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生死

  北京某医院的特护病房中，许千惠和林梦瑶分别躺在一张床上。许千惠身上缠了很多纱布，一条腿被纱布吊了起来，林梦瑶身上也有不少纱布，而且还在输血。心跳探测仪不时发出响声，上面显示的心跳频率都很平稳。李庆宇趴在许千惠旁边，睡的像死猪一般，口水已经打湿了床单。许千惠的眼睛微闭，也是昏迷不醒。林梦瑶的嘴上还扣着氧气罩，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堆精致的补品和包装的很好的水果。忽然，林梦瑶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手指，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林梦瑶有些迷茫，她只记得自己被推上了手术台，医生由于收了红包都很卖力，然后便什么都记不住了。
  微微侧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林梦瑶很快便发现了许千惠和李庆宇，她想要动一动，但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像很久没有吃东西似的。我还活着，他活着吗？林梦瑶心中思绪起伏，那个他正是进入了万妖门的赵定天。时光逆流成河，与赵定天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在林梦瑶心中回放，最终定格在了赵定天最后喊出的那句话。下策……为什么？这些都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一向坚强的林梦瑶眼角出现了泪花。腰部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但是却掩盖不住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她明白，赵定天已经凶多吉少，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就算称之为十死无生也不为过。
  万妖门内都是些《山海经》中记载的，洪荒时期的怪物，而赵定天只是较之正常人强上一些，面对那些怪物根本就毫无胜算。想到这里林梦瑶心中更为酸楚，那个曾经说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冷漠男孩就这样离开了，消失在了她的眼前。林梦瑶此时心中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那手中拿着短剑，站在众人面前遮风挡雨的身影。鱼肠剑，对了，鱼肠剑呢？林梦瑶心中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划过，她再也不能安心的躺着了。她开始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起身，但是却连一只手都动不了。汗水打湿了她的全身，腰部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是林梦瑶却没有放弃，一直在努力着。
  随着林梦瑶的挣扎，心跳探测仪上面的心跳频率渐渐开始不稳定了。绿色的折线上下起伏，就如同海中的波浪。汗水顺着脸颊滴了下去，脸上有种痒痒的感觉，林梦瑶却连手都抬不起来。终于，她的身体放松了，不再挣扎，不是她不想，而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心跳探测仪上面开始出现直线，林梦瑶的身体飞速的虚弱下去，她已经难以睁开眼睛了。我不能死，我决对不能死！林梦瑶在心中大喊道，赵定天已经不在，她必须要找回鱼肠剑，那是她唯一可以用来寄托思念的东西。人的意志虽然伟大，但是却不是万能的，心跳探测仪上的直线越来越多。
  林梦瑶的精神出现了恍惚，她好像看到赵定天在微笑着向她招手。林梦瑶最后的记忆便是一群冲进来的医生和护士，随后世界就变得漆黑了，仿佛她已经来到了黄泉路上。“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之前还一切正常的，而且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怎么会这样！？”胸口上挂着主治医师牌子的中年人不断的咆哮，这个病人是院长点名要特殊照顾的，特殊照顾的含义他自然明白，而且他自己也收了红包，数目不小。最重要的是有人威胁过他，如果这个女孩有一点问题，那他就不用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其他医生还有那些小护士似乎都吓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们在那里看什么呢？还不快用心脏起搏器！”主治医师彻底暴走。医生和护士们屁颠屁颠的冲了上去，脱衣服的脱衣服，找设备的找设备。李庆宇早已经被这菜市场一般的声音吵醒，精神尚且有些不佳，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一切，快步跑到林梦瑶身边，焦急的看着那些医生忙碌。许千惠也已经醒了过来，想要下床但是却移动不了身体，为了防止许千惠因为移动而导致伤口撕裂，影响愈合，护士已经像对待精神病一样将许千惠捆在了床上。主治医师在病房中来回踱步，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深了一些，一个病人的死活对他并不重要，即使是收了红包。但是如果这个病人的生命和自己的联系在了一起，那事情就不同了。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李庆宇一手扯住主治医师的脖领，一手指着心跳探测仪上的直线咆哮道，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他不会照顾人，赵定天生死不明，而他又没有照顾好林梦瑶，这让他既愧疚又愤怒。愧疚是因为和赵定天之间的兄弟之情，而愤怒则是因为自己的没用。“李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林小姐刚才还好好的，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主治医师颤抖着声音说道，能在特护病房中长时间停留的人非富即贵，他招惹不起，根据他欺软怕硬的性格自然不敢忤逆。李庆宇神色一暗，颓然的放下了手，所谓的刺激他自然明白是什么，但是却无能为力。
