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台风
所有妖怪里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典范就是任无当了。
多数妖怪比较痴迷于自身肉体功能的提高，力拔山兮气盖世之类的。
任无当是所有妖怪的祖宗，那是真的能一只手推倒一座山的人物。自从师父们说人类才是主流智慧动物，妖怪们得死，她就致力于钻研科学文化知识了。
她太无法理解洪开元了，她不相信她师父是冷血动物，所以她无法理解她师父冷眼看着她的同类在与人类的战争中被神杀死。所以，师父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是吧？我不理解你一定是我学识浅薄。
任无当日复一日在海一样的资料里寻找答案，最终变成了智慧力量与美貌的完美化身。神仙们因为长生而浪掷的美好时光，她心如火焚地用来寻找解救兄弟的路，也是因此，她没有疯。
并且慢慢明白，知识就是力量。
一个人或者一个妖的力量，永远是有极限，知识的力量是无限的。原来神仙多半是蠢货，所有修补飞船的知识都在电脑里，但是那些自命不凡的神仙们就是找不到。他们连维修说明都没看完，就断定飞船无救了。因为飞船上所有修理工作都是机器人自动完成的。机器人的修理办法，就是在特定的点进行测试，哪两个点之间出现问题，按照测试仪器显示的部位更换模块。任无当曾经指出，你们这样整体更换一个模块，太过浪费了，完全可以把以前换下的模块再检查一下，只更换破损的小零件，也许能找到足够的零件修理飞船。
工程技术人员回答：“模块是整体打印的，要弄清楚每个模块里的零件都是干什么用，如何才能完整切下一个功能区，那大约需要五百年时间吧。”
任无当很想指出，你们在这个星球上已浪费了若干个五百年。然而关她屁事呢？她深刻怀疑，神仙们在能够离开这个星球时，打算销毁所有犯罪证据。
干扰原始星球进化是犯法的，在原始星球造神是犯法的，很不幸，她任无当就是犯罪证据。所以，师父，是这个原因吗？有一天，你也会杀了我的，因为，我就是你犯罪的证据？
虽然我能理解，你必然把神的利益置于其它物种之上，那么同理可证，你能原谅我会采取行动自保吗？你能理解我吗？
任无当看着面前缓缓转动的云团，手指在云团上轻轻弹一下，小小漩涡状的云象台球一样旋转着划个弧线飞出去，直到被前方冷空气气流阻挡，云团被阻滞了一下，气势顿减，前面又有群山阻挡。云团在那个盆地上打转，东突西奔，不住地旋转，最后缓缓化成一阵大雨消散成风。
任无当嘴角一个冷冷的笑。
然后就是量化计算，大串数字不停地闪烁，最终确定为一个坐标，一个角度，和一个热功当量。
任无当看了一会儿，发送给叶光纪。
叶光纪把这个数据录入气象系统，感觉这就是一个没啥意义的干预啊。当天的台风是海洋上的季风形成的，不太大，也不小，蓝色台风预警已经发布。任无当给的那个数值，功率小到什么地步呢，大约就是把六级台风转成五点九九九九，无限个九。
不过合作伙伴提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他没可能拒绝的。立刻派手下准时行动。
是的，已经发布的气象系统仍然没有录入星象对星球气象的影响，气象系统里并没有显示，热带幅合带已经北扩，这股子热流，就是温暖的洋流向北扩散和一股寒流正在北下导致的。
干预当天，叶光纪发现气候同气象系统显示的情况不完全符合，风暴中心坐标比气象系统预告的偏北一点，不过这种误差是正常的。所谓太平洋上一只蝴蝶扇下翅膀，某个地方就大暴雨了。神仙只是业余搞个气象预报，差不多就行了，告诉你会下雨，阴天没下也很正常。
叶光纪在风暴边上加热了一会儿电离层，这个小动作让热空气上升了，旁边的冷空气补充过来，正好在那个热带气旋小台风的腰上撞了一下。效果极其戏剧性，基本上可怜的小台风就象单脚旋转的舞者被人踹一脚一样，瞬间飞出老远摔倒在地。
当地的感觉就是，我擦！大家正准备台风暴雨扑面而来呢，船也收了窗户用板子钉上了，房顶都加固了，上班的放假了，上学的放学了，躲在家里看狂风暴雨的休假日到了。早上风雨交加如约而至，忽然间，半个小时，台风没了，二个小时，太阳出来了，晴天了。
叶光纪目瞪口呆：我靠，死妖怪你是要给我露一手吗？你特么哪来的超级准确的算法啊！这这这，这干预办法太好了，太省能量了，基本上是用五号电池把火箭送上月亮的效果啊！你既然露了这一手，你说个价吧，你那个计算系统我要了。
可怜远在更北边的阎开明已经吓呆了。
狂风卷着暴雨就过来，这是哪来的啊？尼玛，我要疯了，怎么回事啊？我刚把积雨云赶到山那边啊，发生了什么？这更加汹涌澎湃的风云际会是哪来的？天气预报上接下来应该是晴了啊！多云转晴，大雨转晴，阵雨转晴，晴转多云，就是没有雨啊！
