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海市蜃楼与沙砾

  黑市贩子取出替代人偶接管摊子，朝叁人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出一段距离。
  乌米莱蒙不情愿地跟上，他走得很慢，几乎是拖曳着步子。
  没了少女在旁，两侧的叫卖声更显吵闹，热情高昂。
  傲慢不胜其烦，贪婪乐在其中。
  知道乌米莱蒙的不耐烦，黑市贩子故作沉吟，没来由地发出一声感叹，“人类还真是渺小，走出没几步就看不到踪影了。”
  说话时，贪婪扭头看向少女离去的背影。
  乌米莱蒙并不在意会不会挡到其他人的路，他直接站定在了原地，就像沙漠中虚幻的海市蜃楼，来往人潮只是流沙，更替轮回，而龙亘永不变，超脱于所有。
  “你想说什么。”
  贪婪答非所问，半弯下腰，试图用手指触碰乌米莱蒙心口位置的伤痕，“这世上竟然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到伟大的极恶之主吗？”
  “到底想说什么。”乌米莱蒙冷冷回道，在狠狠敲诈了贪婪一笔后，他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这个名义上的兄弟会关心自己。
  “嘿，亲爱的，敌意别那么重。”黑市贩子站直身子，学着魔女的口气。
  杀心渐起，乌米莱蒙直接掐住了他的脖颈，五指收紧。
  黑市贩子轻佻哼笑着没当回事，被公约限制的傲慢力量在他之下，贪婪轻而易举地捏住乌米莱蒙的手臂掰开。
  乌米莱蒙嫌恶地甩掉黑市贩子的手，再次咒骂，为什么只有自己受公约限制。
  “因为人类爱我呀，贪婪是根源。”黑市贩子解读了对方未说出口的心思，从善如流地借用魔女的谎言，耍弄起极恶之主，“没人爱的你，是不会懂的。”
  金瞳里充斥阴鸷的冷，乌米莱蒙不打算纠缠下去，无意义的对话让他烦躁，没人爱又如何，他有听话顺从的虫子。
  想到莉莉娅，极恶之主心情平复了些。
  还不生气啊，黑市贩子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人类身份的事情了，冒犯贵族，啧啧。”他夸张地惋惜起来。
  “所以？”乌米莱蒙神色阴霾。
  “所以……”黑市贩子拖长调子，展开双臂创造出平行于现实的空间。
  乌米莱蒙身上包覆的黑色铠甲褪去露出六臂八眼，而黑市贩子则是四肢着地，巨大的躯体从背脊处爆裂而出。
  解放力量造成的风暴让极恶之主脚跟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在完全体的贪婪面前，傲慢之龙显得不伦不类。
  “亲爱的，是谁让你放弃维护多年的形象，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是谁？”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密不留隙，贪婪咧着长嘴，吐着分叉的舌头，蛇信一般发出嘶嘶声。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贪婪继续激怒道：“是那个人类吗，你就为区区一个人类抛下傲慢了吗？”
  丝毫不加掩饰的嘲弄刺激着理智，乌米莱蒙低吼道：“闭嘴。”
  真是不经逗，黑市贩子得意地眯起眼。
  贪婪之龙了解极恶之主，知道他的脾气，即使愿意为人类少女放弃，也绝不会承认，可笑的傲慢。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贪婪摇摇龙尾，欣赏乌米莱蒙瞳孔内的波澜，“让完美骑士回来，继续去哄骗那个人类，解决完公约，我们好好打一架。”
  完美骑士不出现，人类少女怎么用到龙鳞呢，不用到龙鳞，他又怎么趁机捞一笔呢。
  极恶之主的心口鳞片，想想就价值不菲啊，能够抵得上几十年的进账，黑市贩子露出精明的笑容。
  乌米莱蒙一言不发，似乎并未被蛊惑，他的确想杀了贪婪，可既然和虫子有约在先。
  两个背道的念头占据了天平的两端。
  “不会吧，你真的为了个人类放弃龙格？”黑市贩子捕捉着对方脸上每一瞬的变化，在寻到松动后，凑近龙首，挑衅道，“乌米莱蒙，你这样子可真难看，难看到……像个活生生的人类，你口中，最低贱的虫豸。”
  贪婪之龙的话宛如重重落下的砝码，天平开始向一侧倾歪。
  目的达成，平行空间解除，吵闹重新吞噬他们。
  “要记着，你，最讨厌人类了。”黑市贩子轻轻戳下对方胸口伤痕，扬长而去。
  失去龙鳞庇护的地方还未来得及长出新鳞，曾受过的疼痛隐隐泛出，乌米莱蒙被怒意蒙蔽了神志，瞳色在金与蓝之间挣扎。
  周遭人类喋喋不断的声音催化躁动。
  就在蓝色即将浸没金色之时，无垠沙漠中，有颗沙砾一往无前向着海市蜃楼翻滚，坚信那是绿洲，是希望。
  少女的声音穿越人海，直直叫醒了乌米莱蒙。
  “乌米莱蒙大人，您在这里呀。”
  “我不是让你跟他们走？”龙看着逆流寻来的人类少女，心绪复杂。
  正逢新一轮的游行开始，莉莉娅害怕被挤走，用尾指小心翼翼勾住乌米莱蒙的手，“可我想跟您一起。”
  少女的力气微末到可以忽略不计，却不期而然地将天平翘起一端拉下。
  ——
  贪婪：感觉自己像个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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