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相门户
对于钱，胖子看得也挺重，只不过他的性子太懒散，脑瓜不经济，自从叶莺来了之后，财务的事更是不管不问，所以现在到了快要用钱的时候，胖子也就糊涂了。
不过这也挡不住胖子先跑跑这事，去公社问了马占山，说是这么大的事，公社没那么大权利，胖子就只好县里问老丈人，也就是县委王，也说这事关系重大，县里无权做主，所以胖子也就白跑了一趟。
他现在还不准备去省里，不像乡里县里，都是熟人，不成就拉倒，到了省里万一打草惊蛇，再引来几个竞争对手就坏了。胖子的打算是直接从中央入手，走最顶层的关系，下面自然也就会一路绿灯，只不过现在胖老头还要再疗养俩月，所以只能过了大年再说。于是胖子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猫冬的清闲，整天东游西逛，混吃混喝，不知不觉中，分量好像又长了不少。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胖子这么清闲，最忙的要算是大脚嫂子。按理说鸡场的小母鸡都处于休整期，应该是一年中最轻省的时候，不过大脚嫂依旧忙得整天不着家。
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村里的那些小伙子，相亲的特别多，介绍多找大脚嫂，所以它是走东家，串西家，磨破了嘴，跑断了腿。用李老面的话说：你呀，比村长还忙。
忙归忙，但是心里敞亮，解决靠山屯的老大难问题终于透亮了，原本积压下来的大小光棍，基本都定下了指标，就连曹国救，也介绍了一个小寡妇，而且还领着一个七八岁小女娃子。这下子可把曹国救乐坏了，甩起大鞭子来都格外有劲，天天把野猪撵得滋滋直跑。别人逗他说带个拖油瓶的，他则咧嘴嘿嘿笑：“那多好，俺还省事了呢。等结了婚，再生一个自个的。”
“国救，还行啊？”
“张老头都行呢，俺差啥呀！”曹国救豪气冲天，以他的条件，家里穷的叮当响，老娘还得用人伺候，自个又蹲过笆篱子，能找个媳妇了知足了。
这一天，胖子正跟在村外的小河边跟野小子们打出溜滑呢，闹闹哄哄二三十人。这两天娃子们也都放寒假了，去公社念的二肥子、铁柱子他们也都回来。这些小子别看平时淘，但是学习还真都不含糊，成绩都不错，这也得益于大辫子这两年给他们打下的坚实基础。
胖子也挺高兴：“没白花钱供吃供喝，找人伺候你们，淘小子出好汉，等过年的时候，多给你们点压岁钱。”
淘小子们凑到一起，大冬天的，当然在冰玩最过瘾，抽尜，滑冰车，玩脚滑子，坐爬犁，即使啥工具也没有，在冰面打出溜滑也能玩出花样。
有单脚滑的，也有一边滑一边转圈的，也有蹲着的，各显神通，就是费鞋底子。不过这也没办法，大人们早就总结出来了：小子多费蹄子，丫头多费胰子肥皂。
因为奇奇和二丫也跟来凑热闹，所以胖子也就溜达过来，其实打心眼里来说，胖子也挺愿意跟这帮野小子在一起撕疯，啥也不用想，身心完全在冰雪中飞扬，那叫一个自由啊。
笨笨和嘟嘟也跟来，当然也落不下丑丑。打出溜滑的时候，笨笨也参战，只不过它不用熊掌，而是大臀部往冰面一坐，胖子在后面使劲一推，笨笨就跟炮弹似的发射出去，能滑二三十米。奇奇则比较喜欢玩冰车，坐在面，一手拿一根铁钎子，俩手一撑，冰车就一路飞驰。而且奇奇和二丫的冰车也是最高级的，下面钉着两条三角铁，别的小娃子，顶多是绑两道粗铁丝，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胖子最喜欢的是滑雪，从王三炮那借来一副雪橇，河边有几个小山坡，坡度都在四十五度左右，是胖子的专用滑雪场，大辫子偶尔也来过过瘾。滑雪的时候，丑丑总是跟着跑跑下，胖子看它太辛苦，也专门给它找了一个宽木板，前头翘起，丑丑正好能站在面。
练了几天，丑丑凭借它良好的素质，竟然能站在滑雪板，从山坡稳稳滑下来，然后再叼着滑雪板跑去。乐得胖子一个劲夸奖：“比笨笨强多了！”
胖子玩得正高兴呢，就看到曹国救啪哒啪哒跑过来：“胖子你先别玩了，今天俺相门户，赶紧帮俺忙活去！”
“烙忙啊，你找老板叔他们啊。”胖子转转小眼珠，就明白他的来意。相门户要是成了，多少得给女方点彩礼，这家伙穷得叮当响，估计是拉赞助来了。
“嘿嘿，人家女方还带着个小闺女，叫奇奇和二丫也过去，跟着耍耍。”曹国救一看胖子不动坑，又把奇奇搬出来，他心里明镜似的，奇奇去了，胖子也就跑不了。
很快，奇奇和二丫就在曹国救的率领下回村，胖子也只好跟在后面。至于丑丑和笨笨它们，玩够了就跟野小子们回家了。
曹国救家是两间小草房，开春大伙帮着修理一遍，要不就倒了，那时候，曹国救还没放出来呢。