出什么事了？
有人打了个弧旋球，正好落你家后院了。
阎开明十万火急召陆吾，结果陆吾的回答是“我忙着！”
阎开明直冲到气象观测室，室内依旧讽刺地挂着“风和日丽”的预报：“我操，是我瞎了，还是你的气象预报系统瞎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几级风？你的预报是四级风，四级风是扬尘，那叫和风！你特么看看，这人走路都直飘！”
陆吾忽然站起来把门关上了。
阎开明傻了：“哥们，你是打算滚到茅草屋里办公去吗？”我别的干不了，我能给你调个没空调的办公室啊！
陆吾正在紧急请求支援：“玉鼎兄，紧急情况，你的新系统必须立刻上线使用！我这里出情况了。”
陈玉鼎一头汗：“我在加班，所有有空的师弟们都在帮忙，我不可能把没测试的东西给你用，这种没测试的东西你也不能做参考！”
陆吾开骂了：“我特么正在用的这个系统上是四级风！现在目测足有八级风，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特么把那个测试的立刻给我看！不会比现在这个更不靠谱！”
陈玉鼎咬牙：“我可以给你，但是，你打算用这个系统做干预依据吗？绝对不行！”
陆吾问：“你宁可让我们用旧系统做依据？”
陈玉鼎半晌：“比我更高等级的命令是，不干预！”
陆吾呆住：“什么？”
陈玉鼎轻声：“情况比你想的更复杂，这不是普通的风，是台风。”
陆吾嚎叫：“什么？你疯了吧？我这里是内陆啊！”
陈玉鼎的摄像头对住他自己的操作台，卫星云图上，一个强气旋，箭头标着从海上来，从南边登录。轻声：“台风。高空探测器已经扫描到它。二十四小时内移动了二千多公里，能量没有任何损耗消减。而且……”
陆吾呆呆地：“而且？”还有而且？
陈玉鼎道：“我怀疑是热带幅合带北扩。你明白吗？”
陆吾正在找资料：“冷空气和热空气碰撞带？这是，行星尺度的大气象体系！这是……”
陈玉鼎道：“对，行星尺度的，我们干预不了，能量太大，情况太复杂，而且全球扫描没完成，我们不知道整体情况，什么也不能做。”
陆吾咬牙：“你的意思是八级大风还不算什么？”
陈玉鼎道：“测试系统上已经预报了十级风，特大暴雨，但是，我不确定持续时间，也不确定这股子怪风暴会向哪个方向移动。我建议你发布红色警报吧。”
陆吾怒吼：“这不可能！”
陈玉鼎道：“如果你一定要，你准备安装系统补丁吧，但是，我再说一次，不准确，不能用做干预依据。还有，两套系统最好一起用，我不知道测试系统稳定性如何。”
陆吾无言地打开门：“青帝，情况糟透了。”
阎开明在门外等着呢，等待的过程，他已经明白情况肯定是糟透了：“大暴雨？”
陆吾道：“有可能。我解释一下吧，妈了个叉的。”无限沮丧。
阎开明要花半小时才能明白情况有多糟，他坐在那儿，半天没出声。
陆吾叫一声：“青帝。”
阎开明终于道：“发警报吧。”
陆吾道：“别难过，我们真的没办法。”
阎开明瞪一眼：“我有什么难过的，我就是顺便给他们预报个气象，又不是他们亲爹。”
陆吾无言，然而你那个表情，看着是挺难过的啊。
阎开明忽然想起来：“我擦，杨戬知道不？素霓那小子不会再来大闹吧？”
陆吾道：“杨戬的师父说的不准干预，他应该知道吧，您再同他说一声吧，没准他能有什么办法，要是能救您治下百姓一命，不更好？”
阎开明忽然间小声问：“这股子……怪风，跟我们之前干预那下子，有关系吗？”
陆吾愣了一下：“这……我给您打个比方，这个旋风，就象一个不断旋转的球，它往哪儿飞，不但同碰撞力度和角度有关，也跟它的自转速度和自转角度有关，而它的自转 速度和角度也是不断变化的，变化的原因就是它不断地同各个方向的热冷气流碰撞着，所以，您要问，跟您撞的那一下有关？有，肯定有。您要说没关，那也肯定没关，因为您撞那一下，肯定不会把它撞成这样，它是撞了几千几万下才这样的。”
阎开明弱弱地：“我就想知道我要是不撞那一下，它能飞我这儿来吗？”
陆吾沉默一会儿：“我不知道……”
阎开明问：“别人能知道吗？”
陆吾道：“没人能知道。我要是不喘气，风向能偏点不？也许。”
阎开明叹口气：“也好。”总比确定同我有关强吧。
现在，问题就是，素霓能听明白吗？这货不会赖我头上吧？
而远在北冥的叶光纪，正在发呆。
阎开明是确定不了这股子怪风同他有关没关，叶光纪却已确定这事跟他有关了。
卫星云图显示，来到黄河流域的那股子怪风，就是从他干预的那个坐标点过去的，就是他以为被消灭的那股台风。
他觉得，他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