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相信

  最终，这场比赛以kid找到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开了大招，被ban轻松闪过之后直接认输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能输得更难看，那样的话就是自取其辱了。
  这一下算是爆冷，因为单人战的第一场比赛居然是ban获胜。得胜的ban似乎是愣了那么两秒钟的时间，才冲到了选手休息区这边和自己的队友一起庆祝，还给了杨海一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ban大声地道：“老大，你看到没有？我把那个家伙干掉了，我没有给你丢人！”
  “好了好了。”杨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粘在了他身上的ban给推开，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战胜了一个世界排名36的老家伙嘛，有什么可得意的？”
  “呃……”ban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有些困扰地挠着脑袋：“可是我的世界排名是一百七——”
  “那又怎么样？”杨海带着墨镜，看不出表情来：“我亲自调教了你那么多天，连kid都打不过，你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好了。kid世界排名多半名不符实，他的实际实力要比他的排名逊色地多。你什么时候能打败dakala那个级别的对手，也算是有本事在我面前炫耀一下了。”
  ban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说：“老大，dakala可是教皇啊，我……”
  他本来想说我一个小职业玩家，甚至大部分游戏迷都不认识我。我怎么可能是dakala这样的巨星的对手？估计上去之后也就是当个炮灰的命。但是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经过几天的相处，ban也多少了解了这个老大的性格。在他看来绝对是一个无法无天而又极富理智的人，这是两种不相干的特质，但是ban就是这么觉得的狂妄、自负、实力剽悍、而且打游戏的时候冷静的可怕，兴奋点之低自控力之高ban可以说是生平仅见。而且他觉得这个老大总能用一些匪夷所思的逻辑得出刁钻却正确的结论，而且他也知道以杨海的脾气，如果他敢说：“我不是dakala的对手”这样的丧气话。说不定……不，是一定，这位老大一定会发脾气的。因为他最讨厌未战而言败的人了。
  “老大。”ban有点窃喜地看到那边一连严肃地进行准备的dakala，问道：“你觉得我获胜的可能性是多少？”
  杨海看了看ban，他本来想说你获胜的可能无限接近于0，但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忽然之间就咽了回去。
  他能感觉到ban对自己的依赖和崇拜，如果现在告诉他。dakala对他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那么ban一定会灰心丧气的。如果士气受损，那也就不用打了。
  况且杨海觉得，如果ban倾尽全力，虽然无法战胜dakala，但是一定能给dakala造成不小的麻烦。就好像dakala倾尽全力也赢不了自己，但是能够给自己制造不小的麻烦一样。
  ban必须努力打比赛。只要能耗一下dakala的精力，那么威廉王子一会儿上场的时候就会更加轻松。说实话，dakala的世界排名比威廉王子高一位，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实力非常非常接近，哪怕讲谁比谁高一线都很难说，ban的努力将会给威廉王子创造无限的机会。
  这个时候必须要鼓励ban。
  杨海看着这个爆冷干掉了kid的家伙，其实说心里话，对于ban突然爆发把kid零封，杨海的心里面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他仔细研究过三个对手的demo，kid是一个比较沉稳的对手。他的实力确确实实是比ban要高的，这从很多细节上面都能够看出来。ban能够取胜，并不能完全归功于自己的调教，因为这是游戏，玩家占据了主体的地位，如果ban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很高的游戏智商，第二局根本没有翻盘的希望，这让杨海对于ban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至少这个家伙是一个懂得用脑子去打比赛的职业玩家。
  杨海看着ban期盼的双眼。转开了头去。.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如果我说你能战胜dakala，难道你相信吗？”
  ban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坚定地说：“信。”
