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没人拉他一把
“我说我不担心我老公，你会信么？”黎望舒毕竟不想真的作死，所以很快又说道：“其实我还是很希望大家可以和平相处的……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方问心站在那没有动，只冷冷说道：“怎么你觉得，我很喜欢听墙角？”
“当然不是，但什么事儿都有碰巧嘛……哈哈，没听到算了……”黎望舒干笑了几声，实在是觉得尴尬，继续吃点心了。
“以多打少，他能如何？！”
黎望舒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我受伤了。”方问心再次开口。
“咳咳……”黎望舒差点被糕点噎死，噬灵蝶化了人形给她倒了杯凉茶，这才让她顺下去。
不过噬灵蝶怂的一批，立马又变回原形，在黎望舒肩膀上缩着了。
“你那么厉害，小伤不严重啦。”黎望舒觉得自己更加尴尬了。
“我伤得很重。”方问心走了过来：“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实在搞不懂方问心的脑回路，黎望舒不明白他跟自己说他受伤很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试探她么？
讲真，方问心并没有伤害她，黎望舒虽然想走，但真想没过跟方问心硬碰硬。就算他现在受伤严重，黎望舒也清楚自己不是对手。当然，如果她能打过方问心，她大概会选择直接跑。
她把点心盘子端了起来，让出位置给方问心，试探着问道：“我告诉你之后，你就放我走了么？”
方问心冷嗤一声，看着黎望舒没说话。
“讲道理，我其实还是挺配合你的，对吧？凭良心讲，之前你说要，我也没说不给，我只是说我需要保障我自己的安全。”
“你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放了它。”方问心指了指她肩膀上的噬灵蝶，“你就告诉我。”
“我这不是也告诉你了么，是，现在就差一点了，那我问问还不行？我给你说，你要是活人，你这都属于绑架，非法囚禁，都是违法的。”
方问心冷笑一声：“怎么？你跟我讲良知？法律？”
“活人的法律的确不能限制你。”黎望舒觉得自己胆子是真大，她跟方问心对视：“但你想成仙，多做善事嘛，有福报的。”
“你跟我讲福报？”方问心仿佛觉得很好笑，兀自笑了起来，好半会儿，才继续说道：“黎望舒，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从前都做过什么事儿么？”
“说实话，我还真不太清楚。”她去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旁边：“要不你给我讲讲？”
“你胆子不小，怎么？我对你太好，让你得意忘形了？”
“好与坏也要看立场，我倒是说不出你是个好人，毕竟，确实很多人死在你手上。可你也的确没有伤害我，除了饿着我……哎，你就说说呗？”
方问心表情怪异，打心底里不能理解黎望舒的想法，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竟是真的开口说了起来。
“我第一次使用诅咒的时候，屠了整个村。”
黎望舒一愣：“就用诅咒？你是诅咒了他们全部么？还是怎么样？”
方问心就很诧异：“你都不害怕的么？”
“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要选择诅咒他们。无缘无故？”黎望舒等了半天，方问心也没有回答她，反而一直盯着她看。
看得她是直发毛，后背上都是鸡皮疙瘩。
方问心语气平静：“第一次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
“是么？我就是觉得，做什么事情总要有原因吧，哪怕你就是想要试试能力呢？总得有个理由。”
“从来没人关心我到底为什么诅咒别人，他们只觉得，我害死了人，所以该死。”
黎望舒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看起来竟然要跟方问心交心了？她问话的语气就带着点小心翼翼，“那你是因为什么？”
“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叫南宫，他与我的遭遇，倒是有些相似。”
“你咋啥都知道？”黎望舒也是惊了，巫高照跟南宫关系再好，应该也不知道那些事情。黎望舒能知道，那还是因为子慕的关系。
方问心没回答她，而是继续说道：“我一出生，整个村子都认为我是不吉之人。村里没有一个娃娃愿意跟我玩，他们辱我，骂我，捉弄我，甚至拿我出气，对我拳脚相加。我是四岁那年，才真正掌握了诅咒的。”
小孩子是最纯粹的，所以恨也是真的恨。黎望舒听说过一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这不就是么。
