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说白了,都是一样的。”林枕棠叹口气。
  妆饰完毕,林枕棠择了一身又薄又轻的青色素裙,还为自己戴上一对纯银耳坠。
  娇嫩的脸庞,玲珑有致的身躯,发丝暧昧地轻搭在雪脯上,偏偏又穿了这样素雅的颜色。
  说是不勾人,却处处带着春情。
  最近府里人少,不少仆人都为林枕嫣入宫一事忙碌,此刻天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要是决定了那个选择,那就得赶快行动,不然一会天亮了,会被人看见。
  林枕棠这么想着,咬了咬唇,眸色不定,却又在回想到小哥哥的那一瞬,坚毅起来。
  她双手捏成拳头,扭头吩咐青鹊,“你出去看看。”
  青鹊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她想说什么,可是又想到了如今情势,不求救于大将军,恐怕还真的没办法,于是只能长叹一声出去了。
  过了片刻,青鹊回来,她伸出手搀扶林枕棠,鼻音浓重,听着似乎哭过,“小姐,走吧。”
  房外万籁俱寂,整个林府都笼罩在香甜的酣梦之中。
  除了林枕棠,她红着双眼,拿帕子掩着唇,正往贺乾渊的房间走去。
  夜间时分,灯笼内的灯芯已经快要燃尽,这条路昏暗难辨,故此林枕棠走得极慢。
  此时正四更天,贺乾渊还没睡,他捧着一卷书,眉头微皱。
  叩门声响起,贺乾渊有些不耐烦,“无要事,明日再说。”
  但他听到的是怯弱的女声,“表哥,是我。”
  听到来人声音,贺乾渊冷笑一声,看来表妹因为这事难以入眠,竟会这个时候来寻自己。
  开了门,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和天上朦胧的月色,贺乾渊看到林枕棠只穿了一件单薄青衣,长发微绾,如瀑青丝垂在腰际。
  面前的女子容色楚楚,声音娇柔,“贺表哥,枕棠想清楚了……”
  林枕棠说着走了进来,她回身关上门。
  第30章 我以后,就是表哥的人了……
  贺乾渊站着没动, 他面容冷漠,似乎想要看看面前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枕棠关上门,然后回身。那一刻, 她怯生生看着贺乾渊, 看着看着,林枕棠缓缓跪了下去。
  她的衣裙领口开得极低, 除了胸脯处一大片雪白的春光之外, 还隐约能看到朦胧起伏的阴影。
  她语气戚戚,眼圈和鼻头微红, 低着头, 侧影看去脖颈修长柔美,如白鹤软颈。
  “贺表哥, 枕棠愿服侍表哥, 只希望您能救我二哥哥出来。”美人手捏绣帕, 泪盈于睫, 说话之时泪珠儿就要滚落下来, 仿佛圆润的珍珠。
  贺乾渊冷笑, 他明白了林枕棠的意思,后退两步,坐在榻旁, 声音阴寒,“过来。”
  林枕棠微微抬首, 却见那人面容冷冽, 眉目沉沉, 秀美容颜上是令人胆战心惊的阴郁神色。
  这神色让她惶恐,于是林枕棠又低下头去,收敛容色, 然后起身,她本就生得纤纤身段,如今衣衫轻薄,更显得弱不禁风。
  林枕棠缓缓走过来,轻轻坐在贺乾渊身侧。
  “贺表哥……”美人低垂眉眼,耳垂微红,只一双长长的银耳坠晃晃悠悠,平添几分柔美。
  她本是还想说些别的话,但却在说了这么一句后,不敢继续开口。于是,室内沉默了下来。
  静谧夜色中,只听到贺乾渊一声轻呵,“既是求人,便是如此态度?”
