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飞马旅行公司，李心月像往常一样忙碌工作，刚坐下，赵老板的电话就追过来。李心月知道是为了安排她与楚鸿飞见面的饭局，她立刻按了拒接。不料赵老板的电话又打进来，李心月干脆将其拉黑。
  李心月正在为赵老板的事情心烦时，迎面又砸来一个坏消息。
  丽萨宣布把“烟雨杏花节”的案子交给了罗宾，等于说这件事跟李心月没有关系了。
  李心月对着电脑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海伦扒着脑袋气道：“生气有什么用，谁叫你那么傻，到手的鸭子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李心月自我解嘲道：“哼，谁愿干谁干！反正我也不想干。”
  “少来吧，公司有钱挣，你有奖金拿，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这时丽萨拿着一个信封走过来，故意当着李心月的面儿递给罗宾。
  “罗宾，昨天你辛苦了，通宵做出的页面很漂亮！这是奖金！5000噢，下个月房租不用愁了。”
  罗宾赶紧表决心：“谢谢主管打赏！我会更加努力的！”
  丽萨瞟一眼李心月：“嗯，这就对了。不要像某些人那样，一根筋！”
  李心月“腾”地站起来，瞪了一眼丽萨和罗宾。
  丽萨质问：“你要干什么？”
  “去厕所排毒！”李心月气冲冲朝着卫生间走去。
  丽萨这种不负责、欺骗客户的虚假广告行为让李心月不屑，可是她的清高和气节换来的是什么？是自作自受、当众受辱的不公平结果，这让她为自己感到憋屈，不平。
  金小天独自守在飞马公司所在的大厦外，终于等到李心月下班了，却眼见李心月气冲冲地走出来，金小天赶紧迎了上去，“哟，下班了。女神！
  李心月看到金小天简直如火上浇油，她怒吼：“你去死！门神！阴魂不散的门神！不就三个月房租吗，你至于跟着我吗？”
  “不就三个月房租吗，你至于交不出来吗？”
  李心月气得无话可说，只好直冲冲朝外走去。
  金小天追上去：“瞧你这一脸横冲直撞的，是不是又被你的主怼了。”
  “谁是我的主？”
  “主管啊。”
  李心月停下脚步，转身怒骂：“她不是我的主，是心黑、肝黑、腰子黑、肠子黑、全身上下都黑的腹黑主管！！！”
  金小天见李心月真的火大，也不敢吭声，只是默默跟着李心月。但走到路口，李心月突然转身威胁金小天：“你再敢跟着我，我就死给你看！”
  眼看红灯亮了，李心月却要直穿马路，金小天紧张将她拉回来求饶，“好好好，我不跟你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金小天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李心月看着他消失，这才转身继续走，不料李心月走远了，拐角处，金小天重新出现，默默地继续跟上李心月。
  金小天眼看着李心月行色匆匆地走着，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突然，从面包车跳下两个壮汉，将经过的李心月一把抓住，强行架到车上后迅速开走。
  金小天看到李心月被绑架，跑步上前想阻拦已经晚了。这时一个中年男子骑电动车过来。金小天立即冲过去，拦下电动车，抢了过去。
  中年男人在一旁跺脚，大喊：“抢劫啊！抢劫啊！”
  金小天扔给他一张名片：“打这个电话，找那个叫老冯的人要车去！”
  金小天骑上电动车，急速追赶那辆面包车，一路狂飙。
  追到码头的一个仓库，金小天看见那辆劫持李心月的面包车停在大门外，但车上已经无人。
  金小天停放电动车后，轻手轻脚地向仓库走去，里面堆放着如山的货物，远远地就听到里面传来李心月的挣扎声“放开我，放开我！”
  金小天顺声寻去，躲在货物后向前观望，只见两个马仔一左一右扭着李心月的胳膊，将她拖到戴着墨镜的男人面前。
  这个戴墨镜的男人叫“大金牙”，是赵老板手下，专门受雇于人，负责追债、绑票，属于专业的黑社会打手头子。
  李心月不停挣扎，两腿乱踢，喊叫着：“放开我！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大金牙上下打量着李心月，皮笑肉不笑地调侃着：
  “赵老板，你熟吧？”
  “你们是财务公司的？”
  “没错，赵老板是我的老板。”
  “我和赵老板的账已经两清了。”
  “可你居然不接他的电话，还敢玩失踪。这就不对了吧！再说，当初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跟着我们老板吃香喝辣，有什么不好的？”
  在一帮流氓的哄笑声中，李心月气得满脸通红。
