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确确实实是少女的心动
高三的生活辛苦而忙碌,总有做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卷,还有越拖越长的上课时间。连盛夏这样对成绩不上心的学生也变得紧张起来,开始正儿八经地备考。
她偷偷在心里定了目标:A大。
夜深了,盛夏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她正愁眉苦脸地对着一张数学试卷,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盛家业深感欣慰,他推开了女儿的房门。
“夏夏,姚姨煮了绿豆沙,你要喝点儿吗?”他走过去翻了翻盛夏的试卷,有意想指点一二,无奈他自己没念多少书,只得改口鼓励道,“做完卷子就睡吧,别熬太晚了。”
“唉!”这不知是盛夏第多少次叹气了,她悻悻地对盛家业说道,“爸,你给我找个家教吧,我的数学太糟糕了。”
盛家业忙不迭地点头:“明天爸爸就去找个老师来给你做辅导。”
盛夏烦透了那个不苟言笑的数学老师,她狡黠地笑了笑,一个大胆的念头产生了。
“爸,你让季长生给我补课呗。”她越想越兴奋,“他不是高考状元吗?肯定能带领我考上大学的。”
盛家业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应允,他最近似乎总听她提到这个名字。
“爸,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我动机单纯得很。”盛夏立刻发觉了他的犹豫,笑眯眯地抱住他,撒娇道,“我现在的目标就是考大学,哪有心思想别的啊!再说了,我怕那些学校的老师嘛,所以才听不进去的。你不是总夸季长生吗?他经历过高考,又还是学生,肯定比那些老师会教。”
盛家业立刻心软了,问道:“真的?”
盛夏点点头,继续游说道:“他是大家崇拜的‘考神’啊,我肯定乖乖听他上课。”
“好吧,爸爸明天问问他。”盛家业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我女儿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那是,女儿都像爸爸。”盛夏大言不惭地自夸。
盛家业宠溺地看着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其实女儿更像妻子,又聪明又漂亮,当初若不是岳母家出现财政危机,他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暴发户,怎么会娶到家世好、学历高的妻子?
“爸,你有白头发了。”盛夏调皮地拔着他头上的白发,嘀咕道,“下次我们一起去染头发吧,我染红色,你染黑色。”
她想了想那个画面,似乎觉得很有趣,搂着盛家业的脖子不放,嘿嘿地傻笑。
盛家业心里不免一阵感慨。这些年他和妻子的感情并不好,她心里大概是嫌弃他出身草根,连女儿也一起讨厌,对这个家的关心少之又少。好在盛夏现在长大了,活泼开朗,漂亮大方,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尽管这样,他依然有着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对她溺爱如慈母。
盛夏并不懂他的心思,临睡前,她还念念不忘地叮嘱他别忘了家教老师的事。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期待着和季长生的再次见面。
当吴培洁找上盛夏的时候,她有点儿蒙了。
吴培洁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勉强笑了笑,解释道:“你叫盛夏是吧?是我向季长生打听到你在这个学校的。”
她只知道盛夏在这所重点学校,原本还以为找不到人,没想到盛夏顶着校花的头衔,名声不小,她很快就找到了班级。
这才是得天独厚的娇娇女啊!吴培洁看着她漂亮而无辜的眼睛,再想想自己,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和难堪。
“我是特意来跟你道歉的。”吴培洁的语气小心翼翼,“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
盛夏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天我的态度也不好,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那个……”吴培洁局促地攥着自己的裙角,声音低低的,“你的裙子,我买不起。”
“裙子?”盛夏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是让我赔一条裙子吗?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吴培洁忍着羞耻说道,“我知道我应该赔的,但是……而且,季长生他们为了帮我,晚上还出去兼职。我不想麻烦大家,我们马上就要考试了。”