  烛光之内,他面色冷漠骇人,清冷又肃然地看着林枕棠光洁的额头。看着看着,贺乾渊突然伸出手,捏住面前美人的下颌,强迫她抬起眼眸,看着自己。
  “表哥……”此刻,林枕棠一双杏眸潋滟,有盈盈水光流转,摄人心魄。
  她对上贺乾渊的眼神,想看出什么,却猜不透他那双浓重得化不开的墨眸在想什么。
  此刻,贺乾渊亦低首看着她,看着看着,他阴沉地眯起眼睛,“萧睿给了枕棠表妹机会,故此,表妹为何会来找我。”
  想到昨日萧睿向自己暧昧的低语,林枕棠咬了咬唇,她鼓起勇气,又对上贺乾渊的那双眸子,“既然都是跟人,枕棠愿跟着表哥。”
  萧睿始乱终弃,又编排造谣自己的名声,绝不是好人。
  贺表哥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手段阴毒狠辣,又喜好杀人,但此人只手遮天,若是想救小哥哥,又不愿求萧睿,便只能靠贺表哥了。
  更何况,表哥昨晚对着自己,说了那样的话,想必意思便是……
  林枕棠这么想着,轻轻脱去了上裳罩的一件纱衣,朦胧烛光里,美人肌肤如玉,双肩裸露着,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她明明是带着几分委屈,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尤物移人的魅惑美艳。
  看到这一幕,贺乾渊眸色渐深,他依旧没有什么神色,却展开了手臂,声音清冷,“既然如此,为我更衣。”
  林枕棠没有想到表哥会是如此冷漠又自然的反应,她顿了顿,轻声应下,“是……”
  语罢,她便颤抖着双手,去解贺乾渊的腰封。
  林枕棠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在触碰到贺乾渊冰冷的银带时,猛然抽回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贺乾渊冷冷一笑,然后长臂一伸,将她裹在怀中,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怒气,“枕棠表妹既然已经准备虚与委蛇,又何必做这般委屈求全的模样。”
  那一刻,林枕棠被贺乾渊圈住动弹不得,她只觉得四周空气中,都染上了贺乾渊素日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气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好闭着眼睛,就算鼻头发酸,也不敢哭出声,只好死命咬着唇。
  突然,她觉得唇上一凉,这冰冷的触感惊得她睁开了眼。
  是贺乾渊,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嘴唇,这一次,他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没有温度,亦没有情绪,说出得话全然不似手上动作的温柔,“枕棠表妹请回。”
  林枕棠唇上酥麻,无意识地松了口。却见面前男子恢复了又清冷的面容,他将林枕棠松开,然后坐回桌旁继续翻看那本龟拓史记,“我还有事务处理,恕不奉陪。”
  “贺表哥……”林枕棠慌忙站起身来,她不知道哪里突然做得不对,或许是自己刚刚没说清楚,那她要不要再说一次呢?
  “表哥,枕棠今日来,是为了告诉表哥,枕棠日后愿意跟着您。只求贺表哥,能救救我二哥。”林枕棠凄凄然跪在贺乾渊身侧,仰头看着贺乾渊的侧颜。
  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的眉骨和鼻梁,使得此刻的贺乾渊看起来坚毅又无情。
  他没有看林枕棠,甚至没有回头,而是翻过一页史书,语气清冷,“枕棠表妹,如今是在求我?”
  “我……是,表哥。枕棠求您。”林枕棠不知道说什么,尤其贺乾渊此刻冷漠的态度,让她也觉得心如死灰。
  “表妹是在拿什么求我?”
  听到这话,林枕棠忍不住顿了顿,她已经说得这样清楚,为何表哥还会这么问。但很快,她柔声回答,“枕棠日后,便是贺表哥的人了。”
  说完这话,林枕棠双颊羞红,这一次,她低下头,不敢再望着那淡漠疏离的男子。
  “呵。”上方传来书本撞击桌面的碰撞声,是贺乾渊扔开了手中的书本,他似乎极为不悦。
  “枕棠表妹是把我贺璟,想成了这种人。”贺乾渊冷冷一笑,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慢悠悠抚过林枕棠的脸颊,那墨绿扳指冰凉刺骨,也在林枕棠的面颊上轻轻划过。
  “既然枕棠表妹是想以色侍人,那我劝表妹,不要看起来这般委屈。”贺乾渊冷漠地看着林枕棠颤抖的面孔,他放下手,语气不容置疑,“回去吧。”
  “可是,我哥哥……”林枕棠不能回去,求救表哥是她唯一的办法,若是她就这么回去了,那哥哥怎么办?!
