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紫荆园。
  李阿姨给杨拂晓喝了醒酒汤，杨拂晓已经趴在床上处于半睡不醒的状态了，可能是刚才太过于闹腾了，现在有气无力的，就连掀掀眼皮都觉得累得慌，甚至衣服都没有脱，也没有洗澡，蒙头就睡了。
  李阿姨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将门给关上。
  杨拂晓嘟囔了一句话，李阿姨听见了，便将已经关掉一半的门重新打开，“拂晓？”
  已经没了声音，好像刚才那一句喃喃细语只是李阿姨的错觉一般。
  不知道顾青城什么时候会回来，李阿姨抬手将杨拂晓床头的壁灯也关了，里面顿时漆黑一片。
  一直到深夜，宾利欧陆风驰电掣般重新回到紫荆园，停车库的位置上，一个黑色的身影伫立着，已经等待了许久。
  在半个小时前，董哲就已经来到了停车库的位置，等待顾青城的到来。
  车子停稳，董哲走过去，站在车边。
  顾青城开了车门，长腿迈出，绕过车头，走过来从董哲手中接过了一份签字单。
  董哲说：“是三年前，时间远了，这是在三年前DK商场消费的一张银行卡的刷卡券，上面签字是许慕珩。”
  顾青城目光幽沉地扫过这张刷卡券，修长手指接过，因为时间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经不大清晰了，但是还是可以看见后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下的许慕珩三个字。
  如果单单从字迹上来看，并不是他的笔迹，这个字迹显得更加秀逸娟雅。
  顾青城凝眉，忽然想起来一个月前，杨拂晓让他在纸上签下的名字。
  而在这张刷卡券上，上面打印出来的商品名是：LOVE钻戒.铺镶钻石.白18K金，¥10900。
  而时间，刚好是三年前的十二月八号。
  买钻戒，是要求婚么？
  董哲立在一边，微微低着头，并没有看顾青城此刻的表情。
  顾青城手指摩挲着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将纸片放进口袋里，转而对董哲说：“接着查。”
  董哲点头，犹豫片刻，说：“但是……”
  已经很明显，几乎是查无此人了。
  这张纸片只是一个切入点，可是切入点之下，却什么都没有，似乎只是一个很小的破绽，其余的已经全都被抹煞去掉了。
  顾青城看出董哲的迟疑，心思已然了然明晰，沉声道：“从杨拂晓身上查。”
  “是。”
  等董哲开车离开，顾青城在车内坐着抽了一支烟，烟气逐渐上升，袅袅渺渺。
  ………………
  方树对于顾青城的行为越发的不大理解了。
  起先因为杨家的事情，特别靠近杨拂晓，现在却已经感觉到有了点变化，就比如说，现在的顾大总裁，坐在办公桌后，已经拿着杨拂晓在公司入实习生职位之前填写的个人资料看了许久。
  难道是因为杨拂晓的死缠烂打？
  可是，顾青城不是向来很厌恶的就是主动缠上去的女人么？她作为最高秘书，之前有主动找上来的，都是被自动请出去的，哪有像是杨拂晓的这种？原本带着杨拂晓去上海，方树就觉得事情已经有了变质了。
  方树抽了一个时间，走到休息室内，再一次拨通了沈三伯沈洲的电话。
  沈三伯算是MSN的董事长，股东大会的主席，只不过现在因为年事高，已经不再管公司的事情，全权交给顾青城去处理，只不过MSN内部错综复杂，有很多条条框框并没有摸透。
  接到方树的电话的时候，沈三伯刚好从甘露寺看过沈婉君出来，身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站在一棵遮天蔽日的松树之下，听了方树的话，微微蹙眉：“杨家的那个女儿……是杨拂晓么？”
  方树微愣，“是的。”
  “好，我知道了。”
  “那我还用不用带杨拂晓去见您了？”
  “不用了，”沈洲沉吟片刻，头顶阳光从密林之中倾洒下来，“会很快见到的。”
  ………………
  亚寰总裁办公室内。
  顾青城眼神清朗，翻过杨拂晓填写的个人资料报告，一寸证件照显得俏皮可爱。
  他注意到在杨拂晓的个人简历上的出生年月，生日是1208。
  昨天董哲给他的那张签单，日期便是十二月八号，恰巧了，三年前顾青城身上有两张银行卡，虽然现在已经不用了，可是卡号还留存着，在这张签单的银行卡号，就是他的卡。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裱过相框的照片，其中杨拂晓笑的灿烂，身后是一大片的金色的油菜花花田。
