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不用了。
  顾衍就坐在两位当事人旁边,从顾淮予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心情写数学大题了。
  顾淮予看到他了,但没说一句话,连个眼神都没给。
  他以为他没什么好在意的,或者说他用力说服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本来就心照不宣地决定在学校扮演陌生人。
  但控制不住的层层不爽和怒火仍是混成一团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一半是因为,顾淮予装A骗人,好像还快骗到手了。另一半是因为,顾淮予明明知道自己知道他的性别,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告诉冷夕。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自信还是傲慢,但无论哪一种都像一根梗在心头的尖刺,扎得他浑身难受。
  于是他看看冷夕高兴的侧脸,浅声说:夕夕,你真的喜欢他?
  冷夕还沉浸在得瑟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一时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嗯?衍哥你说什么了?
  我说顾淮予,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儿?顾衍冲他笑笑,我听别人说他家里挺乱的,真的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7 17:58:23~20201218 17:4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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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期末
  嗯?冷夕回过神来, 还有点蒙圈似的问,他家里怎么了?
  然后不等人回话,又立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把拳头往掌心一砸, 声音隐隐还有点激动:卧槽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想起来。我难道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
  他差点忘了顾淮予不仅长得好看, 家里还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儿时梦想实现的如此猝不及防,竟做梦似的。
  顾衍:
  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衍身心俱疲, 这他妈是重点吗?
  他不死心, 再次试探道:可是我听说豪门向来恩怨多。家族成员复杂混乱,有很多人为了抢家产无所不用其极, 最重要的是, 也许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秘密。
  怕冷夕听不出来,还把秘密这两个字加重音了。
  冷夕沉默两秒, 终于长叹口气, 脸也皱起来:哎哟衍哥我真替你发愁!
  期末当前, 你怎么还有时间看网络小说!冷夕一脸无语地敲敲顾衍的桌面,转头把这一口大锅扣在叶陌陌头上, 叶陌陌,是不是你带的!到时候我衍哥期末成绩下滑都赖你啊!
  诶,诶?怎么赖我!叶陌陌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我什么都没干啊你别冤枉人,我可无辜了。
  我们做人得知道珍惜!冷夕一幅离我衍哥远点的保护姿态, 老师好不容易给咱俩分配个学霸!
  说着还格外珍惜的摸了摸顾衍的脑袋,边摸边念叨:衍哥快让我吸一吸学霸的仙气。光摸还不够,还倾身靠近一阵揉搓:多蹭蹭,匀我点灵感, 助我考进年级前三百,告别寒假补习班。
  叶陌陌连忙恍然大悟似的也倾身过来一起揉搓:我二百五就行。
  顾衍:
  顾衍受不了了,一左一右躲开这俩人,无语凝噎半晌。
  别打岔,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话?他一口气儿提不上来,快呕死了,语气上也带了点急切,我的意思是,他可能会骗你,他的真实身份可能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知道。冷夕点点头,拍拍他的肩笃定道,衍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受伤,但我又不傻,哪那么容易被骗,放心昂。
  顾衍长叹一口气,心说这还不傻?
  我都要把答案喂到你嘴边了!
  但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冷夕已经转头跟叶陌陌商量中午吃啥了。
  吃三楼,吃完了音乐教室集合,叶陌陌说,同哥他们说要商量一下寒假演出的事儿。
  寒假还有演出?冷夕意外道,难道要去外地吗?
  去金湾,听说有个挺潮的Live Show,请咱们去玩。叶陌陌说,好多特别厉害的地下乐队也会去,能看到九千木,不死鸟还有目夏啊啊啊我好激动。
  冷夕皱眉道:这都什么?
