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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从头到尾她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念书的时候她是学校里永远的第一名,没有人都超过她,包括江承宗。那时候他们两个总是包揽前两名,但江承宗的总分永远比她低几分。
  别人都说她是念书的天才,但只有她知道,江承宗才是真正的天才。他在那样恶劣的生活环境里还能保持第二名的水准,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都做不到。温婉扪心自问,要是她和江承宗换一个生活环境,别说第二名,估计倒数第二名都很困难。
  她知道自己不是江承宗的对手,两人同处一个城市,那些秘密终有一天会暴露在空气里。而她除了束手就擒,几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浑浑噩噩地地吃了半碗饭,就端着碗去厨房开水笼头。结果水刚开电话就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是打错的,挂了又准备洗碗。
  身后却传来女儿的尖叫声:“妈妈,手机不能洗,会坏!”
  温婉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吓得她一激灵。小柔走过来捡起手机递给她,半开玩笑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想我爸爸了?”
  这话平时她开玩笑的时候也常说,温婉向来不在意。但今天她反应比较大,拿过手机塞进口袋,硬生生回了一句:“你爸他死了。”
  说完她关掉水笼头出去,剩下女儿在后面无奈耸肩:“死了也可以想嘛。”
  温婉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解释自己的反常,所以她索性就不说了。好在小孩子记性比较差,一转身就给忘了。晚上洗完澡两人一起睡觉时,温婉看着女儿熟睡的容颜,心里却一直在想江承宗的事情。
  江承宗当记者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但她从没想过他会从幕后走到台前。印象里他这几年一直在海外当记者,温婉偶尔上网搜索他的信息时总能找到一些关于他在海外特别是战争地区做的采访视频。
  他在网上已经很有名了,因为长得帅又干这么高危的工作,很久以前就有一帮粉丝追随他花痴他了。在温婉的印象里,江承宗曾经说过,他不会去当主播。相比起做一个让人欣赏的花瓶,他更希望在幕后做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现在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
  温婉一夜无眠。
  那一夜她并不知道,自己和江承宗的命运正在悄然地发生改变。他们的关系既不是x也不是y,而是h。因为有了温柔,两条平行线将永远地被连在一起,无法分离。
  这一点温婉暂时不知道,江承宗也不知道。第二天他睡到十点才起来,因为和人约了见面,他洗漱干净换了衣服后就出了门。
  他开着自己的雷克萨斯拐上了平湖路,当车停在某个红绿灯前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响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车子跟着颤抖了几下,那感觉就跟五年前在贝瓦的医院一样。那一天他接到了温婉的来信,对方提出离婚。
  ☆、第3章 好久不见
  民政局门口,江承宗坐在轮椅里看着温婉远去的背影,安静得一句话都不说。
  温婉看起来很急,脚步匆忙而凌乱,好几辆的士从她身边开过她都没留意到,一直走出几十米到了下一个路口她才停下来招手,然后匆匆上了辆的士扬长而去。
  江承宗仔细算了算,从两人进入民政局到温婉搭车离开,前后竟不到半个小时。他们认识八年相爱五年结婚三个月,一起经历了无数的事情,到最后却只换来一本红色的离婚证书。江承宗觉得一切都有些荒唐。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慢慢地握紧,手背上青筋直爆脸上表情却依旧平静无波。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喇叭声,江承宗身子微微一颤,猛地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面前的红灯已经转绿,身后的车子排成一队,都不耐烦地冲他摁着喇叭。于是他重新启动车子,开过这个红绿灯后在路边停下,然后放下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刚刚那一声巨响可不是回忆里的情景,那是真实存在的。听上去像是爆炸声。作为一个当了近八年记者的人来说,江承宗在这方面非常敏感。他知道离他不远的地方肯定发生了事故,并且听动静还不小。
  他拿起手机想给台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事态严重不见得有人会对他说实话,对台里的那些人来说,保护他的安危远比抢一条新闻来得重要得多。这一点从入台的那天起江承宗就明白了。
  于是他索性自己开车去找。凭着刚才那一声的判断他锁定了大概的方位,应该是在自己的左前方。在他的印象里那一片应该是老式的居民小区,人流量大车也多。他快速地在旁边的小路里掉了个头,直奔那里而去。
  车子开了大概五分钟后,他就知道自己判断得没错。从那个方向陆续有大量的车开出来,其间还夹杂了不少神色惊慌的路人。江承宗把车停在路边随手拦了两个老太太追问情况,其中一个惊魂未定道:“爆炸了爆炸了,砰得一声响把我家玻璃都震碎了。”
  “是煤气爆炸吧。”
  “不像不像,半幢楼都塌了,煤气爆炸哪有这么厉害。”旁边的老太太赶紧补充。
  江承宗谢过她们,又顺着她们所指的方向继续开车。车子又往前挪了大概七八分钟后,他在一个小区前被一股人流拦了下来。眼看着车子无法再向前进,他便把车停在路边,直接往小区里面走。
  目标很快锁定,在离小区门口大概三十多米远的地方,一幢被炸得只剩大半的居民楼火光冲天,不断吐着腥红的火舌。衣衫凌乱神情慌张的居民四散奔逃,偶尔还有身上着火的人从楼里冲出来,吓得旁人尖叫连连。
  江承宗微微皱眉。自从回国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正如第二个老太太说的那样,这一点儿也不像是煤气爆炸,煤气爆炸形成不了这么大的威力。
  身后笛声大作,江承宗回头一看,红色的消防车首当其冲开了过来。他侧身往旁边一躲,顺手还抓住了一个孩子,把他往自己身后带。消防车过去之后孩子的母亲冲了过来,和他道了谢后把孩子带走了。
  江承宗则继续往里走。身后还不停有车开进来,先是消防车,紧随其后的是白色的救护车。居民楼里很快就有伤员被抬了出来,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被抬上救护车,一阵笛声响过车子开出小区,很快向着附近的综合性大医院西华医院开去。
  作为一个记者,江承宗很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却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别人。他找了棵大树站定,正巧这时有人扶了个受伤的老人过来,江承宗索性脱了外套撸起袖子,接过别人手里的矿泉水,沾湿了毛巾给老人擦脸降温。
  一旁老人的家人看他动作娴熟手法老练,还冲他打听:“大哥,你是医生吧?”
