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楚鸿飞躲在画室，进入匿名聊天网页，他追问飓风：“有什么进展？”
飓风发过来几张照片，照片是楚之翰和李心月各种亲密相处的情景，酒吧里楚之翰手把手教李心月玩游戏，舞池里楚之翰和李心月贴身跳舞，露台上李心月为楚之翰画画，街道上楚之翰和李心月逛街等等。
楚鸿飞点击着那些照片，怒目而视，焦虑不安，他质问飓风：“你什么意思？”
信息回复：“你儿子总是和目标太近。我不好下手。”
楚鸿飞回复：“那你先等等，我想想办法。”
飓风回复：“可以，日薪照算。”
屏幕上显示飓风的伪装ID离开了聊天室。
楚鸿飞点击“删除消息记录”按钮，弹出对话框：请选择如何删除与联系人的消息记录。楚鸿飞点击“全部删除”按钮，然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那些照片刺痛着楚鸿飞的软肋，他看得出儿子对李心月一往情深，可现在他却要置李心月于死地。
楚鸿飞沉思半晌，最后拿出手机拨通楚之翰的号码：“之翰……旅行怎么样，进行得顺利吗？”
楚之翰正在酒店房间做第二天的直播计划，他回道，“很顺利，放心吧。”
楚鸿飞失望地“哦”了一声，楚之翰似乎听出父亲情绪有些低沉，马上问道，“您和妈怎么样？”
楚鸿飞故意说：“你妈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楚之翰关切地问。
“你还问？你不就是原因所在？”楚鸿飞责备道。
楚之翰抱歉地：“爸，对不起，让你们为我操心了。我一结束旅行就回去。你先帮我好好照顾妈。”
“可我到底不是你。之翰，回家来吧，你妈很想你。”
楚之翰思考片刻：“爸，我是这个团队的负责人，不可以丢下大家自己走掉。你也一直教导我说，男子汉要有担当，不是吗？”
楚鸿飞无奈地点点头：“好，那你自己多保重。”
楚鸿飞挂了电话，看着庭院前的灯光，陷入沉思。
第二天一早，央金在四个保镖以及蒂娜、李心月、金小天陪同下坐上了大通房车，准备出发。
金小天将秘书交给的两个背包放进房车行李区，李心月扶着央金坐进了房车的后座。央金紧紧抱着骨灰盒，端坐在后座上，
金小天想坐副驾驶，但被蒂娜推进后座，紧接着蒂娜坐到了他身边。金小天看了李心月一眼，李心月恰好回头看他，金小天又立刻躲开视线。
金小天往里挪了一步，蒂娜又往里贴，两人就这么反复了几下，直到金小天退到另一边尽头，金小天只好尴尬地等待车开。
刘秘书在车外边不断向李心月交代着：“这个蓝色包是药，这个红色包是户外用品……”
李心月连连点头，“放心吧，我都记得。我们这么多人，会照顾好央金奶奶的。”
央金挥挥手：“行了，交代再多，吃药的人也是我。”
楚之翰和盛夏、阿裴站在酒店门口，冲着大通房车挥手告别，直至望着车辆离去，楚之翰再仰头眺望苍山，心里莫名地担心起来。
盛夏看看身边没有了李心月，忽然感到异常轻松，她笑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今天咱俩可以好好清静一下了。楚总，你早饭想吃点什么呀？”
楚之翰摆摆手，“没胃口，你自己先吃吧，我回房间待会儿再说。”
楚之翰转身向回走去，阿裴只好跟了过去，只剩下盛夏一人站在那里。
盛夏赌气道，“好，你们不吃，我自己去吃！”
盛夏走进餐厅，在自助餐区域捡了一盘自己喜欢的美食，找了一个座位刚坐下来，辉哥也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过来。
“美女，早上好。”
盛夏认出对方是那晚自己拿酒瓶误伤的男人，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啊，是你，那晚，我喝多了，真是不好意思。”
辉哥摸摸头上的伤痕笑道，“小意思，没事，不必挂在心上。”
盛夏笑道，“那晚，谢谢你送我回酒店。”
“那是刚巧，我也住这里。顺便的。不必客气了！”说着，辉哥自我介绍，“我叫胡志辉，叫我辉哥就好。”
盛夏只好叫了声：“辉哥。”