  “我告诉你，你要是救不了她，我就把你切碎，然后拿去喂狗。”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许千惠大喊道，精神很是不稳定。“许小姐，去疤手术后的恢复过程十分重要，不要让情绪影响到治疗。”主治医师苦着脸说道，这个呆萌的女孩他更不敢惹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手中的手术刀无意中碰到了她手上的指套，那特制的手术刀就那样断成了两截。“你要是治不好我姐姐，我宁可毁容也要杀了你！”许千惠依旧在大喊。“小惠你冷静一下，梦瑶现在还有危险，你就不要添乱了。”李庆宇跑过来摁住了许千惠，随后又捂住了她的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怎么这么倒霉？主治医生在心中仰天长叹，悲愤万分。
  “砰！”“砰！”“砰！”……心脏起搏器独有的声音不断响起，林梦瑶的身体被震得抛起来又落下去。李庆宇和许千惠已经紧张的不行了，心跳几乎和心脏起搏器的响声变成了同一个频率。“砰！”一声巨响响起，许千惠和李庆宇差点吓晕过去。不过这一声响却不是心脏起搏器的响声，而是病房大门的声音。拎着礼物的龙方，拎着食物的孙清云一起走了进来，但是当看到病房中的情况后却又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梦瑶怎么了？”孙清云睚眦欲裂，直接冲过起揪住主治医师的脖领将其拎了起来。“先……先生，冷……冷静，不要影响病人治疗……”主治医师颤抖着说道。
  “你难道忘了我告诉你的话了吗？如果她有事，那你就等死。”龙方冲着主治医师做了一个枪毙的手势。主治医师向后缩了缩，赶忙说道：“您放心，林小姐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龙方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主治医师。“砰”“砰！”“砰！”……电击不知进行了多久，林梦瑶胸口的皮肤已经有些发紫了。终于，心跳探测仪上的直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上下起伏的曲线，只不过不是很平稳。“呼……”一连串大喘气的声音响起，负责电击的医生直接坐在了地上，那些小护士也是一个个花容失色。看到那渐趋平稳的曲线，主治医师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
  林梦瑶只感觉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亮光，也没有一点声音，而且还冷得很。她害怕了，她并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子，但是她怕孤独。赵定天已经生死不明，她没有了依靠，心理承受能力也变得弱了起来。“好冷啊……”林梦瑶侧躺在地上，双臂抱膝缩成一团。但是就算是这样寒冷也依旧存在，没有丝毫渐弱的趋势。林梦瑶既害怕又冷，眼睛已经变得晶莹起来。“哈哈哈……”“呜呜呜……”不知何处传来了狰狞的笑声和凄惨的哭声。林梦瑶更害怕了，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眼泪决堤而出。“砰！”“砰！”“砰！”……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呜呜……”林梦瑶压抑的哭泣着，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啊！”林梦瑶感觉自己的头被什么砸了一下，吓得尖叫了一声。“林梦瑶？”破锣一般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林梦瑶颤抖着抬起了头，眼前是两个人，不，应该是鬼。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一个穿着白色的衣服，舌头很长，手中拿着哭丧棒，正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啊！”林梦瑶再次尖叫一声，向后缩了缩。“你已经死了，现在不是人，还这么怕我们。”白衣服的人有些不解的说道，走了过来将一根铁链套在了林梦瑶的脖子上。“不要……”林梦瑶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最好听话一点，我们可不想虐待女孩子。”黑衣服的人掂了掂手中的哭丧棒，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要……不要……我没有死……我不要跟你们走……”林梦瑶语无伦次的说道。黑白无常似乎失去了耐心，开始强行拉扯手中的铁链。“我不走！”林梦瑶死命挣扎。“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听话了！”黑衣服的人挥起了手中的哭丧棒，狠狠地抽向了林梦瑶。林梦瑶闭上了眼睛，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听着那尖锐的破空声，她似乎已经认命，没有了赵定天她确实脆弱不堪。颤抖了好半天，身体也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林梦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梦瑶彻底呆住了，在她和黑白无常中间多出了一把剑，一把正在冒着红蓝两色光芒的剑。这把剑她认识，这是干将剑。“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拦鬼差勾魂！”黑衣人捂着正在冒烟的手臂喊道，神色狰狞，似乎是受伤了。“我说你们不能带走她，你们有什么意见吗？”那把剑上传出了冷淡的声音，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却如同惊雷一般，那把剑上的火焰更加耀眼了。“啊！”黑衣人和白衣人惨叫一声，后退了一步，似乎很是惧怕这火焰。林梦瑶已经愣住，这声音她当然知道是什么，这是赵定天的声音。“定天……”林梦瑶的眼泪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