  江承宗冲人家笑笑没说话。他虽然不是医生,但以前在采访前线他总碰到伤员,久而久之也跟着医生护士学了几手,能唬得了一般的门外汉。
  他帮老人把脸擦干净,确认脸部没有伤口后,刚准备再沾点水替老人擦手上的伤口,却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声吵闹起来。他本不想管,一抬头却见那里围着一堆人,其中一个很是眼熟,像是台里的同事。于是他把水递还给老人的子女,又叮嘱了几句就往人堆里走。
  待得走近后他认出了那个人,便开口叫他:“小厉,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叫小厉的本来让一堆人围着有些慌,一见江承宗就跟见着救星似的,赶紧冲过来赔笑道:“江主播,我这做采访呢,可他们这帮人围着不让我拍,我这工作没法儿……”
  “采访,你这算什么采访!”一个中年妇女叫了起来,一脸不悦,“人家大肚子正在生孩子呢,你拿着个摄像机拍什么东西?回头你老婆生孩子别的男人这么拍她你乐意吗?你拍就拍了,你还专往那个地方拍,没道德不要脸!”
  小厉急了,叫道:“新闻自由你懂不懂!我这是正常采访,我可没拍不该拍的地方。”
  “什么采访不采访的,人家现在生孩子呢,你采访什么啊。”
  中年妇女这么一说,旁边一众人立马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奋,甚至还有人想上来抢小厉的摄像机。
  江承宗眼明手快拦下那人,一把抓住小厉的衣领拖到旁边,压低声音道:“这什么情况,你还在这捣乱。赶紧走人,回头别惹人揍你。”
  “可江主播,这是大新闻啊,我这第一手资料得赶紧带回台里去。”
  “你怎么在这里,台里派你来采访火灾?”
  “不是,台里刚得到消息人还没到呢。我是正好在这里做别的新闻,赶巧了。你看老宋他们也来了,采访车还在这里呢,现成的东西咱不能不用啊,咱们得赶在别人家的片子出来前先播啊。”
  江承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那边停了辆台里的车。他想了想冲小厉道:“你赶紧做个新闻片走人,别去打扰别人。”
  “可我想……”
  “事有轻重缓急,你采访归采访,好歹留点职业道德。你要再胡闹回头让人把你摄像机给砸了,我跟你说你落不了好。听我的,赶紧走人。”
  小厉不敢再顶嘴,听话地扛着摄像机走了。江承宗折返回人群里,一眼就看到地上正坐着个产妇。她靠在一个大妈身上疼得直叫唤,小腿上满是鲜血。
  他蹲下身来刚准备开口,就见一个男人气喘吁吁跑来:“我问了,救护车全拉着人走了,他们说咱们这不算重伤,得先紧着那些伤得重的。让咱们等下一辆车。”
  “下一辆车什么时候来?”
  “说很快,但具体多久说不清。”
  产妇原本就疼得死去活来,听到这话更是一阵绝望,忍不住就掉下泪来。江承宗见状立马伸手抓住她的手,用平缓的声音道:“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产妇一愣,咬牙道:“昨天、昨天半夜。”
  江承宗也一愣,但并未追究,只是又问:“疼得有规律吗,大概几分钟疼一次?”
