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游戏节开幕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卧室里面照了出来。
  瓦格纳摇了摇头，将那种从胸口和脑浆两个部位不断对冲的眩晕感给抹了下去。昨天晚上他没有上游戏，而是喝了一晚上的酒，原因……他被标准国际开除了。瓦格纳不知道怎么地，又想起了那个在柏林机场见到的年轻人。
  “既然你觉得我们有缘分，那大可以试一试。”
  “最后三位是空着的。你随便拨号，如果有缘分的话，说不定你会把号码播到我的天讯上面。”
  “如果我们有缘分的话，你不需要打999个，就能播到我的天讯，对不对？”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我，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瓦格纳苦笑了一下。
  他并没有真的去拨号，他觉得那个年轻人是在玩儿他，或者这不过是对一个喋喋不休的中年大叔的一种摆脱而已。瓦格纳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的雄心勃勃……不，其实不只是年轻的时候，一直都很雄心勃勃，瓦格纳知道自己是一个很不容易沉沦在失败中的人，哪怕输得一塌糊涂，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对自己的未来心存幻想。而且，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失败了。
  路还没有走到尽头……游戏，还没有结束。
  瓦格纳一直在用自己的座右铭自勉：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谁能够获得胜利，但这就是游戏。
  经纪人……
  或许这一行自己做到头了吧。
  瓦格纳忍不住苦笑。
  就在昨天，他被标准国际经纪人公司宣布因为业绩不佳而除名了。
  大量的酒精残留在血液里，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但是瓦格纳知道自己没有醉，他现在非常非常清醒，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瓦格纳在考虑，要不要生平第一次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像是一个有温度的软的什么东西一样窝在床上，无力地想着自己的人生。
  真是……真是一个标准版的失败者的人生。
  普普通通的社区大学毕业，既不太好也不太烂；普普通通的家庭出身，既不太好也不太烂；找了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既不太好也不太烂；策划着建立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既不太好也不太烂；公司倒闭之后去当了一个经纪人，既不太好也不太烂。
  真是毫无激情，毫无亮点可言的人生。
  这样的普普通通的人生，有的人过得比他好，有的人过得比他落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比现在更好一点，或者比现在更烂一点。瓦格纳觉得自己完全不在乎。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游戏的人生将会满足灵魂的一切幻想……他想要的是这样的生活。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天赋的人，恐怕做一个职业玩家都勉强，但是做经纪人还是可以的。他努力地学了那么多的知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像学习经纪人课程一样那么认真的做事，也从来没有像学习经纪人课程一样学得那么好，就连他自己都为自己感到骄傲。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游戏，这是一个极端排外的行业。无数的能源、军工、科技公司都想要进军游戏界。但是他们大部分都失败了。他们最多在游戏里面当一个大老板，但是那一切与游戏本身无关，手握海量资金的财阀们都撞得头破血流，瓦格纳能做什么呢？
  他希望能够挖掘出一个游戏界的新星来，但是旗下最红的就是一个三流歌星——还被其它的经纪人给抢走了，这就是事实。
  这让瓦格纳悲哀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诺天王，也只有一个林泊。当年诺天王选中了林泊做自己的经纪人，两个人的传奇佳话至今仍在游戏界中流传。林泊从一个落魄的经纪人，成为了天王游戏公司的总裁。
  但……他不是林泊。他和林泊之间的区别太大了，林泊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职业玩家。他有着出色的技术，一个没有退役的职业玩家成为另外一个没有退役的职业玩家的经纪人，这样的事情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重要的是，林泊本来就是游戏界的人，他进入这一行没有什么阻碍，他八面玲珑，本人又有很强大的实力。
  瓦格纳觉得自己以前居然把自己跟林泊相比……真不敢相信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
  瓦格纳突然之间悲哀地意识到。或许，就算他是林泊。
  但是世界上只有一个天王。
  瓦格纳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软绵绵的，是该承认自己的失败了，别再这样幻想下去了。老婆和孩子还等着自己去养活。脚踏实地吧，瓦格纳，你不是那块料，你不是。
  可是为什么会感觉这么不甘心呢……
  为什么，瓦格纳，你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还是不肯认输呢。
  认输对你来说就那么困难吗？
  你只要认为自己认输了，就可以了。
  可是……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不想认输，又怎么能认输呢。
  瓦格纳，你真是倔强的象一个混蛋一样。
  他怔怔地看着床头柜上面的纸条。
  然后拿起了天讯。
  那一瞬间，瓦格纳想到了好多事情。想到了妻子憔悴的面容。
  “你整天奔波在外，又能赚到多少钱？瓦格纳，踏实一点找份工作吧，别再这样了！”
  “瓦格纳！你心里还有这个家么？”
  “你想过孩子怎么办没有！”
  ……
  “到了这个时候还心存幻想。”瓦格纳看着那个被他保存完好的纸条，喃喃自语：“你真是个倔强的混蛋。”
  “让我再自私一次吧。”瓦格纳有些苦涩地一笑：“只拨一次号码。”
  他拿起自己的天讯，轻轻地按了一串数字。
  “用这个故事来结束梦想。这该是多么浪漫的方式。”瓦格纳自言自语地说道：“失败者的浪漫。”
