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傀
暗河。
星落月影阁。
一道一道的白绫挂在阁外,随风轻轻飘晃,显得肃杀而凄冷。以暗河的规矩,死去几个杀手并不值得挂起如此招摇的白绫,他们本该无情,祭奠亡人这种事情显得太过于矫情了。
只是这一次死的人有些不太一样,谢家谢七刀。在那十多年的被暗河人自己称为“血之夜”的晚上,苏家、谢家、慕家以及当时的大家长,所有老一辈的高手们都死在了那一个晚上,只有谢七刀存活了下来。对于暗河中的杀手来说,虽然苏昌河是大家长,但谢七刀才是辈分最高的人。更何况——
“谢家那些人最近不安定吧。”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星落月影阁外,他带着一张血红色的厉鬼面具,长发披散而来,有种说不出的可怖。
守在阁外的两人,一个坐在台阶上抽着烟斗,慢慢地吐着烟,另一个手持长刀,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
“这个妖怪都出来了,看来这次真的是要出大事了。”抽着烟斗的男子幽幽地说道。
那持长刀的男子冷笑:“上次连大家长都出动了,自然是大事。这次死了谢家家主,如果大家长不肯亮出他自己的底牌,怕是谢家人不会答应了。”
此时,星落月影阁的门口被缓缓推开了,一身黑衣,身材修长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持长刀的男子侧身让开一步,微微弯了弯腰。让抽着烟斗的男子也收起了一脸懒散,放下烟斗,微微颔首。
苏家家长,苏暮雨。
他对那带着面具的男子相对而立,竟像是面对湖水中的倒影一般,唯一的区别是一个带着面具,一个没有罢了。
“你来了。”苏暮雨轻声道。
“是的,我来了。”戴面具的男子笑道,“三家家主同时动手也不能完成任务,可真让人遗憾。现在不得不派出我这个厉鬼,来帮谢七刀索一下命。”
那抽烟斗的男子眼神中微微闪过一丝愠怒,作势就要起身。
“谢御。”持长刀的男子忽然向前走了几步,用刀背搭在了他的肩上,“不必理会这个疯子。”
“疯子?”戴面具的男子大笑道,“哈哈哈哈,对,我就是个疯子。”
“大家长在等你,我们进去吧。”苏暮雨转过身,走入了星落月影阁中。那戴面具的男子也跟了进去。
“你刚刚想动手?”持长刀的男子问道。
那被换作谢御的男子答道:“是。我虽然是这星落月影阁的守阁人,但也是谢家人,他辱我家主,该杀。”
“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持长刀的男子摇头道。
谢御微微一愣:“的确,我刚刚忽然心神一乱,忍不住就想起来出拳。刚刚觉得只是一瞬间的愤怒,可现在却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他故意引你动手的。”持长刀的男子叹道,“你是不是看了他的眼睛?”
谢御怒道:“真是个疯子。”
“蛛影团,傀。大家长真是要拿出自己的底牌了。”持长刀的男子幽幽地说,“不过这样的一个疯子,真的值得信任吗?”
星落月影阁内,戴着面具,被称为“傀”的男子看着苏暮雨的背后,缓缓说道:“现在我至少有二十种方法可以杀死你。”
苏暮雨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说话。
傀冷冷一笑:“你曾是傀,大家都说你是暗河曾经的杀手之王,我一直很想和你交一次手。但是我们杀手交手,不出生死不判胜负,大家长不让我出手,可我越来越忍不住了。”
苏暮雨依然没有回头,甚至连答应一下的声音都没有。
傀依旧不停地说着:“他们都说我是个话痨杀手,你是个哑巴杀手。两代傀,却有完全不同的习惯。据说当年上任大家长想让你继承他的位置,你为了还一个救命之恩,将位置让给了现在的大家长?我要是你,我就不会。”
苏暮雨终于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神色不变,语气平静:“闭嘴。”
“你生气了?”傀的语气中却满是惊喜,他轻轻一甩手,一柄短剑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
苏暮雨微微皱了皱眉头:“这里是星落月影阁。”
“我知道,大家长在吗。放心,他会在我杀死你的那一刻,拦住我的。”傀纵身一跃,持着短剑冲苏暮雨逼去。
苏暮雨一抬手,双指合并,往前一伸,指出一道凛寒剑气。傀的短剑与剑气相撞,顿时被凝结住了,苏暮雨一个侧身晃到了他的身边,手指轻轻在那柄短剑上点了三下。短剑顿时碎成了三截,苏暮雨手指一挥,撩起一柄碎刃,冲傀的面庞上刺去。
“来得好。”傀一掌握住了那柄断刃,手掌微微动力,断刃瞬间被捏成了粉末。
“傀,住手。不得对苏家家主无理。”一个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
傀立刻微微后退一步,弯腰道:“大家长。”
“我知道你想试刀,这一次没让你一同执行任务,你心中很有不满。”大家长一步一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若是傀去了,此次任务必定不会无功而返。”傀说道。
“不,这一次我们并没有无功而返。重创雷门和唐门,并让两家反目成仇,同时杀了赵玉真,重伤了萧楚河,我们已经做得足够了。”大家长缓缓说道,“虽然留下了一些后患,所以这一次,需要傀你出手帮我。”
傀垂首道:“但凭大家长吩咐。”
“出动所有的蛛影,和你自己,帮我去杀一个人。”大家长沉声道。
“所有的蛛影?一个人?”傀的语气中有些惊讶。
“你不是总想试刀,总觉得我让你去杀的人不够强吗?这次这个,你一定很满意。”大家长低声笑道,“她叫李寒衣,位列五大剑仙,手持天下第三名剑——铁马冰河。”
“多谢大家长!”傀朗声应道,随声低低地笑了起来。阴冷的笑声在挂满白绫的星落月影阁内回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