  门边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顾青城将纸张和照片一同都放进了抽屉内，说：“请进。”
  穿着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裙的方树打开门，“顾总，人都已经到齐了。”
  顾青城把抽屉关上，随手拿了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起身，“资料都准备好了？”
  方树点头：“两份最新的调度表，还有季度的计划表，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青城抬手将身上西装衣扣系上，抬步走出去，方树随即跟上。
  ………………
  对于杨拂晓来说，售楼中心也不用回去了。
  这恐怕是杨拂晓的工作生涯中做的最短暂的一份工作，只有两天，而且还请了半天假。
  亚寰这边，顾青城并没有直接跟她交接，全都是方树代为做的。
  方树说：“最近一段时间正在竞争经贸论坛的举办权，顾总说让你今天先看资料，明天跟我处理一些事情。”
  “好。”
  趁着今天休息，杨拂晓便把昨天有关于那个天台的计划书在电脑上写了一下，写着写着又有了新的构想，便添加进去，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天，写了一份企划书，今晚再修改一下，明天就可以交给顾青城去看了。
  对于这一次天台上设置情侣座的这个构想，杨拂晓还真的是兴致勃勃的。
  电脑屏幕上倒映出她的模样，她撑起下巴，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昨天晚上喝醉酒之后，不知道有没有对顾青城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举动……
  拍了拍脸颊，胡思乱想些什么，喝醉了酒断片，就别指望着再能够重新想起来了。
  杨拂晓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圈，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有七个未接来电。
  什么时候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除去沈嘉攸的两个电话，还有杨栋梁的三个电话。
  在杨拂晓心里，还是有轻重缓急，孰轻孰重的。
  在养父杨栋梁的事情和沈嘉攸相比，当然还是沈嘉攸比较重要，她便先给沈嘉攸回了电话。
  沈嘉攸却一时间并没有接通电话，杨拂晓耸了耸肩，刚刚挂断电话，手机就响了。
  是杨栋梁。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电话催促，并不是杨栋梁的脾性，按照杨栋梁之前的话来说，一切急功近利都是有目的的。
  “爸。”
  杨栋梁说：“现在有时间没有？来公司一趟。”
  去公司？
  “杨氏？”
  “不是我们自家的公司，你要去哪里啊？”杨栋梁说，“我在这里等你，你现在过来。”
  杨拂晓虽然心下狐疑，却依旧是出了门。
  之前杨栋梁有过想要杨拂晓在毕业之后进入杨氏，但是因为后来杨拂晓在家里和杨素素大吵了一架，就把她这个养女给搁置了。
  反正只是一个养女，就当成是一个棋子用就好了。
  到了杨氏，秘书直接把她请到了楼上的杨栋梁的办公室。
  “爸。”
  杨栋梁让杨拂晓坐下来，吩咐秘书给杨拂晓倒水，先是问了问杨拂晓最近的情况，在顾青城那里住的还算不算舒服。
  杨拂晓低垂着眼帘，一一回答。
  对于杨家人这样热心的询问，她还是有点不大习惯。
  紧接着，杨栋梁也就步入正题了：“现在眼看着也就十月份了，你也要结婚了，你姐姐现在对公司的事情不上心，明年也要出国去留学，现在爸身边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所以就想着要你过来公司帮忙。”
  哦，原来是用的着她了。
  杨拂晓说：“爸，我现在还没毕业，再说了，我还是亚寰的实习生，等到明年毕业之后……”
  杨栋梁打断她的话：“之前上一上手，不懂的事情让秘书教你，你说，我这公司，辛辛苦苦创建的，等我老了之后，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肯定不能给他们，肯定就都是给你和素素了，素素在管理方面根本就不上心。”
  杨拂晓心里想，杨氏之前不是经历过几次大的波荡么？要不然为什么要急着让顾青城的MSC投资进来？现在又绝处逢生了么？