盛夏看着辉哥一脸笑意，猛然想起之前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他对自己的不友好，顺生疑虑，并不想介绍自己的名字。她的沉默并未让辉哥难堪，他直接说出了她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盛夏。”
盛夏意外地看着辉哥：“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辉哥拿起自己的手机屏保给盛夏看，上面是盛夏的主播截图：“你可是直播网红，很火的，我一直是你的铁粉。”辉哥好像看穿了盛夏眼中的怀疑，赔笑道：“只可惜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我为当时的行为像你道歉。”
“你是说，你见我之前就认识我？”盛夏假装失忆追问道。
“是，那晚见到你时就认出来了。看你伤心的样子，我有点替你难过。”
盛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疑虑顿时消失，像是遇到知音似的。
辉哥笑道：“怎么样，今天月亮有没有惹你？”
“今天月亮不在。”盛夏没好气地喝了一口牛奶。
辉哥随意地问：“噢，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她怎么单独行动？”
盛夏开始吃精美的甜点：“她陪着一个老太太上山去了。哎，你干嘛也打听她？你也关注她了吗？”
“错！你忘了，我可是帮你遮住月亮的人。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帮你。”
“为什么？”
“因为，在我眼中，盛夏才是那个光芒四射、美丽迷人的太阳。这个世界本该以太阳为中心的！”
“真的吗？可是，我们团队里，只有月亮没有太阳，只有李心月，没有盛夏。”
辉哥从背包里取出一部比楚之翰的莱卡相机规格更高的相机，他不容分说，对着盛夏从不同角度各拍几张照片。
面对突如其来的闪光灯，盛夏一脸茫然无措，其中还夹杂着受宠若惊的感觉，似乎从未有人对她这样关注过。
很快，辉哥拍完，他选出其中最漂亮的一张照片给盛夏看：
“你自己看看，你有多美？”
盛夏接过来一看，果然在辉哥的镜头里自己的照片极具立体感，娇美中加杂淡淡的忧伤与迷茫，整个人在光影里显得异常精致，美丽。
盛夏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美，她顿时兴奋起来：“哇，真的是我吗？辉哥，你把我拍得太美了！”
“不是我拍得美，而是你本来就很美，只可惜，你身边的人被月晕遮住了眼没有发现美的眼光。”
就在盛夏全神贯注地看照片时，辉哥凑到了她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盛
夏的坤包里取出了房卡。
手下天蝎从辉哥身后走过，悄然拿走了门卡，迅速走进电梯上了楼。
天蝎走到盛夏和李心月的房门前，四下看看，没有人，他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戴上手套口罩，套上鞋套，开始在李心月房间内开始翻找原画，每挪动一处，他都小心翼翼地还原位置……
然而，天蝎把房间每个角落全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只好摇了摇头离开了那个房间，重新来到一楼餐厅。
天蝎从辉哥身后走过，他轻轻碰了辉哥一下，把盛夏的房门卡在地上。
辉哥故意对盛夏说：“哎，这是你的东西吗？”
盛夏回头一看，赶忙把门卡捡起：“哎呀，怎么掉了？真是的，万一有追踪狂拿了去，我可怎么办呀……辉哥，谢谢你哦！”
辉哥笑着摆摆手，“不客气”，紧接着又随口问道，“你们遇到跟踪狂了吗？”
上山的路途中，金小天暗中将自己上山的行动与定位发送给老冯，老冯叮嘱他盯好李心月，老冯这边会马上联系当地警方，全力配合金小天。
李心月坐在车上，海伦给她发来几大段语音，八卦了一下丽萨和公司的事情，其中最让李心月感觉痛快的是，那个“烟雨杏花节”的案子终于东窗事发。
原来，很多游客被丽萨的虚假广告骗到杏花村后，发现一朵杏花都没开，他们纷纷向飞马公司打来投诉电话，有的要求退钱，有的要求道歉，总之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引起公司上层的关注。
