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金小天感叹：“这两位姑奶奶都不是省油的灯，简直就是惹事精！”
阿裴说：“是啊，昨晚在酒吧里，也是因为她们俩……”
盛夏低着头说，“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楚之翰看着盛夏劝说：“盛夏，你真的要接受教训了，出门在外，不要再那么莽撞了。”
盛夏点头，并为自己辩解：“其实我也是为了直播，那房间怪怪的，我就是觉得好奇才进去的……”
金小天指责：“直播？盛夏，你整天脑子里想什么呢？别人的私人空间能随便直播吗？你不要再打着直播的名义，给自己的愚蠢找借口了。”
盛夏生气道：“金小天！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要怎么样？”
楚之翰见状劝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好在这事有惊无险，现在，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吧。”
楚之翰、金小天、李心月、阿裴、盛夏一起往酒店外走，后面传来蒂娜的声音。“嗨，你们去干什么，想跑吗？我要跟你一起去玩！”
阿裴一看马上叹气：“哎哟，麻烦啦，惹事精又黏上来了。”
云南古城街头，游客人头涌动，路边商店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行人中，有情侣相互依偎地看着，也有小朋友购买了制造肥皂泡的工具在一旁玩耍，还有狗在周围追逐打闹。
楚之翰、李心月一行人在德国人的餐厅品尝树莓蛋糕、杏仁饼干。
盛夏买了一堆东西，金小天跟在后面拎了大包小包，一路上不时掉东西，狼狈不堪。
蒂娜感叹：“这里有这么多外国人开的店。”
阿裴：“姑奶奶，麻烦您不要这么套近乎，咱们刚才可还是针锋相对呢。”
蒂娜：“你想多了吧，谁跟你套近乎。”
蒂娜说完走到金小天的身边，挽住金小天的胳膊，金小天有些僵硬，想要甩掉蒂娜的手，但是他的双手拎满了东西。
楚之翰看到蒂娜天真可爱，对国内很多事情都感到新鲜好奇，他亲切地上前解释：“大家本来要去更多更远的地方，结果来了云南古城就住下来不走了。这里就是一个地球村。”
蒂娜歪着脑袋继续问：“为什么呢？”
阿裴看着蒂娜撇撇嘴，晃晃头，很是不满。楚之翰继续说：“跟四季如春的气候有关，跟纬度也有关系，总之，云南古城适合居住。”
蒂娜听罢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转向金小天，表情异常认真地问：“小天哥哥，你要住在这里么？如果你想住下来，我在这里买一套别墅，咱们一起留下来。”
盛夏瞪一眼金小天：“别装大尾巴狼，金大保安！”
金小天很是尴尬：“这个，别墅嘛，我还真接不住。谢谢你了。”
蒂娜攻击盛夏：“告诉你，不许你欺负他。”
盛夏回怼：“你管得着吗？”
蒂娜盯着金小天手里的大包小包，嘲讽盛夏：“穷人出门才买这么多华而不实的旅游纪念品，假装自己是有钱人，可笑。”
盛夏恼羞成怒地：“你说谁假装了，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两人眼看又要掐架，这时远处一阵鼓点响起，他们顺声看去，只见很多人在围观什么。
蒂娜搂着金小天的胳膊望向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那边一定很好玩，一起去看看。”
金小天看看手里的大包小包，他摇摇头。“算了吧，你们去吧。”
蒂娜不容分说把所有东西拿过来塞到盛夏手中：“自己的东西，自己拿！”说完，蒂娜拉上金小天就往围观人群跑去。
盛夏气得咬牙跳脚：“我也要去！”盛夏接着把大包小包转交给阿裴，拿着手机跑过去。阿裴无奈地抱着东西摇摇头：“惹事模式又开启了！”
