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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刘表的担心

  江陵,荆州刺史府。
  纪灵占了鱼复的消息不仅让刘修非常头疼,就连刚刚收到消息的刘表也非常挠头。荆州富庶,有地有人,袁术想要占领荆州全境,他也想夺回南阳,占荆州自立,两人断断续续的已经打了两年多,襄阳一带一直没有消停过。如果不是袁术两面受敌,主要兵力被牵制在颍川和臧旻交战,他承受的压力不大,恐怕汉水防线早就被突破了。现在袁术出奇兵,派人占了鱼复,从鱼复可以顺江而下,随时攻击江陵,他即将面临着两线作战的困境。
  刘表非常紧张,刘焉占了益州,他紧张,刘修要进益州,他更紧张,而袁术占了鱼复,他觉得自己头上就像悬了一口刀,这口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斩了他的首级。他认识刘焉,也和刘修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更了解袁术这人是个什么货色,不管是谁在益州,他都不得安生,但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三个人中,他还是宁愿刘焉在益州,至少对他威胁小一些。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蔡瑁和蒯良并肩走了进来,拱手施礼:“使君。”
  “快请坐,快请坐。”见到这两人,刘表松了一口气,连忙请他们入座,上了酒,然后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纪灵在鱼复,随时都有可能东下江陵,大军主力在襄阳,江陵兵力不足,我请二位来,就是想商量一下如何防守。”
  蔡瑁和蒯良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色。袁术的人突然出现在益州?怪不得刘表要把他们两人紧急召过来,特别是蔡瑁,他可是率领荆州水师在襄阳作战,担负着守护汉水的重任,对战局有不可小视的作用。
  “使君的意思,是想调水师来江陵?”蒯良问道。
  “正是如此,子柔以为可行否?”
  蒯良缓缓的摇了摇头:“把水师调来江陵,阻拦纪灵问题不大,可是使君想过没有,纪灵只是一只奇兵,他要在鱼复站稳脚跟还需要一段时曰,短期内对江陵造成威胁的可能姓并不大。”
  刘表眨了眨眼睛:“子柔的意思是说,我们暂时无需在意?”
  蒯良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的,对纪灵无需在意,我们要考虑的倒应该是车骑将军刘修。”
  “刘修?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刘表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抚着胡须笑道:“刘焉的重兵在汉中,他根本无法前进一步,纵有一些乱军响应,迟早也会被刘焉平定,我看他这个战无不胜的名将这次要尝尝败绩了。”
  蒯良无声的一笑:“使君如果这么想,可能大祸很快就要临头了。”
  刘表有些不高兴,笑容变得不自然起来。“子柔以为他很快就能进汉中?”
  对刘表的不快,蒯良并不在意,蒯家虽然没有像蔡家一样和刘表结亲,但是他和兄弟蒯越一文一武,在荆州举足轻重,刘表要想在荆州立足,就不可能离开他们的支持,适当的让刘表知道一下他们的实力非常重要,没有必要惯着他。
  “从关中进汉中,子午谷也好,骆谷也罢,都是刘焉肯定要派重兵守护的地方,刘修暂时不能从那里进兵,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想刘修不会考虑不到这些。但他还是出兵了,大军一动,每天的耗费不是个小数目,对于刚刚起步的关中来说,更是一笔不能不计算的付出。以刘修用兵的习惯,他会做这样徒劳无功的事吗?”
  刘表收起了笑容,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说,刘修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疑兵?”
  “我觉得很有可能。”蒯良道,“明知道没用,偏偏还要做,如果说只是壮壮声势,好像不太符合刘修的习惯。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猜测他在虚张声势之下,还隐藏着真正的杀招,而这个杀招到目前为止,我们连猜都猜不到。我们猜不到,刘焉也可能猜不到,越是猜不到,就越有效果,要不怎么才叫奇兵呢。”
  刘表想了想,突然说道:“那你说,最近广汉一带的乱民,会不会和他有关?”
  “我觉得有可能。”蒯良想了一会,“刘焉太急躁了,他刚刚入主益州,便割断了和朝廷的联系,这显然不是老成之计。益州人还没有完全依附他,在他和刘修之间,肯定有人会选择刘修,那些乱民,焉知不是如此?益州从来没有出现过太平道,这些黄巾大概和太平道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借黄巾之名掩人耳目罢了,说不准就是刘修安排策动的。”
  “可是,些许乱民,能成什么大事?”刘表想了很久,还是摇摇头:“我觉得这就算是刘修安排的,只怕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要他的主力无法入汉中,仅凭这些乌合之众,根本动摇不了刘焉。”他摆了摆手:“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如何防备纪灵吧。”
  蒯良眉头一皱,欲言又止。他是刺史府的主簿,刘表要问兵事,那就得由蔡瑁来说了。蔡瑁的妹妹是刘表的妾,蔡瑁又掌着荆州水师,举足轻重。
  蔡瑁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见刘表问他,他欠了欠身:“使君,我觉得子柔所虑甚是。防备纪灵,只是小事一桩,鱼复虽然三峡之首,但是益州水师大部分都在成都,所以对江陵威胁最大的不是纪灵,而是占领成都的人,不管是刘焉还是刘修。如果仅仅是为了应付纪灵,我让张允带上几百人,就足以安枕无忧。可要是益州水师东下,那就算是整个荆州水州移驻江陵,我们也很难应付。”
  刘表为难了,他本来担心的是纪灵,可是蒯良和蔡瑁异口同声的说纪灵不足虑,益州水师才是最危险的,这让他把目光从鱼复延伸到了成都,考虑得更多更远。他越想越觉得蒯良说得有理,如果刘焉在益州,那还好一点,毕竟刘焉刚到益州,根基有限,可是如果刘修进了益州,麻烦就大了。刘修有朝廷的大义在手,益州人对他不会有什么排斥,他可以比刘焉更容易的掌握益州,再加上他用兵的能力远过刘焉,如果他带着益州水师顺江而下,就算把荆州水师全部调到江陵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又当如何才好?”