  “我、我不知道,我好疼,医生,医生你救救我。”
  她这么一叫别人也跟着叫医生,一时间所有人都把江承宗当成了医生。偶尔有人认出他是电视台主播也不敢说,都跟着在那儿安慰产妇:“医生在这儿呢,你别急别怕,没事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江承宗已经在抬表算时间了,产妇疼的时候不顾一切死死掐着他的手,把他手背上的皮都抠下来了几块。他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手表不放,计算着两次阵痛间隔的时间。
  那些围在产妇周围的人都是同一幢楼里住的邻居,开始还很关注,渐渐的也都开始散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江承宗在计算了两次阵痛间隔后略松一口气,安抚产妇道:“还不到生的时候,你不要紧张,车子马上就到。”
  他虽这么说,但救护车到底什么时候到他心里也没底。刚才报信那个男的又跑回来说,路口都让人车堵死了,老小区道路窄,消防车一来别的车就都进不来了,只怕到时候救护车也得在门口停下。
  江承宗就考虑要不要把产妇抱到他自己的车上送她去医院。但他也有顾虑,万一产妇提前生,孩子生在救护车上比生在他车上安全。
  他心里略微一犹豫,刚准备再叫人去门口看看车来了没有,一抹白色在他眼前一闪,一个方正的医药箱“啪”一声搁在了他脚边。只见一个年轻女人蹲了下来,向产妇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温医生,从现在起由我来照顾你。”
  这声音听得很熟悉,那感觉就像是从记忆深处渗透出来的一样。江承宗微微一撇头,正巧那女医生也转头,两人在间隔只有一米的距离里来了个四目相接,彼此都将对方看进了眼里。
  江承宗想,温婉,咱们好久没见了。
  温婉想的却是,江承宗,为什么这么快就遇上了你?
  ☆、第4章 共同接生
  温婉从医几年,还是头一回面对产妇时这么不在状态。
  江承宗的脸实在太有冲击力,以至于对视了一眼后她整个人完全懵了,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布景,唯有江承宗是仅有的主角,鲜明到让人不敢直视。
  温婉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像是有人拿着把捶子正在砸她的胸腔一般。要不是蹲着的话她真怕自己会直接倒在地上。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在地上撑了撑,好让自己不至于就地摔倒。
  产妇说什么她一点儿也没听到,只觉得对方的嘴一直在动,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另一边产妇见温婉这个样子不免有些害怕。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女医生,可她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自己的情况不大好,医生在斟酌该怎么和她解释?
  产妇不由急了,转头又去看江承宗:“那个,医、医生。你、你……我、我……”
  “我姓江。”江承宗看她想叫自己又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样子,主动报上姓氏。
  产妇松了口气,拉着江承宗的手不停掉眼泪:“江医生,我怎么办怎么办?温医生她……”
  江承宗就蹲在温婉身边,趁产妇不注意把手绕到温婉身后,在她腰间狠狠捏了一把。温婉吃痛叫了一声,身体晃了两下总算回过神来。
  她瞪着江承宗表情不悦,对方却指指还坐在地上的产妇:“病人什么情况,要不要抬上救护车?”
  腰间的疼痛还没完全散去,温婉强迫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扭头问产妇:“阵痛间隔多少?”
  “五分钟。”江承宗在一旁搭话。见温婉在看自己,他抬了抬手上的表,“刚刚测的,两次。”
  温婉点点头,招呼身后跟上来的急救人员,叮嘱他们把产妇抬上床。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上前来扶产妇,手刚搭到她身上产妇就急得大叫起来:“不不,江医生江医生,你帮帮我帮帮我。”
  情况有些出乎意料。温婉想要解释两句却被江承宗抬手制止。他有点理解这位产妇现在的心情,在爆炸案发生之后他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医生”,对她来说他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特别是目前这种情况下,她即将生产而她先生却不在现场,一个可靠的“男医生”对她的意义或许远不止医护人员这么简单。
  于是江承宗也帮着搭了把手,和医护人员一起把产妇抬上了担架。在这期间产妇一直紧握着他的双手,一分一秒也没有松开。
  江承宗拍拍产妇的手随即转过头来,冲还愣在原地的温婉招手:“过来。”
  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仿佛他才是整个救援的核心。温婉抿了抿唇,拿起放在地上的医药箱快步跟上,一行人朝停在十几米开外的救护车走去。在踏上车厢的一刹那,她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或许比这个产妇更需要去看医生。
  车门在她的身后关上,砰的一声让人心惊。她几乎不敢去看江承宗,只能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产妇身上。
  她先向对方询问了名字,得知对方叫范珍珍后就开始给对方测血压。范珍珍的脸色一直很苍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婉的每一个动作,像是担心又像是害怕。她的手还是紧紧攥着江承宗的手,每次阵痛来袭的时候她就会拼命用力,像是要将所有的痛楚都通过两只手转移到对方身上一样。
  江承宗自始至终脸色如常,就像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似的。
  温婉量完血压后冲范珍珍道:“我得给你做个内检,你放轻松别紧张。”
  范珍珍却像受了刺激似的身子一缩:“能不能……不做,听说很痛。”
  “不会,我手法很好。”
  温婉拍拍范珍珍的手背,又冲对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然后掀开对方的裙子扒开内裤,将戴了手套的手伸进了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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