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节

  沉默无语的潘崇瑞,则横握长杆斩马刀冲着对手做了抱拳,随后说道:“请了。”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看懂潘崇瑞姿势的伯柳娒金毫不客气的向前踏了一步,随即手中发力,一柄骑剑如毒蛇一般直刺潘崇瑞的咽喉而去。照道理说,已经陷入被动状态的潘崇瑞应该退让或抵挡才对,可是潘崇瑞却上前一步偏开要害,在伯柳娒金刺入肩膀的同时,单手抡刀冲着对方就是用力一挥。血光同时冒起,还在错愕对手为什么不避让的伯柳娒金只觉得一阵巨疼,随后就看到自己冒着鲜血的下半身突兀的出现在视线内。
  还没等垂死的伯柳娒金惨叫起来,丢开手中长刀的潘崇瑞伸手抓住对方刺剑。他的本意是不让对方抽动或是滑动造成更大的伤害,但此时伯柳娒金已经被吓晕过去,根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因此潘崇瑞才得以从对方半截身子手中夺过骑剑的控制权来,带着淋漓的鲜血向四周震惊不已的蒙古王公们行礼而退。
  且不说随军医师如何施治,古晋却冲着目瞪口呆的俄军通译言到:“带话回去跟你家主将说,决战之事,本官允了,不过明日过于充满了,且定在后天吧。”
  俄军通译还处在魂不附体的状态下,对此,古晋不屑的喝道:“还不带着尸体滚蛋。”
  狼狈不堪的俄国人仓皇的被赶了出去,古晋这才对看了好戏的蒙古王公们说道:“都看清楚了,罗刹人不是什么杀不死的恶鬼,也是能一刀两断的,所以后日之战,还请各位旗主奋勇出战才是,若是谁敢推诿油滑,俄使便是他的前车之鉴。”
  被潘崇瑞凶威震慑的蒙古王公们纷纷应诺道:“请大帅放心,我等一定奋力死战。”
  对夏军战力有了进一步直观认识的蒙古人忐忑不安的退下了,并不想知道其等回营后会如何议论的古晋这才转身问道:“潘千总的伤势严重吗?”
  “回禀大帅,罗刹人的骑剑没有血槽,潘千总应对又得当,因此只是穿透伤。”招来的军医如是报告道。“不过还需静养,不可轻易上阵。”
  “告诉他好好养着。”古晋斥退了军医,然后命令道。“铁骑军第三师重甲团就由副千总暂掌。”完成人事安排后,古晋面容严肃的对着部将们说道。“今天固然震慑了罗刹人,但罗刹人不是善茬,很难说他们受此一击后穷鼠反噬。”
  “大帅,下官以为既然后日决战,那么罗刹人明日该不会阻止我军继续填埋壕沟,接引出城内守军。”一名军司马从事提议道。“我军或可以从容调度,把中垒、辎重等部调入城内,如此即便战败,也可以让色楞格斯克坚持到我军后援抵达。”未战先言败,这当然是不好的兆头,但正所谓算多者胜算少者败,这也是郑克臧健全参谋制度的主要原因。“另外,下官还以为,蒙军战力实在有限,不可拘于正面作战,当分兵一支,由本朝将官统领绕至敌后,但战事正酣之际,突然杀出或可以起到奇兵之效。”
  “分一支奇兵?本官以为可以,把中垒团替换色楞格斯克城内守军,也是必然,但辎重团本官尚有用处。”古晋选择性同意了一些建议后,又问其他人道。“尔等还有什么提议。”
  “下官以为,万不可用蒙古军对阵哥萨克骑兵……”
