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说不清,道不明
第八百七十六章 说不清,道不明
秀儿瘫坐在地上,已经不能称之为坐了,而是趴着,她现在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加没法去找人了。
幸好,伺候王皇后的宦官们赶了过来,将两个人一起扶起来,其中平常办事还算得办的小宦官道:“娘娘莫忙,小奴这便去找王相爷,还有国丈爷府上,也一并去告知!”
王皇后道:“速,速去!”说完这句话后,她才把旁边哇哇哭的李忠拉了过来,现在可是抱住太子的时候了,太子算是她的一道护身符,可不能让他再哭了。
王皇后刚刚把话交待下去,远处就跑来了禁军。李治在帐里大发雷霆,问皇后在哪里,禁军们自然不敢怠慢,立即跑过来找人,要让王皇后去见皇帝,有啥事当面说清楚。
禁军们到了王皇后这里,见王皇后一脸惊慌地抱着小太子,领头的校尉上前道:“皇后娘娘,皇上有召,请您立即过去见驾。”
这个校尉和魏国公李仁祐有点小关系,因为他是禁军里的军官,所以魏国公逢年过节的,还是给他送些小礼物的,这也算是搞好人际关系了。平常白吃白拿人家的,到了关键时刻,这个校尉就得说话了,大的主意不会出,可小小的提醒,他总还是可以做到的。
校尉看了眼还没被哄好的小太子,他道:“娘娘,您过去见皇上,还是不要带着太子殿下吧,他还在哭呢!”
他刚才可是在帐外面站着的,里面怎么说这事,他都听见了,也想明白一件事,就算是不说李素节是被王皇后捂死的,也得说她照顾不周,反正责罚是免不了的。现在如果王皇后把哭着的小太子带了过去,岂不正好铁铁地证明,她不会照顾孩子么,罪名立即坐实,连回旋的时间都没有,万一先坐实了照顾不周的罪名,再从这个罪名上引申出其它的罪名……王皇后可是要受伤了!
王皇后现在的脑子乱哄哄一片,啥也想不清楚,她听了这校尉的提醒,竟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校尉是在责怪她没照顾好太子呢!
王皇后又惊又气,心想:“怎么回事,怎么连一个小小的禁军军官都敢挑我的不是了,难不成他们看我失势,都想跑来落进下石?”
她气道:“太子由本宫照顾,离不开本宫的,哪可以不带着他一起过去,万一他离了我,也出了意外,那可怎么办!”拉着李忠,一起往武媚娘的帐篷那里走,打算把李忠当成是护身符。
校尉大感无奈,心想:“这可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好心提醒你,你却当成了驴肝肺,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他摇了摇头,自己提醒的义务已经尽到,也没算白吃白拿王家的东西,至于王皇后听不听,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校尉跟在王皇后的身后,一起去了帐篷那里。
这时候,使者们都远远地站开,帐篷的周围是禁军,把帐篷团团围住,更里面则是朝中的大臣,大臣们都站在帐外,个个表情严肃,看样子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帐里的说话。
见王皇后过来了,房玄龄连忙过来,道:“皇后娘娘,皇上不停地在问你,你快点儿进去吧。”顿了顿,他又道:“太子殿下就不要跟着进去了,还是留在外面,由老臣照顾他吧。”说着,他掏出手帕,就想给李忠擦擦眼泪和鼻涕。小太子现在的样子很是狼狈,王皇后没顾得上给他擦拭,弄得跟个鼻涕娃娃似的,看上去特别糟心。
可王皇后却道:“还是本宫带着他一进去见皇上吧,素节出了事,得让皇上看到太子才成,别让他再为太子担心了!”
房玄龄皱起眉头,心想:“这女人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正因为皇幼子出了事,你把太子带进去,让皇上看了他现在的样子,皇上才会更怒,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
可没等他再劝,王皇后却已经拉着小太子李忠的手,进了帐篷了。
房玄龄看向褚遂良,褚遂良摇头道:“有些事,真的是人力不可回天也!”两人同时叹气出口。
王皇后进了帐篷,就见皇帝李治脸色铁青,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还带了点儿别的表情,而杨狐狸则抱着李素节,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着什么!
一众太医尽数趴在地上,都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而长孙无忌则两只眼睛通红,胡子一翘一翘地。看到王皇后进来,长孙无忌立时对她怒目而视,喝道:“皇后,你怎么才过来,刚才你在何处?”