  都是非常牛逼的地下乐队啊叶陌陌嫌弃地咦了一声,好歹我们也是音乐圈的一份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行吧,音乐圈。
  冷夕打了个哈欠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十分不感兴趣,连课都懒得补的那种不感兴趣。
  他理解不了叶陌陌他们其他人对音乐的这种疯狂的热情是从何而来,校园乐队和专业乐队之间的差距不是靠演出就可以弥补的,要想说以后靠音乐吃饭那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瞎扯淡。
  冷夕耸耸肩,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转过身继续冥思苦想最后一道数学题。
  他拿着顾衍刚给他写的解题思路对着解了一整张草稿纸,终于用一种全新的解法解出了第三问,顿时觉得自己又厉害许多,冲一冲,没准数学还能上一百二十分呢。
  此时此刻的冷夕并不明白什么叫做才华与野心的不匹配,解完一道数学大题后,那种爆棚的成就感,甚至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器晚成的数学天才。
  下周一就是期末考试,最后一个周五的校园里人心浮动,虽然大家都在认真的复习、做最后冲刺,但彼此都明白这是垂死挣扎。
  即便如此,紧张的氛围仍是让人心生不安。
  中午吃的小火锅,红的白的吃一肚子肉。
  吃完一堆肉,肚子饱饱,暖风一吹,使人犯困。
  音乐教室集合开会,冷夕坐在后面撑着叶陌陌的鼓,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眼看就要闭上了。
  顾淮予递过来一杯饮料并拍拍他脑袋:醒醒,别在这儿睡。
  冷夕顺势把头压在顾淮予手上:我大病初愈,身体还比较孱弱。
  他接过来饮料猛吸一口,本以为是凉的,其实是杯温的甜茶。
  顾淮予无语:你就没有硬朗的时候。
  他的掌心被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犹豫一会儿,没撤回手,反而极其克制地揉了一下。
  困。冷夕揉揉眼睛,然后又立刻睁大,不行,不能睡,最后一天了,我还想找老师问问题呢!
  *
  有的学渣一百年不迈进老师办公室一趟,难得心血来潮想好好学习一天,结果还轮不着他。
  冷夕攥着练习本站在老师办公室前,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不禁陷入了迷茫与沉思。
  顾淮予背着光靠在不远处的窗台上,耳朵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着一只耳机,楼道里的人群追逐打闹,唯有窗边的那一角,像一个隐世而安静的独特世界。
  冷夕一眼看过去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被拉扯,怀里好像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见到顾淮予就忍不住想要从口腔中跳出来。
  他缓缓地走过去,轻轻伸出一只手,顾淮予看见他从办公室走过来,也十分有默契地摘下一只蓝牙耳机递给他。
  什么东西?冷夕仍陷在心动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下意识轻声问,写给我的新歌吗?
  英语听力五百句。
  靠,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啊!
  冷夕撇撇嘴,耳机里冰冷无情的女声听力把他还在跳动的心脏牢牢摁稳,兔子直接就被摁死了。
  看冷夕一脸不高兴,顾淮予强忍高兴地说:怎么了,老师不在?
  期末考试真的太可怕了。冷夕捏紧手里的练习本,问个问题还得排队。
  不会的很多吗?
  顾淮予伸手把冷夕手里的练习本抽出来,翻开一瞧,每一页都标了一串儿表示不会的红标记。
  从选择题到填空题再到大题,赤红一片,就没有这人擅长的题型。
  顾淮予:
  您这是攒了一学期的问题吗。
  也没有一学期,冷夕诚实地摇摇头,还挺自豪地说,我期中考试之前已经问掉一批了,这是期中考试之后攒的。
  顾淮予一边翻着练习本一边怀疑人生,深刻地觉得造物主还是公平的,给了冷夕一张可以祸国殃民的脸,却没给他能够祸国殃民的脑子。
  真是神爱世人,可喜可贺。
  翻到最后,顾淮予忍不住看向他:你为什么能进三中?是找人塞钱进来的吗?
  屁,我正儿八经考的成吗!还不许人超常发挥一次了!冷夕一把抢回自己的练习册,气哼哼的,你还不珍惜,还嘲讽我。跟你说啊,要不是我中考超常发挥,你可就没机会认识我这个小可爱了。
  那我的高中生涯应该能安稳不少吧。顾淮予憧憬地说。
  你想得美。冷夕说,事情已然如此发展了,忍着吧!
  我猜也是,哎,顾淮予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又说,那走吧。
  去哪?
  去把你攒的这一拨题清掉。顾淮予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外走去,边走边算,我给人上课一小时二百,给你打个七五折,给一百五就行了。
  冷夕本来听前半句话心里一阵美,结果一听到后半句瞬间垮了脸。
  他停住脚步,瞳孔地震:你怎么还收我钱?
