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一夜
“小炎……”白宸咬咬牙终究没说出口，心里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让江炎的恨更深一分。
这趟来，能让江炎承认人情就很不错了，至少能让白家不遭受灭顶之灾。
下车挺直，江炎冷笑：“当年白家那样待我们母子，如今却图我钱权。无耻的令人恶心。”
缓缓离开，依稀听到：“白家的狗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个杀一个。”
没人怀疑天宰的话，白宸更知道，这句话不是玩笑。
或许江炎在等，等一个说服自己对白家出手的理由。
白宸缓缓闭上眼：“但愿少爷不会胡来，不然白家……唉……”
白衣青年靠在树上，缓缓抽着烟。
江炎径直走过，白衣青年淡然道：“一切都是穆桂兰做的，白天开并不知情。”
江炎猛地顿住脚步，紧握的双拳急剧颤抖。
穆桂兰，当年白天开为了娶她而抛弃了江卿卿母子。
刚压下的冲天恨意再度燃起。
“凌城吴家，怎么就活成一条狗。”江炎头也没回。
吴云揉揉鼻子，整理身上洁白的衣衫：“狗与狗，不是闻就是舔。人与人，不是骗就是演。为了活成人，谁还不做点狗的事……”
“这就是给白家当狗的理由？”江炎迈步前行：“以后吴家可以直起身做人。”
一身白衣的吴云浑身一颤，目光烁烁，心中飞快衡量利弊得失：“代价呢？”
“一万块。”
当年在江炎最困难的时候吴云给过一万块，这份恩情已经无价。
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听说盛世豪庭是吴家开发的？明天我去一趟……”
顾铭娜做好饭菜，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西红柿鸡蛋是唯一的荤菜。
顾铭娜红肿着双眼，坐在另一侧清理着顾铭双带来的营养品。
这些东西曾被江炎扔出去，鸡蛋破裂染上污垢。
扔出门的东西捡回来，不是顾铭娜勤俭持家，而是穷的窘态。
“不回来也就罢了，如果他回来，就说清楚。”苏景胜声音低沉。
江炎没打招呼出门，一家人不确定江炎是离开还是有事。
顾铭娜不言不语，顾仙瑶咬了咬嘴唇：“他今天为了我把顾峰打成那样，大舅不会放过他的。”
刚才听到江炎出门，顾仙瑶的心是纠结的。
江炎走了，婚姻就不存在了，但顾家会放过江炎吗？顾仙瑶的心又很忐忑。
“你以为跟我们待在一起他就安全？”苏景胜叹口气：“都是我没用！不然他们也不能这样逼你们。”
“爸……”
顾铭娜握住苏景胜的手：“别这么说，我欠你的。”
“仙瑶的幸福决不能因为我毁了。”苏景胜懊恼的捶打自己：“我老了，死也就死了，以后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
敲门进屋，江炎也是第一次见到苏景胜。
很瘦，带着刮花模糊的厚镜片。人很精神，不像病二十年的样子，有种儒雅的气质。
顾仙瑶将一双筷子放到一侧，所有人默默吃饭。
江炎说：“爸，我认识一个老医生，能治你的病。”
所有人看向江炎，空气仿佛凝固。
“真的？”苏景胜病了半辈子，早就没了希望。
但江炎说的笃定，还是忍不住双眼放光，丝毫没注意江炎的称呼。
江炎点点头：“你的情况是重伤了经脉，无论如何调理气血只能改善却不能痊愈，只有修复经脉。”
经脉病症玄之又玄，但江炎一眼就能看出，不过江炎没有治愈的本事，还要请高手出山才行。
“你竟然还懂医术。”能说出病症让苏景胜信了几分，差点老泪纵横。
没在床上躺十几年，谁又能真正体会到他的痛苦。
江炎摇头：“医术我不懂，但我能请得动真正懂的人。”
“你说的是真的？”顾仙瑶秀目闪烁。
江炎点点头，桌上的剩菜一股脑倒进碗里，几天没吃饭似的。
虽然气氛不是非常融洽。围着小饭桌，江炎尝到了家的感觉。
好一会，苏景胜叹了口气，江炎的话终究不能全信，更关键的是他不能委屈了顾仙瑶。
“已经这个岁数了，不抱什么希望。”
夜已深，顾仙瑶把一床薄毯铺在地上。
“我爸的病真能治？”顾仙瑶盯着江炎的双眼。
江炎说：“我用性命担保，对灯发誓。”
“真的？”顾仙瑶不敢相信，但那是自己的父亲，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尝试。
同时，顾仙瑶也知道代价是什么。欠江炎的，她用什么去还。
“真的。”
顾仙瑶声若蚊蝇：“你睡床上吧。”
“会不会有点挤？”江炎激动的搓手。
如果能回到过去，江炎一定告诉她自己是谁，江炎想了她整整五年。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睡地上……”顾仙瑶有些急，赤红着脸紧张的看着江炎。