她说得断断续续,盛夏却听懂了。他说过会让吴培洁赔一条新裙子,原来他是认真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恶意的,你们不用当真。”盛夏有点儿慌张,也有点儿负罪感。她那条裙子要好几千元呢,她虽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知道这笔钱或许是吴培洁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我也不是不愿赔,只是手上没有那么多钱,都怪我开口找季长生借,害他晚上还去酒吧兼职,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他考试。”吴培洁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补充道,“如果你坚持要那条裙子,你可以多给我点儿时间吗?我一定赔给你。”
这些话她说得硬邦邦的,显然这是个傲气的姑娘。她现在应该比谁都难受吧,如果不是不得已,她大概不会跑到盛夏面前示弱。
“真的不用了,我本来就是开玩笑的。”盛夏并没有在意吴培洁的态度,她的心思都放在季长生身上,“我会跟季长生说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她急着去找季长生,匆匆忙忙地走了。
吴培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上了私家车,心里五味杂陈:不过是人家“开玩笑”,自己却惶恐不安了好几天。
三月的天,满校园都开着樱花,一簇一簇的粉色,柔嫩而明媚。微风里,那些凋零的花瓣坠落在地,香气中透着一股清苦。
盛夏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季长生打电话。电话号码还是她上次厚着脸皮要的,她也没好意思骚扰他,偶尔发短信问道数学题,没想到第一次打电话还是因为吴培洁。
他和吴培洁关系不错嘛,居然还借钱给她,居然还为此去酒吧兼职。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嫉妒。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盛夏噼里啪啦地追问:“你的朋友今天来找我了,你是不是在帮她攒钱啊?你真的又找了一份兼职啊?你忙得过来吗?啊,你现在是不是在上班?我没有打扰你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隔着电话,季长生也能听出她的懊恼。他笑了笑,说道:“你还在学校吗?我有事找你。”
“在啊在啊。”盛夏欲盖弥彰地说道,“今天老师课后辅导,我们放学比较晚。”
“那我过去找你,你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盛夏立刻火急火燎地冲下楼,满屋子都能听到她的嚷嚷:“爸,李叔在家吗?我要回学校,让他送我吧。”
难得回家的盛母正坐在客厅里,见到她,忍不住拧起眉头,斥道:“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盛夏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小声道:“我有东西落在学校了,想回去拿一下。”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丢散落四的。”盛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马上要吃晚饭了,让李叔帮你跑一趟吧。”
盛母生了一双非常漂亮的丹凤眼,像水汪汪的湖,又像开得正好的桃花。可是盛夏并不喜欢,每次母亲用这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带着点儿怜悯和施舍,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怜。
“妈,我想自己过去,李叔又不知道我的东西放在哪里。”
盛夏的话一出口,盛母的脸便冷了,扔了一句“随便你”,便不再搭理她,转身招呼姚姨给自己涂珍珠粉面膜。
“夏夏,今天你不用上晚自习,咱们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顿饭吧。”在看报的盛家业适时开口,看到女儿幽怨的脸色,他又心软道,“那让李叔送你去吧,早点儿回来。”
“谢谢爸。”盛夏扑过去,在盛家业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喜滋滋地出了门。
偌大的客厅里一时静了下来。良久,盛母哼了一声:“子不教,父之过,你看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她话里的轻视让盛家业心寒,他盯着报纸版面,久久没有搭腔。
今天是周五,晚上没有自习课,这时的学校却依然很热闹,随处可见走动的学生,有的抱着书匆忙地往图书馆赶,有的三三两两地聊天,有的在篮球场上打球。
盛夏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季长生匆匆忙忙的身影。
“你等很久了吧?”他走得有点儿急,微微喘着气。
盛夏连忙摇头,同时好奇地盯着他的手上。他拎了一个漂亮的包装袋,看起来像是礼物。他要送她东西吗?今天是什么节日?
