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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春日宴(1)

  元修命人出城,尽快从这两处将人带来。
  暮青在花厅里听见此事时轻轻扬了扬眉。
  元修问:“怎么?”
  暮青却未多言,只道:“没事,人带来了再说。”
  两县离得远,一去一回要三日,这三日暮青也没闲着,让盛京府衙继续查那与老多杰身量相似的人。但不出她所料,盛京城里根本就没有哪家府上有如此高壮的侍卫或小厮。
  第三日傍晚,元修派出去的一拨人从丘阳县回来了,但人没带回来,只带回一个消息——那户人家绝了!
  元修心中一沉,暮青却无甚惊讶,问道:“可打听过那户人家因何绝户?”
  领队的那亲兵回禀道:“打听了,那户人家当年根本就没能到丘阳县,而是在离丘阳县三十里的丘阳山小路上遭遇了山匪,钱财被抢,一家老小全都死了,连雇的牛车那车夫都被杀了!”
  “山匪?”元修冷笑一声,盛京城周围县村在天子脚下,甚少有匪,那家人怎就遇到了山匪?
  “丘阳县的老主簿是如此说的,那丘阳知县换过了,那老主簿却一直在县衙奉职。末将让县衙连夜翻找当年的卷宗和验尸单,连当年验尸的仵作都找来了,因丘阳山上甚少有匪,因此仵作记得清楚。据丘阳县仵作说,那家人一家七口皆死于刀伤,且都伤在颈部,是被山匪一刀毙命的!卷宗和验尸单末将已带了回来。”那亲兵说话间便从怀里将两样东西拿出,呈递上来。
  原本路上没人可带,他们骑着战马脚程颇快,一来一去只需用两日,要不是查这些事耽误了一日,早就回来了。
  暮青接了验尸单,元修接了卷宗,两人低头一看,元修冷笑道:“丘阳县到山上剿过匪,但未发现匪窝,因此案子没破,定的是流匪作案。”
  暮青道:“刀伤,创口三寸到四寸不等,这类长刀打铁铺子里随处可买。这验尸单填的粗略,创口是何形态,创缘是否整齐平滑,有无表皮剥落和皮下出血,皆没有写,因此无法知道那些流匪所用的刀中是否有卷刃的这等特征。”
  “丘阳县仵作有没有可能与那些人有勾结,亦或是被收买了?”元修问,但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不可能,衙门里的仵作填尸单大多是如此粗略的,我见的多了。再说,那幕后真凶借流匪作案,所用的长刀无甚特征,这说明凶手的心思很缜密,只是他的人不会演戏,杀人手法暴露了他们训练有素。但即便如此,他们杀了人就走,丘阳县无人可查,案子就此便可以成为死案,你说那凶手会多此一举地再去收买仵作吗?即便收买了,以那凶手斩草除根的心性,那仵作也活不到今日。”
  “如此说来,这案子便查不下去了?”元修把卷宗往桌上一放,去许阳县的人还没回来,看这样子,八成那户人家也绝户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元修派去许阳县的那拨亲兵两日后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妇人。
  那妇人一脸病容,到了都督府门前时连马车都下不来,暮青命杨氏去扶她,自己和元修在花厅里听亲兵的回禀。
  当年举家迁去许阳县的那户人家竟然还在,但这户人家里只有一对孤儿寡母,妇人许氏的夫君早亡,她孤身拉扯独子长大,拖累了一身的病,她那独子如今在许阳县的书院里苦读,寻常并不回家,亲兵们便只将她接来了盛京。因顾及她的身子,路上行的慢,从许阳县回来,百里的路生生走了三日。
  元修和暮青听完回禀互看一眼,皆对这对母子还活着的事心头存疑。
  这时,杨氏从远处进来,竟是一路背着许氏进了花厅。
  杨氏气力甚大,将许氏从都督府门口一路背进花厅,显得许氏越发的病弱,她倒如汉子般壮实。
  元修别开眼,心头如压了块重石,生疼。
  女子本该娇养在深闺相夫教子,可西北军阵亡将士的发妻却被生计所迫锤打成了这般模样,世上有多少个杨氏,他这一军主帅就有多愧对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魂。
  “都督,侯爷,许氏带到了。”许氏病得甚重,马车下不来,府里又都是男子,不方便背她,杨氏便只好把她背进来了。
  杨氏将许氏放下后,许氏欲跪,暮青出声免了,命人赐坐上茶。
  许氏三十多岁,却两鬓霜白,身瘦如骨,形同老妇。她半躺在椅子里,坐不稳,茶盏亦端不住,瞧着确是病得厉害。
  “别问了,先腾出间屋子,让巫瑾来给她瞧瞧病吧。”元修吩咐亲兵回侯府请巫瑾,那亲兵得令便去了。
  巫瑾自那日拂袖而去后,便没有再跟着元修来都督府,元修的身子一日日见好,元敏和华郡主却因担心他,仍命巫瑾留在侯府。巫瑾来时,许氏已移去了厢房,巫瑾诊脉后施了三针,收针后说道:“她脉象虚亏甚重,原就是体弱的身子,身怀六甲时又伤了元气,这些年没将养好,若没被都督接来府中,怕是只有两三年的时日了。”
  暮青看着许氏,她本就病得重,路上又颠簸了三日,刚进府时还强撑着不敢昏过去,听闻暮青让她先到厢房歇息时,还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模样,但一沾枕头她便撑不住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我已为她施过针,另有此药留在此处,一个时辰后喂服两颗,让她歇息一日,明日一早我敢保证她能开口回都督的话。”巫瑾将一只药瓶交给暮青。
  暮青接到手中后便谢道:“多谢王爷。”
  巫瑾看了她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再次拂袖而去。
  那袖风呼的一声,药香袭人,暮青摸了摸鼻头,莫名其妙。她又哪儿得罪他了?男子的心思怎如此难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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