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逼近真像

  明玥低头思考，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白着脸抬起了头……
  晏名扬连忙去扶她，“玥玥，你怎么了？”
  明玥等那阵眩晕过去才摇摇头，“没什么，刚才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当年发生车祸时候的事，困扰在我梦里的那张脸又出现了，我好像能看到一点儿了。”
  虽然在沈良夜知道明玥不是凶手的时候让晏名扬帮着查过，但明玥说的这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不好问详细了，只是看着她。
  明玥却没把他给当外人，就把自己的梦给说了一遍。
  “你说这张脸你一直想不起来，哪怕是徐盏给你催眠都没有用。”
  “嗯。徐医生说可能这个人对我的刺激太大，我潜意识里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看到的。后来黄雅芬说是她搞的鬼，我就觉得我想不起的那张脸是黄雅芬，以后许久也没再想这件事，可是从我和沈良夜离婚那天遇到车祸开始，我脑子里又出现了，而且不止做梦的时候，有时候清醒的时候也会出现，就好像刚才那样。我看到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明玥什么都愿意跟晏名扬说，虽然现在俩个人的身份不明朗，可是她已经把他当成了哥哥。
  听了明玥的话，晏名扬的眉头也皱起来，“玥玥，要不你换个地方住。”
  明玥秀眉蹙起，“你的意思……”
  “听我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明玥没有在冒一次险的勇气，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可还是答应了晏名扬。
  晏名扬这次也存了个心眼儿，他跟楚江河打了个招呼，把明玥送到了楚江河的宅子。
  楚江河并不住在这里，住这儿的是他那个外甥女，海鸥。
  海家就是楚江河继母的娘家，这位才十八岁的小外甥就是楚江河继母侄女的女儿。
  小丫头父母双亡，一个人从国外回来投靠自己的姑奶奶，海夫人就把小丫头托付给楚江河照顾。
  其实很不想照顾，可偏偏这丫头磨人的功夫一顶一，闯祸也是一顶一，为了他继母的健康着想，楚江河就把她给放在了外面。
  小丫头古灵精怪，坏主意很多，跟她住一起只要不惹着她，明玥就不会吃亏。
  小丫头一个人住挺寂寞的，而明玥恰好是她挺喜欢的一个姐姐，所以她挺高兴的接纳了她。
  而明玥到的第一天就做了她最喜欢的焦糖布丁，于是她就成了海鸥喜欢的第二个人。
  第一自然是楚江河，至于她那个大姨，其实并没有上榜。
  晏名扬把人给安排妥当了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气没有松太久，他就忙着去调查明正杰。
  明正杰马上要离开国内了，要是不赶紧出来个结果就晚了。
  为了速度，晏名扬把楚江河也卷了进来，他的势力可以挖到自己挖不到的角落里。
  第二天傍晚，天色阴暗，不一会儿电闪雷鸣，下起来大雨。
  明玥望着黑沉的窗外，这才发现已经是春末了。
  海鸥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在沙发上，头也不抬的说：“姐姐，这又是哪位神仙在渡劫吧。”
  明玥走到她身边把爆米花桶拿开，“神仙渡不渡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吃下去今晚就不能吃蜜汁烤羊排了。”
  海鸥是个小吃货，听到有吃的眼睛都亮了，她忙按着肚子说：“这里，还有这里，这里，都有空。”
  明玥失笑，“你这么能吃还能这么瘦，羡慕死人了。”
  海鸥撅起了嘴巴，“姐姐才羡慕人呢，长得这么高这么漂亮，就算瘦胸还是很大，绝对的女神呀。”
  明玥看了看她的胸，“你还小。”
  海鸥倒在沙发上，“我看玄，我妈的就很小，我这是随了我妈。没有一对儿34F，怎么能让楚舅舅多看我一眼。”
  明玥庆幸没有喝水，否则她一定给呛死。
  现在的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说，她还叫着楚江河舅舅呢，虽然不是亲的，但也不好吧。
  俩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明玥的手机响了。
  她还没接就听到海鸥说：“姐姐你小心点，打雷天儿别打电话。”
  这丫头到底对遭雷劈这事儿有多大的阴影呀。
  明玥的手机还在窗户那儿，她站起来要去拿，可刚站起来，一道闪电几乎印在了窗户上，跟着雷声就碾压下来。