  杨海大吃一惊，他本来是想要委婉地告诉ban哪怕输了也不要灰心，一定要尽全力为威廉王子创造机会的。
  他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ban平静的双眼。
  没有得意，没有自卑，没有开心也没有怀疑。
  在那一刻，杨海心想，ban，你肯定是疯了。
  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我相信你能战胜dakala。”
  ban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最后一遍擦拭着自己的鼠标、键盘和摇杆，然后走上了竞技台等待着dakala
  我说可以，你就真的相信吗？
  可是如果我骗了你呢？
  杨海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对ban实话实说，可是他却突然觉得，“我相信你能战胜dakala。”这才是ban最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答案。
  ban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看他对刚才第二局游戏的把握就明白了。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他看不清楚自己和超级巨星之间的差距么？
  不可能，ban绝对清楚两个人之间天堑一样的差距。
  看着ban略微有些瘦弱的背影，杨海咬起了嘴唇。他想起了前几天一次两个人单独训练之后。
  “今天就到这里。”杨海揉着有点酸痛的肩膀，叹了口气。“该吃晚饭了——ban。你训练的时候认真一点，开窍一点，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呃……老大，我已经很努力了……”ban有点委屈地说。
  “努力？”杨海没好气地说：“我们家地板下面的小强都比你学得快。”
  “那是当然！”ban乐呵呵地说：“也不看看是谁家地板下面的小强！”
  杨海被这个家伙搞得哭笑不得：“少来耍宝了。把心思都花在训练上面，我不想看到后天我们输掉比赛。”
  “有老大在，怎么会输呢。”
  “哼，如果我一个人就能打赢全部，我还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还不如让小强上场呢。”
  “这么强力的小强。对方肯定会害怕的，哈哈！”
  “……我乱说的好不好？”
  “老大说的我全都信——你就是说我能踩godlike我也信。老大，看在我这么崇拜你的份儿上，你再教我几招绝密武功吧？到时候那天比赛我一放大招，就大出风头了！”
  “……你这个家伙，真是拿你没办法。算了，晚饭一会儿再吃。我上fc平台打几局tfwar给你看看我的妖兽01的打法，这个也算是奇兵吧。如果那天赛前抽签能抽到tfwar的话也好打一些。”
  打了几局之后……
  “喂，看懂了多少？ban？ban！你在愣什么神！！”
  “老大，你实在是……太强了！”ban怔怔地看着屏幕：“强得……太离谱了。”
  “哼，离谱什么，我不过是挑几个你能做出来的技术动作演示了一下而已。想要完全发挥出妖兽01的威力需要600+的apm，就你这个手速。哼！”
  “老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降级了，你会放弃今年的选秀来e-type么？”ban低着头不敢看杨海的眼神，因为他知道这位老大很讨厌有人在比赛之前就说自己要输什么的。
  “我不知道，ban。”杨海没有生气，摇头说道：“真降级了再说吧。我先走了，估计亚当斯和若水他们要等急了——rep已经录了下来，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好好琢磨琢磨这几招。”
  正当他要推门离开的时候，ban说了一句：“老大！”
  “嗯？”
  杨海没回头。停下了脚步听一听ban要说什么。
  “你是我见过的最强的职业玩家。”ban说：“谢谢你能单独花时间来教我——”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杨海不耐烦地说：“你能把自己的水平再拔高一点，我也就不算白费了、、一番力气。照你现在这个不开窍的样子，估计到时候要悲剧。给我好好练，比赛那天你要是敢给我丢脸，信不信我踹你？”
  “信。”
  “……”杨海一脸黑线，“滚！”
  然后就离开了。
  他听到了ban在门后面的声音：
  “老大，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信。”
  杨海的思绪从回忆中抽了出来。拳头已经不由自主地攥紧。
  “，这样是不是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威廉王子看着ban有点担心地问：“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毕竟不太好，刚才你或许应该告诉他尽力而为。”
  杨海注视着ban。面对着dakala这样的世界级巨星，ban的脸色很平静，手也很沉稳，在气度上甚至并不输给dakala，都是一样的镇定自若，一样地……信心满满！