  第651章 夏俄战争(七)
  色楞格斯克位于色楞格河与乌兰河的交汇处,其城东二百五十夏尺(180m)外的色楞格河宽约一点五夏里(9km),平均深度约为两夏尺(1.2m)。尽管色楞格河的水位不深,但河底却有深达数尺的淤泥,人马践踏很容易陷入其间。再加上色楞格河西岸广布深浅未知的沼泽湿地,所以形成了色楞格斯克东部天然的防护屏障。
  位于色楞格斯克城南一百夏尺(60m)外的乌兰河的宽度则远不如色楞格河,具体来说只相当于色楞格河的六分之一宽,水深更浅,而且因为是砂质河床,所以大部分流域均可涉渡。不过,由于乌兰河的水流较急,因而在流入色楞格河的一段形成一连串的水漩地带并因此在河床底部切割出高高低低的空洞来,导致在色楞格斯克南门方向无法直接涉渡,需要向上游绕行四、五百夏尺后才能通过。
  两条河流交汇处的险恶环境使得守城一方只要加强东北两面的防御即可。当然,若是攻城一方要执行长期围困的话,也只需要在城市的东北两面挖掘壕沟便可以完成对城市的封锁。所以,从清蒙联军、夏蒙联军到最后出现的俄军都是如此施为的。
  由于俄军的兵力总体来说不算太多,因此考虑到兼顾两面封锁线的关系,因此其围城部队的军营最终设立在色楞格斯克的东北角上。此处原来是一大片农庄,地势开阔不说,还有足够的农舍、马棚、磨坊、水渠可供驻军所用,当初清、夏两军也都曾经进驻过期间。
  反观夏蒙联军方面,由于刚刚开到时意外的没有发现通报中的哥萨克骑兵大队,因此最初的时候夏蒙联军是沿着乌兰河河谷扎下营盘的。直到阿拉莫多·科尔尼诺夫的部队绕了大圈沿着色楞格河从南面返回俄军营地后,古晋这才分兵堵上了南面的缺口,随后发起的填满城市外围壕沟的行动也主要是距离相对较近的乌兰河河南部队在执行。
  如今双方已经约期大战了,自然而然的,战场只能定在色楞格斯克以东的一片长约一百二十夏丈(7.2km)、最宽处约八十夏丈(4.8km)的冲击平原上。
  “上帝保佑沙皇,保佑尔等尽忠的子民获得永远的荣光……”
  清晨时分,在随军神甫主持的战前弥撒结束后,受到赐福的俄军次第出营。几乎同时,夏蒙联军方面也开始行动起来。双方颇有默契的停止了一切干扰对方的行动,在阳光驱散最后一丝薄雾前,完成了彼此的队列。
  “罗刹人还实在,居然平均用兵。”站在高高的指挥车上,几名夏军参谋用千里镜仔细的观察着俄军方面的布阵情况,由于距离较远、千里镜的放大系数又不是很高,因此夏军方面只能隐约观察到俄军中段布置的是步兵,而让夏军最最担心的哥萨克骑兵部队则分散在两翼,这不能不说是个好消息。“如此我军必胜。”
  “别得意太早了,现在还看不清楚两翼兵力分布,谁知道罗刹人有没有搞花样。”话虽如此,为首的军司马从事还是把观察结果以最快速度通报给了古晋,并且因此探问道。“大帅,是不是要加强右翼的力量。”
  作为夏蒙联军当然主力的夏军此役参战部队包括从色楞格斯克城内接出的龙武军第二师第一旅第二团在内,一共有四个轻骑团、两个重甲团及若干探马哨和骑炮团护卫哨、辎重团护卫哨、中垒团护卫哨在内的三千八百名骑兵,此外还有团属、师属炮军哨十二个计七十二门火炮,若全部布置在一翼的话,足以压倒任何一部俄军。
