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四章 如此春节

  正经的影视后期制作，那是case by case的，翻译成人话就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但问题是后期就没有一般情况，全部都要特殊处理。靠的是渲染，人物、环境、动作是什么样的，就照着细节去渲染。
  而杨健纲这套方案就是上帝说要有光，于是用户就从资源库里给用户预备的50种光特效里选一种丢到场景中。
  这区别可太大了！楚垣夕还亲自操作过一次，试着做了一个小样片，顿时产生一种不忍猝睹的感觉。
  第二个方案更铁，是让用户掏钱，然后平台按照用户的需求写特例。写特例其实就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算是收一个手工钱。问题是且不说这是多大的工作量，特例写多了本来也要降低效率的，开发进程中不得不写特例也就捏着鼻子忍了，这么搞会把平台搞崩。
  因此楚垣夕对巅峰视效的感觉是，3月份到底能不能实现推广所需要的技术储备和要求都是大问题，杨健纲现在就想做推广是吃了什么兴奋剂了？
  结果杨健纲一听楚垣夕说什么“你可有脸见人”云云当时就委屈了，“我们渲染功能取得重大进展啊！你都多久不关心我们了？”
  “我都这么困难了我哪还有心情关心你啊？”楚垣夕想想小康门店未来一段时间惨淡的营生，实在是啥都不香。“话说你们不是使用PBR渲染的吗？PBR能有什么重大进展？”
  PBR是一种基于物理的光照技术，算是渲染技术中的一个主流方向，解决画面的“油腻”问题比较拿手。
  3D动画都是用大量的“面”来表征物体的，平滑的面在引擎中打光就会显得油腻，视觉体验不佳，因此需要让这些面进行“漫反射”。这种物理上的光处理是PBR所擅长的。
  因此这项技术用的很广，很多引擎直接整合好了打包成功能模块，比如Unity3D自带的Standard就实现的不错。巅峰视效看重PBR的还有另外一个特征，因为这项技术在应用中强调的是一致性，不需要针对不同需求进行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因此深得杨健纲和陈阔所爱。只不过这套解决方案想要实现长期目标，仍然非常艰巨。
  没想到杨健纲说：“我们allin太极了。”
  楚垣夕都能想象的到电话那边杨健纲的表情有多得意。但是和戈壁网络不一样，巅峰视效已经走上正轨了，项目已经开发过半了，这个时候杨健纲自己会拿捏尺度，所以楚垣夕并不会像“劝诫”赵杰一样约束杨健纲。而且实现不了的技术方案他们肯定也没法上马，因为强上等于推倒了重做，就算杨健纲敢，他的兄弟们肯定也不敢。
  因此楚垣夕听说他allin太极了，只是吃了一头鲸，心说你丫就是走钢丝冒险然后侥幸成功了，有什么可得意的呢？
  “所以，你跟赵杰聊了？”
  “那肯定的啊。”杨健纲得意洋洋的说。赵杰在楚垣夕的强力劝诫之下放弃了使用太极引擎打基础，但是杨健纲这边不一样。他不是要用来搭框架，而是拿来用，只需要调试一下产品里引用太极替换现有的PBR方案是否合适，是否替换的进去。当然，扩招一个小组专门钻研太极引擎成了必修课，使得研发成本增加，这是必然要付出的对价。
  只听他说：“现在开始封装，3号见用户，唯一仓促的地方是合适的教案比较难出，我们得抓紧加班出一个流程，教怎么使用这套特效系统。但是还是比较难于掌握，我自己学了半天都没学懂，好像得懂点微积分，不然用不好，弄不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其实你们可以这样。”楚垣夕快速思考了一下，提的建议是：“我觉得可以把正常视频制作的教案，和特效教案分开。我的意思是，让你平台上的用户出现分工，有的做正片，有的专门处理后期，总之，工业化的雏形你懂吧？你做平台的调节一下他们的收入模式不就完了？门槛高的自然有高人去做。”
  “这是个办法。”杨健纲豁然开朗，困扰了他一段时间的难题居然被楚垣夕随手点拨迎刃而解。那么剩下的只有剪辑一个难点了，这是个大功能，不过并不着急这个版本就上。
  然后他突然问：“唉对了，我的分红什么时候能到帐啊？”杨健纲赵杰于文辉都不是联合创始人，但是手里已经确认为股权的数量并不少，跟杨苑美当然是比不了，但是比普通员工多许多，本次分红数量极为可观。
  “唉，等春节后呗，我不是都说了么？审计机构挑咱毛病来着。”
  “去年不是也挑毛病来着么？不也春节前就搞定了？”
  “我本来也觉得是啊，但是谁知道出这事啊，所有人的工作都受影响，审计也是人啊。多担待点吧，损失几天利息而已，我自己损失的更多……”
