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欲擒故纵

  庞老爷子一曲抚毕,厢房中掌声再次响起,比第一次给林曼雪的掌声有过之而无不及,老爷子的威望摆在那里,掌声自然要热烈一些。
  林曼雪又从大箱子中拿出一根玉箫一并搁在案桌上说:
  “老爷子,听完您的雅奏,曼雪受益匪浅,听说您马上就要过七十大寿,现在又临近春节,正是双喜临门,曼雪没带什么新年礼物和寿礼,这根玉箫和这把古琴就算是曼雪献给您的寿礼和新年礼物,都说好鞍配好马,宝剑赠英雄,还请您老笑纳。”
  “这个使不得,使不得—”庞老爷子连连摆手推辞。
  林曼雪恭敬地说:
  “老爷子亲自指教曼雪书法和琴艺,就是曼雪的恩师,曼雪在新年和老师寿辰之际给老师拜年祝寿,聊表心意,如果老师不肯收,就是觉得曼雪愚笨,不配做您的学生。”
  老爷子非常喜欢林曼雪,他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捋捋胡须笑呵呵地说:
  “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巧嘴,老头子说不过你。行,你的心意老头子我收下。”
  老爷子意犹未尽,还想跟林曼雪切磋切磋其它乐器,林曼雪带着几分歉意地说:
  “老爷子,曼雪也想留下来陪您老弹弹琴吹吹箫,聆听您的教诲,不过我们这次身上带着任务,时间紧迫,真的耽搁不起,因此就此拜别下山,改日再上山来陪您。”
  我在心里暗暗给林曼雪点了一个大赞,好一招欲擒故纵,在庞老爷子兴趣正浓的时候收手,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这就跟圈圈叉叉一样,在对方欲罢不能之时突然停止火力供应,让人家不上不下,她能答应?
  老爷子听说我们要下山,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老人家肯定不想我们这么快走,但是也知道我们的难处。
  我刚才已经说明我们的来意,要在年前完成一个大工程,需要招兵买马,现在离过年不到十天,可不是耽搁不起么。
  老爷子纠结了一会儿,捋捋胡须想了想说道:
  “林丫头、余丫头,你们先别急得下山。在有些事情没有搞明白之前,我不能马上承诺你们什么。这样,咱俩坐下来聊,我不耽搁你们多久,等我彻底了解情况再做决定行吗?”
  我和林曼雪见这事又有转机,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们刚刚不是真的想走,一招以退为进而已,要是老爷子不给我们一个台阶下,我们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爷子问行吗,赶紧把“吗”字去掉,只要他肯坐下来跟我们谈,求之不得啊。
  林曼雪笑着说:“老爷子,光坐着聊多浪费时间,不如咱们一边下棋一边聊您看怎么样?”
  老爷子高兴地说:“哈哈,林丫头,还是你懂我老头子,行,毅儿,去把棋桌搬过来。”
  那个叫毅儿的少年离开,不一会儿就搬了一张棋桌过来。
  这是一张实木打造的四方桌,上面刻了一张棋盘,棋盘上摆了一副石头棋子,每一颗棋子都是颇具分量的鹅卵石雕刻而成。
  这些鹅卵石形状大小相近,颇有几分艺术气息,果然是一个文化人,喜欢的东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我把棋子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一个棋子大概有100克,分量不轻啊。
  老爷子微笑地问:“丫头,你执红子还是黑子?”
  林曼雪说:“老爷子,我可不大懂象棋,不过我身边可有个高手,您小心咯。”
  林曼雪推了我一把,就这样把我往棋桌上推,我真要哭笑不得。
  她这个丫头片子不地道,我从没有跟她下过棋,也没有跟她说过我的棋艺水平怎么样,她就帮我先吹嘘上,这要是输得很惨,不是很没有面子吗?
  幸亏我以前经常跟我爷爷以及其他老爷爷切磋,棋艺水平怎么样我不敢保证,一般水平还是有的。
  至少我跟我爷爷下的时候也算旗鼓相当,互有胜负,我相信自己的水平不至于输得太过难看。
  棋盘中间写了四个大字“落子无悔”,其实下棋就是下人生,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多么相似对不对。
  老爷子执红子,我拿黑子,我们摆好棋子准备开战。
  开局自然有一个谁先走谁后走的问题,传统中国象棋有一种“占红不占先”或“红不领先”的说法,所以黑棋先走,而且还有一种礼让的传统,一般长辈让晚辈,水平高的让水平稍微次一些的。
  下棋就是一场博弈,既有排兵布阵,又有心理战术,讲究应变能力和观察力,也非常考验一个人耐心,素来河界三分阔,智谋万丈深之说。
  真正的棋路高手都是攻守平衡有攻有守,我在攻守平衡的基础上偏于冒进攻多于守,而老爷子稳扎稳打,且战且进,因此我俩杀得难解难分,第一盘棋竟然下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分出胜负。
  老爷子说:“年轻人有你这般的棋艺可不多见,你就算和一般职业选手比也差不到哪去。”
  “老爷子您过奖了。”
  第一局我跟老爷子下了一个平局,他胜不了我,我也胜不了他。我跟老爷子又连下了两局,我一平一负。
  这样三局下来,我两平一负略败庞老爷子。
  老爷子已经看出来我第三局已经放了点水,他毕竟是长辈,不让他赢也不好意思。老爷子说:“棋品琴品如人品,我看林丫头和你这个后生不是一般人,品行端正,应该不会是别人说的那种人。”
  我和林曼雪都疑惑地望着庞老爷子,因为我们不懂老爷子是什么意思,这里面似乎有什么误会。
  庞老爷子开始解释其中缘由:
  “前两天何家岭何家老大上山来看望我,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定居,鲜少回来,今年正好回乡探亲。我们闲聊起外面的情况,他跟我说去年年冬他带着一群工人没日没夜给深城某家大公司干活,完工后工钱一直被拖欠,他要了一年也没有要到。”
  “前些日子他带人去讨薪还被对方公司的保安给打了,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出院,当时他来看我的时候额头上还缠着绷带。他说他这二十几年来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去过,唯一在深城干过三个工程吃过三次闷亏,他说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去那个地方找事情做。”
  我和林曼雪此时才反应过来,难怪开始我们一说来自深城庞老爷子就直接拒绝我们,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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