  大金牙见李心月慌了，又说，“你也别害怕，只要你答应陪赵老板吃顿饭，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李心月知道此刻是绝不能和楚鸿飞见面的，但眼下的情势，她只能无力地拒绝道，“不去！就是不去！”
  躲在不远处偷窥的金小天恍然大悟，原来李心月跟赵老板的关系果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让金小天莫名从心底涌上一阵欢喜，并暗自决定把李心月从狼窝救出来。
  金小天悄悄爬到货物的高处，从上向下俯瞰，四下环视，将所有地形位置弄清楚，并找到逃离路线及出口，他悄悄返回仓库外，找到一根铁链，将其拿在手中，遂骑上电动车前冲了进去。
  金小天突然闯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还未及反应过来，金小天挥动手中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逆光里形成一道剪影，遂大喊一声：“都别动！赶紧把人给我放了，从这儿滚蛋。”
  大金牙慌乱地四周张望着，发现金小天孤身一人，而且骑着一辆电动车，顿时和兄弟们放肆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臭小子，你说放就放！你以为是拍电影呢！”
  大金牙和两个手下一边放肆大笑，一边慢慢围拢过来，手里各自拿着棍棒。
  金小天见状赶忙下车，画风一转，他双手合十道：“各位好汉，你们有话好好说，这姑娘欠着我钱呢，她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那钱跟谁要啊，您说是吧！
  大金牙打量着金小天：“咋的？你跟我还是同行？这丫头片子也欠你钱呢？”
  “可不是嘛！大哥，她也欠你钱了？”
  “嗯呢！不过，对不住了，同行兄弟！”
  大金牙一个眼神，两个手下上去拿下金小天，将金小天和李心月背对背地绑了起来。
  金小天大叫：“大哥，你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呀。”
  “谁叫你干扰我办事了！”
  大金牙得意地回头冲两个手下说，“这绑一个还送一个！怎么处理啊？”
  金小天趁着大金牙跟手下调侃逗乐时，他对身后的李心月小声说：“一会儿我说跑，你就赶快跑。”
  李心月害怕道：“我们俩都给绑住了，怎么跑？”
  “我有办法。你听我的就是了！”说着，金小天偷偷解开了绑在两人手上的绳索，李心月吃惊的小声问；“你怎么做到的！”
  金小天说道：“别问了，快跑！”说时，金小天率先站起来，拉住李心月的手向外冲去。
  大金牙见状大叫着：“往哪跑！”
  大金牙带人赶忙去追，眼看就要追上，金小天一伸腿，大金牙的手下绊倒了，大金牙右手挥舞着铁链冲了过来。
  李心月边跑边回头看，只见金小天左躲右闪，大金牙手中的铁链在金小天身边晃来晃去。与此同时，另一名手下向李心月跑来。
  金小天飞快地跑了过来，飞身跃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拉着李心月便跑，大金牙等人在后紧追不放。
  金小天拉着李心月一路飞奔，慌不择路。穿过狭长的集装箱堆场，发现前面进了死胡同，一道矮墙横在面前，矮墙后面是滚滚而下的浑浊江水。
  后面大金牙追击的喊叫声越来越近，李心月顿时慌乱了：“现在怎么办，我们往回跑吧？”
  “回不去了，被他们拦住就麻烦了。”
  金小天趴到矮墙上，看着下面的江水和不远处的江面，估算了一下高度和到对岸的宽度，心里有了底，命令李心月，“快，爬上去！”
  金小天不由分说将李心月推上矮墙，自己也爬了上去。两人颤颤巍巍站在矮墙，看着下面的江水李心月害怕了，“我不行，我怕水，我不会游泳。”
  这时大金牙三人已追了上来，马上就要跟着跳上矮墙抓住他们了，金小天只好大喊一声，“别怕，有我呢，一二三，跳……”
  金小天拽着李心月跳了下去，可以说李心月是被拉下了水，她在江水中扑腾挣扎，江水没过头顶，她连续呛了几口水，拼命咳嗽起来。但金小天没有食言，他从侧后方揽着李心月的脖子，努力不让她沉下去。
  这时金小天发现有块木板随着江水浮沉，他拼命拖着李心月奋力游过去。刚一靠近那块浮木，李心月双手的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木板，二人开始随着江水向下游漂去，眼看着大金牙等人渐渐模糊……
  不知道漂了多久，喝了多少江水，金小天终于带着李心月和那块木板靠近岸边，两人艰难地爬上岸，李心月痛苦地哇哇吐着江水，然后仰面躺在沙滩上，大口喘着粗气。
  金小天却一点也不狼狈，他迅速察看地理位置，探路回来，安慰李心月：“还好，这里离公路不远，还有出租车。”
