，素霓是不是合适的人选，我看……”转头看杨戬，杨戬皱皱眉。
  文殊立刻收到，改口：“杨戬好好同素霓谈谈，我想素霓大约很想救自己的家人吧？”
  杨戬沉默。
  陈玉鼎不得不说话了：“干涉陆吾的工作，恐怕不是太妥当吧？”
  文殊笑道：“直说肯定不妥当啊。不过这事，咱们只要加两个变量，改个算法就能解决。素霓过去道个歉，阎开明应该就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如果不明白，让素霓表演下风火轮火尖枪的用法，他怎么也应该会明白的。”
  陈玉鼎看看杨戬，杨戬依旧沉默。长辈们开会，杨戬一向不问不发言，他觉得这是应有的礼节。不过，一旦他表达自己的意向，陈玉鼎总会支持他，所以陈玉鼎看他一眼，意思是，咱还继续螳臂当车不？
  杨戬只微微笑一下，算了。
  陈玉鼎也知道答案，算了，元帅战意已决，将官只能谋胜了。
  广成子转头向杨戬道：“素霓现在你处？”
  杨戬点头：“我会嘱咐他谨慎从事。”
  广成子笑笑：“有人要放水淹死他父母，他肯定不干，但是话不能这么说，你教教他怎么说。”
  杨戬欠身：“是。”
  杨戬进屋时，素霓跪着呢，杨戬一愣：“干嘛？”
  素霓咬着嘴唇不出声。
  杨戬看一眼，那孩子眼里好象有内疚：“呃，起来吧，我又不是你师父，没有罚你跪的道理，那不过是一时气话了。”
  素霓愣一下，慢慢站起来：“你，替我顶罪了。”不知道为什么，素霓听到刚才那句话有点失望。
  杨戬冷冷看他一眼，目光里竟有一点厌烦：“你又想呈英雄，一人做事一人当？”
  素霓愣一下，杨戬态度一向温和，他把云彩捅个洞之后，这位杨大哥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点嫌恶，哪怕是气恼也好。他做错事，杨戬替他认错，是打是骂，他都理解。这冷冷的嫌恶，就有点……伤人。
  素霓低头。
  杨戬微微叹气，一个脸色就伤到的脆弱心灵，我真的，疲惫了。
  只想说“滚”。
  列位师叔伯们一直拿杨戬当年轻人，晚辈。觉得他没准同小朋友合得来。当然，杨戬同谁都能合得来。只不过，内心的疲惫让他不想接近任何人。你走得稍近点，就从那张温良恭俭让的面孔上看到冰冷。
  礼貌，就是他用来隔开人我的坚固冰冷的墙。
  小素霓那不设防的信任，刚刚让墙开个缝，他立刻情不自禁地踹一脚，让素霓滚远点。至于小朋友的小心灵受伤……
  杨戬慢慢垂下眼睛，伤害别人是不好的。
  杨戬缓缓道：“你承认了，对我倒没什么，不管我是误按了提交键，还是让小孩儿玩了我的电脑，都一样还是个疏忽职守。不过，你要是说了，那是你干的，那就等于承认，你想让你族人得救。气象部是不会同意，为了救你父母，本来应该你家发大水，改成别人家发大水。你师父师伯师叔们也开不了那个口。”
  素霓愣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承认，就可以救我家人？”
  杨戬道：“一个高压气流的能量，把我们所有能量都耗尽，也抵消不了。我们也不能让天上的云消失，只能使用适当的方法，微弱改变气流方向，改变降雨时间地点。我们会研究一下用什么办法来缓解自然灾害，缓解的办法很多，也许有些办法，正好能帮到你族人。我们会向气象部推荐一些比较好的办法。”
  素霓狂喜，扑过云抱住杨戬：“谢谢谢谢，你别生我气，只要能救我父母，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杨戬望天，臭小子，大爷是正神，你这种感谢方式都可算是渎神了。
  素霓在杨戬的谴责目光中，松开杨戬，顺手给杨戬的嘴角微上拉拉，杨戬皱眉，他就露出个哀求表情。
  杨戬无奈地：“你族人的地盘，是归阎开明管的，就是上次被你打的那个青帝，所以，我建议你再去一次，最好是道歉和解，如果不行的话，打一顿可能也能解决，不过如果动不动就被你打一顿，你担不担心人家暗算你家人朋友？”
  素霓道：“我去道歉。”
  杨戬点头。
  素霓低头，轻声：“对不起。”
  杨戬看着这个熊孩子，胆真大，啥都敢伸手试试，好奇，这捅捅，那捅捅，捅出事了再说。真让人恨得想砍他手。不过，小孩子还不都是这样成长的，谁没玩过火烧过手呢。
  杨戬道：“记着点就好。不用记你害我认错道歉，大名挂在网上公开示众。你就记着，这事如果你出头认下了，你就只能打上青龙舰，照现在这情形，你认了，你师父知道后果，不一定给你恢复神力。后果不是我出丑，是你一族人性命难保。记着，你做错，会死人。”
  素霓脸色微变，半晌：“神仙一个念头，下界凡人死伤无数，你觉得，是不是……”不太对啊？
  杨戬轻声：“天灾，不是我们弄的。但救谁不救谁，神仙是有偏好的。你不能一边抽人嘴巴骂人祖宗，一边要求人家优先救你。”
  素霓想了想：“所以，其实是我太傲慢，不该对神不敬？”
  杨戬拍拍他：“你就是神。你一举一动，人如蚂蚁般或生或死。”
  素霓呆呆：“所以……”
  杨戬反应过来：“啊，你是想听我讲道理吗？让我直接告诉你一个真理，你只要照着做，就一定是对？”他笑了，半晌：“大约，只能尽力多学些知识，更全面地掌握信息，然后，在不同的选择面前，慎重小心。”
  素霓轻声：“就这些？”
  杨戬淡淡地：“我也想找到一个永远对的。当然，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然而有实力也一样会失败的，没实力只是失败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我知道什么呢？我连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好的，都不知道。
  如果我是一个人，当然是选择对人类最好的，如果我是神，当然是选择对神最好的，可我即不是神，也不是人。
  我连该站在什么立场去思考都不知道。杨戬笑笑，我拿什么去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