  不过，既然可以锻炼自己，多一份工作并没有什么坏处。
  况且，如果杨拂晓不答应下来，杨栋梁肯定不会罢休的，威逼利诱，各种方式杨家人是最拿手的，她第一次领教还是从宋天骄那里清楚的。
  杨拂晓在跟着杨栋梁的秘书去办手续的时候，就在想，有时候这人情冷暖还真的是谁体会谁知道，冷的久了，人家多关心一句，就觉得如同三月春风拂面。
  “拂晓，你等等。”
  杨拂晓顿下脚步，转身看见杨栋梁将一个文件夹递过来，“你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XX大酒店，一个客户心急要。”
  “好的。”
  杨栋梁把地址给杨拂晓写下来在一张纸条上，杨拂晓拿着文件还有纸条出了杨氏。
  上了出租车，杨拂晓报上了需要去送的酒店名字。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杨拂晓将文件袋里的文件拿出来看了一眼，反正不算是什么机密文件。
  是有关于金沙湾的那个度假村的项目策划书。
  金沙湾……
  金沙湾现在是哪个公司承办的项目？
  记不清楚了。
  杨拂晓将文件重新放进文件袋中，抬眼已经到了酒店门口。
  第2021房间。
  杨拂晓乘着电梯上了楼，按照房间号敲开门，里面来开门的却是顾青城。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是你？”
  是了，金沙湾就是顾青城的MSN现在从政府招标过来的一个度假村的项目，正在找合作人。
  这才是杨栋梁叫杨拂晓过来的真正目的吧。
  顾青城眯了一下眼睛，晃了一下手中的房卡，“这难道不是你给我的？”
  杨拂晓看着顾青城手中的访客，恍然间全都明白了，这是杨栋梁故意使出的一点小把戏，把她送上来，来换取金沙湾项目的合作权。
  不过，显而易见的很容易就会被戳穿。
  她顿时觉得内心有一股火蹭蹭蹭的向上窜，杨栋梁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拿她来做第二次交易，已经卖给沈家之后，又重新第二次卖给顾青城，真的以为她是货物么？
  就在杨拂晓想的同时，忽然听见在走廊安全通道那边传来了一阵吵嚷，她微微侧脸看过去，忽然被闪光灯晃了一下眼睛，紧接着顾青城已经将杨拂晓一下拉进了房间内。
  身后的房门一下子关上，杨拂晓被顾青城拉着压在门板上，隔绝了外面如潮水般瞬间而至的询问声。
  杨拂晓抿了抿唇，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房卡不是我给你的，应该是杨栋梁给你的。”
  她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一边的桌上，脸色沉沉。
  顾青城侧首，嘴唇与杨拂晓脸颊几乎相擦而过，挑了挑眉。
  单手拿过杨拂晓手中的文件，拆开看了一眼，抽出一半，在看见金沙湾度假村这几个字就重新将文件放了进去，抬手放在一边的柜子上，“现在只是用你来换度假村的这个项目？”
  杨拂晓向旁边躲了躲，没有吭声，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她没想到杨栋梁会让她来酒店房间，随即再找来娱记，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对杨家有什么好处么？
  “你是从杨氏出来的，那就肯定被跟踪过来的，”顾青城靠在一边的椅子上，抱着手臂，“刚才你应该被拍到了。”
  杨拂晓点了点头。
  是的，肯定她被拍到了，特别是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那怎么办？
  如果知道她和顾青城竟然在一间酒店套房里，指不定那些满嘴胡话的记者又要如何写了，写什么不守妇道，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的人了，还跟别的男人去酒店开房鬼混。
  不知道沈嘉攸会怎么想她……
  虽然这个婚约她也是想要解除掉的，可是如果是以牺牲掉自己的声誉来换取，那她宁可不要。
  正在这样想着，包内的手机忽然响了。
  杨拂晓躲开顾青城探寻的视线，从包内把手机拿了出来，看见沈嘉攸的号码略微愣了片刻，才转身按下了接听键。
  她走到窗边，“喂，沈少。”
  沈嘉攸说：“刚刚去开会，手机没有带在身边，所以你的电话没有接到。”
