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直播私奔
黎染笑了一下，说：“我不需要知道。那是你该解决的问题——我的媒体总监。”
Money微微一笑，把手机切到另一条线路：“冯哥，别拿保密协议说事儿了。这圈子只有利益，没有秘密。发给你的照片都看见了吧？没想到电梯的监控都能拍得那么清楚。我那天其实是去拍美女主播偷腥劈腿，酒店夜会情郎，谁知道你和你们主编的老婆比人家抢镜多了，电梯里就咬在一块了。啧啧，就等不到去房间吗？”
手机那端沉默良久：“你要什么？”
Money：“地点。”
手机那端的人显然无法理解：“有意义吗？这边马上就要开始了，记者现在全在这边，没有一家会去你们启动仪式的。”
Money油盐不进：“不关你的事。地点。”
手机那端的人犹豫了一下，飞快说出了Money想要的信息。Money刚要挂断，那个人说：“你这事做得挺绝的，你知道吧？”
Money冷笑：“是，你们不绝。满口答应会来启动仪式，然后集体放我鸽子。”
那人喊冤不迭：“放你鸽子？Money，哥说句不好听的，你算什么啊？谁有闲心去布局设计只为陷害你啊？”
一道灵光闪过Money的脑子，他不动声色地说：“对，你们不是冲着我。你们是冲着，钻石女声。”
那个人：“谁冲着钻石女声啊？现在哪儿有人看那个啊？”
Money心中默默地说：“不是你，也不是你们，而是你们那边的组织者，她是冲着钻石女声来的。”
那个人：“大家都不过是为了抢个新闻吃口饭，小谢在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一开始答应去你那儿是因为你那儿有小谢，但事实是小谢现在在人家这儿。而且据说今天小谢会宣布一个爆炸性的决定……”
Money听着，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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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指向五时正，选手们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就座，西区和北区两把空着的椅子格外引人注目。
选手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北区的小谢没来吗？”
“迟到吧？人家是大牌嘛。”
“我朋友还托我要签名呢。”
“你要完签名再来个合照，到时候你朋友肯定羡慕嫉妒恨。”
“西区也少一个人，谁没来呀？”
忽然，议论声成了小声的惊叹和倒抽，选手们兴奋地坐直身子，因为她们看到了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聂飘和一个虽不是明星，却英俊得让人觉得星探们都瞎了眼的帅哥——黎染。
黎染不动声色站上主席台，扫了一眼选手席上的两个空位，目光落在后面空无一人、足有七八十个座位的媒体席上。也许是受Money的影响太深，他脑海里自动用粗黑字体打出耸人听闻的八卦体大标题：“钻女启动仪式零媒体造访 新晋制作人第一把火惨败收场”还别说，这倒也算个博人眼球的噱头，虽然没有什么正面意义。也许这是首次担纲媒体总监的Money准备的PlanB？既然无法高朋满座，索性唱一出空城计？
他听见聂飘在他身后低语：“这就是你家媒体总监信誓旦旦的，一个让钻石女声洗尽前耻、空前热烈、欢快高调，足以上所有媒体头版的启动仪式？这种雪耻的方式还真是新颖啊。”
嘉宾席上是彩虹电视台最高领导人傅台长慈眉善目、似笑非笑；身后是聂飘对眼前紧急情况没有任何帮助的马后炮；面前是选手们举在手里或在摄像或在拍照的手机……而对所有变故都毫不知情的工作人员们正用无比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正等着他打一个响指，变出两个不见踪影的参赛选手和一个加强连的媒体记者来。而Money，发誓要为他打造一个跌宕起伏、高潮迭起的启动仪式的媒体总监，依然不知所踪。
所有直播设备和人员均已就位，现场直播，就在这种情况下开始。
黎染知道，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用笑容和口才蒙混过关的意外情况，所以他的招牌笑容格外灿烂，秒杀全场女性生物的同时，他已经草拟好了一篇充斥了假大空的华丽辞藻、绝口不提媒体零到场、参赛选手都没来全惨况的开场白。
“大家好，首先恭喜在座的……（本想说“十二位”，临时改口）大家，在全国十万爱唱歌的女孩之中过关斩将、全力以赴，拿到了珍贵的全国总决赛入场券。从踏进这里的那刻起，你们将会得到全国顶尖幕后精英的培训和指导。比如在音乐品质方面，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这一位，”黎染笑容不变，手上用力，硬生生地拽出了躲在他身后的聂飘，后者立刻切换到明星模式，向台下微笑致意，“大家一定不会陌生，她就是——新生代创作才女，小清新天后，文艺青年的女神——聂飘！”
