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时凌羽看着窗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有够荒诞,怎么什么样的剧情都突然开始你方唱罢我登场了呢。
  中午得知了自己高中时期好像干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下午被告知自己的协议结婚对象加即将告吹的暧昧对象是从平行世界来的。
  不仅如此,自己在那个世界线里从小走失,被司曜捡回家刚享受了几年安定日子,认祖归宗还不到半年,咔嚓,被家里的养子给害死了,而这个自己则是成了司曜获取情感慰藉的替代品。
  现在还告诉他,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吃了大半年的违禁药物试图分化成Alpha,把自己吃进了icu不说,究其原因竟然疑似是因为爱慕自己。
  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让他摊上,时凌羽心里暗骂道。
  市立医院离得不算很远,可先前着急得不得了的时凌羽,真的到了医院的停车场时竟有些不敢下去了。
  司曜,我时凌羽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也知道两人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关系,并不适合谈心,但他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不想他出事,在我心里,他一直就是那个围着我转圈的小孩子,怎么,怎么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不是你的错,他只是长大了。司曜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他似的,却莫名给时凌羽带来了几分安定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司曜这个人的力量,还是身上的临时标记作祟,让他对于特定Alpha的安抚格外受用。
  时凌羽抬起头看向司曜,方才还蕴着炽热情感的眼眸一点一点冷却了下来,时凌羽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没办法做到自欺欺人,就像他现在看着司曜那温柔又缱绻的表情,可脑内唯一的想法却是:他在透过我思念谁?
  时凌羽不喜欢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更不喜欢矫情的自己,他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遏制住语调间的颤抖,然后直视着司曜的眼睛说道:我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越快越好。
  你尽管说。司曜语气诚恳,看得出他想弥补自己的诚意。
  但时凌羽并没有太大的触动,比起遗憾于和司曜这段还没正式开始就结束的感情,他认为自己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直觉这件事情是贯通所有信息的关键,而且时凌羽有些心慌,就仿佛如果不小心错过了什么盲点,接下来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去查一查我高中时被我爸掩藏起来的那件事是什么,我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发情所以害得某个Omega濒死,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时凌羽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有些东西没有跟你讲,现在看起来也没有必要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只不过,这件事情麻烦你一定要尽快帮我查到。
  司曜,你骗我,在我身上缅怀你死去的爱人,这些我都暂时不同你计较,记住,你欠我一次。
  听得出时凌羽的情绪并不算好,眉宇间也有些疲惫带来的憔悴,但话语间仍是坚定的,不难品出对待此事态度上的认真:我爸想要封锁住的事情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弄到手,但我知道你可以,司曜,这真的很重要,你帮帮我。
  好么?
  时凌羽软硬兼施的方式意图显,很难判断他是不是故意在最后加上这几句带上无助和请求意味的话语,好精准且不留情面地往司曜本就拧成一团的心上扎刀子,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话,司曜就会去完成他的一切期待,根本不需要这样。
  司曜不禁苦笑了一下,不管是那条世界线上的时凌羽都是一样残忍,仿佛他们最适合的职业不是当什么艺术家,专门开个鼓弄人心的教学班传道授业解惑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随便想想罢了,他的小天才自然不管做什么都能闪闪发光的。
  好,我尽快。司曜答道。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时凌羽朝他疏离地扯了扯嘴角,拿起那一沓资料转身就要下车,可在他将要关上车门的瞬间,他听到司曜叫他的名字。
  小羽,等这段时间过去,能给我个和你见面聊聊天的机会么?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司曜声音低沉,不需要仔细分辨也能听得出他的确不怎么平静。
  司曜说他心里乱,时凌羽只会更乱。
  一方面他觉得好在他们才只是进行到暧昧的阶段,没什么坚实的感情基础,在这里喊停,就此保持距离看上去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没什么可惜的。
  但另一方面,时凌羽也不白这种浓烈的被背叛感和舍不得是从何而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在乎司曜,可他心里就是堵得慌,仿佛只要自己将这人敬而远之会造成什么遗憾似的。
  时凌羽垂着眼眸,不想也有些不敢直视对方,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司曜的问题,反而又抛了一个回去。
  他轻声笑着问道:你图什么呢?
  司曜被他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作答。
  是啊,图什么呢?再怎么分辨不清,到底还是两个不同的人,自己的小Omega确实是死了,而眼前的时凌羽生活幸福、事业顺利,有没有自己都是一样的快乐。
  他该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又到底有什么资格平白无故打扰人家呢。
  先去办正事吧。
  冷淡地抛下这句话以后,时凌羽便像躲着什么似的,急不可耐地关上了车门,彻底隔绝了与司曜交流的途径。
  坐在驾驶室的司曜看着对方逐渐消失的背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自嘲般的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是我欠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呜呜,要收尾了,好难写orz
  第46章
  虽然程臻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公司那边有注意避开狗仔, 但毕竟哪个偶像男团没点以爱为名好天天蹲在宿舍门口的私生粉呢,出事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有不少无良媒体闻着味儿堵到了医院大门口。
  时凌羽是被与他们交接的工作人员从后门带进去的,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还亮着, 但据路过的护士说基本已经脱离危险了, 时凌羽这才放下心来。
  待他从方才那般慌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站着另一个人。
  时凌羽怔了怔, 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半天, 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他走了过去, 递给对方一罐方才某个大概是自己粉丝的医护人员送来的咖啡, 然后轻声说道:晏瑾对吧?辛苦你陪他过来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晏瑾听到时凌羽的话,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 仍然微微泛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时凌羽的脸。
  时凌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方才离得远没察觉到, 现在靠近了才发现,这个晏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分化了, 从信息素看起来感觉好像还是个Alpha。
  时凌羽的腺体处又开始隐隐发胀,连忙向后撤了半步, 试图与对方保持距离。
  这个和自家表弟差不多大的孩子,此时脸上的神情满是无助和茫然, 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时凌羽的脸沉默,过了好一会, 才终于认出了眼前人是谁似的,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时凌羽的手腕。
  时凌羽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熟悉痛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骂人。
  你们Alpha一个个脑子都有点什么问题么, 干嘛都跟别人的手腕过不去?