  他先解释了自己为何没有及时的接通杨拂晓电话的原因，才说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我现在在售楼中心这边，你下班了么？”
  “没有，不是，我昨天在售楼处出了一点问题，所以今天就不去了，还是在亚寰上班。”
  “很好啊，你应该会负责这个经贸论坛，我们也有合作的机会了，”沈嘉攸一边戴上了蓝牙耳机，双手打方向盘，“我大概十分钟就到亚寰楼下，到楼下我打电话叫你下来。”
  “不用了！我……”杨拂晓对于沈嘉攸这样温润儒雅，她觉得自己很是不好意思再继续隐瞒下去了，“我现在在外面遇到一点事情，所以你不用来接我了。”
  在电话另外一边的沈嘉攸一时间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说：“嗯，我知道了，那我改天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杨拂晓转过身来。
  顾青城靠着桌面，黝黑深邃的眼睛里有一种一闪而过的情愫，让人都轻易察觉不到，难以摸透，薄唇微启：“沈嘉攸？”
  杨拂晓躲开顾青城逼视的目光，说：“是的。”
  杨拂晓从一边的木质桌台上取了一枚金属质地的打火机，手指咔啪咔啪点燃，“未婚夫？”
  此刻杨拂晓觉得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抬眼看过去，注意到顾青城刚刚抬手点燃了一支烟，直接走过去，眨了眨眼睛：“顾大大，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顾青城抬眼看向杨拂晓，执烟的手向上抬起，杨拂晓自觉地向后跳了一步，做出一个防御的手势。
  顾青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坐在沙发上，解开靠近领口的两粒衣扣，双腿交叠敲在桌上。
  “大大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顾青城的这句话，杨拂晓微愣了片刻，“你不知道么？是从BBS上流传出来的，对自己仰慕的人的敬称，主要称呼是某某大人，后来大人感觉太正式了，就转变成大大了，是敬称啦。”
  “哦？”顾青城深色瞳仁转了一下，看了一下杨拂晓的侧脸，“我怎么听说过，方言里是长兄如父？亦或是伯父？”
  杨拂晓刚刚接了一杯水，差点就喷出来，结果喝呛了。
  “咳咳咳……”
  这随口一叫还把辈分给拉开了？
  抬眼看了顾青城一眼，才发现他现在正在以一副悠闲慵懒的姿态注视着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淡笑，似乎是调戏得逞。
  杨拂晓笑了笑，靠着顾青城坐下，暂时也不敢叫顾大大了，索性连称呼都一并省了，重新把这一页揭过，指了指门口的位置，问：“现在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杨拂晓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道亮光，“刚刚有人拍到你进来么？”
  顾青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旋即摇头：“没有。”
  “那就没有关系了，现在酒店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杨拂晓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会儿我拿着房卡下去，引开记者，去退房的时候你就从另外的电梯内下去。”
  “那记者问你为什么要来酒店，你说什么？”
  “我……”杨拂晓摆了摆手，“私人隐私，恕不奉告！”
  她满怀希冀地看着顾青城的面庞，自然是没有能等到他的肯定，颓丧地抓了抓头发，“肯定会被黑死的，但是他们为毛要黑我啊，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普通市民而已。”
  顾青城低头看着杨拂晓，头发在后面编了辫子，倒是显得更加俏皮，看着杨拂晓皱眉眨眼的表情，他莫名地心中一动。
  “拂晓。”
  杨拂晓原本低垂着头，听见头顶顾青城叫她，便直接抬起头来，“啊？”
  顾青城抬手已经用手指抚了一下杨拂晓的发辫。
  杨拂晓笑着解释：“白天在家里闲着没什么事情做，就编了辫子，好看么？”
  顾青城眼眸中闪过深深的眸光，点头道：“好看。”
  杨拂晓笑的更加欢快了，嘴巴都能咧到耳朵根。