聂飘小声念叨着：“太长，太长了。”走到话筒前，黎染低声嘱咐她：“多讲点。”
选手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连忐忑不安的工作人员也被黎染的感染力和煽动力忽悠得暂时忘了目前的窘境，跟着激动起来。
聚光灯下，明星模式全开的聂飘站在台上侃侃而谈，黎染站在她身后，看似志得意满、成竹在胸的微笑背后，是前所未有的心虚和慌乱。
傅台长意义不明的目光、选手席中显眼的两个空位，空无一人的媒体席……自顾自运转着的现场直播器材忠实而残酷地记录下每一个失败的点点滴滴，再传送到千家万户的电视屏幕上。
聂飘在讲什么，黎染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只是在想，接下来是什么？啊，对了，媒体总监Money致辞。哈哈，媒体总监Money致辞。再接下来呢？媒体群访。哈哈，媒体群访。
他看见聂飘朝台下鞠了一躬，台下的人都在鼓掌，聂飘转身朝他点点头，双颊是热血沸腾的兴奋红晕，这家伙总是那么容易被煽动，不管是被别人，还是被自己。他想着，机械地走到话筒前，机械地露出自然的笑容，机械地开口：“接下来——”
突然，台下的每一张脸，好像都在冷笑，在嘲讽，在等着看钻石女声的笑话，黎染的笑话。
“接下来——”接下来是什么？黎染甚至听见脑中纤细的神经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断裂的声音，麦克风发出尖利的杂音，黎染几乎是无意识地重复着“接下来”这三个字，一颗心慢慢沉入黑暗。
这时，会场的门被大力推开。盛装之下俊美得充满距离感的Money出现在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位气势惊人的不速之客，而黎染如见救星，一瞬间热泪盈眶，声音因激动而略微变调：“接下来请允许我隆重向大家介绍，2018钻石女声全国总决赛媒体总监、《Go！周刊》首席记者、镇刊之宝Money！”
会场里响起了女性们兴奋的尖叫和雷鸣般的掌声，比之前欢迎聂飘的分贝大了一倍不止。
Money面无表情大踏步走到台前，不接黎染递过来的话筒，一只手勾住黎染的后脑，凑了过去。台下顿时响起女性惊愕中难掩兴奋的倒抽冷气之声。因为从台下的角度来看，这两个美男之间的借位之吻实在是香艳火辣。
而天地良心，Money只是凑在黎染耳边小声说了句：“跟我走。”黎染点点头。
Money拿过黎染递来的话筒，微笑着对台下说：“各位，我相信我们有很多相处的时间——如果你们不会那么快被淘汰的话。现在，我要借钻石女声的制作人，这位黎染先生用一下。我们有关系到各位前途命运的、重要的大事去做。至于现场，就交给我们——”他一眼看到站在黎染身后，被眼前的乱来情景惊得目瞪口呆的聂飘，“——就交给我们这位座右铭是‘不想当主持人的音乐人不是好歌手’的聂飘同学！大家掌声热烈欢迎！”
全场所有人的巴掌都拍疼拍红了，而且更牛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对已经在演艺圈摸爬滚打数载的聂飘来说，她经历过很多滑稽可笑的编排、枯燥冗长的仪式，甚至非常乱来的环节设计，可眼前的一切，还是刷新了她心里对于“乱来”的定义。
Money把话筒塞进聂飘手里的时候，聂飘连手带话筒一把攥住，颤抖着问：“你们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Money低声说：“现场直播离结束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撑住。”
说完，Money拉着黎染绝尘而去，选手们齐刷刷起立，热烈欢送，议论纷纷：“他们这是要私奔吗？”“两个都那么帅，身高差也好萌，好配哦。”“这次真是赚到了！能进钻石女声全国总决赛真是太好了！”
台上的聂飘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在心中呐喊：“回来！你们这对狗男男！老娘是音乐人是歌手，不是主持人！更不是能收拾这种烂摊子的危机公关！”
她看见黎染出门前停顿了一下，转过身伸出手指向她，再握成拳，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轻轻捶了两下。一瞬间，她突然再也听不见现场的嘈杂，在奇妙的安静中冷静下来。她的视线掠过台下窃窃私语的选手，掠过手足无措的工作人员，掠过似笑非笑的傅台长……
灵光一闪，她好像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