长孙无忌从来没有向王皇后这么说话过,再怎么着他是臣子,对待大唐皇后也不可能这种态度的。但是,如果一旦有了这种态度,那就证明,事情大发了,已经不可挽回!
王皇后大吃一惊,长孙无忌怎么也是这个态度,莫非所有的人都认为李素节死了,是跟我有关的?可这件事情,真的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王皇后道:“本宫刚才在自己的帐篷里,照顾太子,得到消息后,立即就过来了呀!”说着,她把李忠往前推了一推,还真的把李忠当成护身符了。
李治看向自己的儿子,可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本来还算能压制住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顷刻之间就爆发了出来!
李治指着李忠,冲王皇后喝道:“你看看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难不成自己生不出来,就不把别人的孩子当回事吗?你看看忠儿的样子,你你……你再看看素节的样子!你这个混帐女人,朕要废了你!”
王皇后吓得全身巨颤,扑通一声就给李治跪下了,她叫道:“皇上,素节的事,跟臣妾没关系啊,真的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长孙无忌平稳了下心态,问道:“刚才杨春花去给皇上送冰时,是不是让你帮忙照顾皇幼子,你为什么没有照顾他?或者说,你是怎么照顾他的,竟然让他去世?”
王皇后大急,她叫道:“我没有不照顾他啊,只是因为太子不见了我,所以哭闹,我只能先回去照顾他,可是临走之前,素节还是好好的呢,不知他怎么就突然死了,可这事和我没有关系啊!”一着急,她不再自称本宫,而是称起我来!
李治又是怒吼,叫道:“你看看你是怎么照顾忠儿的,你看看他的样子,这就是你照顾的吗?”
皇帝在帐中一喊,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房玄龄和那禁军校尉一起想:“看看,不让你带着太子进去,你偏要带,这回麻烦来了吧!”
这种时候,要是不辩解明白了,那以后再想辩解,怕是也没人听了。王皇后急道:“不是啊,正是因为素节这里出了事,我才抱着忠儿过来的,因为跑得急,才和他一起摔倒,把他摔疼了,从而哭起来的,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治不听她的解释,接着怒吼,可却又吼不到正地方,只是在发脾气。
长孙无忌可没有糊涂,他问道:“那你说,你刚刚来见杨春花,是为了什么,你和她说什么了?”
王皇后立时张嘴结舌,让她承认自己是过来和杨狐狸说软话的,这可实在是太没面子了,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脑筋转得不快,在急切之间,可没本事把说软话这事,给含糊其辞过去。
武媚娘却在旁边,很是“实诚”地说话了,而且她说的话还是事实,并没有虚假成份,只不过,说话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地道”。
武媚娘抱着李素节,抽泣着说道:“皇后娘娘来奴婢这里,是来向奴婢道歉的,说她不应该骂奴婢,让奴婢不要放在心上。皇上和长孙相爷莫要误会了她!”
她不自称臣妾,而是自称奴婢,而且说这话,说了就说了呗,可偏偏在说完之后,突然间放声大哭,把李素节的尸体抱得更紧了,哭声直可称得上是撕心裂肠,痛苦不已!
这种态度,说出这种话来,可是不会让人相信了,就算是实话,也得被人听成是假话!
李治怒道:“你这个糊涂女人,怎么这时还在替她说好话!她怎么可能是来向你道歉的,她是堂堂皇后,岂会向你一个奴婢道歉,这话谁会相信!”
长孙无忌脸色也很难看,别看他处理起国事来,头头是道,可是处理起家事,尤其是皇家的家事来,却颇不怎么灵光了。他竟然也以为“杨春花”在替王皇后说好话!
长孙无忌哼了声,道:“皇后,杨春花说得可是事实,你确是来向她道歉的吗?”他心想:“如果皇后否认,说是来责骂她的,那倒还算是可信,素节之死,只能说是她不愿意照顾,从而出的意外,虽然可恶,但也马马虎虎的算是情由可原;可如果她承认了,那这居心就未免不良了,既然是来弥补关系的,那么替杨春花照顾一下素节,正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她不肯照顾?这里面可有些‘不忍言’的内情了!”
王皇后听了长孙无忌的话,尽管不想承认,可是既然事情挑明了,想不想的也就这样了,又不能把说出来的话,再给塞回杨春花的嘴里去!
她点头道:“是的,杨春花说的是事实,我的确是来向她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