  听见顾青城的这句话，她真的觉得心里仿佛是抹了蜜一样甜，差点脱口而出的就是“那我以后每天都编给你看”，幸好及时的刹住了。
  最近好像因为顾青城的缘故，有点得意忘形了。
  杨拂晓可没有忘了，面前的顾青城，还是那个杀伐狠绝的玉面狼，只是偶尔会有露出温情的时刻，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相信他。
  只不过，现在两人同在一间酒店房间里，都没有办法出去，杨拂晓向来都是既来之则安之，便开了电视来看。
  顾青城抽了一支烟过后，走向浴室，抬眼问杨拂晓：“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杨拂晓心里猛地跳漏了一拍，忽然想起来电视里的一些镜头，霸道总裁一边解衣扣一边靠近，邪魅的笑：“你先洗还是我先洗？要不然一起洗？”
  她猛地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的影像给晃走，转过来嘿嘿地笑了两声：“我不洗澡。”
  顾青城扫她一眼，此刻一张小脸红的能滴出血来，旋即将手中的烟蒂在桌上一个烟灰缸内掐灭，一只手自上而下解开衬衫衣扣，转身进了浴室内。
  杨拂晓两只手抓着电视的遥控板，心脏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了，直到浴室内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杨拂晓才越发紧张的冒汗。
  忽然，房门敲了两声，杨拂晓从沙发上一下子跳了起来。
  她也没有敢吭声，走到门口之后，咽了一口唾沫，问：“谁？”
  “有人打电话说这里的淋浴热水坏了，找维修部的人来修。”
  怎么可能？
  现在顾青城还在浴室里呢。
  她刚准备开口说没有，浴室门一下子拉开了，她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只裹着一条浴巾的顾青城从浴室内走出来，瞬间闭上了眼睛，又缓缓地睁开一条缝。
  “热水坏了，让她进来修一下。”
  顾青城只在下半身系着一条浴巾，身上的水并没有擦干，沿着健硕胸膛向下流淌出一道道印迹，一直到围着的浴巾内消失不见。
  一看顾青城的身材，就能够看得出来他是那种一直有做健身的男人，没有一丝赘肉，只有肌理分明的肌肉，虽然皮肤略显白皙却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有沉稳阳刚之气，之前在上海的游泳馆，和梁宇凡在泳池内自由泳的时候，杨拂晓看着他颀长身影在蓝色水花中穿梭，看着都让人眼红心跳。
  顾青城用干燥的毛巾擦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好像是根根利刺一样竖立起来，水雾从头发上跳起来。
  杨拂晓问：“你是用冷水洗澡的？”
  “嗯。”
  在杨拂晓的记忆里，许慕珩也是喜欢用凉水洗澡，有时候大冬天都是用冷水洗澡，说强健体魄。
  “你让她进来修一下，一会儿你好用热水。”
  “别啊，”看着顾青城站起来像是想要来开门，杨拂晓直接伸出双臂挡在门口，“万一门口的记者趁机冲进来怎么办？不就是现场捉奸了吗？我不洗澡也没有关系的，我……不习惯用外面酒店的浴室。”
  顾青城颔首，听着杨拂晓这般胡诌，也没有拆穿，索性随她去。
  杨拂晓对门口说：“热水好了，不用来修了！”
  她侧而贴在门板上，听着走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离开了，不过隐约还是有声音。
  她真的是怕了那一帮如狼似虎的记者了，之前有说过苍蝇不叮没缝的蛋，现在感觉她自己就是有缝的蛋，真的是可怜曼曼了，在乌烟瘴气中做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花儿。
  顾青城坐在床边擦头发，身上肌肉的线条绷的紧紧的。
  杨拂晓眼睛不由得看过去，一阵面红耳赤，索性便移开了目光，恰巧晃到楼下的情景，旋即站起身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率先走到玻璃窗边，抬手将面前的窗帘一把拉开，看见在路边，一辆黑色的私家车缓缓驶过，最后停在酒店门口，但是因为酒店的楼层有点高，并看不清楚从私家车内走出的是什么人，只能看得清楚，旁边围了很多人。
  她心里想，应该是什么大人物来入住吧，所以才这样的吸引人注意。
  如果能够把蹲守在她门口的这些记者都吸引过去，当然是更好不过了。