  然而夏军必须考虑到蒙古义从军方面的问题,受到猪队友的拖累,夏军不能采取极端的布置方案,因此最终夏军在靠近色楞格斯克的左翼布置了包括一个重甲团在内的三千骑兵和十二门火炮,在靠近东侧山区的右翼布置了包括一个重甲团在内的八百名骑兵和二十四门火炮以配合四千名喀尔喀骑兵作战,至于中路,夏军已经没有力量投入骑战部队,所以只是布置了三十六门火炮和五千名本地蒙古兵而已。如今看来,这个阵势足以克制对手的平均用兵,只是右翼稍嫌不足需要加强。
  “加强?”古晋摇了摇头。“右翼的兵力已经够多了,再加强就施展不开了。”从兵力分布来说,古晋的话是有道理的,因此东侧山丘的限制,夏蒙联军无法大规模的实施迂回,因此在右翼堆积更多的兵力其实是一种浪费,但古晋这话其实是有意曲解了参谋的意思,其目的无非是糊弄扣在身边的蒙古王公们。“不如留预备队在手中也好应变。”参谋还想再进言提醒,但注意到古晋格外严厉的目光,顿时有些唯唯诺诺,此时就听古晋命令道。“传令下去,让辎重哨可以先行布置了。”
  随着夏军指挥车上的信号旗挥动了几下,古晋的命令很快得到实施。只见在夏蒙联军的三段战线的连接处涌出驾着大车的夏军官兵——夏军一个辎重团通常装备一百二十辆左右的输运马车,如今这些马车便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两翼战场上。
  似乎察觉到夏军动作的古怪,俄军开始向前推进了。不过由于步兵推进的速度较慢,因此两翼的哥萨克并没有一开始就加快马速,所以俄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军辎重兵快速抵达两翼战场的中央。接下来让哥萨克骑兵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夏军辎重兵解开马车与曳马之间的联系,将马车横七竖八的丢在战场上,然后掉转头就往回跑。观察到夏军动向的哥萨克兵们并不知道夏军辎重大车里装的是什么,但就算里面装的是石头,对准备冲锋的骑兵来说都是危险之极的障碍物。
  “都不准加速。”在两翼指挥作战的哥萨克头目们纷纷喝止身边的骑手们,虽然看起来已经失了先手,但只要成功护卫俄军主力越过中线,将对面的敌人纳入俄军火炮射程之中,这场战役的胜负还尚未确定呢。“压住了,都压住了。”
  不提哥萨克人这边的小混乱,当辎重兵完成任务返回后,古晋新的命令跟着下达了。
  于是夏军排在战线最前列的炮哨开始驱马前进,以俄军战线推进的一倍速度抢先抵达预定的射击阵位,随即掉转马头,卸下火炮,就地构筑起射击炮垒来。
  “预备!”看着后方的指示旗,夏军炮手们举起了手中擎着的火把。“放!”
  一声令下,夏军师属八分炮开始发言,无数实心弹划着弧形砸落到俄军阵列中,打出一条条血色的胡同——说起来,两军现在交战的地方原本都是开垦好的农田,但两年的围城战之后,昔日的良田上已经长满了杂草,根系发达的杂草将原本松软的土地变成一个个坚实的土块,再加上西伯利亚的冬季即将到来,因此有足够的强度支持炮弹的跳跃。
  “再来,”发射完一轮的夏军以最快的速度装填着,此时中线的俄军也已经开始摆放火炮准备还击,而两侧并未受到团属四分炮打击的哥萨克骑兵也见势不妙开始被迫提速起来。“好了吗?好极了,预备,放!”
