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杜蘅随手把帘子放下,南宫宸的视线被锦帘隔绝,下意识便催马往前。
林小志坐直了身体,警惕地看着他。
南宫宸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敌意,微微一怔,扫了他一眼,随即控了马缰。
他自然不会将一个车夫放在眼里,但林小志的反应,却提醒了他此刻的行为多么不合时宜。
此刻有越来越多的人往朱雀门前涌,大家都是来参加大朝会的,他若一直随着人群往前走,别人看到也不会觉得不妥磐。
突然这么一停,再往前一靠,立刻就吸引了一大堆“关爱”的目光。尤其是当发现他靠近的目标,竟然是穆王府的马车时,更加耐人寻味。
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事,八卦精神正浓,不少人跟着往前凑,看好戏的意味颇浓,甚至引发了一阵小小的***乱啮。
南宫宸轻哼一声,越过穆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萧燕很快赶到,杜蘅得了林小志提醒,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小声道:“嘘,他睡着了,咱们先等等,一会再进去。”
萧燕怔了一下,很自觉地缩回车中。
一直等到宫门外都没有人了,再不进去,只怕真的要迟到了,林小志不得不再次轻轻敲了敲车门
杜蘅小心翼翼地将萧绝挪开,刚一动,萧绝已经睁开眼睛,目光清亮:“不用换车。”
“你也要进宫?”杜蘅微怔。
她还以为,他只是舍不得跟她分开,特地送她入宫来的,所以连朝服都没穿。
萧绝呲牙一笑:“总得给老爷子一个台阶吧?”
杜蘅先是一怔,继而无语。
这家伙果然胆大包天,竟然无诏而回!
平时胡作非为倒也罢了,这回可是在战场!
有他这么胡来的吗?
明明是来请罪讨饶的,居然大言不惭,说是来给皇上一个台阶!
好象,他肯来这么一趟,给了皇上多大面子似的!
他依仗的,不还是皇上的恩宠?
虽然是自己的丈夫,也不得不说一句,太无耻了!
大朝会很是平淡,杜蘅和伊思玲无可避免地要碰面,却完全没有发生众人暗中期待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冲突,两人甚至连基本的视线交流都没有。
伊思玲憔悴得厉害,精神尤其恍惚,全程象个牵线人偶,只机械地随着人潮往前走。
幸好大朝会有固定的模式,大家也都是做惯了的,她只要简单地跟着照做就是,这才没有出错。
对照之下,杜蘅可是光彩照人啊!
表面看去,端庄严肃,温和有礼。
可是那眼睛里闪烁的细细碎碎的光芒,眉梢间掩也掩不住的喜悦,还有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一举手一投足都会发光,偶尔的嫣然一笑,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显然,杜蘅婚后这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杜蘅这段时间因为忙着给萧燕创造机会,密集地在临安的名门贵胄的社交圈里露脸,多少也认识了不少朋友。
不管这些人对杜蘅本身有着怎样的看法,就凭穆王府这块金字招牌,只要想要临安的贵族圈里混下去,就绝对没有人敢忽视她。
因为,她头上顶着穆王府世子妃的头衔。尤其穆王妃的不理事,是众所周知的秘密。现在穆王府的中馈,已经落在了世子妃的手里。
这说明什么?
短短半年,她不仅仅只是融入了穆王府,而且已得到了穆王萧乾的认可。
至于这份认可,是单纯针对她管家的能力,还是打心眼里接受她成为一家人,还不好说。
萧乾是什么人?
普通人想得他一个注目,已是极为难得。
认可?别做梦了!
杜蘅嫁进穆王府半年,至今不曾传出怀孕的消息。
但是,以她跟萧绝的恩爱,这也是迟早的事。
等穆王府的嫡子一出生,她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任谁也无法动摇。
拉关系,要乘早啊!
