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雷雨交加的夜晚

  我抿了抿唇，坐起身，“让他走吧。”
  “你就是嘴硬，心里根本就很心疼。”
  “我没有。”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怎么会不疼。分手是没办法，可他是我挚爱的男人，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忘记的人。
  吃了饭，欧阳涵的公司打电话说是有事需要她回去一趟，欧阳涵直接电话里说明天再研究，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从她的语气听得出，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事，不然都这么晚了，公司的员工也不可能打电话给她。
  “涵姐，你也不能为了我连自己的工作都不管了，有什么事，你快去办吧。”
  “你这一个人，无依无靠的，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放心啊。”欧阳涵说。
  “涵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知道她是说我现在看不见了，怕我出个什么闪失，“我这才刚失明，后半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总要适应瞎子的生活。你的关心我知道，但是你也不能全搭在我身上了，自己的日子还要过啊。
  再说，我也不出去，就在自己家里，这一方天地，我最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是哪。”
  说完我不禁苦笑，我现在闭不闭眼睛又有什么分别。
  欧阳涵被我一番劝说，走了，但是临走前还是不放心的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涵姐，你有事忙你的，真的不用管我。”
  “不行，你就算要适应这种生活也要有一个时间，这段时间我就照顾你吧。”她说着又把手机放到我手里，“电都已经充满了，我把我的号码直接设置了快捷键，三号就是我。”
  “怎么是三号？”我笑问。
  她说：“我本来要设置自己是一号键的，但是一想，算了，勉强留给别人吧。但是二号键吧，老二老二的，我这本来就够傻的了，可别再犯二了，所以，退而求其次，就三号键吧。”
  说着还笑了起来，我也笑着摇摇头，“涵姐，你就逗我吧。”
  其实，她不知道，我会盲打。
  那还是上大学的时候练的，有一次看了一个案例，是一个劫持案，两个受害人都有不同程度受伤，为了尽快救出受害人，警方派了一个护士进去查看情况转移注意力好放入摄像头，但是被劫匪发现了，幸亏那名护士会盲打，将里面的情况通知外面的警察。
  然后我就觉得这个技术挺牛的，空闲的时候就练了练，还真的成了。
  再后来每买一部手机，我都习惯性的将所有功能操作和按键位置看一遍，脑子里就记住了，盲打不是问题。
  “行了，我先走了，明早过来给你弄早餐，你想吃什么打电话告诉我，我顺便买过来。”
  我点点头，她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以前真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才发现，看不见的世界里一旦安静下来，真的是可以让人绝望的。
  好像处在一个冰冷的，黑暗的旋涡中，不停的往下坠落，根本就不见底。你不知道明天在哪，也不知道山川岁月，连时间都不知道。
  这种感觉，真的像是在等死！
  我就静静的在床上坐着，人啊，越是闲的时候，你就越睡不着，脑子里又乱七八糟的。突然，手机响起一条QQ信息的提示音。
  老实说，我的QQ号码用了几年了，平时都是挂机，除了偶尔有同学发几条信息外，再不然就是各个地方的法医建了一个群，偶尔探讨下专业问题，或者谁有棘手的事情了，在不涉及保密的情况下，可以透漏的就互相帮个忙，给点意见。
  所以聊的时候，也不多。
  我点开，是一条语音信息。
  “请你再为我点上一盏烛光，因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我掩饰不住的慌张，在迫不及待地张望，生怕这一路是好梦一场，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惘，路越走越远越漫长，如何我才能捉住你眼光，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我打开爱情这扇窗，却看见长夜日凄凉，问你是否会舍得我心伤。”
  伊墨的声音，缓缓的流淌在这寂静的夜晚，黑暗的世界。
  没有伴奏，甚至还有点杂音，是他对着手机清唱的。
  声音很轻，很柔，虽然有点沙哑，但依旧那么好听。
  我一直最喜欢听他唱歌，以前还开玩笑说，他要是不当兵可以去当歌星了。
  不过，他总共就给我唱了那么两次，不对，是三次，电话里唱一次，给我解释为什么叫我姑娘，还有就是那次在海之恋餐厅，一边弹钢琴一边唱的《海军情歌》，再就是这次在医院。
  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夜晚，他的歌声的的确确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就像有一双手，轻轻的为我拂去伤痛，让我不感觉那么孤单。