  李心月精疲力竭、浑身湿透地躺在岸边，她从下向上仰视着金小天，忽然发觉这个屌丝一样的家伙变得高大起来，而金小天也刚好从上自下俯瞰着李心月，意识到她是那么脆弱，还有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体上，将其性感的身体暴露无遗。
  两个人目光相撞的瞬间，他们迅速躲开彼此的视线。
  李心月慌乱地爬起来，两个人努力掩饰着各自的羞涩与尴尬……
  李心月小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像，身手还不错。”
  “哥们今天本来要去面试的，见到你被一帮人拉上车，你说我救不救你，不救你，房租收不回来了，救你，你还怀疑我，现在我面试也黄了，挣不到钱，我就吃你的，喝你的，你甭想甩开我。”
  见金小天重回屌丝与无赖状，李心月也顿时回过神来。如果没有金小天，她不敢想会遇到怎样的困境，她的计划也将不复存在。她心里感激金小天，但表面上却只能装作以往的怼态：“狗皮膏药，讨厌……”
  李心月甩开金小天，独自往路边走去。
  金小天发现李心月一瞬间的迟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有着许多秘密”的女孩走远。
  浑身湿透的李心月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金小天赶紧跟上，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各自想着心事。
  车子渐渐驶入市区，耳边渐渐响起欢乐的人声和音乐声，李心月抬头望去。
  马路对面就是游乐场，巨大的摩天轮缓缓升空。
  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一个五六岁左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正雀跃地朝摩天轮走去。这一家三口的欢乐情绪也感染了李心月，她不由笑了笑，但随即笑容又黯淡下来。
  李心月心想：要是爸爸妈妈还在，也会经常带我来这里吧？
  李心月下了车过去买票。金小天探头探脑地看看，跟了过去。
  身边的游客看着李心月蓬头垢面的样子，纷纷侧目，不愿和她同乘。李心月并不在意，径直上了摩天轮，安静地坐下，看着窗外的风景。
  李心月：爸爸，我马上就要启程去香格里拉了，虽然任务还没有完成，摩天轮，我就先预支了哦！
  摩天轮缓缓向前，即将离开地面。突然，包厢的门开了，金小天进来，顺手关上了门，看到李心月，故作吃惊。
  金小天：“哟，这么巧啊，你也想上天？”
  李心月没好气地：“你给我下去。”
  金小天：“我刚买的票，还没坐稳呢。”
  李心月不依不饶：“不下去是吧？好，我下去。”
  金小天拉住李心月：“门都锁了，你去哪儿？坐好了坐好了。”
  李心月被金小天强行按在椅子上，看着他嬉皮笑脸地在对面坐下，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给他。摩天轮载着一对冤家缓缓升空。
  李心月火冒三丈：“你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嫌吗？”
  金小天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招人嫌？我总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而你一见到我就发火，你这样对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李心月懒得和他贫，换了个方向，看到附近的小间里一对父女玩闹的样子，让她有些羡慕。
  金小天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挤在她身旁看着：“好玩好玩，这里风景不错嘛。”
  摩天轮还在缓慢移动，李心月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快要抵达她的心底。
  金小天大剌剌地跟李心月坐在同一侧，看着她的表情。
  金小天打破沉寂：“开心点嘛。不高兴是一天，高兴也是一天，我们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就把眼前这一刻过得好点呗。”
  李心月有些感伤：“你知道些什么？就这样漫无目地瞎安慰人。”
  金小天：“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心事重重的？咱俩年纪差不多，有什么难处跟我说说呗。”
  李心月看了看金小天，认真起来：“我说了，你会帮我吗？”