季长生将纸袋递了过来,解释道:“这是赔给你的裙子。”
盛夏急了:“你还真买了啊?你干吗浪费钱,我那天说的是气话。”
想到他花了好几千块,她忍不住心疼,悻悻地打开了袋子。的确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精致的花纹,暗色的刺绣,看着既漂亮又大方。
盛夏一眼就看出这条裙子是仿款,她想问问季长生花了多少钱,又怕不礼貌,改口道:“你在哪儿买的?肯定是被人家骗了,我们去退了吧,反正我也没想让她赔。”
“有问题吗?”季长生面露尴尬,他从来没有给女孩子买过东西,对这些名牌更是不懂,裙子是他在商场挑的,他隐约记得有刺绣花纹。
“我不要。你是不是把工资都用来买这个了?”盛夏干脆把话挑明了,“你看,你买错了,我又不喜欢,不如拿去退了。”
“可是……”季长生有些犹豫。
“你在哪家店买的?”盛夏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扯着他的胳膊往前走,“走吧,我们去把钱要回来。”
事实证明,季长生并没有随便糊弄她,他在商场挑了一家专卖店,算是国内一线品牌了,裙子虽然不是正版,估计也花了不少钱。
当听到他们要退货,那些店员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对不起,如果没有质量问题,我们这边是不接受退货的。”店员捺着性子解释。
季长生为难地看了一眼盛夏,他原本是想拿到退款,再让她自己去挑一条裙子的。
“美女姐姐,你通融一下嘛。”盛夏开始卖萌,“这是我哥哥买来送我的,可是我穿着不合身,你就帮帮忙吧。”
她长得漂亮,嘴巴又甜,店员的脸色缓和了些,说道:“要不你换个码吧,我们这儿真的不能退货。”
盛夏有些气馁,她就是不想要这件衣服啊。
季长生见状,反过来安慰道:“要不算了吧。”
“怎能算了呢,这可是你用工资买的。”盛夏嘀咕着。她想了想,突然答应了店员的建议,眉开眼笑地说道:“那你帮我换个码吧。”
等店员挑了衣服,带着她进了试衣间,她却笑眯眯地说道:“美女姐姐,要不这样吧,我也不退衣服了,你告诉我花了多少钱,我在手机上转给你,你再把现金给外面那个人行吗?”
那个店员被她逗笑了,问道:“你费这么大劲,就是要把钱退给你哥哥?”
“姐姐你真聪明。”盛夏连连点头,将那条裙子胡乱塞进自己的包里,笑眯眯地说道,“就让他以为这裙子退了。”
“我看他不是你哥哥,是男朋友吧?”店员促狭地笑了起来,“你们可真有意思,一个要买,一个要退。”
男朋友?盛夏顿时傻乐起来,一抹红晕如蔷薇爬上了脸颊。
季长生等在外头,盛夏出来时,他满脸的疑惑。不是去换裙子了吗,怎么她身上还穿着校服?
“我们本来是不退货的,但看你是学生,我就帮你这一次吧。”店员朝盛夏使了个眼色,笑道,“喏,一共两千一百块。”
盛夏忍着笑,示意季长生接过钱,回道:“谢谢啦,我们下次再来挑衣服。”
出了店,季长生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可能是我漂亮可爱吧,她不忍心拒绝。”盛夏满脸笑容,心底也一个劲儿夸自己:能想到这么完美的方法,我可真是聪明伶俐啊!
如果季长生知道她脑子里的念头,一定会啼笑皆非。
他笑了笑,这样的盛夏调皮而可爱,倒有点儿像家里那个活泼的小妹妹。
“要不我们再逛逛?”季长生建议道,“或者你拿着这些钱,就当折现给你了?”
盛夏连连摆手,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地说:“小季哥哥,我真的不要。你那个朋友已经道歉了,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说了,这是你在酒吧打工攒的钱,多不容易啊!”
她突然停下来,看了一眼季长生,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挣钱很辛苦,不能浪费在我身上,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又不缺钱——我……我不是说你缺钱,反正我不要,我也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盛夏颠三倒四地讲了一大串,好像怎么也说不清楚,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苦恼。
不知道怎么的,季长生突然有点儿想笑。她未免把他想得太脆弱了,他家境不好是事实,他从来不遮掩。有什么好遮掩的?就为了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他远比她想得坚韧,旁人的白眼和鄙薄只能让他更上进。
“我明白了。”季长生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这小姑娘都要急哭了。
盛夏呆呆地看着他:“明白什么了?”
