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不要我了吗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荒漠的沙尘暴，干涩带刺。
  每说一个字，都扯着她心口的血窟窿。
  沈七月顾不得衣衫不整，从皮椅上踉跄起身，摇摇欲坠地朝沈铭一瘸一拐走去。
  “铭铭，别怕……姐姐在这里陪你。”沈七月轻声说着，抬手轻抚着沈铭冰凉微硬的脸庞。
  一阵温热感自身下传来，紧接着腹部传来痉挛般的刺痛。
  沈七月皱了皱眉，鼻翼间萦绕着大片的浓郁血腥味。
  她知道，腹中的胎儿留不住了。
  在这个恍若劫难的夜晚，她活着的信仰接二连三被摧残。
  从身体到灵魂，她都变得支离破碎。
  沈七月抬手紧压着微隆的腹部，感受着那与自己血脉相连数月的小生命渐渐流逝。
  下辈子，要找个好人家投胎……
  沈七月在心中暗暗想着，再也无力支撑身子，两眼发黑地倒在沈铭身侧。
  弟弟，姐姐来找你了……
  昏昏沉沉。
  沈七月感觉自己的身体悬浮在漫无边际的海水中，无法动弹，亦无法靠岸。
  她以为这就是自己死后的葬身之地，却未料耳边隐约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
  “哇哇哇……”那婴儿的哭声响亮有力，却也透着无助和慌张。
  “宝宝……”沈七月睁开眼，在黑暗中四处寻找那哭泣的孩子。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忽的，不远处的黑暗中闪现一阵微弱的亮光，一个眼泪汪汪的女孩正蜷缩在光圈中。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她在光圈中不断挣扎，试图冲破禁锢奔向沈七月。
  沈七月急得慌了张，她张开双臂不断往前游，却发现自己依旧顿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那女孩半分。
  “妈妈——”女孩绝望地捶打着光圈壁，身子越缩越小，亮光也越来越若。
  直到消失殆尽，直到再无踪迹。
  “宝宝！”沈七月觉得心口钝痛，像有什么正从自己体内流失一般。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自耳畔响起。
  紧接着，有人掰开了沈七月的眼皮，拿刺眼的手电筒照了照瞳孔。
  “病人已经恢复意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那戴白手套的男人轻声说道。
  “好，谢谢医生。”这是江奕辰的声音。
  蓦地，沈七月睁开了双眼。
  透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入目尽是无尽的白。
  “醒了？”江奕辰探头看过来，声音嘶哑。
  沈七月将视线落在江奕辰身上，眼眸中的光泽像被大火燃过后般枯朽。
  “我弟弟呢？”沈七月抬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腹部。
  “法医正在检测他的死因，那废弃工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如实告诉警方！”江奕辰淡声说着，看向沈七月的神情透着一丝复杂。
  “如实？”沈七月冷笑一声，“江奕辰你听着，今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个男人，亲手摧毁了自己的一切，不留一丝情面。
  现在为何还要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真是讽刺和可笑！
  “沈七月，我好心救了你，你没资格给我摆臭脸！”江奕辰看着她这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神，心底莫名的烦躁。
  沈七月拔掉手上的针头，任由血珠滚滚淌落。
  “滚，你给我滚！”她嘶吼着，那尖锐的针头直指向江奕辰。
  那微小的注射针头还在不断溢着药水，对江奕辰根本起不到威胁作用。
  若沈七月手中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她一定毫不犹豫狠狠刺过去，给沈家报仇！
  “沈七月，你是这个世上最没资格说我滚的人！”江奕辰直接甩开她手中的针头，狠狠攥着她的下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沈铭的死伤心，其实你伤心的是孩子没了吧！”
  “我还准备等这孩子出生，好好地羞辱那男人一番，没想到他的种这么脆弱！”
  江奕辰接二连三的话，刺得沈七月毫无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是啊，太脆弱了，迟早会断子绝孙！”她幽幽开口，让江奕辰背脊微微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