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曲
  澹台莲哆嗦着试图阻止他师侄,然而却是根本没有拉住。那青年喝光了那锅鱼汤之后,将锅子猛地往地上一摔,之后直视着他师叔的眼睛
  澹台莲,你不会死。
  青年纯黑色的瞳仁里似乎燃起一场熊熊烈火,他直视着他师叔的眼睛。
  你若肯好好活着,命都给你。
  曲遥皱着眉头看向他,眼神里似乎在死死压制什么东西
  白衣仙者愣怔地看着那青年的眼神,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燃着火苗一般。
  澹台莲看着曲遥,那一瞬间星河粲然,天地失色,夜风里,那黑衣青年仿佛是是唯一发光的存在。
  二人的气息越来越近,直近到似乎再无间隙,在即将贴合上的那一刹那,曲遥突然一把推开澹台莲,跪倒在小河边,嗷的一声,差点把胃给吐了出来。
  呕我我忍不住了师叔我对不起你呕
  曲遥跪在河边边吐边哭。
  突然,澹台莲的手按在了他发旋处。
  我会努力好好活着。
  不染纤尘的白衣仙者轻声道。
  所以你欠我一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知道,晋江居然评论实名制了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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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隔岸之遥,邗沟夜船
  曲遥吐了个翻天覆地,再抬头时,突然察觉似乎在不远处有人正盯着自己。
  曲遥猛地抬头,看向小河对岸,但见对面都是荒野衰草,只有一颗大树和几块散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微风拂过,将齐小腿的草木吹出簌簌的风声。
  怎么了?澹台莲问。
  无妨,大约是我看错了吧曲遥末了掬了捧河水擦了擦脸轻声道:走吧,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澹台莲点了点头。
  却是在回营地的那一刻,曲遥又回头看了看河对岸。
  虽然对岸依旧空无一物,可那熟悉的感觉还是在心头不停萦绕。曲遥默了默,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回了卧榻上闭目养神。
  曲遥没有看清,小河对岸的大树后的两块石头样的东西,其实是两个人。
  怎么怕成这个样子?你才是原配啊!情郎如今就在河对岸,你究竟在怕些什么?
  身着黑色斗篷下的男人桀桀地调笑道。
  时大夫,我要是你,我就冲过去撕了澹台莲。然后拿着曲遥给你的那把定情匕首指着自己的心脏,问问曲遥那小子,是要你还是要他!嘻嘻嘻
  你复活我,又一路跟着曲遥,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夜风中,时元自大树后猛地转过身,拔出匕首猛地挑落那黑衣人的斗篷!时元一把打掉了黑衣人的面具,手中匕首正要刺上去却是在下一秒愣住了。
  那一瞬间,已死的,毫无温度的时元还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冷。
  他不受控制地战栗了起来,即便他此刻根本没有知觉,千倍万倍的恐怖还是如同蝼蚁一般啃噬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黑衣下的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人。
  哈哈哈?你不去打澹台莲你打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器修之人做上一具尸器可是很麻烦的!
  时元的意识里瞬间闪过两个词:
  器修,偃师。
  只不过寻常偃师是以矿石机械钢铁之类打造神器,而这个位偃师显然走的不是正路,他的法器,是以死人改造的。
  早已风干的骨头架子上,裹着一层像是张刷了桐油的纸。那尸器自己矫正了刚刚被打歪的骨头架子,依旧操着一口京津话讽刺道:
  怎么着,时大夫,您总不能以为,我一直在用真身和你说话吧?
