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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难以入眠的一夜

  寒夜,又在茫然里来临。
  顾青莲独自睡在冰冷的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听着窗外寒风萧萧,几颗枯树在寒风中摇曳着,趁着月色及雪光倒映在窗上显出晃动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
  悲伤的情绪慢慢的沁入顾青莲的心里,心头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凄凉。
  那些混沌的日子,空荡的记忆,以前的一切一切,顾青莲只能当成一场梦,梦里有浓情蜜意,有无尽的折磨和泪水,不管是好是坏,现在都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梦醒之后,顾青莲决定做真实的自己。
  外头飒飒的一片轻响,窗棂泛起白光,原来是下雪了。
  顾青莲慢慢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上了厚厚的大氅,走到了窗前,轻轻一推,漫天的雪花飞舞着,泛着点点亮光,将整个黑夜照的通透。
  月光还是如此的清冷,颤颤的感觉如一粒碎石,轻轻击在她的心底,映照出点点滴滴,细细碎碎的往日记忆。那晚的月亮已然如今夜一般圆亮。她依偎在沈从嘉的怀里,同站在窗前,说着贴心的私语,感受着对方心里的爱,那时的她以为他们会这样幸福的厮守下去。
  美好总是短暂的,短的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断。
  窗前原本恩爱的两人倩影,现在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孤独的自己的影子。
  看着窗外凄寒一片的天宇,想想以前,想想现在,顾青莲不禁问着自己,自己究竟在追寻什么。
  她双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以前的她在追寻什么,她不清楚,但以后的她的追寻似乎变得清晰起来。
  她似乎能感受到一个小生命正在慢慢的孕育,长大,她原本冰冷的心渐渐的温暖了起来。
  曾经,那么久,她期盼过,憧憬过。曾经,那么多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的生活在一起,她都没能如愿以偿,都不曾有这个机会。然而,当他们的爱情被冰封,已成陌路之时,那么唯一的一次,竟然就使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也许老天爷是不想让她继续地迷茫的过下去,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赐给了她一个礼物,一个无比珍贵的礼物。
  她将带着她离开,离开所有的纷纷扰扰,红尘俗世。
  窗外,刺骨的风还在吹着,鹅毛般的雪还在下着,一片死寂的寒冷。
  然而,顾青莲的心里却流进了春天般的暖流。
  “夫人,您怎么站在这里?当心身子。”芳馨点着烛火来到顾青莲身边,柔声的问道。
  顾青莲轻轻的转过身,对着芳馨感激的一笑。“馨儿,谢谢你!”
  “夫人,谢我什么呀,这些不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么。”
  芳馨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好端端的,顾青莲怎么跟她道谢,但她还是对她会心的一笑。
  “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顾青莲温柔的拉起她的手,真心的说道。
  看着顾青莲真诚的笑容,芳馨也有些动容,摸着她冰凉的双手,一边帮她哈气搓揉,一边暖暖的说道:“夫人,您待我如姐妹一般,在我的心里早已视您为我的亲人,亲人之间是不言谢的。”说着,也真心的笑了。
  什么是患难见真情,这,就是真情,世间最可贵的感情。
  一缕安慰流进了顾青莲的心里。
  “馨儿,我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真的吗,夫人?太好了。”芳馨听了不是惊反而是喜。
  “是的。无论我与沈从嘉有着怎样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既然上天将他送给了我,我就要用我的生命来爱护他。”
  “夫人,您放心。芳馨一定会好好伺候您和小少爷的。”
  “对不起,芳馨。我又要自私一回了。原本,我想着好好为你挑选一位如意郎君,放你去过自由幸福的生活。可是,现在我又要留你在身边,照顾我和孩子。你不会怨我吧?”
  “怎么会呢。夫人,别说这些,馨儿愿意陪在你和小少爷左右。”主仆俩会心的笑了一笑,“夫人,天寒,还是躺着休息吧。”
  芳馨小心翼翼的扶着顾青莲回到了床上,又为她加盖了一床锦被,掖好后便熄灭了烛火下去歇息了。
  屋里被窗外的白雪照的一点也不黑,芳馨走后,顾青莲依然没有睡意,她躺在床上,伸出手来,抚摸着自己那还略显平坦的小腹,她已经能感觉到,里面有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长。然而,顾青莲此刻更多感受的是一阵欣慰。
  她的日子,终于有个盼头了。老天爷,终究还是没有了绝她的希望。尽管,只是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可是,顾青莲今后的日子,便在也不会是一个人了。她有了这个孩子作陪,有了,新的人生方向。
  她已经失去的太多了,不能连这最后一丝丝的希望也失去。
  想到这,顾青莲再次起身,唤道:“馨儿。”
  外间的芳馨听到她的唤声,点着烛火重又走了进来。
  “夫人,什么事?”
  “馨儿,拿纸,笔过来。”
  “这么晚了,夫人还是休息要紧。想写什么,明天馨儿一早就准备,可以吗?”