当然,也有那些十分憎恶萧家,憎恶杜蘅的,想着那个“孤寡刑克”命,暗地里诅咒她一辈子不孕,萧家断子绝孙……
众人暗中打量着,比较着,感叹着,唏嘘着,却也毫无例外地堆着得体的微笑,一一与她打招呼,再各自散去。
杜蘅记挂着萧绝,无心周漩,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宫外。
萧燕也知道今天这种日子,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寒喧问候,是以没有抱怨,安静地跟着她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宫门,萧绝顶着大大的笑脸迎了上来,隔着老远就扬着手,热情洋溢,中气十足地唤:“媳妇!这边,这边!”
什么情况?
萧燕呆若木鸡,愣愣地看着他,傻在了当场。
tang幸亏这时出来的人尚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张望。
尽管早习惯了他的无耻,杜蘅还是被他惊到,踉跄了一步。
“哎哟,小心,小心!”萧绝极其夸张地冲了过来。
杜蘅涨红了脸,低着头匆匆往外疾奔:“闭嘴,快走!”
生怕走得慢了,这货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萧燕则是张大了嘴,根本不知如何反应。
这实在是,太,太,太丢脸了!
事实证明,杜蘅再快,也不可能快过萧绝。
好在,他的无耻还有下限,知道这是在宫门外,除了殷勤地扶着她上马车,倒也没做什么让人胆颤心惊的出格的事。
他这份殷勤劲,免不了让有心之人开始猜测——莫非,穆王府的这位世子妃,有孕了?
于是,大家各自盘算着,纷纷派人四处打听。
杜蘅可不知道萧绝随便一个在她看来很“正常”的举动,已经在临安城里再次引起了一波***动。
两人上了马车,立刻问了句废话:“你没事吧?”
要真有事,他还能完整地站在她面前么?
萧绝立刻扼腕:“哎!我傻了!应该拼着让老头子骂一顿,受点罚,最好再坐个牢什么的……”
“呸呸呸!”杜蘅忙掩了他的嘴:“大过年的,瞎说啥呢?”
萧绝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亲了一口,嘻皮笑脸地道:“我这不是给你一个表达关心的机会么?”
杜蘅白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爷哪里不正经?”萧绝贼忒兮兮地凑过来,意有所指地道:“不正经的那个,好象是你吧?”
“你!”杜蘅只觉热气上涌,瞪着他,整个人红成了一尾煮熟的大虾。
萧绝笑眯眯地加了一句:“不过,爷喜欢。多多益善,爷保证来者不拒!”
杜蘅直接扭过头。
之后,任他说破嘴皮,也不再搭理了。
刚一回府,萧绝就被萧乾召到书房,父子俩关起门来,也不知说了什么,直到晚饭时才出来。
触到杜蘅担忧的目光,萧绝一笑,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吃过饭,陪着穆王妃说了会话,夫妻俩就回了东跨院。
各自洗浴更衣,这才有了坐下来谈话的机会。
杜蘅抢在他动手之前,先提了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萧绝先把她拖到怀里,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极不负责地答:“想你,所以回来了。”
“我说正经的!”
哪里有人因为想媳妇,所以临阵脱逃……呃,他不是临阵脱逃,他是堂而皇之地跑了!
“我很正经啊!本来就是想你,所以就跑回来了嘛。”他还很无辜。
杜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算什么理由?”
“怎么不是理由?”萧绝理直气壮:“这可是咱们婚后第一个年!凭啥不让回?”
“皇上面前,你也这么说?”
“当然!”萧绝气吞山河:“不是。”
杜蘅无语了。
萧绝狡黠一笑:“你以为爷真傻啊?他毕竟是皇上,也不能太不讲究了不是?”
“那,你就这么走了,赵王能同意?”杜蘅无法抑制好奇心。
不是她护短,实在是连南宫宸当年都吃了亏,赵王没有萧绝的帮助,想要平息这场叛乱,只有一个字:难!
萧绝撇嘴:“他巴不得。”
“咦?”杜蘅挑眉:“这话听起来,怎么透着股酸味啊?难道,你不是自己跑回来,而是被赵王嫌弃了,直接踢回来的?”
“高手,总是寂寞的。”萧绝半点尴尬也无,摊摊手,颇为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