  金小天被李心月突然认真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当然，只要我能做到。快说吧。”
  李心月一本正经：“从我家里搬、出、去！拜托你了。”
  金小天尴尬地反应了一下：“套路玩得挺深啊，李心月，我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摩天轮缓缓停靠下来，李心月和金小天一前一后走出来。金小天伸展手臂活动一下，意犹未尽：“这么快就结束了。”
  李心月：“这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半小时。”
  楚鸿飞等了两天不见赵老板回复，他有点坐不住了，主动打电话追问赵老板是否约了莉莉见面。
  赵老板得知李心月从大金牙手下跑掉了，正在气头上，只好对楚鸿飞说，“那个臭丫头给脸不要脸，竟然拒绝了，您放心，我一定找人好好收拾她！”
  楚鸿飞放了电话，越发感觉那个叫莉莉的女孩有问题。他猜测真画就在她手里。
  楚鸿飞坐在书桌前深呼吸几次，调节好心率后，他拨通了一个神秘电话，额头上不觉渗出了汗珠：“喂，是我……画拿回来了，不过，是假的……”
  神秘人回道，“什么意思？谁拿走了真画？”
  楚鸿飞小心翼翼地回答，“看样子那个赵老板压根不懂绘画，他的可能性不大。”
  “你的意思是，你老婆有问题？”
  “不，是赵老板手下一个叫莉莉的女孩，《宝贝》是她拍下来的，也经过她手，我猜测……东西现在在她手上。”
  神秘人想了想说，“好，我知道了，我派人去拿。”
  李心月下了班走进出租屋，开灯后习惯性把包往沙发上扔。她忽然察觉到异样，她凝视着沙发，上面有人坐过的印记。李心月拉开茶几抽屉，发现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一个“小偷”趴在卫生间门缝上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李心月拿起茶几上的花瓶，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小偷”拧动卫生间把手，打算偷偷溜走，不料李心月又拿着花瓶出来，走到天台，拉开门张望，没有看到人，又回到客厅。
  李心月紧盯着卫生间，慢慢走过去，小偷躲在门后，手持匕首做戒备状。
  李心月刚要推门进去，金小天走了进来，一看到屋里的情形，他马上意识到什么，李心月冲金小天做出手势：“嘘——我家进了贼，就在这里面……”
  金小天二话不说，冲上来拉开李心月，自己推开卫生间进去，但见“小偷”已从窗口逃跑了。
  金小天转身对李心月说：“关上大门，别乱动。还有，马上报警！”
  李心月关上门，站在门口不动了，但她却没有报警。
  金小天打开钥匙扣上的紫光灯，在地板上查看，跟着脚印来到阳台，遂转身对李心月说：“那人从这儿逃跑了，你快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李心月呆呆地望着金小天：“哦。”
  “快去啊！”
  李心月进入卧室，草草看了自己的首饰盒，又走出来，发现金小天在给鞋印拍照。
  李心月好奇地问：“你干吗呢？”
  金小天立刻站起身：“没干吗！”
  “警匪片看多了吧？你那紫光灯是干嘛用的？”
  金小天随便应付道：“验钞用的呗。拍照是留下证据，回头给警察看。”
  李心月瘫坐在沙发上：“刚才吓死我了！”
  金小天催促道：“所以啊，你别光坐着，快报警啊！”
  李心月不自然地说：“不报了，没少东西，多一事不如……”
  金小天盯着李心月，心中暗想：“她为什么不报警？一定是心里有鬼。或许，她知道谁是贼？”
  李心月发现金小天直勾勾盯着自己，问：“你干吗这样看我？”
  “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金小天开始试探。
  李心月掩饰道：“我惹到什么人？什么人惹到我才对吧？你，还有我们主管丽萨，天天都惹我心烦！金小天，我说你是缺钱还是缺德？我不都说了发工资就还你？”
  金小天指着自己：“我缺德？李小姐，你有没有搞错，我救过你两命了，你这么快就反咬一口，也太没良心了吧！”
  李心月为了躲避金小天的盘问，转身走进卧室：“行了，我不想和你多说。”
  金小天刚要追进卧室，李心月“砰”地从里面关上了门。
  夜幕降临，金小天躺在帐篷里，用手机短信向老冯汇报“小偷”事件：“小偷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一百二左右，此人在一小时前潜入李心月的住所。按一般人的反应应该报警，可李心月没有，好像是在回避。看来，她一定是心虚，害怕和警察打交道。”
  老冯回复：“找到切实的证据之前，你说的这些都是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