  “回去。”贺乾渊语气生冷,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他这样毫无回旋余地,林枕棠咬咬唇,她拿过榻上的纱衣,罩在身上,然后低垂眉眼,不让贺乾渊看到自己眼角的泪花,“打扰贺表哥,是枕棠冒昧了。”
  的确是冒昧了。林枕嫣以为表哥待自己不同,她自己虽不觉得有多少不同,但也以为送上门来的左相之女,表哥为着拉拢朝中局势,就算不喜欢,也会收下。
  她错了。
  贺乾渊的确无意女色,甚至刚刚那些动作,都只为羞辱自己。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又没救得了二哥哥。
  天色尚黑着,林枕棠回了房间,却是一夜未眠。
  她束手无策,却也不能就真的就这样坐以待毙,于是,天亮以后,林枕棠又拿出几百两银票,准备再去一次牢房。
  哪怕今天见不得二哥哥,她也要给狱卒给些银钱,她想着只要那些人得了好处,应该就不会为难二哥哥。
  今日亦是个艳阳天,于是林枕棠便又顶着大太阳,独身一人去了监牢。
  这一路虽说有青鹊为她打着伞,却依然晒得她白皙娇嫩的皮肤微微发红。
  不过这模样,却是更动人了。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监牢,林枕棠拿帕子扇着风,放缓了几分脚步,但还没走到跟前,狱卒看到是她,就开始赶人,“怎么还是你?又来做什么?!”
  听到这语气,林枕棠咬了咬唇,但她依然努力微笑,“大哥,天气热,喝些清茶吧,小女子这里有些茶钱……”
  听到这话,几个狱卒笑容色眯眯地,迎了上来,“怎么?林小姐想陪我们喝茶?”
  “不,不是,”林枕棠赶紧退后几步,“我是出钱请几位大哥喝茶,就、就希望我哥哥他……”
  这几个狱卒都靠着萧府,平日里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惯了,此刻看林枕棠面容清丽动人,竟然也敢调戏几句,“姑娘不陪我们喝茶,那你哥哥我们怎么照顾呀。”
  这话听得人恶心,林枕棠不禁皱眉,青鹊赶紧挡在她身前,“你们做什么,我家小姐可是左相的长女!你们把你们的脏爪子收一收!”
  “呦,不就是相府,光听着骇人罢了,哪有我们忠勇侯府厉害呀。不过这相府倒也不一般,丫鬟好看,小姐更好看,我们这哥儿四个,你们两正好一人陪倆。”一个狱卒不怀好意地笑,另一个马上道:“那我要小姐陪。”
  “去去去,你哪配得上小姐?小姐该来陪我嘛。”
  林枕棠难以置信地听着他们这些污言秽语,半晌都回不过神,她想怒斥这些人无耻下流,却又顾忌着哥哥。
  见美人儿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其中一个狱卒居然忍不住伸出手,准备着去摸林枕棠的脸。
  但还没碰到林枕棠,就见剑光四射、鲜血四溅。
  是贺乾渊。
  他手握长剑,身穿一件浅青色长袍,上面似乎有点点深浅不一的猩红交错着,似梅开,似落血。
  “脏东西。”贺乾渊砍下狱卒的一只手,然后便接过秦羽递来的帕子,带着几分厌恶地将剑上的血擦干净。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其他几个狱卒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反了天了!敢在这儿杀我兄弟?知道老子是萧侯的人不?”
  他们说着就抽出佩刀,准备一起上来教训教训贺乾渊。
  几把刀一齐对向他,贺乾渊却是稳如泰山,他分毫不动,只有身边的秦羽亮出一块令牌。
  上面写着古朴苍劲的五个大字:骠骑大将军。
  看到这几个字,狱卒们拿刀的手瞬间软了,几把刀叮呤咣啷地全部摔落在地上,但他们也顾不上去捡,反而赶紧跪下对着贺乾渊不住磕头。
  而刚被砍断一只手的那个狱卒,更是率先晕死过去。
  “放了林琛。”贺乾渊没有别的话,声音更是冷漠地没有一丝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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