  顾青城将湿毛巾搭在一边，然后向杨拂晓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压在杨拂晓身上，带着一点气势迫人。
  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楼下，眼神中忽然闪了一下。
  杨拂晓一把拉上窗帘，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顾青城，一下子就撞上了他的胸膛，一下子向后踉跄了一下，顾青城顺势就揽上了她的腰，“站好了。”
  “哦。”
  杨拂晓揉了一下鼻子，刚好想要错开顾青城的包围范围，却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拉的更近了。
  “呃……”
  杨拂晓尽量连自己的呼吸都已经憋住了，能不出气最好，免得让顾青城发现她此时此刻的呼吸都比平常的温度都要高出好几度来。
  顾青城正在一点一点靠近，杨拂晓觉得隔着自己毛衣的布料，已经能够感受到顾青城手掌心内灼烫发热的温度，她不由得主动迎上去，微微阖上了眼睑，睫毛轻颤。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紧接着就是敲门声。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从神思恍惚中深渊中的杨拂晓给拉了出来，她猛地抬头，恰巧没有错过顾青城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迷惘，转瞬即逝。
  趁着顾青城手中动作微微松动之际，杨拂晓急忙向后撤了一步，已经走到门口，听见外面的声音，都没有敢出声询问。
  紧接着，她的手机响了。
  竟然是沈嘉攸的电话。
  沈嘉攸……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边记者还没有应付完，沈嘉攸又打来电话了。
  杨拂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挂断和接通之间游移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放在耳边，果断地说：“沈少，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忙，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谈好么？”
  从电话里传来一阵吵嚷声，竟然是和外面走廊上的吵嚷声不谋而合了！
  紧接着，就是沈嘉攸温良的声音：“拂晓，我现在在外面。”
  杨拂晓：“……”
  “……哪个外面？”
  杨拂晓盯着门板，一双眼睛几乎要将面前的酒店房门盯出一个窟窿来。
  沈嘉攸笑了一声：“就在你现在房间外面，嗯，2021号房间，正在等你来开门。”
  杨拂晓在得到沈嘉攸的肯定之后，猛地抬起了头，捂着手机听筒，转过来张着嘴无声的“啊啊啊啊啊”。
  顾青城靠着沙发靠背，刚好脱掉浴巾，正在穿衬衫，慢条斯理的自下而上系衣扣。
  杨拂晓哭丧着脸，深呼了一口气，手机重新移到耳边，说：“我……那个正在洗澡，等我两分钟！”
  她这么说着，还特别把手边饮水机上面的一个纸杯里的水哗啦啦地倒在地上，制造出类似于浴室中哗啦啦的水声。
  “好。”
  挂断了沈嘉攸的电话，杨拂晓彻底抓狂了。
  怎么办？
  如果这间酒店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倒是也算了，正好沈嘉攸来了，解了她的鱼水之困，堵了那些记者的嘴。
  但是，关键是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啊！
  顾青城已经穿好了衬衫，看着杨拂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轻巧的问：“还是沈嘉攸？”
  杨拂晓忙不迭地点头，希望顾青城能够大发慈悲，神通广大地下一秒就变成桌椅板凳什么的东西。
  她双手合十，向顾青城九十度深鞠躬，诚挚诚恳再加上诚意：“拜托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顾大大，顾总，顾先生，顾神仙……”
  顾青城手势微转，手腕处的袖口系好，掀起眼帘，“你告诉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