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瑾王心思
云浅凉的昏迷毫无预兆,甚至在前一天宋疏瑾找她配合出府时,她还以替陆琨报复回去的事谈条件。
她和宋疏瑾就是两把利器,放在一个地就会是针尖对麦芒的敌对处境,他抓住她的软肋使劲戳,让她屈服仿若能使他自尊上获得愉悦,而云浅凉能忍却也不会逆来顺受,甘心受制于人,积怨已深不欢而散是最好的结局。
在不知道所中何毒的情况下,这种毫无征兆是最危险的情况,好比一个案子线索断了,失去了方向。
府内的两名大夫回去想办法,织锦召集了奴婢着手调查,屋内的人一个接一个退下,最后只剩下宋疏瑾与陆折这对主仆。
宋疏瑾坐在床边眼神缓缓落回床榻上的女子身上,脑海里回响起那短促而讽刺的冷笑,冰冷尖锐,而目光所及是额头的薄汗一层层沁出,整张脸像溺死鬼一样的白,昏迷不醒人始终蹙着眉头,似乎特别痛苦,可是仅看脸庞线条与眉头似乎又不是很难受,要不是她苍白的嘴唇紧绷地抿起,连梦呓与呻吟都不允许自己发出,估计无人会发现对方在承受着痛苦极其痛苦的折磨。
宋疏瑾一直活在皇室的争权夺势中,一路隐忍承受,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状态——强大的克制,心性强大的人一旦遇到不可控的情况,会靠意识形成一种本能保护,这股意识会贯穿整个身体,就像是给自己套了副枷锁,不允许自己的行为脱离束缚。
从他当初给她用迷梦,试图从中套取情报失败后,他就明白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一粒尘埃,她的心性坚定到如一座藏在山体里的玄铁牢笼,难以撼动。
成大事者,绝非一人独行。
云浅凉有能耐成为做大事之人,得之利益颇多,所以他才一再算计要把人弄到身边来。
宋疏瑾眼神动了动,最后伸手把把过脉后没有放回被褥里的手放回去,然而触及到的皮肤冰凉如雪,他把手塞回去又看了看那一脸汗意,不像是冷汗,心中疑惑。
半晌,宋疏瑾做出决定,“把寂栖迟身边的那个神医带过来。”
自最后一次见到寂栖迟与云浅凉接触后,他便掌控了寂栖迟所在,对他身边之人有所调查与提防,知晓他们居住在云浅凉买下的宅邸里,亦是知晓对方来头不小。
寂栖迟口口声声言明找到了未婚妻,却与云浅凉沾上关系,不难猜测那口中的未婚妻正是云浅凉,他与云家早年便接触得深,且云浅凉曾与他有婚约,退婚后不久她人被赐婚给了顾亦丞,断然不可能与寂栖迟有婚约关系。可想而知,他们的婚约源于另一头,非云、陆两家存在的一拨人。
“是。”陆折领命出去。
陆折在门前停留几许,最终心间叹息,把喉间欲涌出的劝阻咽回去。
曾经的瑾王对云浅凉是不屑的,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人当做一颗死棋送出去,但如今未必如他所认为那般,只把云浅凉当做一颗棋子,否则不会在这时找个可能对云浅凉有利的人进来。
宋疏瑾独自在屋内待了许久,他不太能弄清对云浅凉是怎样的情绪,但不可否认他是想过——
不,不是想过,而是付诸行动要杀云浅凉,不止一、两次,连时茧草的毒都是他所为。
陆家倒台时他已经不是个不懂时事的小子了,没有了陆家支撑,又被父亲忽视冷待的人,对他已无利用价值,他与云相府接触得深,云家后院里的是非恩怨自然清楚。
妾室肖想正位,扶持庶女取代嫡女。
秦氏有野心,有计划,而他需要摆脱云浅凉,他看准了这个时机,要借秦氏的手除掉云浅凉。
时茧草的毒是他在背后弄到手,而后借由秦家与外人之手,顺利把毒药送到了秦氏的手里,秦氏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果不其然地把毒下在了云浅凉的日常饮食里,慢性毒药会日积月累的拖垮人的身子,不会死得过于突兀,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手里甚至有药可以引起时茧草发作,严重起来会瞬间要人毙命,云浅凉一早就是他手里的一枚死棋,而他多年之后才把这颗死棋放到了位置上。
这些年来,他一路谋划把棋子放到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均在操纵之中。
可惜,他唯一算漏了一点——云浅凉的本性!
嚣张跋扈,恣意妄为这些与云浅凉密不可分的代名词,竟会只是假象,就连在他面前懦弱卑微,死缠烂打的手段,都仿佛是一场梦幻泡影,真正的云浅凉自信聪慧,可眉目染笑,张扬如烈火,亦可眉目染霜,冰冷如冻雪,无论是哪一面,于人是两种极致的魅力。
宋疏瑾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能如云浅凉这般携一身傲骨而来,带着尘世的风,却又不被尘世所缚,分明深陷泥塘中,却还能一袭白衣不染污秽,那双眼睛里透着的光,明亮而刺眼,仿若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她从未将自己看轻过,她与世间众人平等,循规蹈矩的同时从未认可过一人凌驾于上。
这种过分张扬的自我,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足以将人的灵魂灼伤。
顾亦丞折服在她鲜明且独一无二的性子里,生出了情愫,护着她,打乱了他的计划,那颗本掌控在手里的死棋,被其他人动了,他自然是不允许这种存在。
他一步步在做,要让云浅凉死。
倘若不是对她身份有了疑虑,发现她的价值远大于死,今日他会毫不犹豫地把罪恶的手伸向那白皙纤细的脖子,对方已经是个无法反抗的垂死之人,只要他用点力能轻易把人掐死在这里。
这一刻宋疏瑾心里异常清晰,他心里明白云浅凉不会轻易屈服于他,甚至在她进入瑾王府之前,可能已然做好了对付他的打算,而他得不到就该在事情未脱离掌控之前,把人彻底毁掉,减少一个强劲的敌人!
机会近在眼前,他却伸不出手结束那条生命。
活了二十余年,他第一次没有计较利益得失,对人手下留情,而那个人是他曾经厌恶到想要杀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