  时元只觉头皮发麻,他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你离我远点。时元颤声说。
  不是,咱俩现在都是死人怎么?你一个鬼,还能怕鬼不成?那尸奴看着时元说相声般贱贱地道。
  时元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栗,他像个渴求温暖的冷极之人一样抱紧膝盖缩成一团如今河对岸就是曲遥,曲遥离他那么近,他只要冲过河,呼唤那个人的名字,他就能得到温暖
  曲遥曲遥他颤抖着念着那个名字。
  省省力气吧,明儿还得起大早赶路呢。那尸器冷哼道。
  时元拼尽全力起身,转身踉跄着逃开,却在一只脚踏进河水里的时候顿住了。
  晚风将他头上的兜帽掀开,月光此刻清澈而澄明,将那张支离破碎的恐怖的脸映进河水里。那上面狰狞的缝痕与恐怖的创伤一览无余。
  时元颤了颤,终于跪在水中。
  那条河只短短几十尺宽,成年人只要几步便能跨过去。
  可这几步于他而言,却是太长了。
  那是阴界到阳界的距离,或是一生的距离。
  时元跪在水中,紧紧握住那把名为齐眉的匕首。那一瞬间他一把拔出匕首,却是突然悲哀地发现,他已经死了一次了。
  他连自尽都做不到。
  夜风里,身后那具尸器诡异的笑着,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
  朔月的光辉是那样凄惨。
  曲遥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这一夜睡得断断续续浮浮沉沉,梦里似乎重现了好多他历过的曾经。一幕幕如露如电,可转瞬间又消逝的空无一物
  第二日天一放亮,四人便起了个早,赶那剩下的几十里路。因着拎着晃晃实在过于显眼,毕竟一只海鸥突然出现在离海十万八千里的广陵城这实在令人疑惑,于是曲遥便将晃晃寄养在了郊区一家农户里,留了些银子给晃晃买鱼吃,几个人安顿好了晃晃,便继续赶路。
  然而,就在赶路时,四人遇上了个难题。
  那鹤影寒潭虽然是把长剑,可容纳三个人已是最大的极限。一柄剑上根本站不下四个人,故而怎么带上师悯慈一起同行这是个难题。
  算了,你们两个站在前面,我背着这拖油瓶站在剑尾好了。曲遥寻思了半晌,挠了挠头,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就麻烦曲兄师悯慈觉得可行,便非常自然地准备爬上曲遥的背,却被一个沉郁冷漠的声音打断了。
  不妥。
  曲遥一愣,但见他师叔站在剑尖上,头也没回便冷声说道。
  宁静舟明显感觉这俩个字一出,气压瞬间都低了好几个度
  然而那没心眼子却是一点眼力见都没,一脸无所谓道:没事的师叔,这小道长也没几斤,也不沉
  我说,不妥。
  声音徒然变得冰冷异常。
  澹台莲回过头,狠狠地压着气场,回头看了一眼曲遥。曲遥一见那眼神,神情里全是决然和冷厉,曲遥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被惊的竖起来,一股醋酸味直冲鼻孔
  那无比狠戾的眼神旋即转到了师悯慈身上,落在了师悯慈攀着曲遥肩膀的那只胳膊上头
  师悯慈当下立刻心领神会,猛地后退弹开他哆嗦着看着澹台莲道:小道绝无此意!小道就是说着玩玩,小道还是换一个人
  然而宁静舟在长白宗处留下来的伤口未愈,此刻还背不得人,更不能驭剑。曲遥现在倒是有了震旦,但这剑是碎的,没准升到半空就能自动解体。澹台莲是不可能背师悯慈的,就算是澹台莲同意,便是打死师悯慈他也不可能上去
  然而最后的最后,四人依旧排除万难成功起飞,师悯慈也还是被成功地带上了天
  悯慈兄,你且忍忍,一会儿也就到了,切记不要乱动,掉下去就捞不回来了。曲遥一脸悲悯道。
  我谢谢您。师悯慈强行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但见师悯慈身上悬着根绳,被吊在半空,如同一只吊在竹竿上的粽子。
  于是四人缓缓起行,澹台莲位于首位,身后跟着他的两位高徒,底下悬着拖油瓶,四个人,三张站票,一张吊票非常和谐。
  空中飞了两个时辰,总算看见了广陵的城门,然而没飞多远,那鹤影寒潭竟停在了原地,不能再向前飞行了澹台莲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广陵城外居然设了结界?