  每一个参与者都有获得胜利的可能，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这就是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瓦格纳的心里又浮现起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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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海在柏林机场接到了天讯。
  游戏节是每年一度的狂欢日，为期四天，这是全体职业玩家的盛事，在游戏节里面。无论是wga还是地下游戏界的人都会尽量地克制矛盾与仇恨，大家心平气和地聚在一起为了游戏庆祝狂欢。为了举办游戏节，甚至在这期间网络游戏都会停止运营。
  游戏节的气氛是很轻松的，除了第三天的年度颁奖典礼之外，去的或早或晚并没有什么关系。terry订了集体机票，杨海和terry，威廉王子和几个e-type的队友同行。当然了。由于是娱乐性质的节日，不喜欢的人肯定是不在队伍里，双方都懒得在这样的日子里面虚与委蛇，所以跟杨海他们一起走的人并不包括那几个e-type的那几个人渣。
  ban倒是一起跟来了，杨海对ban的印象因为网络游戏里面的事情大大改善，把他从人道镇压的计划里面换到了可以拯救的行列，另外还有几个拿到了门票的替补队员也来了。
  “因为游戏节。国际航班路线一下变得堵塞起来。”terry抱怨道：“我在圣塔菲也没有私人机场，不然的话我们就不跟别人挤飞机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老板。”威廉微笑道。
  然后威廉和terry讨论起了手表的问题。
  威廉王子在时尚问题上绝对是很有发言权的人，dark公会一直有莱合手表做赞助商不是偶然，因为威廉王子除了是职业玩家之外还是莱合手表的特邀设计师。他是时尚界游戏玩得最好的人，是游戏界最时尚的人。
  这个时候杨海接到了那个天讯。
  一开始杨海只是随意应答了几声，随后他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it’s-unbelievable！”杨海保持着惊愕的表情挂断了通讯。
  “怎么了？”苏若水挽着他的胳膊。
  “你还记得那个在机场里面一直缠着我们的中年大叔么？”杨海说道。
  苏若水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做到了？”
  “不好意思，各位。”杨海对众人说道：“我得去接一个人。”
  “要我的司机帮忙么？”terry问道。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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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瓦格纳晕晕乎乎地和e-type的一群人一起登机了。
  他或许没能认出杨海来，但是terry和william这两张大名鼎鼎的脸他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军火商。另外一个则是全民偶像。
  所以在terry和威廉王子他们看来，只是感觉军师带来的这个朋友有点呆头呆脑的。威廉和瓦格纳打了个招呼，terry则是看在杨海的面子上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就继续聊起天来。
  瓦格纳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醒酒了，可是他感觉更晕了。他从来没有如此之近地和这么多大人物相处，在terry之前，他亲身接触过的最大的大人物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联邦事务局的秘书长，能够和这个秘书长同桌进餐还是因为标准列日的年度聚会。他还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
  但是现在……
  瓦格纳尽力地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过来，有点心惊胆战地问杨海道：“那么，您是……”
  “唔，”杨海正在吃苏若水给他亲手做的芝士热狗。苏若水美其名曰爱心早餐，他嘴里塞满了东西，有些含糊地说：“我是e-type的首席iec。你可以叫我。”
  瓦格纳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名字在经纪人这行里面甚至比在游戏界里面的名气更大。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是一个新人，他应该还没有经纪人，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大家争相抢夺的对象。
  虽然因为作业宿醉的原因，他还不知道杨海昨天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这个id成名又不是一天了。
  “我……”
  瓦格纳觉得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走运过。
  那是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难道……我也会遇到我的诺天王？”瓦格纳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是这样的，瓦格纳先生。”杨海说道：“你可能听说过我，在参加选秀之前。我想我需要一个经济人来帮我打理一下事情。”
  瓦格纳感觉自己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然后胸口传来一阵闷闷地感觉，随即化为一片火热。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想在未来可能的老板面前露怯。
  “瓦格纳！瓦格纳！”他拼命地提醒自己：“你等了多少年，不就是在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吗？平静下来，别让人看不起。”
  “你那天在机场的侃侃而谈，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专业水平了。”杨海笑着说：“而且。您真的把天讯打了过来，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是有着特别的缘分；或者你是一个坚忍不拔的人，无论如何，都很好。”
  “您是说？”瓦格纳虽然希望自己能平静，但是语气里面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小心翼翼来。