当然，她更关注的，还是方问心的能力，“你也是怪可怜的，那你四岁就把他们都诅咒了？”
“五岁吧。”方问心想了一会儿，才给出这么个答案，“我发现我能掌控诅咒的时候，其实吓了一跳。”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有个小娃娃平日没少欺负我，那天他对我吐口水，我心里的怨恨自然爆发。”
“你是无意识诅咒的啊？”
“那次是。”方问心嗯了一声，“他在河边，我当时就想，他如果掉下去就好了。”
黎望舒问道：“他不会淹死了吧？”
“被救上来了，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死了。”方问心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那时我觉得很害怕，因为我能感觉的出来，他会落水，与我有关。”
才四五岁，从小被欺负，根本不懂事，长歪太正常了。
知道害怕，证明他本性也没有那么坏吧……黎望舒顿了顿，问道：“你父母……不管你么？还是他们已经……”
“我还没出生，我爹就死了。我娘生了我之后一直缠绵病榻，是我五岁生日前一天死的。”
这要是还能不长歪，那天性得有多圣母……
母亲不好管他，在村子里所有人都欺负他。黎望舒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换了她，没准得比方问心还要歪。
理解归理解，但总归害人是不对的。不过黎望舒不会这样说，她不认同是她的事，指责别人就没资格了。
难道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说一个受了委屈的五岁小孩子么？那时没人教育他，现在说就晚了。
“娘死后，我在村子里……”方问心皱了皱眉：“备受欺辱。”
黎望舒就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方问心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心底里更是无比复杂。假若那时有人出现，哪怕只是像黎望舒这样给他一个关心的眼神，他或许，都不会变成今天的他。
“后来我生病了，我觉得自己快死了，那会儿特别的……绝望。所以我想，凭什么他们都还活的好好的呢？”
“你是那个时候用了诅咒。”
方问心点了点头：“没想到我熬过来了，没有死，不过，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那你才五岁，你后来怎么生活的？”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总之我后来一直住在佛寺里，住持倒是待我不错，予我吃，予我住，教我佛经，让我修心。”
黎望舒有点不明白：“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我记得，他们说你好像没少干坏事吧？既然那个住持对你那么好，你不见得还会不知悔改吧？”
方问心身上的气息涌动，不知道黎望舒那句话触动到了他，他阴沉着脸：“住持年岁已高，没几年就坐化了。新上任的住持原本就对住持收留我有意见，可惜，他为了名声不敢将我撵走，便只能无中生有些有的没的磋磨我，妄图逼死我。”
“还真不是个东西。”黎望舒跟着呸了一声：“天天面对佛祖他不会良心痛么！”
“所以我那时候就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住持那样的人，是极少数，我穷极一生，也不过遇见那一位。这世间大多人，都不过是活的道貌岸然而已，他们内里都是黑的。”
黎望舒心有戚戚，决定如果以后还活着，就多做点好事，帮助一个算一个。方问心这样的可怜人，在这世界上，未必是少数。
“庙里的和尚若是死绝了，恐怕住持不会高兴，他生前很喜欢大家都能修习佛法。所以我勉强留下了几个还算顺眼的，从佛寺离开了。”
“老住持临终之前，没跟你说过什么么？”
方问心冷眸看着黎望舒：“他自是希望我可以放下仇恨，与人为善。可我倒是想与人为善，偏生别人却不肯放过我。”
“那些其他的和尚，也欺负过你么？”黎望舒问的有些小声。
“你觉得呢？”方问心反问。
“我觉得，你留下的，肯定是没欺负过你的人。”
方问心呵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害人？”
“我觉得……你不像。”黎望舒转移了话题：“那后来呢，你离开寺庙时是几岁啊？”
但方问心却没有说话，他沉默的看着黎望舒，忍不住就很想叹气。
如果……如果那时有黎望舒，如果能够有人对他伸出手，能够像老主持那样，把他拉出深渊，他又何必背负那么多罪孽？
他等到死，都没有人拉他一把。
老主持的离开，把他世界里唯一的光明也带走了，他等不到救赎。
黎望舒……也不是他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