路边，大家正在围观一组表演，看上去每个人打扮成非洲野人的样子，敲打着几个塑料桶，木箱，非洲鼓，沙锤的节奏狂舞扭动。
盛夏挤进人群，只见几位年轻人留着脏辫，嬉皮装扮，神色轻松愉快，面前摆着几个投掷钱币的铁皮桶，上面分别贴着标签：“吃饭、啤酒、狗粮、汽油。”
其中，有一个身材魁梧，穿黑夹克、牛仔裤、梳着花白长发辫起来的中年大叔正在卖力吆喝：“现在，为大家献上‘非洲之夜’的正是来自‘宇宙塑料人组合’，他们为大家展现是来自非洲撒哈拉大沙漠里的非洲原始部落的歌舞……”
“宇宙塑料人组合”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跑江湖的草台班子，这个卖力吆喝的男人名叫黄雄，是组合表演团的老大。他一脸横肉，浑身江湖气，满头小辫子，看上去七个不服八不不忿的老顽童样子。
盛夏立刻打开直播，黄雄发现后放下麦克风走到盛夏面前，用手遮挡住摄像头，大声吼道：“哎，你干嘛呢？”
盛夏躲开黄雄的手，继续用手机照着表演的人，没好气地说：“看不见吗，我在直播。”
“不准录。别以为我们不懂，直播，赚钱，你利用我们赚钱！”
金小天看不下去，直接上去说：“大哥，咱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黄雄上下打量了一下金小天，看到他脸上的伤讪笑：“刚到云南的吧，我看你这旧伤没好，还想添新伤？”
楚之翰走到黄雄面前：“你怎么不讲道理呢？”
黄雄斜着眼睛瞪着两人：“总之，我们的表演，你事先没问过就直播，就是不行！”
双方有点剑拔弩张，都不退让。蒂娜扫了一眼黄雄等人：“拍你是给你面子，演得什么玩意！”
黄雄眼睛瞪圆，作势要动手。李心月赶紧上前劝道：“您别生气，我们不录了，不录了。”
黄雄的表情突然变了，他眼睛直勾勾看着李心月，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你……”
金小天赶紧把李心月护在身后：“你干什么？”
黄雄紧盯着李心月热切道：“你这是要去香格里拉吗？跟我走吧！我带你去！”
李心月惊愕的表情看着突然变了一副面孔的黄雄，又转变成厌恶：“有病吧你！我又不认识你！”
金小天看看黄雄，又看了看一脸厌恶的李心月，他不由得多看了黄雄几眼，心里暗想，这人好像认识李心月？
这时马路对面传出James Brown的音乐，只见蒂娜另起炉灶，在黄雄的对面跟着音乐跳了一段Locking。她的周围迅速聚集了许多的观众，尤其是年轻人，大家跟着funk音乐的节拍摆动，起哄。
“宇宙塑料人组合”正在卖力表演，忽然围观者散去，大家都跑到另一边去了。
这时酒吧闹事的纹身哥带着几个手下刚巧路过，见状也吆三呵四地跟着过去看热闹。
黄雄纳闷，跟着人群走到另一个围观人群中，只见蒂娜一副嘻哈少年的模样，拿着蓝牙麦克风表演了一段B－box的开场，接着阿裴和盛夏迈着夸张的模特步走到蒂娜旁边。阿裴又走到观众面前摆了几个夸张的造型，观众开始尖叫，起哄，很多人拿出手机拍。音乐声逐渐快起来，阿裴的身体迅速地旋转和摆动，跳了一首精彩的waacking。
这分明是挑衅！黄雄看到自己的观众都被抢走，他火冒三丈：“我们‘宇宙塑料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砸我的场子！你们几个外地来的熊孩子，竟敢在我地盘撒野，来呀，给我砸！”
黄雄一挥手，他手下的“非洲野人”一拥而上，不容分说开始乱砸一气。两拨人立刻打成一片，围观群众四散而去。
纹身哥的一个手下看见金小天和李心月他们，他向纹身哥指点着，纹身哥向他耳语，手下跑到广场旁边的面包车上，拿了根棍子加入打架的队伍，场面十分混乱，几拨人打成一团。
混乱中，纹身哥悄悄袭击，举着棍棒打向李心月，金小天冲上去扑倒纹身哥，一个漂亮的擒拿手，他用反关节压制住。
人群中，辉哥和天蝎正在偷偷观望。
天蝎指着金小天对辉哥说：“哥，这小子确实不简单。”
辉哥眼看金小天对李心月舍命相护的样子，狠狠说了句：“这丫头才不简单，给自己请了个保镖。”
天蝎问：“哥，那我们再碰到这小子怎么办？”