  “我们来签一份经济人合同吧。”杨海说：“到明年三月选秀结束。如果双方彼此都合作愉快的话……我们会续约的。”
  瓦格纳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道：“我明白，杨……先生。”
  “你还是叫我军师好了。”杨海有点不自在地说。
  “我会竭尽全力的。”瓦格纳握紧了拳头。
  飞机起飞了。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和絮丝般的白云，瓦格纳感觉恍若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他捏着飞机座椅，直到自己的手都有点痛了，才肯定了一点，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耳边又回想起了杨海对他说的话。
  你……会是我的诺天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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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塔菲如今已经是一片欢腾的景象，街道上到处都是欢笑的人们，无数经典的游戏人物cosplay玩偶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小孩子咯咯乐着骑在超级马里奥的脖子上合影留念，街边各种露天游戏设备前面都排起了长长的队，现代社会几乎不会出现的走街串巷的零售小贩穿梭其间。带来了一重别样的复古味道，这座现代的城市被游戏的气息冲击地魔幻了起来，摩天大楼的墙壁甚至都涂成了五颜六色的俄罗斯方块。
  一家游戏主题的酒吧里面，人们大吼大叫着庆祝每年一度的狂欢。
  在酒吧靠里面角落的一桌里面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从外表看起来既稚嫩又成熟的孩子正在对着一个金色头发胡须和蓝宝石眼睛的中年男人大喊：
  “coco！no！i-said-no-means-no！”
  “抗议无效，镇元。”船长哈哈大笑道：“我们一起打了10年的游戏了，大家从来没见过你的家人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以前不是从来不参加狂欢么？”
  “你们不会想要见到我的父亲和哥哥的，相信我！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发了什么神经。居然会参加游戏节！”镇元的反应很激烈：“拜托，各位老大们，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自从那天虎爷说你的家庭教育很有可能过于严苛和刻板导致你可能患有轻微的强迫症之后我就对你的家庭成员非常非常地感兴趣。镇元。”另外一个栗色头发，面净无须，身材非常高大的中年人哈哈笑道。
  “国王大叔，虎爷也说过婚姻恐惧综合症的事情。”镇元奋起反击：“所以——啊~！”
  “说不定我们还能够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你的年龄哦，小镇元。”旁边一个娇媚不可方物的女人轻轻地捏着镇元的下巴打断了他的话，镇元竭力反抗，但是被他左边的一个灰色头发灰色眼眸的帅气的年轻人镇压了。
  “恶魔！放开我，放开！”
  “别这样，小镇元～”一个带着墨镜，留着短胡茬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说道，声音异常性感：“把你的家人一起接来我们的线下聚会不好吗？话说你从来都不说你家里的事情，说不定是有什么秘密——”
  “没有！你不要乱猜！”
  “现在我更确定是有问题的了。”墨镜男哈哈笑道：“回头我要写一本书，关于小镇元神秘的家。”
  “oh！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镇元被一群队友气得不行：“你们要是，要是——”
  “要是怎样？”镇元对面一个面孔精致地就象是瓷娃娃一样的少女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看着熊猫调侃的笑容，镇元泄气了。
  “你们会后悔的。”镇元无比确定地说。
  “啊哈！”国王看着天讯：“军师和那个弱智都发来了消息，他们已经到了圣塔菲的机场，现在正在奋力杀出一条血路——”
  “国王，别这样。”船长说：“terry现在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了。”
  “so？”
  “我知道他在大学里面抢了你的两个女朋友烧了你最喜欢的油画而且还在生物实验报告厅把你形容成多诺瑟里克原虫的事情让你难以释怀，虽然紧接着他就在blog里面写了一篇文章‘向非主流脑残富二代cardinal道歉’但依然不能平息你的怒火。”船长警告道：“但事实上这一切跟你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一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这是游戏节，别破坏了我们的线下聚会！”
  国王哼了一声：“他为什么要来掺和呢？”
  “他现在也是dark的一员啊。”船长理所当然地说。
  “不，我是说，像terry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来参与这么多本来美好的事情呢？”国王厉声质问道：“如果他没出生，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新世界，再看看现在，哦——hell！”
  船长决定不理国王，拿出天讯看了一眼，说道：“伙计们，我们该动身了。一个小时之内我们要赶到罗素之门那里跟军师和terry见面。”
  “哼，慢悠悠的，大家都要去接他们，好大的架子。”国王嘟着嘴自言自语道：“哦，我不是说军师，我是说terry。”
  “行了，国王。”船长有点无奈：“德国到意大利的航班是世界上最磨蹭的航班之一，这是有历史原因的，跟terry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说明泰利军工不过是个baby公司而已。”国王强调道：“在圣塔菲连私人机场都没有。”
  船长在无奈，杨海也在无奈。
  “ok，ok，老板你已经抱怨了一路了。”杨海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说。
  “我无比确定。”terry一脸不屑地道：“那个除了出身一无是处的自大狂肯定会觉得我连在圣塔菲建一个私人机场的实力都没有的。”
  “god-saves-me。”杨海对威廉王子说。
  威廉只能回以一个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