  杨健纲悻悻的点掉电话。一回头，他家的亲戚都看着他呢。之所以问钱什么时候到帐，就是因为刚刚吹完牛逼，好歹咱杨某人大小也是个总裁了不是？过个年还不许吹牛了？结果这个年过的十分糟心，怎样对亲戚们解释“公司是我的但是账上有钱不是我的”这件事情破费唇舌。
  主要原因就是公司还没有盈利，而且距离盈利还远的很，因此年终奖都是一个月的月薪，也就是13薪。这还是之前融资情况不错，在楚垣夕的敦促下努力做了融资，总算是账上有俩钱，还能发的起年终奖，比很多完全忘记有这么回事的公司强点。
  因此他这个总裁当了一年出头，到手的实惠上是very的乏善可陈，而且因为巴人的孵化政策，他本人还是要减半薪的，所以全都指着巴人的分红过年呢。
  最坑爹的是他那辆豪车，宾利欧陆敞篷车，那油耗，那保养，原本自己买的车哭着也要开起来，但是每每想到这车是楚垣夕鼓动他买的，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这就让亲戚们的问候显得更加令人回味了，就不知道巴人其它老同事们这年过的如何呢？比如今天偷摸去公司被保安挡驾的薛明薛老板？
  跟他不一样，薛明过年根本没有回家的打算。
  本来薛明计划的挺好，过年期间在公司加班，又有加班费是又能继续搞自己的研究，不知道多爽。结果楚垣夕突然一纸令下把大多数人都打发回家了，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的蜗居，启用自己比蜗牛还慢的电脑。
  他是巴人中比较罕见的持有浮动期权的非创始人团成员，所以即使只确认一年期权仍然相当给力，确认两千多万呢，超过杨健纲和于文辉，仅仅比赵杰逊色，关键是未来还有上涨的可能。
  只是这个冷清的小窝中毫无年味，使得他开着快手看春晚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想一想家里每年这个时间定点催婚就一点看视频的乐趣都没有。这是挣多少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催婚，得先有对象才能催婚啊……
  薛明承认自己没有杨健纲洒脱，但也不用每逢佳节倍相亲。不过去年阿里P8程序猿小哥发征婚帖子被群嘲的事情对他的触动还挺大的，真要说条件，自己肯定更差，身高不如人家，家庭不如人家，薪资其实也不如，还没有帝都户口，结果阿里的程序猿居然都被群嘲了？在见不到期权变现的情况下哪来的信心征婚啊？
  实际上薛明一直感觉自己活的很累，特别是在公司里，要维持自己高端人群的人设，博学、有涵养、社会经验丰富，总之就是精明。这让他一直感觉相当疲惫，特别是跟曹翔一比，同样都是技术牛，不说水平谁高谁低，人家活的多真实啊？
  这份真实是他一直以来特别羡慕的。好在即将到手的分红能够暂时压过曹翔一头，小康那边可没有分红……
  同样能够靠分红扬眉吐气的是椒图。这个年对椒图来说本来十分隆重，宇宙国也过春节，名叫“旧正”，他本来打算把周敏溪的父母请到蜀都他家里来，五星级的宾馆都找好了，结果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切人与人之间的接触都被打乱。
  即便如此，他总算是把周敏溪诓回了家，这个年在他29岁的人生中肯定是最重要的一个年了，只是现金还没到手是最大的遗憾。
  相对来说周敏溪的遗憾可就比椒图大多了。当初她要是选择浮动期权的方式，那就和薛明一个待遇了，连数额都是一样的。结果脑子瓦特掉了，选择了融后期权，简直坑了个爹。否则就算没有椒图多，但是至少具有可比性，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恨不能给椒图两下子，谁让当初楚垣夕给出三个选项的时候椒图这个老司机不好好辅导呢？让她选了最稳妥的B！
  这成了她最近一年经常回想起来的场景，其中也有一点点幽怨，要是当初楚垣夕根本没提供这个选项该多好啊……
  也不知道狮虎在干什么？
  楚垣夕跟徐欣、胡世恒沟通了一溜够，连春晚都懒得看，因为快手的红包实在是太不实在了，一点抢红包的乐趣都没有！
  他的别墅里储备了大量的生活物资、桶装水之类的，完全可以宅上半个月，最近也不需要去公司，因此除了思考企业的未来，原本还可以做很多。
  但现在只能看看新闻了，结果除夕这天第一条爆炸性新闻就刷到了渣易的神级推广，在别的栋梁企业都在捐钱捐药品捐装备捐物流的时候，渣易捐了有道精品课。
  楚垣夕看到这条捐赠当时就是一拍大腿：“真特么是运营鬼才！亏他们想的出来啊，不愧是猪厂，就一个字，服！”
  紧接着看到另外一条，对他的冲击颇大，那便是某个被称为春节档三巨头之一的电影撤档之后以迅雷不及眼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和头条系签下了网络发行协议，被张铭6.3亿揽入怀中，大年初一请全国人民免费看电影。