  我白给你讲题啊?顾淮予义正严辞,特别会找正当理由,白来的东西没人珍惜,只有花了钱的才会认真对待。
  可是可是,我不是别人啊!冷夕开始讨价还价。
  所以给你便宜五十。
  古人诚不欺我,冷夕鄙视道,有钱人最抠!
  顾淮予摸摸耳朵,装没听见。
  图书馆的杂志阅览室里空无一人,顾老师接了一杯水,捏起一支笔就开始讲。冷夕本来还想走神,但一想到一小时一百五,就立刻不敢了,认认真真听了半个小时。
  归类练习的时候,冷夕捏着草稿纸按照顾老师教的方法给不同的类型题做总结,又单独拎出来几个容易考到的知识点重点复习,可看着看着,视线就飘去了一旁。
  他第一次发现顾淮予原来是戴眼镜的。
  度数很浅,应该是只有看书和上课的时候会戴,烟灰色的金属框架在这双巨凶的桃花眼上,隔着镜片看过去,竟消去了其中的暴戾,反倒添加一层水灵。
  想要讨价还价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看着顾淮予,忽然说:听你讲题必须得给钱?我卖身行吗?
  顾淮予正在喝水,闻言一大口水呛进气管,差点儿咳出来半扇肺。
  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
  他满脸通红,胸腔剧烈起伏,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被气的: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与学习无关的废话你他妈就自己学吧!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冷夕认认真真地听讲,一声也不敢吱。
  顾淮予对照着冷夕这个一片红的练习本一直给他讲完都没听到声音,正心生疑惑这人今天怎么忽然就这么听话了,结果一歪头发现原来是撑着胳膊睡着了。
  顾淮予:
  顾老师觉得他的教学生涯都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与侮辱。
  他非常想一巴掌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学生拍醒,可临到伸出手却犹豫了。
  正午的阳光非常刺眼,图书馆里充斥着书本独有的墨香,外面好像下雪了,否则为什么会有晃眼的白光呢?
  他先是盯着冷夕睫毛上挂着的浅光,而后顺着这道光渐渐往下滑,停在鼻尖,又落到唇角。
  好像是听到了睡神的低语,又像是受到了邪神的蛊惑,他一时间竟有些出神,而后不受控制地靠过去。
  有另一个人在掌控自己的身体,但头脑混沌,不知道是谁。
  直到看到眼前近至毫厘的人睫毛微颤,他这才感觉仿佛心灵深处咚地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啊,原来那个人是灵魂深处的自己。
  抓到了。
  微颤的睫毛换成漆黑的瞳仁。
  冷夕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眼里满满的盛满一个人,他一眼就捕捉到顾淮予来不及藏起来的慌乱与惊诧。
  偷亲别人的人如今瞪圆了眼睛,像一只被吓到的小仓鼠。
  来不及等仓鼠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冷夕已经一把扣住他的脖子,然后强硬的向自己压过来。
  似乎想要完成这个吻,却没贴上,堪堪停在唇边大概一厘米处。
  冷夕轻声说:你刚刚想做什么?
  许久许久的沉默后,呼吸交错、千钧一发间,冷夕终于看见顾淮予唇角一动。
  然后他听见顾淮予说:你不是卖身吗?
  第37章 、成绩
  顾淮予骑虎难下,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摁住。冷夕牢牢地扣着他,却又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动作,也没再说任何一个字。
  这个姿势比真的亲上还要更暧昧, 顾淮予受不住, 干脆鼓起脸颊用力往冷夕脸上吹一口气儿,以示不满。
  他说:放开。
  冷夕一双撩人的凤眼微微眯起,眼眸漆黑如墨, 里面藏着扯不断理不清的深沉情绪。
  他盯着顾淮予的眼睛沉默着, 克制着, 就这样盯了许久,而后缓慢地松开了手。
  顾淮予立刻像个弹簧一样弹出去了, 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剧烈的声音, 午休结束的铃声适时响起,他顶着心脏的砰砰乱跳和满脑的一团乱麻离开图书馆。
  他一口气儿跑回班, 直到跑回教学楼,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外面没下雪。
  冷夕没有追,他看着顾淮予离开, 而后把练习本扣在脸上,默默背了一遍九九乘法表,以图用冰冷无情的数学逻辑来镇定自己翻滚汹涌的一腔热血。
  *
  图书馆复习时的那场白光果然是幻觉, 期末考试当天才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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