  明玥给吓了一大跳，步子没迈利索跪倒在地毯上。
  海鸥开始还没明白过来，看到明玥半天没动她吓坏了，几乎是跳起来扶她，“姐姐，你怎么了？”
  明玥给她手忙脚乱的弄起来，可还是脸色苍白双眼呆滞，等她把一杯温水放在她手里后，明玥才缓过来。
  她推开海鸥，快速走过去拿起手机，刚好刚才断掉的来电又打了进来，她立刻按了接听键。
  没等那头说话，她用激动颤抖的声音抢着说：“晏名扬，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张脸。”
  那头晏名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听出了明玥的惶恐，只苦于自己没法子到她身边去，“玥玥，你慢点儿，不要激动。”
  “晏名扬，那个在我车祸发生后一直站着见死不救的人是明正杰，他还看着我笑，是他，是他！”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是他，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海鸥那孩子太聪明了，她走过去轻轻抱住了明玥的腰，让她感受到体温，感受到被支持的力量。
  明玥果然安静下来，她轻轻拍着海鸥的手，告诉她自己好多了。
  海鸥握住了她的手，这个小怪物这一刻成了小乖乖。
  晏名扬此时在车里，听了明玥的话并没有太奇怪，他冷静的对明玥说：“你听我说，我们查到了明正杰一些事情，同时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警察去了医院，王魁翻供了，他不承认杀人，他说是良夜给了他很多钱才让他把命案背上身。”
  轰隆隆的雷声响在耳畔，多少释放了压抑的心境，明玥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慌乱终于沉静下来。
  原来，这就是明正杰去找沈良夜的原因，现在有了这些前因后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反而不重要了。
  “你现在去医院吗？”明玥问晏名扬。
  “嗯，我先过去，我跟你说一声，就是让你知道明正杰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如果这个时候他找你千万不要见。”
  想起那天在明家的遭遇，明玥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忙问：“沈良夜不会有事吧？”
  买凶顶罪这说轻了也是妨碍司法公正，要坐牢的。
  晏名扬也不敢确定，“我先去看看。”
  “我也过去。”
  没等晏名扬拒绝，明玥已经挂了电话。
  海鸥一直在她身边，看她要上楼去换衣服，小姑娘立刻也去换了，等明玥出来她已经等在门口。
  “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明玥看到海鸥那双明亮坦诚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她拉了海鸥的手，“好，还有，谢谢你。”
  海鸥甜甜一笑，撑开了手里的大伞。
  明玥到的时候医院里正热闹着。
  晏名扬白景誉楚江河都在，警察那边来的人是张震队长。
  医生已经提供了沈良夜的病情证明，但张震还是觉得他能回刑警队协助调查案件比较好，双方有些僵持不下。
  明玥和海鸥的到来，倒是算打破了这种僵局。
  虽然打着伞，明玥和海鸥还是给雨水淋湿了肩膀，楚江河看了一眼那小姑娘后立刻皱眉，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把人给包起来。
  海鸥仰起晶莹的能放光的小脸儿说：“谢谢舅舅。”
  明玥这边儿，大家都等着沈良夜做表示，可是他除了看到明玥后眼睛里一瞬间闪过的光后，就漠然的很，不去看她。
  晏名扬一直关注着这对儿冤家，一看沈良夜这么不争气，他就想刺激他一把。
  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明玥，“玥玥，你去把你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穿我的。”
  明玥都没怎么推辞，她去洗手间脱下自己的外套挂起来，穿上了晏名扬的。
  她里面穿了一件雪纺衬衣，倒是不需要避讳人，可屋里这么多的男人，让她脱衣服还真做不到。
  她一回来就听到张震说：“叶子和徐盏去查的案子和芙蓉园凶杀案的凶手是一个人，我们再次提审王魁，发现了诸多不符的地方，后来王魁也承认是拿了沈总的钱才说的。所以沈总，这事儿您必须跟我们回刑警队解释一下。”
