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霓裳阁乃是整个大炎最受欢迎的成衣铺子,贵族夫人小姐甚至老爷少爷们都喜欢光顾,过去几年的冬日里,霓裳阁都会出品几款样式极其精美的毛皮衣裳,不似寻常毛皮大衣的臃肿,却同样的十分保暖,穿在身上更显雍容尊贵,华美不已,在京城贵族圈子里刮起了一阵飓风,每个有身份有财富的人都以能够拥有一件霓裳阁出品的毛皮大衣为荣。
  这眼看着,今年的冬季又是已经到了,不知今年又会出什么新款。
  城门的守卫藏起了银票,相互议论着上流贵族们的奢华,议论着霓裳阁的衣服,为此而不禁面露羡慕向往之色。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刚才,被他们所放行的那一群人所带的那些马车里面,毛皮之内,还藏着几十个即将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的重要人物。
  不过那样贵人间相互倾轧的事情,似乎跟他们这些低层的士兵们反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一队人通过了城门,安然进入到了京城之内,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依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特别注意和怀疑。
  是的,怎么怀疑呢?太子殿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北边,现在更是连人都亲自过去了那边,并没有派人往西边去,那个方向是凤家的势力,而且京城西城外的隘口守军统领,暂时的也尚未被他所用。
  现在他还在北城外五十里的隘口,看着那夫妻两人手牵手的,一步踏入了进来。
  他死死的盯着那两人,咬牙切齿,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这一路过来他严密监视,究竟是在何时被他们给觑了空将人给迁移了出去?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里?
  这三千从龙军护送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冲杀回京城,却原来竟只是用来迷惑他的一个陷阱而已吗?
  真正的那些罪犯,去往那边去了?在他们之前还是在他们身后,或者是绕道而行了?
  那么他们现在,已到了哪里?
  君修善在满心愤懑之下已近乎绝望,于是越发的疯狂,死死盯着君修染和端木恬踏入隘口,他脸色沉凝满眼狰狞,对着站在身旁已是有些惶恐的守军统领下令,道:“动手!给本宫围杀了君修染和端木恬这两个人!”
  身后的大门忽的轰然关闭,镇守于此的守军们随着君修善的命令而“呼啦啦”冒了出来将君修染夫妻两围困到了中间。
  如此困境,即便是连人的功夫再好,也逃不出去!
  太子殿下满心抑郁之下正想要现身出来,端木恬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说道:“杀害皇子乃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们当真要为了太子的一己之私而妄图家中父老亲朋的性命?”
  正要现身出来的君修善的脚步猛然顿住,目光如利剑般的,直直射向了端木恬。
  而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包围他们的士兵果然是微微骚动了起来。
  他们只是普通士兵,接触不到更上等的人物和事情,只知道听命行事,尽管对统领所下的这个命令感觉很是奇怪,但习惯性的选择了执行。
  现在端木恬忽然说的这一句话,才让他们猛然惊醒,杀害皇族,乃抄家灭族的大罪,除非有皇上的圣旨,可他们并没有接到过。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京城四方关防的守军皆由父皇亲自统帅,直接听命于圣意,却不知何时竟换了效忠的主子,变得听命于太子了?”
  人群中顿时又一阵骚动,然后有军官转头,看向了他们的统领。
  那统领的额头微微冒汗,说道:“三殿下休得胡言,扰乱军心!卑职刚接到皇上的圣旨,言三殿下你……”
  “圣旨呢?拿来给我们瞧瞧。”君修染直接打断他的话,眯着眼笑得阴森,说道,“让你的士兵们都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份圣旨。或者,你其实根本就是在假传圣旨!”
  端木恬扫视一圈,说道:“我们带着十分重要的罪证从北疆赶回京城,一路遭遇伏击无数,这里已经是最后的关口!你们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你们的天职,但在这之前,也请能明辨是非,可别到最后因为你们统帅的一己之私而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全都给赔上了!”
  有人不由问着他们的统领,“统领,您说的那圣旨在哪里?为何我们竟现在才知道?”