在公司大会上，丽萨受到徐总和其他部门主管的指责。丽萨本想把责任推给已经辞职的李心月，但显然，这个理由不能帮助丽萨圆过此事。
会上徐总当着其他部门的主管批评丽萨，“损失钱是小事，恶劣影响是大事。这个损失，你能弥补吗？……旅游业作为世界第三大产业的朝阳产业，为什么在目前游客越来越多的情况下，我们的季度业绩却在下滑？各位都是部门主管，我很想知道原因在哪里？请大家做一个自我评估，当然对别的部门也可以监督与点评。”
运营部的刘主管提出：“通过这个季度的业绩报告，再加上我对其他同行的业绩分析，我发现，我们的旅游方式太过单一。这其中的关键在于，设计部提供的产品项目，仍然停留在以一般性观光为主，活动内容单调，缺乏可让旅客直接参与的活动，直接导致景点吸引力弱，旅客不愿长时间停留。同时，传统的旅游项目，质量也不高……”
丽萨反驳道：“你意思是，业绩下滑全是我们设计部的错吗？你们运营部就没有过失吗？没有好创新，还拉不到客户，就算我们提供再好的产品也没有用的。”
另一个部门的主管附和道：“我同意刘主管的意见。目前，旅游市场处于无序竞争状态，如果没有好的战略计划，市场定位不明确，在自媒体时代，我们来不及行动就被对方给淘汰了。比如，现在最火的一个APP平台，‘稻草熊’网，仅仅通过一次产品体验，一路上制造各种直播话题，迅速占领了热搜榜。这种全新的旅游战略，于我们的传统旅游项目竞争，可以说，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刘主管瞟了一眼丽萨嘲讽道：“关键是，参与这次爱情之旅的女主角，竟然是被丽萨挤走的下属。不知道，当初莉莉为什么要辞职？如果不走，是不是能带给我们同样的优质业绩？”
丽萨遭到同事围攻，更加来气，奋起反击：“你们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们真的那么干净，那么无辜吗？‘稻草熊’网的营销手段，完全是业内不正当竞争策略，应该作为反面教材来说的，现在你们却把这种不恰当的恶性开发产品当作标榜，打压自己的品牌，是何居心？”
会议室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徐总打断道：“虽然在目前相关法律规章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个别旅游者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不惜以破坏环境为代价。但是，‘稻草熊’网是个例外，我不认为他们的做法不正当，反而感觉，‘稻草熊’网成功制造了各种社会话题，尤其是在一个旅游产品中注入了顾客的特殊需求，为不同的顾客量身打制旅游产品，这很值得我们去思考，甚至去效仿！”
丽萨脸色越发难看，其他主管暗看笑话。
会议一散，丽萨气冲冲走进设计部办公区，把手里的文件狠狠摔在桌上。正在发火时，不知情的戴维从外面进来，拿着一份报表递给丽萨：“主管，这张报表还差您的签字。”
丽萨瞪他一眼，接过报表狠狠签字，最后一笔用力过猛，把报表戳破了。戴维拿着报表，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去，走到门口被丽萨喊住：“通知所有人，今晚全部加班！”
戴维点头，刚要走，丽萨又叫住他：“还有，让海伦给我冲杯‘五花水’来。”戴维转过身，像是没听懂的样子：“什么水？”
丽萨发火：“重要的事我只说一遍！看不到我要的水，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戴维一溜烟跑到水吧，冲到海伦面前，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海伦问：“怎么了？见鬼了？”
戴维喘着气说：“丽萨，让你，给她送，送一种，奇怪的水。”
“什么水？”
戴维说不上水名，但记住了一个数字，于是一边喘气一边伸出五根手指。海伦立刻看懂了：“五花水？”
戴维拍桌子：“对，五花水。五花水是什么玩意儿？”