  “去拿吧。”
  顾青莲知道芳馨也是为自己的身子考虑,不过她心中的大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芳馨在旁铺纸,研磨,顾青莲提笔虽思绪万千,心中似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可是笔下却一个字也写不出。
  “馨儿,你下去休息吧。你放心,我写完了就去休息。”
  芳馨见执拗不过,只得帮她添了一件披风便下去了。
  昏黄的烛火,照映着她的身影在墙面上,忽明忽暗的晃动着。细长的毛笔随着手腕的晃动在纸上流畅的舞动着。
  这一夜,不仅顾青莲难以入眠,某人更是。
  书房里,地上散乱一片。书籍,笔砚还有数不清的纸团。沈从嘉深深的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酒壶。
  晚上回来的时候,沈从嘉愤怒的轰走了小喜子,小福子,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书房。没有生地龙,甚至连一只小小的暖炉都没有。整个书房,冷的像冰窖一般。
  门外,小喜子引着柳絮急匆匆的向着书房门口走去。
  “少爷,一个人在里面吗?”
  “是的。书房里没有生火,冷的厉害。少爷又不许人进去。小的也是十分担心,怕少爷在冻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是好。所以,才……”
  “你倒机灵,怕出事了就来求我,少爷,也未必就听我的。”
  “沈府上下,没有姨娘摆不平的事,姨娘,您就受累,好好劝劝少爷吧。小的定当感恩不尽。”
  听了这话,柳絮边走边赏了他一个赞许的眼光,不愧是少爷的贴身跟班,嘴皮子就是比别人讨巧一些。
  走到书房门口,小喜子战战兢兢的扣着书房的门,柳絮就在门口等着,等着从里面发出声响。
  没有回应,柳絮示意小喜子继续扣响门板,一声,两声……里面仍旧没有回答,甚至连声响动也没有。
  “撞开!”柳絮冷冷的吩咐道。
  小喜子虽然心里有些惧怕,但这个时候,相比之下,他更害怕沈从嘉出些意外,听到柳絮的命令,索性壮着胆子奋力一撞,直接的撞开了书房的门。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柳絮紧随其后。
  幽暗的房间里,刚开始模糊看到地上散乱着东西,待眼睛适应后,柳絮才清楚的看见醉倒在地的沈从嘉,身边堆积着一堆杂乱不堪的东西。书籍,纸团,碎一地的瓷器还有一些盛酒的容器。满屋子也弥漫着浓浓的酒味。酒杯,酒壶,酒坛子,沈从嘉就那么倒在地上,冰凉的地面,似乎,他已经没有了知觉。如此冰凉的地面,他就直直的倒在地上!
  也许,他的心比地更加冰凉吧!
  看到沈从嘉这般光景,柳絮的心里是既心疼又愤恨。心痛的是,如此冰寒天气,他竟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愤恨的是,在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顾青莲,正是他对她的无法忘怀,引燃了她心中无穷的怒火。
  柳絮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原本秀丽美貌的脸上微微挤出一丝扭曲的笑容,顾青莲,你要付出代价的。
  柳絮冷漠的吩咐人将昏睡不醒的沈从嘉抬回他的房间,“记得把少爷房间里的地龙烧起来,在烫几个汤婆子。少爷醉在地上,可能会受风寒,立马吩咐厨房,煮了热姜汤送到少爷的房间里来。”
  柳絮跟随人一起进了沈从嘉的内室,她命人取了干净的衣服替沈从嘉换了后才扶他躺下,细心的将烫好的汤婆子掖在少爷的脚边,手边。
  “姨娘,这个您看看。”一个丫鬟将手上的东西呈了上来。
  香袋本不是个什么贵重东西,可是小丫鬟在换衣服时注意到握在沈从嘉的手里,她也是费了些力气才取出来的,既然被沈从嘉紧紧的握着,就说明,那件东西很重要。小丫鬟也算机灵,直接就交到了柳絮的手中。
  柳絮用眼瞄了一眼,随手拿起,轻描淡写道:“不打紧的东西。”扭头对着一屋子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屏退了下人后,柳絮拿出香袋细细看了起来,不经意间在右下角看见了一个“莲”字,她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眼睛里逐渐的燃起了一把熊熊火焰,像是要把那只香袋给烧毁一般。
  “姨娘。”
  一个小丫鬟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看见柳絮正盯着手上的香袋出神,便轻轻唤道。
  柳絮回了神,接过了小丫鬟递过来的热姜汤后,将香袋扔给了她,冷冷道:“扔了去。”
  柳絮细细的,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就是这个男人,令她魂牵梦绕,令她心潮澎湃,又带给了她无尽的冷落,伤痛和寂寞。可是,在她的心中却一点也不恨他,换句话讲,是恨不起来。
  她现在只恨顾青莲,她恨她的存在。
  曾经,她的如意算盘打的正响的时候。却突然的就被顾青莲给破坏了,然而,她现在的处境,她也认为是顾青莲赐予她的。她恨她,恨她为何让自己生命里唯一的男人心里只想着她一人。她恨她不动声色就夺走了她最初的幸福生活。
  她知道,在沈从嘉心里,顾青莲完全占据着他的心,可是,过不了几天,她就要顾青莲消失,至少要从他的身边消失。既然得不到沈从嘉的心,她也要得到他的人。
  柳絮就是这样的人,从她的内心来讲,即使她最后只得到了沈从嘉的人,她也认为最终还是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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