  又有人站了出来,说道:“圣旨之事自当是真的,你们跟随统领这么多年,难道统领竟还会害你们不成?只是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才没有将之告诉大家都知道。本将军作证,统领绝没有假传圣旨,圣旨来的时候,我就在场,你们切莫被敌人给挑唆了!”
  “就是,谁不知道三殿下一向能言善辩,我们岂能被他挑唆而怀疑了统领的话?”
  君修染倏然眉梢一跳,紫眸中沉沉的旋起了浓郁的黑雾。
  手心忽然一紧,转头便见身旁的人儿目光轻柔,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轻声说道:“担心什么?他们若敢动手,杀过去便是!我们两人在一起,难道还会怕了区区一群普通士兵?到时候即便死伤惨重,父皇也定不会怪罪我们。”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的传遍了整个隘口,语气很缓乃至有些温和,内容却嚣张无比,更有着让无数人都不禁心生胆颤的森凉寒意。
  整个隘口都为之而静默了一瞬,然后有人肆意狂笑出声,大喝一声:“狂妄!”
  “狂妄,也总比某些人缩头缩脑,连面都不敢露的好。”
  君修染视线落到某个方向,言语恶毒不客气,然后无视身周的层层包围,拉着恬恬一起直往前走去。
  其气势如巍巍而来的山,让直面他的士兵们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们不禁心生胆怯,下意识里后退了一步。
  每人一步,便是声势浩荡的“轰隆”声,在这已没有了退路的隘口内飘荡,狠砸在了人的心尖。
  “动手!拦下他们,不许让他们再靠近京城一步!”
  战斗就在这一声令下即将爆发开来,这里的气氛也因此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君修染和端木恬却手拉着手还在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将周围的一切皆尽视若无睹。
  有人举起刀剑,嘶喊着冲杀了上来。
  战斗开始,厮杀开始!
  战斗中,有一些黑衣劲装眼神格外凌厉的人混进了士兵之中,朝着前方的两个人迅速靠近过去,杀气凛然。
  通往京城的那条道上,有马蹄踏起漫天的沙尘,朝这边疾驰而来。
  马背上,有人身穿黑甲,气势磅礴,策马狂奔在前进的道路上,浩浩荡荡,如从天边席卷而来的一层黑云,伴随着惊雷滚滚,从官道之上轰然掠过。
  “圣旨到!”
  一声洪亮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头顶如涟漪般一圈圈传递了开来,让正在厮杀中的人们动作为之一顿,转身抬头朝着京城过来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是端木王府的黑甲卫!”
  一眼看到那些黑甲卫,有人便已变了脸色,尤其当他们看到当先的一人,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从始至终都站在暗中没有现身出来的太子忽然猛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手中的明黄卷轴。
  圣旨,圣旨!
  他们从京城直奔而来,纵马直冲,冲进了守军之中,狠狠撕裂开包围圈,然后他们看到了背靠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浑身浴血,杀气凌天!
  “郡主姐姐!”
  黑甲卫中,有小小少年一身黑衣短打,独居一匹尚还在成长期的小马驹之上,行走在前面,手中鞭子霍霍生风,朝着端木恬挥手,扬起了最灿烂的笑容,露出嘴角两颗亮灿灿的小虎牙。
  端木宏,他竟也来了?
  “圣旨到了,圣旨到了,你们这些该死的竟敢跟小爷的姐姐动手的混账东西还不快速速放下武器来恭迎圣旨?”
  鞭子挥舞,“啪”的一声抽落了一个还没反应过来,还想冲上去跟君修染和端木恬动手的士兵手中的兵器,并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留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然后在他端木恬的面前勒马,马儿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然后重重落下,如旋风般的旋起了两圈尘沙。
  端木恬看着,顿时眼睛一亮。
  端木宏爱怜的顺了顺毛,转头对端木恬说道:“郡主姐姐,这是祖母送给我的,刚一个月前才送到,威武吧?”
  “嗯,真好!”