辉哥冷笑一声：“再厉害他也是肉长的不是。”
辉哥正在窥视和议论金小天的时候，金小天好像感知到了似的，觉得后脖颈发冷，他扭回头看向身后，辉哥已带人离去。
这时，纹身哥的手下冲上来围住他们，蒂娜像头小豹子似的，冲上前，双手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和他们对打。
广场边又跑来两名巡警，金小天赶紧拉着蒂娜和盛夏撒腿就跑，突然他意识到李心月不见了，赶紧转头寻找李心月。
黄雄的手下举着棍棒正要砸向李心月，楚之翰推开李心月自己迎了上去，棒棍落到楚之翰头上时，李心月扑上来，棒子打歪到楚之翰的后背。楚之翰一个踉跄，黄雄跑过来制止手下，李心月却冲上前推倒他，还勇敢地踢了他一脚。
黄雄冷不防被推了个趔趄，他生气地抓住李心月的袖子。李心月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拿起包，砸他脑袋，和他对抗，黄雄生生受了几下，没还手。黄雄看着李心月的眼睛，突然对手下大喝一声：“兄弟们，撤。”
这一幕被金小天看在眼中，他开始怀疑黄雄就是李心月要接头的那个人……
楚之翰一行人跑到僻静处，金小天问李心月：“你认识刚才那个花辫子男人？”
“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老混混！”
盛夏突然想起什么：“阿裴，我今天买的东西呢？”
阿裴喘着气说：“都扔了，刚才打架的时候当武器砸坏人了。”
盛夏气得直蹦：“啊，你这个脑残加白痴。”
盛夏追打阿裴，阿裴转身跑。
李心月突然想起什么，关切地问楚之翰：“你没事吗？有没有受伤？”
楚之翰摆手：“没事。不过我也觉得刚才那个男人很奇怪，他似乎认识你。”
“他一定是认错人了，也许我和他认识的某个人长得很像吧。”
金小天追问：“他怎么会知道你是要去香格里拉？”
李心月想了想说：“也许他是我们直播节目的粉丝，谁知道呢？”
金小天立刻怼了回去：“粉丝的话还能不让盛夏直播？”
李心月也有些伤脑筋地看着严肃的金小天。这时蒂娜凑上前对李心月说：“莉莉，我也喜欢你。你刚才打坏人的姿势好帅噢！”
“真的吗？是不是像这样？”李心月伸腿开踢，又举起包作势打人，边做边问：“帅的是这招还是这招？”
看着李心月完全没心没肺的模样，金小天无可奈何却没有丝毫笑容。
这一天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夜晚，所有人都因为白天的喧闹和奔跑早早入睡，只有金小天难以入眠。他拨通电话，带着复杂的心情开始向老冯汇报情况，
“目前出现二组可疑人物，第一组是美籍华人央金，她是藏族人，目前已搞清楚，她那个神秘盒子里装的是她丈夫的骨灰……”
“有什么可疑处吗？”
“……这个老太太对所有人都冷漠，但对李心月却有好感。”
“嗯，那第二组呢？”
“第二组是一个叫黄雄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流浪艺人，这个人似乎对李心月特别关注，好像认识她似的，但李心月对他很陌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另外，李心月最近对楚之翰有些异常，还对他撒谎，不知道她在谋划什么。还有，盛夏前两天一夜未归，她和什么人在一起，目前，不得而知。”
老冯沉思片刻说：“嗯，也要防止贩毒集团的人通过第三方，接近李心月和楚之翰。还有什么特别的线索吗？”
金小天回答，“没有，只是有种直觉。我总觉得有双隐藏的眼睛在旁边看着我们，让我的脖子发冷。”
“警察说话，要凭证据。什么叫直觉？”
“明白。我会积极地寻找线索。”
央金的豪华套房内，骨灰盒重新安放在唐卡佛像下。
秘书正在向央金汇报在国内的投资计划，“我们下一步打算先从上海、杭州、南京等长三角地区的旅游城市开始，考察合适的投资项目，投资的重点会是在成熟景区的周边开发度假型的酒店、大型度假村，配套包括餐饮酒吧街、奥特莱斯等等。我们酒店的定位是艺术精品酒店，突出设计感，规模不会太大，每间酒店大约200到300个房间。在设计风格上，我们会结合当地的自然和人文特点设计不同的建筑风格……”