  “王子。”杨海转过脸来：“ban不需要我告诉他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我，他需要得是让我给他信心。如果我告诉他，他能战胜dakala，那么他就会相信。”
  威廉王子看着杨海，这番话逻辑严重错乱，如同妄想者的自说自话。
  但是威廉的心却突然柔软而滚烫了起来，他点了点头，也开始擦拭自己的鼠标和键盘。
  ob开始询问双方是不是准备就绪。dakala回答yes，ban却没有动，而是望向了杨海。
  杨海立刻站了起来，凝视着ban，大喊道：“你可以拿下dakala，你可以战胜他。”
  “我准备好了。”ban打字告诉ob。
  dakala的眼睛眯了起来。
  “但是我有问题了。”dakala打字说道。
  按照赛前的抽签还有第一轮已经选定了的tfwar之后产生的顺序，这一局比赛是survive的星战局，双方均选择了键盘进行操作。survive也没有摇杆来打的说法。双方职业玩家中间隔了一道玻璃，所以只能够打字交流。
  dakala说自己没有准备好，ob也只能问dakala出了什么问题。
  dakala缓缓打出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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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看台上的气氛刚才一直都有一点沉闷，ban刚才第二盘这种绝对的逆风局的翻盘对于敌人士气的打击是很严重的，所以说虽然tc的游戏迷比起e-type的游戏迷们要狂野地多，但是他们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气闷当中。
  于是亚当斯就非常爽，非常非常地爽。干脆在一群客队游戏迷那里哼起了黄色小调。
  这么嚣张，他就是长得再不好惹也有人看不过眼去了。
  让亚当斯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跳出来跟他红脸的居然是那个看上去有些懦弱的年轻人。
  年轻人鼓足了勇气对他喝道：“有什么可得意的，教皇一定会轻松取胜的！”
  “教皇？”亚当斯十分茫然。
  年轻人对这个游戏小白也是非常鄙夷：“教皇就是第二个上场的dakala，他是tc的核心！”
  “哦？”亚当斯有点奇怪地说：“既然是核心，那他应该很厉害才对啊。”
  “当然很厉害！什么叫应该？”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他不是主将？”亚当斯挠了挠毛茸茸的大脑袋。
  这样一个游戏小白问出来的问题却带有非常强烈的杀伤性。年轻人知道亚当斯不太明白，不是在故意讽刺，但是反而因此感觉更加难以启齿。他支支吾吾地说：“icelord实力更强，所以他当主将了呗。”
  “哦！”亚当斯恍然道：“就和当了e-type的主将一样，明白了。”
  亚当斯并不知道杨海出任主将和icelord出任主将完全是不同的性质。在每一年的联赛里面，动用外援的俱乐部不少，但是外援当主将是非常非常罕见的，e-type打tc的这一场一下子就出现了两个，这也是本场比赛引人注目的原因之一。可是还没有出道就基本上已经定下来是e-type的人了，可以说本身就带有非常浓厚的e-type的烙印。身上这个外援的身份只不过是在合理利用规则而已，可是icelord呢？icelord的性质和杨海不一样，他是真真正正的外援，根本和tc没有半点关系，而且dakala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在这样的情况下icelord成为主将多多少少是有点丢人的。或者说，是相当丢人的。
  不过考虑到tc和e-type是同城死敌，两家俱乐部之间的仇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双方的支持者都恨不得天下所有倒霉的事情发生在对方的身上，那么icelord出任主将虽然显得有点丢人，但是tc完全是有立场这么做的。
  不过这番话年轻人怎么好解释地出口呢？于是干脆也就不解释了。
  亚当斯哼了一声：“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年轻人听得懂现代中文却听不太懂文言文。一脸黑线，不理会亚当斯的话，假装听不见。可是亚当斯从杨海那里学来一句文言，好不容易可以卖弄卖弄，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于是……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不想……”
  “你不会真的不像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不想……”
  “你要是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
  “不想……”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呢？”
  “不想……”
  “你要告诉我我才知道你想要知道的嘛。”