江炎那么能打，如果强行把自己……顾仙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会强迫你，我要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江炎把顾仙瑶按坐到床上，悻悻挠头。
顾仙瑶也不再坚持躺到床上。
昏暗的房间，唯有江炎淡淡的呼吸声。
顾仙瑶背对着，大气不敢喘，和衣而睡紧紧攥着背角。
不知过了多久，顾仙瑶鼓起勇气转身，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认真看了眼江炎，确定已经睡熟这才松了口气。
直到顾仙瑶呼吸变得粗重，江炎睁开眼，微微一笑。
顾仙瑶死死的抱着被子，蜷着身体朝向墙角。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让人心疼。
宁静的夜，总有人睡不着。
顾家别墅本是顾茂祖的居所，但此刻顾家兄弟却齐聚在厅堂中。
“借种？又是借种！”顾铭威脸色阴沉：“不孕不育都让这个疯子遇上了？”
顾铭双狠狠咬着牙：“千真万确。”
顾铭城嗤笑：“这怎么能让人信，模样普通，他的种能培育出恐龙？稀缺到这么多人找他借？”
“这些并不重要。”顾铭佳说：“想要工业园的项目，看来是要动点脑筋的。”
“我亲自登门，给脸不要脸。”顾铭双备受其辱，怒不可遏。在顾铭娜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羞辱。
更可恨的是苏景胜那个病秧子也赶他走，一个上门女婿，有什么可豪横的。
“老三，你什么意思，顾家已经被仙瑶那丫头踩到头上了。难道还要我们去求她？”
“顾峰可是你的亲侄子，他这辈子算是毁了。你说，这个仇怎么办？”
顾铭佳苦笑摇头，有因必有果，顾峰下作到对表妹动了淫念，作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遭报应。
顾铭威哼道：“已经安排好了，我只要一手一脚，再让那个小畜生当太监。”
翌日，顾仙瑶悠悠转醒，伸个懒腰，猛然惊叫，仓皇的抱住被子：“你……你干什么？”
江炎醒得早，薄毯卷好坐在一旁正津津有味的盯着顾仙瑶看呢。
五年的魂牵梦绕，怎么也看不够。
“等你醒来而已，什么也没干。”江炎耸耸肩，又看向顾仙瑶那道疤痕。
江炎倒是想干点什么，可条件不允许啊。
低头看身上的衣服完好，顾仙瑶松了口气，注意到江炎的目光，俏脸一红：“你为什么总盯着伤疤看？”
“好看。”江炎的话发自肺腑。顾仙瑶的每一寸都那么迷人：“人好看，名字也好听。”
一道伤疤是江炎五年来最深刻的记忆，没有这道古怪的伤疤，江炎也找不到顾仙瑶。
一抹红霞飞上脸颊，顾仙瑶轻啐一口：“油嘴滑舌。”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恭维话，嘴上这么说，顾仙瑶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早饭很朴素，江炎依旧吃的津津有味，最主要有家的感觉。
饿鬼投胎似的扫清盘子底，意犹未尽就差舔盘子了。
“爸妈，一会去看看房子去。”江炎放下碗筷。
“看什么房子？”顾仙瑶疑惑的看着江炎。
江炎笑着解释：“爸的身体要想治好，首先要调理好身体，住在这不行。”
“我们哪有钱买房子。”顾仙瑶叹口气。
以前为顾氏集团工作，虽然被压榨挣得不多，至少能保证一家人的开销，医药费又有顾家接济。
如今什么都没了，接下来何去何从让她迷茫。
虽然签了份合同，能不能拿到钱能拿到多少还是未知数，顾家几兄弟没一个省油的灯。
偷摸对顾仙瑶眨眼：“你离开顾氏集团不是拿到一笔奖金？我觉得交个首付是够了。”
奖金？哪有什么奖金。顾铭娜与苏景胜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顾家那几个货，一毛不拔的人能给顾仙瑶奖金？就是一只恶狗叼着屎从面前经过也能抢下一段。
顾铭娜看顾仙瑶的目光饱含期待，能感觉到，顾铭娜多么希望能改善生活环境。住在筒子楼半辈子，她不甘心。
顾仙瑶心里叹气，买房子用江炎的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上。碰上顾铭娜期待的目光，顾仙瑶又不忍道出实情。
“能够么？”顾仙瑶心虚的低头吃饭，想委婉拒绝。
“这几年我也攒了点钱，够了。”江炎嘴角上扬，自信的笑。
顾铭娜眉头舒展，一瞬间年轻了许多，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吃过饭，把江炎拉到一旁，顾仙瑶红脸质问：“你想怎么样？我们不是真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