  刚才司曜按出的红痕还未消,这又添了一道。
  时凌羽的嘴角瞬间就垂了下来,刚要出言呵斥,突然听到晏瑾声音嘶哑且微颤,语气甚至有些请求的意味:时老师您,您认识程臻的哥哥么,能帮我联系一下他么
  他一直在喊哥哥,我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怎么样,但您,您让他来看看程臻好不好
  听了这话,时凌羽的心像被泡进了什么腐蚀性的液体里,又胀又刺的。
  愧疚和自责的情绪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句完整的回应都给不了眼前的男孩。
  时凌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发出声音。
  他看着晏瑾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来的路上时凌羽其实想了很多,他忽然意识到,对于程臻对自己的过度其实并不是自然而然的,是因为他重生后,有意无意斩断了很多当时自己认为的无意义社交。
  并且最开始的那两年为了减少重生后因为信息差而产生的割裂感,时凌羽几乎只与相熟的那几个人交往。
  也就是那个时候,程臻跑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他对此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纵容的。
  时凌羽从没有想过程臻会对自己升起什么别的心思,又或者说,根本没打算去仔细思考他从未拒绝过的亲昵,会对一个尚且不具备清晰分辨各类复杂感情的青少年带来什么影响。
  他只是为了减少重生带来的不适应,如同抓着海浪中的独木舟一般,享受着小而舒适的社交圈给他带来的安定感,忘记了他的身份明明是该给予程臻正确引导的哥哥。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时凌羽心乱如麻,但还是记得自己需要先将晏瑾劝走,他的声音一向清冷,倒真像和程臻只是普通工作室老板与签约艺人的关系似的。
  晏瑾似乎从时凌羽的表现里品出了一丝不对,他快速地抽回了手,方才流露出的脆弱也全都收了回去,皱着眉有些戒备地看着时凌羽,半晌,才认真地说道:我不走,我不能走。
  见他拒绝,本就不虞的时凌羽语气瞬间更冷了:后续事情我来处理就可以,你留在这里也只是添乱
  哪位是病人家属?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位年长的护士慌张地抛了出来喊道。
  时凌羽顿时没了同晏瑾置气的心思,连忙转身回应道:我,我是他哥哥!
  这下他连头都不用回,就能感觉到背后晏瑾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以及因为情绪波动而不受控制一缕一缕打在他后脖颈的Alpha信息素。
  本就状态不好的时凌羽被这么一激腿都有些发软,他心中直骂今天遇见的这几个alpha估计都和他犯冲,面上却依然只能保持镇定。
  他咬着牙扭头,有些恶狠狠地对晏瑾说:收好你那点青春期躁动,不然我不介意联系保卫科把你带到外面那群媒体眼前显显眼。
  话一撂下就忙转了回来,上前一步到了护士跟前,语气焦急地问道:我弟弟怎么样了?
  护士说道:您先别急,情况基本稳定了,但我们发现点事情有必要告知一下家属。
  程臻分化失败不仅有长期服用激素的原因,当时同一个地点应该不止他一个孩子在分化,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对他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程臻体内有两种完全不同的alpha信息素,我们认为对方在他分化失败的时候采取了给你弟弟的腺体里输入信息素的紧急措施。
  现在造成的影响就是程臻的第二性别是alpha没错,但他确实被成功的临时标记了,而且很有可能会对这个人的信息素产生依赖,终生应激
  我们团里有个队友跟我生日差不多,公司那边想让我们一起办生日宴,但我想和哥哥单独过~
  程臻几个月前撒娇时说过的话在时凌羽的脑中浮现,他的余光瞟到了正站在他斜后方的晏瑾,瞬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猛地转身冲向晏瑾,死死地攥住了对方的衣领,低吼道:你敢标记我弟弟!你疯了么!
  周围早就在观察这边的状况了的几个医护连忙上前分开两人,时凌羽实在是气极,他对外一向是儒雅高傲的贵公子形象,压根就没做过大家这种和粗俗沾边的事情,连扯晏瑾衣领的动作都是他根据中午司曜对待于意时的动作临场发挥的,可谓是十分不熟练了。
  晏瑾虽然对他这个程臻昏迷时嘴里也要嘀嘀咕咕念着的哥哥十分不满,但对于程臻被他标记了的这件事情也自觉理亏,根本没有要还手的意思,即便没人来拉架,两人最终也不会闹起来。
  在确认了晏瑾就是那个对程臻做了标记的人以后,护士也没闲工夫替时凌羽操心家务事,只是以要做些检查为由把晏瑾带走了。
  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程臻被退了出来,时凌羽这才放过同护士去做检查还不忘一步三回头瞪自己的晏瑾。
  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了近十二小时,程臻终于转危为安,被转移到了普通的VIP病房,晏瑾在配合医生做完调查后又回到了病房门口和时凌羽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反正都不怎么顺眼。
  后来大概是有不得不参与的行程,晏瑾接了通公司打来的电话之后终于要离开了,此时情绪已经平复或者说已经在这一连串刺激后有些麻木了的时凌羽一个回光返照,恨不得当场给晏瑾的经纪公司唱赞歌。
  只有让这个趁人之危,导致自家表弟下半辈子没准都要跟他挂钩了的小王八蛋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时凌羽这一口憋了一晚上的气儿才能顺过来。
  折腾了一整夜,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片片细碎的阳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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