“不给你买裙子了。走,请你吃饭去。”季长生笑了笑,拍了她的脑袋,随即又觉得有点儿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在家就爱拍妹妹的头。”
盛夏捂着脑袋傻笑,红扑扑的脸蛋看起来就像刚洗好的海棠果,让人想咬上一口。
这顿饭还是泡汤了,半路上季长生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学校有点儿事,他把盛夏送上公交车,自己便走了。
这并没有影响盛夏的好心情。车窗外渐渐亮起了灯火,这个城市似乎前所未有的可爱。她偷偷地弯起了嘴角,开始期待两人的下一次见面。
大半个月后,盛家业终于记起家教的事,让季长生来家里给盛夏做课后辅导。
对于这件事,盛夏是既开心又痛苦。学校的课程本来就很满,她回到家也八九点了,再花上两个多小时补课,其实很辛苦。但见了季长生,她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快乐,那快乐让她忽视了辛苦。
季长生倒是很乐意接这份工作。一来,盛家对他有恩,就算分文不收,他也会答应盛家业的要求;二来,小姑娘立志要考A大,他还是想帮帮她的。
不过,盛夏的数学实在太差,即便是季长生这个高考状元,也常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这个题型你竟然又错了?”季长生叹气道,“我讲过很多次了。”
盛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等等,让我再做一次。”
她忙不迭地抢过试卷,皱着眉,再次研究起那道该死的题。
季长生忍不住笑了。盛夏其实很聪明,英语和文综都学得不错,不知怎的就是讨厌数学,明明知识点都能记住,做题却一塌糊涂。
他总觉得是这小姑娘太懒,不肯动脑筋。
“看看,这回对了吧?”盛夏巴巴地把卷子递过来。
季长生扫了一眼,无奈地笑道:“你考试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现在倒变聪明了。”
“我也不知道啊。”盛夏振振有词,“我觉得是你的原因,不如我高考的时候,你也坐在我旁边吧。”
季长生抬手拍了下她的头,难道他是吉祥物吗?
“小季哥哥,不如我考艺术系吧,分数线会低一些。”盛夏咬着笔小声道,“那也不好,我不想和你那个朋友在一个系。”
季长生哑然失笑,说道:“你以为艺术系很好考吗?你得有艺术特长吧。吴培洁很有画画天赋,在她们整个系都是出类拔萃的。”
“我会弹钢琴啊,我弹得很好的。”盛夏不乐意了,“季长生,你这是小瞧我。”
季长生算是明白了,她撒娇卖萌的时候就叫“小季哥哥”,生气的时候就叫“季长生”。他忍着笑,右脸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说道:“你钢琴弹得再好,拿了证书吗?别想那些了,我做了分析,A大今年的招生线很可能下调,假如你的其他科目正常发挥,而数学达到110分,考上A大还是有希望的。”
这个要求并不高。要知道,盛夏所在的班级是重中之重,那些“考神”数学经常考满分。可是这不包括盛夏,她是严重拖了班级后腿。
“110分啊?”盛夏啧啧有声,“小季哥哥你真有勇气,我上次月考数学才70分,都没及格呢。”
“你不用再做题库了,把这学期的数学试卷都找出来,重新做那些错题。”季长生不再和她耍嘴皮子,将手上的试卷摊开,说道,“还有最后一道错题,你更正完,我们就下课。”
盛夏乖乖地应了,一边画着辅助线,一边回道:“小季哥哥,你留下来吃夜宵吧,姚姨今天煮了水果粥。”
回答她的是一记轻喝:“专心点儿!”
夜渐渐深了,季长生拒绝了李叔开车送他的好意,一如既往地坐上末班公交车。
回到学校,室友都还没睡,小二开着电脑玩游戏,小四在台灯下看书,小三大概又出去玩通宵了。
他们寝室成员关系不错,很有点儿拜把兄弟的情意,于是按成绩排了名次,季长生当然是老大。
“哎,老大,你那酒吧的工作还没辞吗?”小二冲他打了个招呼,问道,“这下班时间也太晚了,每天早上都有课啊,你撑得住吗?”
季长生笑了笑:“我辞职了,最近找了个家教,比较轻松,不碍事的。”
“你也太拼了,有时候也别逼自己太紧嘛。”小四插话道,“对了,今天吴培洁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呢。你说她为什么不直接问你啊,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小四和季长生都在咖啡厅兼职,平时没少开他的玩笑。
“吴培洁?是那个艺术系的学霸?听说她超级牛,大一时就有作品进了省艺术展。你见过吧,长得漂亮吗?”