海伦神秘地笑道：“哇，看来，丽萨又怒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就是一杯怒水！”
说着，海伦开始调制五花水，只见她将咖啡、橙汁、可乐、牛奶、红茶混在一杯当中，搅拌一下，一杯“五花水”调制完毕。海伦举起那杯水说：“瞧，这就是五花水，重口味的丽萨原创。据说，相当刺激，要不要尝尝？”
戴维好奇地接过杯子，轻轻沾一下嘴，表情亮了——完全扭曲的样子：“我靠，简直就是魔鬼的饮料！”
海伦大笑：“知道，什么叫重口味了吧！喝了它，会让人更怒！我们做好准备吧。”
海伦端杯走进丽萨的办公室，她将水杯放在丽萨桌上，转身走了。一出门，海伦就悄悄躲在门外，戴维的大脑袋也悄悄冒出来，两个人一起往里偷窥。
只见丽萨拿起水杯，一口气喝完，整张脸变得扭曲了。她开始暴怒，直接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体，迎着大风狂叫：“啊，啊，啊！！！！！”
海伦和戴维跑过来冲其他同事发警报：“不好了，丽萨要来了！”
话音刚落，丽萨怒冲冲走过来：“所有人把手里活放一放！”
所有人赶紧转身，专注地听主管讲话。
丽萨开始训话：“这个季度，你们也没少加班加点干活，但是却没有拿出一份像样的产品策划，还停留在老路上！现在什么时代了？顾客的旅行需求变了，旅行思维变了，可我们提供的旅行方式还没有改变。所以，这证明，你们全是饭桶，饭桶，一群饭桶！”
海伦和戴维对视一眼，相互撇撇嘴。
丽萨继续说：“如果我们公司要淘汰掉谁，第一个就是我们，不，是你们，一个也别想留下来！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都加班。三天之内，每人写一份策划案交上来。策划思路，我要你们参考，……‘稻草熊’网。参考他们与网友及时互动的直播旅行模式，想一想，他们是不是我们未来可以参考的模式。”
事情逆转，“稻草熊”的“爱情之旅”成为飞马公司全体同仁学习的楷模。这不由地让李心月扬眉吐气。
想着想着，李心月竟然笑出了声，金小天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呀，自己偷着乐？”
李心月回头看着金小天，调皮道：“那个黑黑的女主管被自己的小聪明搞惨了！现在，她正在号召设计部全体员工学习我们的‘爱情之旅’呢！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出口气了！”
李心月和金小天一路上山，有说有笑。
山下，楚之翰看着阴沉的天气，越发担心起来，他对阿裴说：“不知道山上怎么样，会不会下雨，而且他们进山，有没有带装备？”
阿裴抱怨道：“他们走得那么匆忙，哪来得及准备什么装备？！都怪那个怪老太，就跟中邪似的，非要进山，自找苦吃。
楚之翰掏出手机查天气预报，一脸担心。阿裴看出他在担心李心月，转而又安慰道：“放心吧，有金小天那个孙悟空在肯定能保她们平安。再说，李心月那丫头机灵得很，不用操心。”
楚之翰仍然不放心道，“如果他们天黑之前不下山，晚上也许会在山上过夜了，也不知道带帐篷没有……”
“你就别操心了，咱们也下楼吃点东西吧。”
楚之翰点点头，两人朝着楼下餐厅走去。
盛夏正沉浸在被赞美的幸福中，楚之翰和阿裴走了进来，他们看到盛夏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起很熟的样子，两人都愣了一下。
阿裴敏感地小声说：“哟呵，大理有艳遇啊。咦，这小子咋这么眼熟？”
楚之翰小声回应：“你的脑子就不能想点别的。我们快过去吧。”
楚之翰和阿裴走过来。
楚之翰看见辉哥，想起之前他的手下对莉莉无理，有些敌意地拉起盛夏，问道：“盛夏，这位是……”
“凯文，你们来了。这位是辉哥。”盛夏感受到楚之翰的敌意，想起又是为了莉莉，有些不爽，她甜丝丝地介绍，“他是很厉害的旅行家和摄影家。”
辉哥起身，“不好意思，之前都是误会”，遂伸出手：“胡志辉，幸会！”
楚之翰伸手与辉哥相握：“你好，辉哥，我是凯文。”
阿裴也伸出手：“我是楚总助理，你叫我阿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