央金似听非听，似乎对那些计划不太感兴趣。
离开祖国与故土已有五十多年，此次第一次归国。表面上看，她是为了生意，为了上亿的投资项目，可谓衣锦还乡，风光无限，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苦楚和对故乡的思念。比起她带回故土的财富，她能带回故土的亲人却只有一盒骨灰和一个放荡不羁、任性难管的孙女。
这些压抑在胸口的隐痛让央金无法呼吸，看着丈夫的骨灰盒，她突然打断秘书的汇报：“我决定，把我丈夫的骨灰就安葬在这里，明天一早我要上山！”
秘书惊讶道：“您不是准备在香格里拉建家族墓地吗？”
“不，这里才是他的故乡。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也许，他是想告诉我，他想在这里安息。”
“可是，董事长，明天，美国那边的要和您开视频会议。”
央金沉吟片刻：“……那就你留下吧，代表我主持会议。”
“可是……”
央金看看面前的骨灰盒：“没有可是，就算天崩地裂，我也必须上山。”
秘书只好说，“好吧。我马上去准备。”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秘书打开门，只见蒂娜带着李心月、楚之翰、盛夏和金小天依次进入，他们在央金面前恭敬地站成一排。
央金打量着几个年轻人，不解地问，“你们来做什么？”
楚之翰还未及开口，蒂娜跳起来说，“他们说，要向奶奶道歉。”
央金冷冷地说：“我不是说过不追究你们了吗？你们回去吧。”
李心月上前道：“奶奶，这件事终归是我们犯的错，我们想跟您正式道歉。”
李心月给盛夏使眼色，盛夏一脸诚恳的道歉：“央金奶奶，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爷爷……”
楚之翰：“董事长，我们想努力弥补……”
央金伸手打断：“不必了，我已决定，把我丈夫的骨灰就安葬在这里。”
众人都大吃一惊，蒂娜也惊讶道，“您不是说要在香格里拉建家族墓地吗？”
央金叹了口气：“说来也巧，其实这里才是他的故乡。所以我才特地多花时间转了转。昨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也许，他是想告诉我，他就想在这里安息。”
众人面面相觑，央金露出一点微笑，她眼里闪着思念亡夫的泪光：“老头子生前爱玩，总想到处走走看山山水水。但是从我们结婚之后，我却一直忙着做生意，没空陪他去旅行。我总是说，工作忙啊，等我忙完这阵；等着等着，他就病了；我又说，你乖乖做治疗，再等半年就是我们40周年，我一年不再工作，就陪你玩个遍……”
央金哽咽了。
众人都被感动了，蒂娜撇着小嘴快要哭出来了。
央金抚摸着骨灰盒说：“以前他没病时，开玩笑说过不想厚葬，随便洒在山山水水就好，可我觉得那样不行。现在看来，他是跟我闹意见呢……这个老头子爱爬山，我决定，就去附近的山上，走走撒撒，陪他留在故乡的山上。所以，我没有怨你们，你们走吧。”
蒂娜走到央金身边轻轻抱着她。
刘秘书担心道：“那我这就帮您安排上山的人手。不过这荒山野水的，我很担心安全问题。”
蒂娜想起了什么，高兴地说：“奶奶，带小天哥哥一起去吧，小天哥哥保护我好几次了，有他在，一定不会有问题。”
央金看了看金小天，然后转头指了指李心月：“那好，李姑娘，你也陪我一起去吧。”
李心月马上点头答应，“奶奶，能陪您一起上山，是我的荣幸。”
楚之翰和盛夏也请求一起去被央金马上回拒：“不必了，谢谢你们。”
央金注视李心月的目光很是亲和，这和她注视其他人的神情大不相同，两人的亲密互动引起金小天的关注。
金小天马上表态，“没问题，明天我为大家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