  蒯良紧紧的闭着嘴,过了好一会,突然说道:“向朝廷上表,请求与车骑将军一起攻益州。”
  “什么?”刘表很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长身而起,怒视着蒯良。他虽然没有像刘焉做得那么明显,可是去年没给朝廷交粮赋,实际上已经自立了,这时候向朝廷上表,岂不是自打耳光。
  “使君,请听我一言。”蒯良拜伏在地,久久不起。刘表气得直翻白眼,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好气的说道:“蒯君,你有什么高见就说吧,我洗耳恭听便是。”
  蒯良早就预料到了刘表会不高兴,此时也不紧张,再拜了拜,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荆州地处大江中流,如今刘修正在取益州,益州富饶,不亚于荆州,而荆州财富有四成在南阳,如今为袁术所据,使君,如今荆州也益州相较,财富不足,兵力不足,地势又居于劣势,一旦两面受敌,荆州覆亡在即,使君将何以自处?当此天下大乱之时,朝廷为了对付袁氏,正是倚赖宗室之际,刘焉入益州,本就是朝廷寄予厚望之举,他如果不是急不可耐的拆了子午谷栈道,朝廷又怎么会命刘修攻取益州?使君此时向朝廷上表,朝廷又怎么会拒使君于千里之外?”
  刘表沉默不语,他虽然去年没给粮赋,但是理由还是说得过去的,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想来不会追究他那些责任。可是,向朝廷上表,以后就得俯首听命,不得自由啦。
  “使君如果不附朝廷,那刘修取益州之后,顺江而下,是情理之中的事。荆州根本不可能自全。使君附朝廷,则刘修就没有理由取荆州,相反还要帮使君击袁术,袁术被我夹击,必退出南阳,南阳又归荆州所有。是为避两面受敌之害,得一强援之利,请使君三思。”
  “那……荆州会不会也被刘修占了?”刘表的口气松了许多。
  “我觉得可能姓不大。”蒯良见出了刘表的犹豫,口气也松了一些:“刘修已经占了并州、凉州,很快又要占益州,天下三分取其一,并凉有精兵,益州有粮赋,他的实力已经足以撼动天下,朝廷不可能不做防范,再任其占据荆州。我倒是觉得,朝廷有可能会用荆州来遏制他的实力进一步膨胀,而使君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表眼神一紧,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子柔,你果然是见识过人。这样吧,我向朝廷上表,顺便推荐你去洛阳为官,可好?”
  蒯良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刘表还真是精明,连这点小心思也瞒不过他。他的确有这个想法。刘表到荆州五六年了,原本他们的确想支持刘表自立,在乱世之中分一杯羹,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发现刘表这人虽然名声很大,学问也不错,却不是在乱世中争雄的合适人选。眼下襄阳打得不可开交,他却在江陵开办学堂,开办学堂也没关系,刘修在并州、在关中都有开学堂之举,可刘修办学堂求名声在其次,赚钱才是最主要的,并州豪强、关中豪强都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刘表呢?他就是和一些大儒研究经学,名声倒是有了,利益却一个也无。
  求名不是问题,可是如果仅仅是为了求名,那就不值得了,特别是眼下乱世,正是需要大量财力物力的时候,把有限的资源投到那些地方去,绝不是个明智之举。蒯良后悔了,他想借着劝说刘表重归朝廷的时候离开刘表,到洛阳去做官,可是没曾想刘表打仗不行,对人心的把握却不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使君谬赞,良不敢当。”蒯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蒯家愿意追随使君,为朝廷效力。”
  刘表心里一阵冷笑,倒也不点破,这个时候和蒯家翻脸可不是件聪明人应该做的事,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希望蒯良把他当傻子。
  “能得子柔兄弟襄赞,是我的荣幸啊。”刘表摆摆手,示意蒯良起来:“既然你们都说纪灵不足虑,那我就放心了。至于上表朝廷的事,反正南阳被袁术占了,就算我想上表,一时半会的也不能如愿,就容我考虑考虑吧。”
  蒯良点头应是。刘表又对蔡瑁说:“德珪,你远道而来,就留下来吃顿家宴吧。我正好也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蒯良一听,连忙起身告辞,刘表把他送到堂下,看着他出了门,这才转头对蔡瑁说道:“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蔡瑁微微一笑:“他的私心是有的,不过,这条计却是可行。”
  刘表微微颌首,沉吟片刻,又道:“对了,上次让你派人去请承彦兄的事,办得如何?”
  蔡瑁为难的咂了咂嘴。他有三个妹妹,大妹蔡琳嫁给了南阳张温,中妹蔡琪嫁给了襄阳名士黄承彦,小妹蔡環嫁给了刘表做妾。刘表到荆州之后,一直想请黄承彦、庞德公等人入府,可是黄承彦就是不给面子,连见都不肯见刘表一面,让刘表非常不高兴。前一段时间,刘表给他写信,让他再去请黄承彦,他倒是抽空去了一趟,可黄承彦大概是嫌他们烦了,托名外出游历,不在家。
  见蔡瑁这副表情,刘表不说话了,他非常生气。怎么说,他也是八俊之一的名士,又是宗室,如今更是荆州之主,黄承彦居然这么不给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人,离了你就不行了?
  “算了算了,他愿意做隐士,看不起我们这等俗人,我们就不去打扰他清修了。”刘表怏怏的摆了摆手,“走,我们去后堂叙叙家常。阿環这些天想家想得厉害,总吵着要回蔡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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