  什么?吊着的师悯慈向下看去,震惊道:小道来时,还未出现这种东西,只是当初城门守卫查的极严罢了
  几人向下方城门定睛看去,但见那城门周围守城的都不是普通士兵,尽是国都来的玄甲铁骑,那些铁骑军庄肃冷硬如同机械一般,个个手执利刃,看上去凶悍无比。
  曲遥细一分辨,这些人虽然都是普通凡人,可也都经受过专门训练,绝对不好对付,况且对方人数完全就是碾压优势。大舜皇都的铁骑军内,亦有修炼仙法之人,总之如果真的硬碰硬,曲遥他们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广陵究竟发生了什么?看这样子,怕是全场平民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宁静舟皱眉问道。
  我们先降落在郊外,切莫打草惊蛇,派出一个人去那城门口打探打探,如今的广陵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
  我去吧。
  曲遥和宁静舟两兄弟居然异口同声。
  两人说罢,相对视了一眼,二人沉默片刻,曲遥旋即道:要不我们两个人一起
  静舟,你去吧。
  然而澹台莲非常干脆非常直接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曲遥过于毛燥,我放心不下,况且人若是太多,对方必然会起疑心。澹台莲声音虽轻,语气却是完全的不容置喙。
  宁静舟停滞了半刻,他还是心中难免会溢出酸楚。可宁静舟并没说什么,只是乖乖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曲兄。师悯慈将曲遥拉到一边,竖起大拇指:刮目相看啊刮目相看,我原以为你这直的没个拐弯的性子,该是一把年纪连个仙侣都没有守活寡的主儿,怎料你是奇货可居众人争抢啊!佩服!小道若没看错,你师兄八成对你也有意思!一个是冰山美人一个人忠犬壮汉
  滚一边去!曲遥怒道。
  不多时,宁静舟便回来了。
  探查的怎样?几人立刻上前询问。
  进不去,现在广陵城内早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更别提我们这种修仙之人。宁静舟摇着头为难道:我方才在这附近打探了一圈,这广陵城前后两座城门全数被封,除本城内有户籍的平民外,外人都进不了。倒是还有一条路只是这条水路实在是太过特殊。
  什么路?曲遥问道。
  这条是水路,即是邗沟运河,这运河是京杭大运河的分支,途径扬州宁静舟有些为难道:但是大运河这等地方,并非是给普通人留出的通道,故而于我等而言,也不是很能行得通
  宁静舟这话还没说完,澹台莲和师悯慈还都没听懂,那厢曲遥已然完全听懂了。
  京杭大运河,乃是集世间风流风雅的一条河。大运河畔,每日都会有坊间弹唱卖笑的女子坐着花船,沿着河畔,城里城外进进出出。如今这条水路,必是只准走花船,商船与渔船全部禁行。
  广陵歌姬天下闻名,且很多歌姬身份极其特殊,故而对于花船并没有彻底限制。
  曲遥眯了眯眼睛,那白驱夜不封花船,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些船上歌姬之中,许多皆是上流名媛,与京都大官们都来往颇深,而且这些花船背后的东家来头都不小。这里面甚至还有许多女人都是老色胚皇帝养在广陵的瘦马,没准哪一日伺候主子伺候的明白了,便飞上枝头进宫成了娘娘。
  牵一发动全身,那白驱夜纵然厉害,也不敢太过开罪京中权贵,便是玄甲骑也不敢明面上得罪这些女人。
  为何我们走不得?澹台莲依旧闹不明白,一脸严肃皱眉问宁静舟。
  因为这运河里此刻只能走花船。师悯慈冷然道。
  曲遥和宁静舟一脸惊讶地看向师悯慈,没想到这位道长居然这样通晓世风世情。
  花船?那是什么?从城外运花的船么?澹台莲歪头问道,一绺未束好的发丝从墨蓝色发簪下坠下,在他额前的莲花印前晃啊晃,俊美的澹台莲此刻变成了好奇宝宝,一脸正直且天真的问道。
  师悯慈被问住了,他默然看了看澹台莲,果然蓬莱之人都是仙风道骨尘俗不染,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呵,师父,这事儿您得问你师侄,别人您谁都问不了。
  宁静舟面无表情看了眼曲遥。
  曲遥登时想起数月之前,他重生之后第一次遇见宁静舟的情景就是在花船之上,曲遥坑了宁静舟和陪酒姑娘们好大一笔钱,最后还逃之夭夭然后还拿着幻化出来的,写着宁静舟名字的弟子铭牌抵钱。
  宁静舟的眼中,逐渐浮现出大仇得报的快乐。
  曲遥?澹台莲皱眉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啊这这花船啊,就是让你花钱,并且能得到快乐的船哈哈哈哈
  曲遥拼了命的干笑着解释。
  澹台莲似是大彻大悟,了然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既然这样,今夜我们就混入这花船之中,潜入城内罢。澹台莲舒展眉头道。
  此言一毕,剩下三人集体岑寂。
  很显然,纯洁的玉清尊者根本没有领悟这花船的含义。
  曲遥右眼皮狠狠跳了几跳,他有一种极不祥的预感。
  搞不好,今夜他就要魂归故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卖师叔企划正式开始感谢在2020092217:20:21~2020092322:3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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