  端木恬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那个冷面男子,唤道:“二叔。”
  君修善站在暗处看着,脸色顷刻间惨白,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忽然转身,消失在了这一处隘口。
  京城里依然热闹非凡,繁华依旧,并没有因为外面的事情而发生什么变化。
  某脂粉铺内,有红衣妖娆的身影凑在最近出品的各类护肤化妆品前,神情迷醉,眼冒星光。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了!”
  马上有甜美的小姑娘过来,将他所指定的东西取来包好,双手奉到他面前,说道:“凤总管,您要的商品,一共是一百六十八两银子。”
  “啧,真贵!你们这简直就是抢劫!”
  “凤总管说笑了,这可是我们铺子里最新出品的,具有最强效的美容养颜功效。”
  他顿时眼睛越发的闪闪发亮了,伸手拿过,语气却勉为其难的,“那就先暂且用着吧,如果不好……”
  “若不好,您可以再试试别的款式。”
  凤美人顿时侧目,斜睨着这笑容甜美的小姑凉,摸着下巴喃喃说道:“宁掌柜,咱家怎么发现你越发的像奸商了呢?”
  “哎?真的吗?多谢凤总管的夸奖,小女子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有人从外面匆匆进来,伏在凤楼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凤楼听着忽然眼神微凝,随之勾唇冷冷的笑了起来,说一句“付银子”后,就直接转身出了脂粉铺。
  来人替他付了银子后也连忙紧跟而上,宁掌柜捏着银票看着门外若有所思,然后低头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端木王府的黑甲卫从北城门护卫着君修染和端木恬踏入了京城。
  端木宏又黏糊到了她的身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说着:“郡主姐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那么多人围攻你啊,竟然还是被你给打得落花流水,我以后也一定要像姐姐你这样。”
  “先把功夫练好!”端木啸在旁边冷着脸说道,“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哎?”
  啥功课不功课的啊?功课什么的,最讨厌了!
  端木恬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等你长大后,还要带兵上战场,光只是练武功如何能行?兵法之道,阵法演练全都是必不可少的。”
  “那我只当个将军不就成了么?世子哥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既然当了将军,那么手下士兵的性命就等于是全部都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带着他们去冲锋陷阵,岂能只凭单人武力?难道不管到哪里都要世子哥哥跟着你一起去好告诉你要怎么做?那还要你这个将军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然后扁了扁小嘴,满脸的哀怨。
  前方街道上有人策马飞奔而来,看到城门口的这一群人微微愣了下,然后满脸惊喜的呼喊道:“主子,王妃,你们已经回来了?”
  “等你们去接应,黄花菜都凉了!”端木宏坐在马背上恰北北的挺了挺腰,斜眉搭眼,对着尧王府几人嚣张的说道。
  来人是从安和顺子,从安也是刚到京城,就急忙赶出城外去接应,他和顺子先行一步,身后还有更多的人。
  因为这一路来,两队人马为了不引起君修善的额外注意,一直没有相互联系,所以双方都只是在估计着大概的时间,并不知道对方确切的到达地点。
  所以从安他们回京之后,见主子和王妃他们还没回来,就连忙带了人出城去接应,这一路顺着去北疆的路前行,总是能遇到主子他们的。
  没想到竟在城门口就遇见了。
  面对端木宏的嚣张睥睨,从安不由抽了抽嘴角,心里不停念叨着: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然后他还露出了一个甚是温和的笑容,朝端木宏微微一笑,之后才策马走到了主子的面前。
  “属下接应来迟,请主子和王妃恕罪!”
  走得近了,便觉得一阵血腥味刺鼻,也看到了主子和王妃身上虽已整理过,但依然还有血迹残留的衣服,那些血迹还是很新鲜的,不由得脸色一变。
  顺子也走了过来,急忙问道:“主子,城外也遇上埋伏了吗?”
  君修染点了点头,说道:“先回去再说。”
  这里可不是能随意聊天的地方。
  ☆、第一卷 第十六章 恬恬受伤
  与二叔在城门口分别,君修染和端木恬便在从安顺子两人以及随后追了上来的其他下属的护卫下回去尧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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