“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老大喜不喜欢。”
季长生一阵头疼,无奈地说道:“你们别八卦了,我跟她不熟。”
“我觉得你们挺熟的啊,上次吴培洁闯了祸,你不是还帮她忙吗?”小四笑得贼兮兮的。
小二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脸上写满了好奇。
“你不也借钱给她了吗?”季长生认真地说道,“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免得大家尴尬。我只是看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大家又是同事,才想着尽量帮点儿忙。”
“老大,你是不是傻?”小二恨铁不成钢地瞪他,“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英雄救美,然后美女以身相许,你快到她的碗里去吧!”
季长生不打算再搭理他们,拿了睡衣,进了洗浴间。
小二仍然不死心,嘀嘀咕咕了半天。在他的撺掇下,小四给吴培洁发了条短信,主动透露了季长生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号。
“老大不会生气吧?”小四有些忐忑。
“不会的。”小二胸有成竹地说道,“你看咱们一屋子的单身人士,能撮合一对是一对啊!”
“有道理。”
收到短信的吴培洁既惊又喜。碍于面子,她不好意思主动接近季长生,只能从小四那儿旁敲侧击。他之前并不肯给她电话号码,说是怕季长生生气,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应该是征求过季长生的同意了吧?
吴培洁越想越甜蜜,忍不住给季长生发了条短信。
“小洁,你给谁发短信呢?”室友忍不住打趣她,“是不是季长生啊?”
“计算机系的男神和咱们艺术系的女学霸,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吴培洁娇嗔地瞪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别胡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和男朋友只是一字之差哦。”室友打趣道,“你喜欢他吧?再犹豫可就是别人的了,我听说很多系的女生都盯着季长生呢。”
室友的调侃让吴培洁羞红了脸,那点儿心思也更加蠢蠢欲动,就像风中的蜡烛,飘忽不定,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对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儿好感呢?吴培洁暗暗地想,他好几次出面维护自己,难道都是无心的吗?
发出去的短信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她期待而又不安。
“季长生,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忙。如果你有空,明天一起吃早餐吧,就当给我个机会表达谢意。”
季长生洗完澡出来,看到这个,第一反应就是骚扰短信。经常有女生给他发这些,他从来不留意。
他习惯性地选择了忽视,注意力被另一则短信吸引了,内容是一道复杂的函数题。不用说,那是盛夏发的。她常常大晚上的发些数学题过来,嚷嚷着解不出来。
季长生的嘴角弯了起来,盛夏那么聪明,如果能保持这种勤奋,高考不会有大问题的。
在他的背后,小二和小四偷偷地挤眉弄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看吧,老大和吴培洁果然有猫腻。
这一夜,吴培洁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在脑海里设想了各种质问的场景,等第二天到了咖啡厅,见了季长生,那些委屈又通通不见了,只剩下忐忑和羞赧。
季长生似乎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像往常一样打过招呼,便不再吭声。小四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长,偷偷向她竖起大拇指。吴培洁一时又有些浮想联翩,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挠,又痒又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吴培洁鼓起勇气拦住了季长生。
“你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的短信?”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
“短信?”季长生迟疑了片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的短信。抱歉,因为是陌生号码,所以我没留意。”
“是小四给了我你的电话号码,我以为你知道呢。”吴培洁按下心里的失望,笑着说道,“你帮我好几次了,我想请你吃顿饭。”
季长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小四的玩笑话,他的语气不禁有些疏离:“你不用放在心上。”
“季长生,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吴培洁说不清自己是真恼还是假恼,“你下班了还有事?”
季长生诚实地说道:“我晚上还有家教。”
吴培洁的失望显而易见,她勉强笑了笑:“那你去忙吧,等哪天有空了再约。”
当着其他同事,季长生也不好驳她面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既讶异又不解。他不认为自己多有魅力,吴培洁的示好有些突然,难道是他之前的举动真的让人误会了?