屋顶也新苫的苇子，泥墙也是秋天新抹的，房子虽然比较旧，但是还算不破。曹国救的老娘六十多了，身有老病：气管炎。
东北因为气候寒冷，所以得这个病的特别多，夏天跟好人差不多，就怕过冬，天要一杀冷，整天就呕呕咳嗽，一动弹就不来气，黏痰一口接一口，又埋汰又遭罪。屋子里面也烧了一个小砖炉子，自从胖子家先搞了这个之后，村里基本就普及了。炉子呼呼直响，屋子里面还挺暖和。
胖子进了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女方还没来，炕放着八仙桌，摆着瓜子和几样野果子，也像模像样的。
曹国救的老娘给胖子递过来一根烟，刚说两句话，就咳嗽起来。奇奇赶紧跑过去，帮着敲打后背。
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个纸片，把黏痰吐到面，然后叠起来扔到泔水桶里，嘴里叨咕着：“都是因为我这个药罐子，把娃子的大事都耽误了——咳咳——”
胖子抓抓后脑勺，心里琢磨着：没啥说的啊，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大一会，窗下人影闪动，曹国救连忙迎出去，很快，大脚嫂就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走进来，那女的还领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躲闪在妇女身后。
大脚嫂笑盈盈地给大伙介绍，女的娘家姓何，比曹国救小好几岁。胖子瞅了一眼，面相很年轻，眉眼也柔顺，不过就是偏瘦，颧骨显得有点高。
奇奇也不用人告诉，拉着那个小女孩，跟二丫蹦蹦跳跳去西屋玩嘎拉哈去了。
大伙在炕沿坐了一溜，何寡妇打量一下屋子，收拾得虽然干净，只不过东西都比较破旧，连台收音机都没有，看样子没啥家底，心里不觉有点打鼓。
大脚嫂子察言观色，这点事当然瞒不过她的法眼，于是说道：“国救他们家的家底薄，以前净吃国家的救济粮。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国救是野猪场的厂长，手下管着好几十号呢。”
曹国救开始被她说的有点脸红，后来一听猪场的事，腰杆拔得遛直。胖子一看，也在旁边遛缝：“这话不假，国救现在每个月工资就三十多，这还不算年终分红呢。俺们村的特点就是这样，只要干活，人人都开工资，老太太虽然冬天不能干啥，但是每个月还有养老金呢。”
何寡妇听着也有点不敢相信，农村又不是工厂，开啥工资啊？这时候正好奇奇过来汇报，说是要领着小妞妞去她家看鹦鹉，听到胖子这么说，也使劲点着小脑瓜：“那当然，我每个月还开支呢。”
她这么一说，人家更不信了，何寡妇站起身就要走，穷不怕，只要肯干，日子慢慢就能过好，可是穷得叮当响还一个劲吹牛皮，那就没啥意思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大姐你以为俺们忽悠你呢，俺们靠山屯跟别的地方是有点不一样，你先瞧瞧这个。”
何寡妇接过来一看就愣了，原来是做的类似工资表的东西，一个一个，都清清楚楚，有的后面签着字，有的干脆按手印，看了半天，终于找到曹国救的名字，后面写着是3子，俺们村现在有鸡场鹅厂猪场野菜厂啥的，一共大大小小十好几个呢，都是这两年新发展起来的，国救管的猪场，今年是头一年，就收入两千多。你知道卖野猪崽的事，那就是从国救管的猪场抓的。”大脚嫂比较沉稳，他知道何寡妇以前的那个男人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不务正业，所以她对这事特别敏感。
“妞妞，跟小姐姐去玩。”何寡妇摸摸奇奇的小脑瓜：“瞧瞧这丫头，透着股机灵劲，妞妞要是成天跟她玩，保准都能学聪明。”
听她这么一说，大伙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面，起码不能马就拍臀部走人了。曹国救心中暗自得意：多亏叫胖子来了，拿出物证，要不然，这媳妇就跑了。唠扯了一会，说起屯子里面的新鲜事，何寡妇越听越觉得新鲜。大脚嫂为了给人家一颗定心丸，干脆拉着何寡妇，到野菜厂和鸡场酒厂都溜达了一圈。
大脚嫂子寻思好了：眼见为实，看一眼比说一百句都好使。看到何寡妇跟着大脚嫂走出去，曹国救她老娘一个劲点头：“挺好个人，还有主见，就是颧骨高点，是克夫相。”
“娘，俺命硬着呢——”曹国救心急火燎地嚷嚷。
胖子嘿嘿两声：“不要紧，结婚之后日子要是顺心，吃胖了就好了。你们瞧我，根本就找不到颧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