  当八分炮这边准备第三轮炮击的时候,俄军的火炮也开始响彻起来了,不过由于夏军炮兵相对分散,因此俄军炮火的效果不佳,只有唯一一枚在形成跳弹后神使鬼差的打中了已经牵到后方的一匹曳马。可怜的蒙古马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一下子脑浆迸裂的倒在地上,让敏感的同类骚动不安的狂嘶起来,唬得夏军马夫急忙过去安抚。
  就在这个时候,夏军团属四分炮也向在阻拦区内强行冒头的哥萨克骑兵开火了。
  因为距离较近,夏军四分炮发射的是葡萄弹,细小的铅弹几乎封闭了整个阻拦区,将那些好不容易突出来的哥萨克兵打成了筛子。
  “曳马。”不过正是因为要发射葡萄弹的原因,夏军炮兵的射击阵地距离阻拦区很近,所以当夏军四分炮队在准备发射第二轮的时候,后方以及提醒他们要准备撤退了。“快,套好了没有。”第二轮发射刚刚结束,被发射药的后座力推离原位的火炮刚刚停稳,便被拴在了曳马拉来的炮车架上。“赶快,撤退。”
  炮兵撤退是有讲究的,左翼的夏军炮兵可以向战场左侧的乌兰河方向退却,中央的夏军炮兵可以直接向本方战线退却,而右翼的夏军炮兵因为地形限制只能先向中央方向退去然后向本方战线撤退。由于轻炮部队先撤,为了避免混乱,中央战线的夏军炮兵必须再坚持一段时间。按道理说,这样的话中线炮兵就将面临俄军炮火及两翼哥萨克骑兵共同的打击。不过实际战斗中,哥萨克骑兵是不可能过来包抄夏军中线炮兵的,除非哥萨克人愿意直面己方的炮火,或者中线俄军火炮就此停止攻击,但在战场不存在实时通讯的如今,这种配合根本不可能实现,更何况在夏军炮兵开始撤退之前,除中央战线的本地蒙古兵未动外,两翼夏蒙联军已经开始向战场策动战马了……
  第652章 夏俄战争(八)
  冲向敌方骑兵的夏蒙联军的骑手们小心的驾驭着自己的爱马,在他们的驱使下,逐渐活动开血脉的马匹由慢步很快变成了快步,快步又变成了小跑,小跑又变成了疾驶。就这样,当两翼哥萨克兵好不容易突破装满土石的夏军辎重马车构成的障碍区准备重新提速后杀将过来之时,两翼夏蒙联军已经全速撞了过来。
  要说哥萨克人的确是不负勇名的,尽管马速、队形上吃了大亏,但依旧骁勇异常。其军中最前排使用长矛的更是奋不顾身,在被夏军骑兵用三眼铳打倒之前,还狠命的奋力一刺,将刚刚换上骑刀的对手一同带入地狱。
  正是由于这些使用长矛的哥萨克骑手的奋战和牺牲,使得夏军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遏。
  不过接下来的厮杀中,左右两翼的哥萨克人的表现就不一了。
  当然,表现不一是因为对手不同:左翼夏军采用的是集团作战模式,这使得哥萨克兵很不习惯——在另一个时空中,逞凶于中东欧的哥萨克骑兵曾在拿破仑战争中被奉行集团作战的法国骑兵打得落花流水——因此被打得节节败退,当夏军速度较慢的重甲骑兵投入战斗后,无法破防的哥萨克人更是招架不住,只好在夏军有意的压迫下向后方且战且退;而右翼主力的喀尔喀骑兵充其量是弓骑兵,在近身肉搏战中无论士兵体能、素质还是战斗意识都不是哥萨克人的对手,因此反被兵力较弱的对手压制,直到夏军重甲骑兵投入,才勉强稳住了阵脚,与哥萨克人一比一甚至二比一的交换起伤亡来。
  双方骑兵开始交手的时候,中线俄军主力则在夏军炮兵撤退后继续坚定的向前推进着。
  此时夏军炮军已经退到了己方阵线之后重整,负责维持中部战线的本地蒙古骑兵则也开始缓步加速向俄军阵线发动起冲锋来。
  看到蒙古骑兵开始冲锋,俄军立刻停了下来,以团为单位重新组成密集的横阵,在横阵与横阵中间,俄军炮兵开始冲着蒙古人炮击。
  之前一直在观战的本地蒙古骑兵终于感受到了火炮的威力,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被俄国人打怕了的布里亚特人、茂明安人开始发生混乱——有人试图加速突破俄军的炮火封锁,有人减速试图躲避结果却干扰了后队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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