他心里装着事,晚上在授课时难免有些走神。盛夏偷偷瞟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察觉。她放下笔,小声道:“我去下洗手间。”
季长生点了点头,拿过她写好的卷子,认真看了起来。
盛夏出了书房,直接去了楼下的厨房。不一会儿,她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进来。
“姚姨的牛肉面做得可好吃了。”盛夏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吃过晚饭了。”季长生看起来有点儿呆呆的。
“你星期三、星期五和星期六的兼职在下午,下班就要赶过来给我上课,根本没时间吃饭嘛。”盛夏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肯定就吃个饼啊什么的。放心吧,我骗姚姨说是我晚上肚子饿,让她多留了一碗。”
她满脸都写着“求表扬”,季长生有点儿想笑,心里又有点儿暖暖的。见他没有动,盛夏把碗推到他面前,催促道:“季老师,你吃吧。等你的面吃完了,我的卷子就做完了。”
她乖乖地坐下来,继续写那张没有完成的试卷。当然,她的乖巧只是片刻的,等季长生拿起筷子,她又忍不住开始碎碎念:“明天周六,我能不能放一天假?”
“你去跟盛叔说。”
盛夏撇撇嘴,小声道:“你可以在我爸面前夸夸我嘛,就说我头悬梁、锥刺股,我爸会主动给我放假的。”
季长生忍俊不禁,拿筷子敲了敲碗沿,问道:“原来你这碗面是想收买我啊?”
“当然不是!”盛夏连忙解释,看到他眼里的笑意,意识到他是故意的,不由得娇嗔道,“我听高淼说明天有一部新电影上映,小季哥哥,我们一起去看呀。”
季长生暗笑她懵懂,那个高淼约了她,肯定是不乐意她带个电灯泡的。
“如果你下次的数学考试能够及格,那我就给你放次假。”他松了口风,却并没有承诺要陪她。
盛夏不满地嘟起了嘴巴:“如果我考得更好点儿,你就和我一起去吗?”
“你对自己还挺有信心。”
盛夏微微有点儿失望,不过她很快又给自己打气:这已经是阶段性的胜利了,要再接再厉!
也许是季长生的话刺激到了盛夏,她的学习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不仅在家里老老实实看书,到了学校,也一改以前的懒散。连班主任也是又惊又喜,特意当众提出表扬:连盛夏都知道努力了,你们还不抓紧学习?
盛夏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私下向季长生抱怨,却被他毫不留情地反驳:“由此可见,你平时有多么不爱学习。”她气得干瞪眼,当天晚上化悲愤为食量,多吃了一碗饭。
好在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四月份的月考成绩出来,她终于在年级排行榜上往前挪了几位,不再垫底了。
季长生将她的成绩单反复看了几遍,心里暗自盘算:她们这所重点高中实力很强,别看盛夏的年级排名靠后,但把她随便扔到市一中、市二中,那都是出类拔萃的苗子。关键得看分数,她们学校甩其他学校一条街,这也是为什么她们的升学率号称百分百。
“怎么了,你对这个成绩不满意?”季长生看了一眼郁郁寡欢的盛夏。其实她要考个普通本科不在话下,A大是重点大学,所以她才得加把劲。
盛夏闷闷地说道:“这回我的数学还是没考好。”
她的数学这次拿了91分,这几乎是她高三以来的数学巅峰了,她开心之余又有点儿失望,要是再考好点儿,就能拉着季长生去看电影了。
“不错不错,还知道检讨自己了,我还怕你骄傲呢。”季长生调侃道,“虽然考得不好,但说明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这是盛夏的口头禅,每次考砸了,她都振振有词:“这说明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面对他的戏谑,盛夏哀怨地“啊”了一声,趴在桌子上装死。
六月来得悄无声息,只是教室里的风扇似乎转得越来越缓慢,窗外的蝉鸣越来越热闹,黑板上的倒计时也越来越紧迫,一树又一树的樱花谢了,到处都是洁白芳香的栀子花。
高考在即,气氛紧张如同绷直的弦。学校已经放了假,让学生们在家休整一天,好好准备。
盛夏看起来很放松,季长生像往常一样过来时,她正翻看他整理的题集。
“考试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记得带2B铅笔,做完选择题马上涂答案。”季长生忍不住叮嘱道,“考完不要对答案,免得影响下一科。”
他啰啰唆唆说了一大堆,盛夏调皮地说道:“小季哥哥,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季长生哭笑不得,这孩子的心理素质真好。
