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她成了局外人
天气渐渐转冷了，屋子里也没有生地龙，冷的厉害。
芳馨见外面天气晴好，就苦劝顾青莲还是出去逛逛的好，她也是执拗不过，只好在她的拉扯下起身去后花园散散步了。
正午，冬阳高照的日光照在身上，暖和和的，虽然不时有风刮过，还透着丝丝寒意。还有些没有完全凋谢的菊花尽管也被吹得左晃右摆，一些吹落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可还有更多的花瓣在枝条上纹丝不动，似乎是要抓紧时间享受一下这午后难得的暖意，尽情的绽放着最后的美丽。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荷花枯了。”荷叶凋零，菊花也谢了，但是仍然有著不畏风霜的傲然枝干，看着眼前的景象，顾青莲想起了这首诗，似乎感觉枝上的花朵也在劝慰她——朋友，不要妄自菲薄，应该乐观向上的。心里不禁畅亮了许多。
“从嘉，你扶我一下好不好…妾身有些累了嘛……”不觉间，身后传来了一声娇媚的声音。
顾青莲转身望去，看见一行人正朝这边走过来，一身华丽明艳的王姨娘被几个丫鬟左掺右扶着，她还不安分的扯着沈从嘉的衣袖，沈从嘉也配合的掺了她一下，远远看去很是恩爱的样子。
顾青莲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沈从嘉也正微微抬眼头，虚无的目光漫过一片枝干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她的眼，顾青莲立刻低下了头，“馨儿，咱们回吧。”
他在人群中央，众星拱月；而她在冷僻角落，独自芬芳。
芳馨听着她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忧伤，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一言不发的跟着她。
顾青莲想避开她们，可是王姨娘那肯放过这大好时机，高声唤了起来，“少夫人，且留步！”
听见她在后面喊，顾青莲不得不止住脚步，看来是避不过了。算了，该来的始终都要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心神，转身好整以暇的在路边站好，等待着她们。
王姨娘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她的面前，“夫人，好久不见呐。”说着，便躬身，满满的行了个礼。
她身上弥漫的浓浓的熏香掺杂着脂粉香，随风扑在了顾青莲的鼻上，她闻得出都是上等的香料，看来她的地位也是节节攀高。沈从嘉也缓步走近了她，顾青莲便不冷不热的向他行了个礼。转而对着王姨娘微微笑了笑道：“姨娘有孕，还未曾贺喜，恭喜恭喜。”
王姨娘一双大眼本就生的极好，波光盈盈的，此时更是目含秋波，恁多少情意括在里头，盈出火一样的浓情蜜意，她深情的望着沈从嘉，语气尽是娇柔百媚，“婢妾的福气还不都是少爷给的。”说着，她故意揽起沈从嘉的手臂，将身体紧贴了上去。
顾青莲很淡定的看着他们在她眼前秀恩爱，芳馨在旁边看着心中着实都很委屈。
看到顾青莲的第一眼，沈从嘉的心痛了一下。
原本红润的脸庞消瘦了不少，脸色也是极其的难看，眼底还有一抹黑晕。
谁都没有说话，一阵诡异的寂静。沈从嘉的眼直直的看着顾青莲，从眉角，到睫毛，到嘴角那一丝浅浅的微笑，想起过往，他的心顿时袭过一阵揪心的痛。
看着顾青莲冷淡傲慢的样子，王姨娘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直冒，好！顾青莲，你真有种！到了这般境地还这么傲气，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机会就在眼前，仗着她今日肚子里的孩子，王姨娘决心要好好羞辱她一番。
“今日天气甚好，咱们又多日没见，不如一起在园中走走吧！”王姨娘笑盈盈的说道。
顾青莲的心情遭到了极点，她无心周旋于她，她缓缓地朝沈从嘉福了福，淡淡道：“妾身今日不适，不能陪伴，还请见谅。”
“看来婢妾是自作多情了。”说着，拈起帕子擦拭起眼角，哽咽道，“婢妾也自知身份卑微，是不配夫人来陪的……”竟犹自垂泪起来。
王姨娘就这样掩着泪，她是要看看沈从嘉到底会不会为她出头。
沈从嘉的脸也沉了下来，冷冷的开口，“王姨娘怀有身孕，青莲应体谅些，才是！”
面对王姨娘很明显的挑衅，沈从嘉居然还帮衬着她，顾青莲听了，一言不发，过了半响，才缓缓道：“妾身遵命。”
芳馨站在旁边，心里替顾青莲气愤委屈到家了，这王姨娘明摆着就是挑刺找茬，仗着身孕欺负夫人，少爷还做了同伙，心中早已愤愤不平，无奈顾青莲都忍了，她还能怎样。
王姨娘立时破涕为笑，走到顾青莲身边，温温柔柔的说道：“我们姐妹间可要多亲近亲近些才好，妹妹我虽有了身孕，姐姐可别疏远了我哟！”随即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
姐妹？多亲近亲近？顾青莲心里冷笑了一声，看着先行的沈从嘉冷漠的身影，她的心已凉了一半，她也无心在计较些什么，身体无意识的挪动着。
只有爱过了，才知道被遗忘，被冷落的痛苦是什么。很多事都在变了，也许有些人也在变了，很多时候，他不懂，她也不懂，就这样，说着说着就变了，听着听着就倦了，看着看着就厌了，跟着跟着就慢了，走着走着就散了，爱着爱着就淡了，想着想着就算了。
不知何时，挽着她的王姨娘的手已揽着沈从嘉的手臂，双双对对的身影走在她的前面，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还时不时回头向她示威的洋溢着幸福的王姨娘的脸。