  明玥上前一步，她拧着秀眉问沈良夜：“明正杰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沈良夜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了，而且很有可能自己是上了明正杰的当。
  可是，那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他不想看到她痛苦黯然的样子。
  但是明玥多聪明，她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
  再上前一步，当着这么多人，明玥伸手像个汉子一样挑起了沈良夜的下巴！
  晏名扬瞪大眼睛！
  白景誉眯起眼睛！
  楚江河眼角抽了抽！
  张震低下头，老脸有些发红！
  最欢脱的是小海鸥，她觉得明玥姐姐好彪悍，调戏男人呀，她也想这么做。
  这边，明玥对着脸都硬了的沈良夜说：“你看着我的眼睛，沈良夜，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沈良夜喉结上下滚了滚，这下才回过神来。
  抬手想要把她的手给拿开，反而给明玥捉住不放，“跟我说实话这么难吗？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沈良夜费力的想要把手从他手上拿开，不是明玥力气大，而是她对他的诱惑太大。
  他有多少天没看到她了？
  明明知道每天都吃她做的饭菜，可他只能自私的装着不知道。
  其实，这对他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他想要见她，想要抱着她，想要告诉她自己有多害怕。
  可是不能，他怕自己一心软就害了她一辈子。
  而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脸孔雪白眉眼漆黑，粉唇嫩嘟嘟的像沾着露珠的玫瑰花苞，他真想就着她白皙如玉的手把人拉到怀里，狠狠的亲。
  可是，他这个懦夫，能做的不过是低下头回避，连她的手都不敢碰触。
  明玥还不放过他，“沈良夜，你真傻！”
  沈良夜吸了一口气后才抬头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明玥终于放开了他，转头对张震说：“张队长，是我让沈良夜那么做的，您有事就问我吧，他一个病人别打扰他。”
  “明玥！”沈良夜吼了她，“你一边呆着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儿。”
  明玥却挡在了他身前，无惧的看着张震，“张队长，明正杰说人是我妈妈杀的，我为了掩盖才选择了买凶，沈良夜不过是按照我的意思去办，我想我这个主谋比他这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人更适合去警局，走吧。”
  沈良夜就算只有上半身能动也是拼了，他伸手用力去拉明玥的衣服，“你起来，这事儿跟你无关，我不需要你替我认罪。”
  沈良夜现在没什么战斗力，明玥轻易的躲开了他，她甚至把双手平举在腹部给张震，“张队长，走吧。不过我是被明正杰迷惑，还望您能查出芙蓉园的真凶，还我妈一个清白。”
  沈良夜都要疯了，他吼晏名扬，“你快拉住她，她可是你妹妹，要是她有个什么事儿你会后悔的。”
  晏名扬是真的急了，他也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妥，倒是楚江河眉头一皱，跟他身边的白景誉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概不止楚江河自己看出明玥还晏名扬有点像了。
  晏名扬这时候只顾拉明玥，“玥玥，你冷静些。”
  张震却给搞的很不好意思，他要是再看不出明玥是要替人受过那这些年警察是白当了，可他们俩一个是残废一个是女人，还都是叶子菱徐盏的朋友，一向刚正不阿的张队长也犯了难。
  晏名扬也急了，“这事儿还用怀疑吗？都是明正杰搞的鬼，就是抓也要抓他呀。张队长，要是再不把人给带回去，恐怕他就会出国了。”
  张震淡淡的点头，“晏少说的是，已经派人去带他回警队协助调查。”
  他的话刚说完，外面他的一个手下就跑进来，那人一身的雨水，“张队，明正杰不见了。”
  不见了？屋里的人几乎一口听声说了出来。
  张震的嘴角绷起来，“说清楚，是不见了还是家里没找到人。”
  “家里以及他经常去的地方都找了，机场火车站我们也全查了，全没有。”
  听了这个消息，明玥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起初也只是怀疑，毕竟很多事都不明晰，可要是明正杰突然失踪，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张震忙下令，“再去找，连汽车站也去查。”