  一首歌唱完，他又发来一条信息，依旧是只唱歌不说话。
  这次，是《一次就好》，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一首接一首，《一个人的北京》，《好姑娘等着我》……
  他唱，我就听，静静的坐着，泪水在脸上肆虐。脑海中都是我们在一起的画面。
  轰隆隆——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声炸雷，我看不见，却也能从这雷声中辨别，这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春雨来潮，最是刺骨的凉。这是今年春天，京都的第一场雨。
  轰隆隆……
  又是一声雷鸣，我打了个哆嗦。
  伴着再一次的雷鸣，又一条信息传来。
  “姑娘，别怕，哥哥陪着你！”
  我一怔，彻底放声哭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自从四年前，我是最怕这种电闪雷鸣的雨夜，所以也是最怕雨季。
  因为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我妈临走时候的样子，都会想起我抱着她在大雨滂沱的夜晚，天地不应的画面。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
  此刻，脑海中往事历历在目，越发清晰。我这才惊觉，原来以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每到雷雨天，他都跟我在一起，而且，都会开着灯，还会说些浑话逗我，把我先哄睡了。
  我以往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原来他早就知道，还这么细心。
  “伊墨……”
  我只能无声的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姑娘，我知道你能听见，你不说话没关系，我说。”
  “我们打电话好吗，我给你打电话。”
  一条一条的语音短信发送过来，我一句也没有回。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瓢泼一样，拍打在窗子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终于，他的电话还是打了过来，我本不想接的，但是行动快了大脑一步，按下了接听键。
  “心悠，听我说。”他的声音，焦急的传了过来，“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都别挂电话，你可以不说话，我来说，你要是不愿意听，我也可以沉默，但是不要挂电话……”
  我将眼泪擦了擦，咬着唇，将自己的哭声都咽了回去，不让他听见。
  理智告诉我，挂掉吧，不要给彼此希望，可是感情，却希望这个夜晚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希望这个雨可以一直不停。
  很可笑，一个害怕雷雨的人，如今却希望这雷雨漫长一些，再漫长一些，这就是爱吧。哪怕是听到他的呼吸，我也会觉得特别的安心。
  大雨一夜未停，可我却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也许是心里记挂着他，也许是潜意识的提醒，醒来的时候，我的手里还紧紧的握着手机。他，早就挂了吧，想着，心中不免有一丝失落。
  可没想到我刚起身，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他的询问。
  “心悠，睡醒了吗？”
  我一愣，喉咙里有点堵，“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零五十八分钟。”他说。
  四个小时零五十八分钟，他居然这么清楚，那说明他一直盯着手机。心房一颤，我握着手机的手有点抖，“怎么没有挂断？”
  “我用的终端。”
  原来如此，我问的不是为什么他没挂断，而是电话为什么没有自动切断。一般来说，我们打电话持续通话时间太长，都会有系统自动切断。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为了我启用终端通讯手机，这恐怕，也是跟通讯那边打了招呼的。
  他的所作所为，真的不是震撼两个字能够形容的。要知道，启用终端通讯，那么内容也会被监听，就算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没人听，可不代表这个系统没有。这就等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可他，居然还这么毫无顾忌，他就一点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堂堂叶铭澈为了哄女人，居然做这么荒唐的事。
  他的原则呢，他的党性呢。可我，不得不承认，心里真的非常暖。
  一个男人，能够为了你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做了吃的，给你送上去。”他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让李威送上去，你要是不愿意开门，就让他放到门口，你自己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