“小季哥哥,你明天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考场啊?”盛夏笑嘻嘻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每次在你旁边做题,我都发挥得比较好。”
“盛叔会陪你去的,你还紧张啊?”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担心她临时怯场。
盛夏摇摇头,闷闷地说道:“你没发现他这几天不在家吗?出差去了,回不来。”
事实上,心怀歉疚的盛家业说已经和盛母商量好了,由她陪考,但盛夏并不相信她会出席,甚至怀疑对方是否还记得女儿高考。
盛家夫妇的感情不和睦,季长生也是知道的,他笑了笑:“那我只好给你当一回吉祥物了。”
“太好了!”盛夏眉开眼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发光。她兴奋地说道:“小季哥哥,等我考完了,你是不是该奖励我?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吃饭也行。”
这次季长生没有爽快地答应:“等你考完再说。”
两天的高考很快结束了。或许对每个当事人来说,关于考试的悲喜没有那么清晰,反而是那闷热的天气和风扇吱呀的声音更让人记忆深刻。
汗水似乎让一切记忆都变得湿嗒嗒的,晕开了,就像被阳光融化了的咖啡糖,又甜又苦,还有种说不出的腻味。
考完试,盛夏乐滋滋地去日本玩了一圈,压根儿不关心成绩,倒是盛家业时时刻刻地念叨。她的成绩是季长生帮忙查的,出乎意料的好,他第一时间告诉了盛家业。
电话里,盛家业激动地追问:“小季,你没有弄错吧?哈哈哈,她真的考了六百多分?”
“盛夏这次考得还不错,和A大去年的招生线差不多。”季长生也笑了,“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没事,咱不上A大也行,这分数可以读个很好的一本嘛。”盛家业笑得合不拢嘴,“小季啊,这次多亏你了,等叔叔回去,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盛叔,您太客气了,这都是盛夏自己努力。”季长生谦逊地答道,“再说了,我还得谢谢您给我安排这份家教,您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上的。”
“这回可真不是我故意安排的。”盛家业笑着说道,“夏夏一直夸你优秀,还说要向你学习。要不是她嚷嚷,我还真没想到你做家教也这么出色。”
季长生有些惊讶。
手机很快被盛夏抢了过去,她欢快地嚷道:“小季哥哥,我要上A大了,以后请多多关照学妹。”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季长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拿到通知书才算数。”
“你一点儿都不相信我的实力!”盛夏骄傲地哼了哼,不一会儿又兴奋地追问道,“你会给我奖励吧?我这算是超常发挥啊,平时都没考这么好。你给我准备了礼物吗?”
“胡闹,你怎么找小季要东西呢?”
盛家业的呵斥声隐隐传来,夹杂着盛夏小声的撒娇,电话那头听起来热闹而温馨。
季长生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等他挂了电话,宿舍的小五忍不住问道:“老大,你有亲戚高考啊?”
“嗯,一个妹妹。”季长生想了半天,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定位盛夏,自己的学生?恩人的女儿?盛氏集团的千金?他按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问道:“我们学校的新生入校大概是什么时候?”
“跟往年差不多吧。”小五随口答道。
一旁玩游戏的小四突然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老大,你妹妹漂亮吗?需要男朋友吗?介绍给我啊!”
季长生一脚踹过去,寝室里顿时只剩哀号和幸灾乐祸的笑声。
九月来得不早不晚,菊花黄了,橘子红了。
A大的校园里种满了桂花树,米粒大小的花藏在绿叶深处,躲着不露面,馥郁的香气却随处可闻。这清香悠久而宜人,在每个露水降临的清晨或落日染红天空的傍晚,它们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匆匆而过的身影。
在前来报到的新生里,盛夏无疑是最耀眼的。尽管她拒绝了盛家业的陪同,和高淼一起来学校,但高家的私家车同样显眼,而且她又漂亮又活泼,很快就成了新生的热门话题。
盛夏报的是计算机系,高淼既惊讶又不解:“夏夏,你什么时候喜欢计算机了?”