  然后很快时间就走过了零点，楚垣夕先上西瓜看了看电影，发现挺尬的，紧接着看到网上早就掀起大量的讨论，在他跟袁苜、徐欣商量事情的时候这事已经闹的沸反盈天了。特别是院线的从业者以闪电速度发声明抨击徐山争，更是激起千层浪。
  院线之所以发声是因为国内电影上线是个复杂的环境，按说发行成本应该由发行商承担，但是最终发行上档环节里，实际操作中通常院线要承担一部分，做前期准备，做宣传等等。这部分成本和人力已经支出的情况下，徐山争扭头赚了头条系的钱，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不但网上有人争执，就连巴人的工作群里也在说，已经热闹了好几个小时了，只是楚垣夕操心并购天鲜配的事情一直在沟通中，没顾上看而已。
  楚垣夕拿着手机，静静的靠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深更半夜的其实也有点困了，但是脑子在疯狂运转。半晌，空无一人的跃式别墅里，楚垣夕的嘴里蹦出一个：“张铭牛逼！”
  他看了看公司群。到底处于过节加班状态，已经有人大年夜不好好过年兢兢业业的跟进了电影，然后在群里吐糟头条系脑子花好几亿进水买了这么一部烂片。在徐山争整个从影历史中这也是可以竞争最差单元的一部了，从头到尾剧情割裂线条凌乱，也就头三件事是连续的，后面简直就是犯罪。这也就是幸亏头条系给解套了，不然他可是签了对赌的，不得赔死？
  这个说法得到了至少五个人的赞同，负责写影评的员工不得不连夜改稿。
  楚垣夕一气之下在群里发语音：“你们写稿的时候写电影就好，别提头条系。”
  顿时，群里刷起一片“接旨”来。
  楚垣夕接着说：“不是头条系嘲讽不得，这次头条系赚大了，张铭赚大了你们懂吗？所以别露怯了，让人笑话。”
  马上有人问：“那院线集体谴责呢？”
  “一群怂货不用写他们。”
  “啊！”陆羽浮出水面，“我完全没懂。”
  “你笨啊，他们应该谴责的是头条系啊，谴责徐山争这不避重就轻吗？一个字都没提。不过考虑到咱们明年有两部电影要拍，所以，你懂的。”
  其实这片临时找下家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内容里全都是春节，撤了春节档难道等明年再上？明年徐山争不拍新的贺岁片？所以院线不满意归不满意，其实是借题发挥而已。
  但是大可不必，因为他们担心的网络发行抢院线生意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网飞那么强大，流媒体电影做了那么多年，都没把米国的院线干掉，反而被干的很惨，何况是国内？国内能够承载大制作高成本电影的只有线下市场，只有让观众买票一张票几十块钱才能赚到钱，靠网络收费回本的只能是网大。
  想到这里，楚垣夕找到张铭的微信，直接发送：厉害厉害，这招太高了，给我很大的启发！
  没想到张铭居然也没休息呢，秒回：我哪厉害？
  楚垣夕心说你欠夸最厉害！当然了，输入到对话框里的就变成了：春晚合作被快手拿走，你扳回一城啊，当然厉害了。而且这钱也不白花，提升了口碑，我们都欠你一张电影票。
  不坐在张铭的位子上体会不到这句话的铬硬，因为昨天消息传出，茫茫多人在微博上刷“我们欠徐山争一张电影票”，这水军带的好节奏！
  楚垣夕这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张铭看着屏幕直瞪眼，回复：我们不但提升口碑，还提升活跃，还拉新用户呢！
  只见楚垣夕秒回：对对对，这招非常高，我说启发就是用电影拉新很有启发。
  然而，张铭不知道网络这头楚垣夕早把手机扔了，躺在沙发上笑，心说今后有人质问我小康大电影为什么这么搞，为什么破坏行规，我就说都是跟张铭学的，靠电影拉新方面我是张铭的小学生。接锅吧您呐！
  更可笑的是张铭这个内容识别能力实在是有点惨，使得这套操作想要拉新还是比较困难的。
  主要是预热时间太短了，短到决策公布不足24小时，片子就上线了，潜在的新用户根本来不及下好APP。
  快手今年发春晚红包预热了多久？宣传上是几个月之久，实际行动也有半个月以上，早早就上线了红包预热、集字活动、攒红心等等功能，核心围绕着春晚展开，培养用户使用习惯，这样才能让潜在的新用户们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
  如果头条系买的是什么超神级的好片也就罢了，潜在新用户听说口碑炸裂，仍然会下载APP，然后入坑。但这片本身的口碑肯定是不灵，天朝观众并不瞎，靠口碑根本传播不动，甚至有反效果。拉拉活跃还行，就这个还想拉新？然而这些话就不适合说给张铭听了。
  正在这时，楚垣夕忽然停止发笑，因为别墅大门的锁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