  “……”年轻人退缩了：“好吧，什么意思？”
  亚当斯的答话气了他一个半死：“意思就是，你们刚刚输给了我们。有什么可臭屁的？”
  年轻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憋死，他觉得这个胖子未免也太无耻了。年轻人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你这个游戏小白，什么叫我们输了？单人战没打完，团队战打什么还没抽出签来呢，谁输给你了？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不好？”
  “嘿，你小子倒是够胆。”亚当斯揪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把那张大脸凑到了年轻人面前，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年轻人虽然颤颤巍巍的。但还是勇敢地和亚当斯对视，亚当斯哼了一声，他想起杨海跟他说过玩游戏要守规矩，也觉得自己拿菜刀把这个小子切块红烧了不太好，就咧着嘴说：“看着吧，你们的俱乐部会被血洗的。”
  年轻人撇了撇嘴：“血洗？老爷爷你真幽默，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们那个无名小卒吧。教皇大人好像生气了。”
  亚当斯先是被老爷爷的称呼给噎了一下。然后在年轻人的示意之下看向了光幕，上面显示着双方的打字交流。
  dakala：你想要打赢我？
  ban：你的话还真多，怪不得一辈子老五的命。
  dakala：不自量力，ob，可以开始了。
  年轻人忽然说：“喂，老爷爷，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滚犊子。再喊老爷爷小心本大叔切了你的小巧下酒喝。”亚当斯不善地对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冒这个险的好，就改口道：“好吧，大叔，敢不敢打个赌？”
  “嗯哼？”
  “就赌dakala和ban谁会赢。”年轻人阴险地笑道。
  旁边一个tc的游戏迷看不过去了，说道：“这有什么可赌的，教皇陛下明摆着是赢定了。”
  “谁说的！”亚当斯不满地道。
  劝说的那个人一听，得，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就不说话了。
  “赌不赌？敢不敢赌？”年轻人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勇斗狠最凶的时候。
  亚当斯轻轻一笑，一只手搭上了年轻人的肩膀，这一拍让年轻人全身每一根筋都在呻吟哀号，差点就半身不遂了。
  “行啊，小子，你很有种嘛，我喜欢。”亚当斯看着这个年轻人，胡子一颤一颤地。“被勾肩搭背”的年轻人的小心肝也是一颤一颤的，这个大叔很变态，还有暴力倾向，自己头脑发热去挑衅。岂不是与找死无异？亚当斯眯起了眼睛，自得地吹嘘道：“赌就赌，告诉你，我的眼光可是得到了大高手的认可的。”
  “哦，哦。”年轻人的后脑勺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大叔肱二头肌有力而缓慢地跳动，心想先活着出去才是正理，就没反驳什么。
  他才不相信这个游戏小白有什么大高手认可呢。
  “那个大高手说过我，”亚当斯得意地道：“他说很多人都说自己明白游戏，但其实他们不明白；我总说自己不明白游戏，但其实我明白。ban就一定打不过dakala？我看未必。我听说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每一个参与者都有获得胜利的可能性，无论这种可能有多么渺小，不到最后一刻尘埃落定，你永远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但这就是游戏。”
  “哼，不过是空荡荡的大道理罢了。”年轻人忍不住反驳道：“实力相差那么大，能有什么希望？ban还敢挑衅，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反正赌了就是了，据我所知，不自量力对游戏者反而是一种奖赏，不是吗？”亚当斯哈哈笑道：“要是你赢了，我就请你吃饭。”
  “好。”年轻人哼了一声：“要是我输了，我就请你吃饭好了。还以为你会提什么变态的赌注呢。”
  “嘿，你一个小毛孩子，切了下酒都嫌火候不够，我能提什么变态赌注？”亚当斯嘲笑道。
  “变态！”年轻人心中狂吼。
  “话说，你不是客队游戏迷吧。”亚当斯挑着眉毛问。
  “啊？”年轻人吃了一惊。
  “他们的胸口都有tc的队标，你没有。”亚当斯说。“而且你加油明显有敷衍的意思。”
  “切。”年轻人翻着白眼说道：“老家伙眼睛还挺尖。不过你猜错了。我算是tc的半个游戏迷，我的师父曾经在tc效力，不过现在已经退役了而已。”
  “哎哟，师父？难不成你也是个练家子？”亚当斯捏着年轻人的脸，嘿嘿淫笑着问。
  年轻人的声音已经变形了：“放开我你这个老变态——我就不告诉你！”
  年轻人和亚当斯斗着嘴，而ban与dakala的比赛也正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