“我不喜欢。”盛夏狡黠地眨眨眼,心里说道:我只是喜欢那个喜欢计算机的人。
高淼一头雾水,但他没有再刨根问底,看着她一个劲儿地笑。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
“傻笑什么呢?”盛夏一把楼过他的肩膀,豪爽地说道,“走,我带你吃大餐去。”
为了庆祝她顺利考上A大,盛家业特意在酒店举办了一场庆功宴,作为主角的她也该去露个面了。
高淼突然羞红了脸,慢腾腾地掏出一个礼物盒,递给盛夏,小声道:“夏夏,生日快乐。”
“高淼,你太够意思了。”盛夏像小时候一样,在他肉肉的脸上揉搓。他也不避开,两人在车里闹成一团。
“夏夏,你喜欢吗?”
高淼送的是一条新款手链,是她最喜欢的牌子,碎钻和白金的光泽迷人而低调,是一种含蓄的奢华。
盛夏点点头,心里却偷偷地想到季长生。他知道她的生日吗?他会不会送她礼物?他还欠她一个奖励呢。
季长生自然收到了盛家的邀请,他并不打算去,但他决定给盛夏买件礼物,算是满足她“奖励”的要求。
他去了上次那家专卖店,打算买回那条裙子。他总觉得盛夏不是不喜欢,只是为了替他省钱,况且他没有给女生买礼物的经历,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别的东西。
店员似乎对他还有印象,当季长生详细地描述了那条裙子的样式,并且说出退货的事时,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条裙子根本就没退啊,我们这里不能退货的。”她笑着解释道,“那是你女朋友骗你的,钱是她给的,裙子也被她拿走了。”
“女朋友?”季长生下意识地重复。
“对啊,你们不是情侣吗?”店员惊奇地问道,“你女朋友是为了替你省钱吧。那款裙子已经下架了,你是要买来送给她吗?我可以给你推荐其他款式。”
季长生空着手出了那家店。
他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盛夏。他从前只觉得她是个娇纵而善良的小姑娘,偶尔发脾气也并不让人讨厌。他承认她是可爱的,也愿意和她亲近,但这并不等于异性间的欣赏。
那些被忽视的细节此时也一一浮现,季长生清楚地意识到,盛夏是喜欢他的,尽管这种喜欢可能是心血来潮,可能是浅薄地挂在嘴边的,可能是来自于习惯和依赖,但确确实实是少女的心动。
他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与此同时,庆功宴正是热闹的时候,除了学校的师友,盛家业生意场上的朋友也来了不少,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盛夏似乎并不高兴,给老师敬了酒之后,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吃东西。酒会依然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杯盏交错,少了她,好像并没有影响。
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是真心来祝贺她的呢?盛夏盯着人群发呆。连盛母都没有来。她给盛夏买了一个名牌包包,说是奖励。她压根儿忘了今天是女儿的生日。
盛夏越想情绪越低落,忍不住给季长生打了电话。
隔着手机,酒会的嘈杂依然清晰可闻,盛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小季哥哥,你能不能安慰我一下?”
季长生有些无措,也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出什么事了?”
“你说我是不是捡来的啊?我觉得我妈一点儿都不喜欢我,考大学这么重要的事,她不愿意陪考,现在庆功宴也不来。”盛夏小声地抽泣,“今天是我的生日,她肯定又忘了。”
季长生沉默了。每个人都有一些暗地里的伤口,外人无法温暖。他也帮不了盛夏。况且,在他看来,盛夏比很多人都过得幸福,他不希望她为了这点儿不幸自艾自怜。
“小季哥哥,你今天为什么不来?”盛夏的问话里透着小心翼翼。
季长生顿了顿,回道:“我今天有兼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突如其来的沉默有几分心照不宣的对峙。季长生莫名地心虚,他刚要开口,盛夏那边已经利落地挂了电话,只剩下“嘟嘟嘟”的声响。
季长生微微地叹了口气。
“老大,还玩牌吗?”寝室里的另外三人从柜子里拿出麻将,利落地摆好桌子,齐刷刷地盯着他,“快点儿。”
这是他们常玩的,无聊时打发时间。季长生的牌技是最好的,一向都是大赢家,今天的状态却有点儿不对劲。
“胡了!”
“哈哈哈,清一色!”
“老大,你也有今天啊!”
恣意的嬉闹中夹杂着轻快的笑声,还有麻将与桌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这一切热闹而喜庆,但似乎和季长生没有关系,他的心里寂静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