  晏名扬问道：“为什么不下通缉令？”
  沈良夜他们嫌弃的看着他，这么幼稚的问题也问的出口，用什么名目下通缉令，只是怀疑而已，又没法子定人的罪。
  晏名扬问出来又后悔了，他这个问题确实问的弱智了。
  这边，大家陷入了沉默，空气异常的凝重。
  还是张震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他问明玥，“明小姐，你能想到他会去什么地方吗？”
  明玥摇摇头，“要是他真故意躲起来，怎么会去我能想到的地方？”
  好吧，这天儿又聊死了，气氛再度沉默。
  沈良夜偷偷看着明玥，用眼睛一遍遍把人抱住。
  晏名扬也看他，用眼神鄙视他。
  这边儿，张震再次打破了沉默，不过这次是他的手机。
  接完电话，这位粗矿高大的汉子精神抖擞，俩眼珠子贼亮。
  他一挥手说：“徐盏和叶子的电话，他们查的那个案子有了重大突破，很快就有逮捕明正杰的证据。”
  他这话一说出来，证明了他在来之前已经把明正杰当成了犯罪嫌疑人。
  可是明玥还有些懵懂，“张队长，您到底什么意思？”
  张震神色一凛，“明小姐，我们怀疑您母亲的死也是他杀，而凶手是明正杰。”
  有过猜测有过臆想，但从警察嘴巴里说出来，明玥觉得耳边犹如响了个炸雷，炸的她脑袋嗡嗡的，身体也禁不住往后倒。
  “小心。”沈良夜上半身蹿起，把人给抱在了怀里。
  明玥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睛却看着张震，“这是真的吗？”
  张震点头，“我们其实一直在调查，明正杰和好几起凶杀案都有关系。”
  明玥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认贼作父这么多年，还用明家的钱供养着这个杀死妈妈的凶手。
  沈良夜感受到握住的小手有多冷，他心疼了。
  再看看她苍白的脸，这样的打击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胸口一热，他也忘记了自己的坚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别怕。”
  明玥回头，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
  雾气昭昭的桃花眼。
  这些日子因为瘦的厉害，他的眼窝更深了，眼睛也就显得更加深邃迷人。现在，他的眼睛里没有冷漠，只有能安抚人心的温柔。
  明玥毫无迟疑，投身到他怀抱里。
  四周的人都有些意外，海鸥更是羞羞的叫了一声，双手遮住了眼睛。
  这样显得她好清楚好天真好纯洁哟。
  楚江河却扒开她的手往外拉，这丫头干的那些事儿罄竹难书，装个兔子也长着獠牙。
  白景誉伸手拉了张震，“张队长，我们先出去吧，给他们点时间。”
  晏名扬拉住了张震的另外一只胳膊，“对，张队长，我们去白院长屋里喝杯茶，他那里有陈了十年的普洱。”
  张震跟着他们走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明玥和沈良夜。
  沈良夜把明玥的身躯半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她。
  明玥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衣服，把头埋在了他怀里。
  这个世界太疯狂太可怕了，她却连个依靠都没有。
  “沈良夜，我怕。”
  男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玥玥，别怕，我在。”
  “你也不要我了。”
  她柔弱带着哽咽的声音像小猫的爪子一下下挠着他的心，那层冰冷的伪装早就溃不成军。
  “玥玥，我一直在的，一直。”
  明玥给他安抚了，但是她也不想表现出来，她怕他再次被推开。
  “沈良夜，你说明正杰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良夜觉得，大概也是爱和恨的问题。
  最大的仇恨一般从爱衍生，明蓉生的孩子不是他的，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恨意。
  不过他也是厉害，这么多年一直隐藏的这么好埋得这么深，这海城上流社会提起明正杰都是淡淡的没什么印象，太窝囊就是他的关键词。
  可就是这个看着太窝囊的人，却主宰了好多人的人生，前后横亘几十年，他哪里是窝囊，是懂得隐忍。
  一个能忍的男人很可怕也很厉害，这点毋庸置疑。只是他一下忍了这几十年，早就心理变态了，是个疯子。
  沈良夜忽然想起那天明家的事，他不由得汗毛竖起，恐怕明正杰不是给明玉下药那么简单，他是本身就对明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