渐渐的，顾青莲感觉她已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姐姐，你瞧这朵菊花，好不好看？”王姨娘挽着沈从嘉停住了，似乎不光是要赏花，也是在等她。
顾青莲收敛起眼神，眼睛空洞的看向菊花，黄灿灿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鲜艳，空落的枝头上独有这一朵还在绽放，果真难得！
她眼底刚才闪过的一丝悲伤，沈从嘉看的很了然，看着顾青莲脆弱的身子，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了，内疚、痛心、怜惜、不舍的复杂情绪一时涌上了心头，顿觉鼻子有些酸楚，眼眶也已有些发红，他赶紧别过脸装作漫无目的看向远处。
只有沈从嘉心里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冷落她的。可是，他现在其他办法也想不出来，唯一想出的就是，或许只有冷落她，渐渐遗忘她，才能保住沈家的百年基业，保住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性命，乃至保住顾青莲的性命。
看着面沉如水的顾青莲，王姨娘的怒火蹭的一下涌到了头顶，眼里闪过浓浓的憎恨，但瞬间露出温柔的笑脸，她漫步走近顾青莲道：“姐姐走的可真慢，比我这个孕妇还要慢呀！”说着缓缓拉起她的手，眼神带了几分歉意道：“看来，姐姐真是身体不适。都怪妹妹我多事，没得叫姐姐受苦，不如妹妹陪姐姐回去吧？”
王姨娘恬不知耻的贴上来，更让顾青莲感到恶心，不管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想在继续呆下去了。
“姨娘怀着身孕不便，就不劳费心了。”顾青莲斜睨了她一眼，漫声道，语气里的轻蔑十分明显。她的手稍用了点力道，甩了一下。
“啊…”王姨娘的身形摇晃了一下，扑通倒在了地上。
“姨娘……你没事吧！”云凤慌忙跑上前掺起倒地的王姨娘。
顾青莲心中震惊，自己分明只是轻轻甩了下，王姨娘怎么就倒地了？这下轮到她变了脸色，她惶恐地朝地上扫了一眼，还好！没有血迹！受惊的心略微安了一些。
一边沈从嘉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要怪姐姐，她也不是有意的。”被搀扶起的王姨娘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快的让人看不清，她故作有些艰难的直起身子，面色还有些白，说话声也弱。
What！不是有意？这厮何时变得聪明，这招嫁祸真TM的绝了！
顾青莲神色一重，心中冷冷的笑了一声。这次她是着了道了！
“姨娘，她分明是故意的，你怎么还为她说好话？”云凤似要为主子不平，愤愤道。
“小蹄子，休得胡言！”王姨娘厉声呵斥道。转而和气的看向顾青莲，有些自责道：“都是妾身一时鲁莽，不该拉着夫人的手。”
尼玛，这厮果然长进不少。顾青莲一时惊怒交加，心中火烧般的气愤，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倔强的抬着头，一句也不曾分辨。
看见她这般作为，芳馨觉得自己恨的牙根都开始痒了，她心里的愤恨几乎要爆炸了，可她就是个下人，根本没有办法阻挡这一切，只能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王姨娘以示反抗。
沈从嘉神色凝重，默默不语，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王姨娘。
王姨娘本就看着柔弱，此时她目中含泪，语气歉然，真诚之至的看着沈从嘉，但见王姨娘楚楚可怜又怀着身孕，沈从嘉心中颇有些动容，自觉放柔了语气，“玉昙，伤到哪了没有？孩子没事吧！”
沈从嘉话语温柔，眼神关切，王姨娘心中感动，他对她亦是有情的。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千般柔情万般委屈。但看沈从嘉并无责备之意，终于祭出绝招，“婢妾怀着你的孩子，姐姐照顾不来…怎会是有意的呢？少爷…且不可错怪了姐姐啊！”
戏，演的还真不错！顾青莲冷冷的瞥了王姨娘一眼，留心去看沈从嘉，男人的侧面冷硬异常，正好撞进他冷淡如冰的眼神，她的心头一片冰凉。
沉默了片刻，男人冷冷的开口：“沈家血脉，无论是谁，胆敢谋害，定不轻饶！青莲，今日之事，不管是有意无意，你责无旁贷。幸好，她们母子无事，看在王姨娘百般为你说情的面上，我且饶你一回。”
字字如刀，句句如剑。
“你，回去吧！”
顾青莲只觉得这声音冷漠之极，稍稍抬头去看，只见沈从嘉目如坚冰，一片愤怒。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辩解，听得沈从嘉最后一句话，心中如被刀狠厉的刺了一下，血流不止。
她转而凌然威势，直决然的看着沈从嘉和王姨娘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多说也无益。
她掠了掠鬓发，面如冰霜，嘴角含寒意：“明白。”
顾青莲素来傲然倔强，说完后，便躬身一礼回去了。
看着她脆弱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冷风中，沈从嘉只觉得一阵心痛如绞，他狠狠的咬着嘴唇，直咬得舌尖尝到淡淡的腥味，眼眶红润，眼角边的晶莹随着扑面而来的刺骨冷风渐渐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