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疯了
“我有那么没用吗？路还是能走的。”
在沈佳人离去后，苏小青叹着说，“真是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我现在一看到佳人，就感到好难受。”
单北川沉吟了片刻，语气肃然的嘱咐了一句。
“明日你回到公司，记得和你的老板和同事们交代一句，千万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和女儿有关的事情，我怕刺激到她。”
“放心，我会和大家好好说的，大家也一定都会好好照顾她，你就别担心了！”
苏小缓步到了门外，望着面前的园子和远处寂静的山林，“对了，那丫头的墓在哪儿？”
单北川神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道不可察觉的哀伤，语气沉沉回答着。
“在后山。”
苏小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束百合花，渐渐失神。
“临走之前，我去看看瞳瞳那孩子吧。其实我早就想去，可是佳人一直在，我不方便。”
单北川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小刚要出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砰！”
茶叶罐落在了沈佳人的脚下，又缓缓的滚出了老远。
苏小和单北川同时愣了一下，二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抹惊慌神色。
他们几乎同时回头。
只见沈佳人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手微微向前伸着，还保持着握茶叶罐的姿势，可那茶叶罐早已经滚到了柜子的角落里。
此刻她目光空洞，脸色惨白如纸，那苍白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喃喃出声。
“瞳瞳，瞳瞳……”
她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尽管她的潜意识在努力的压制着她所有关于女儿的记忆，可苏小无意间说出的“瞳瞳”两个字，便瞬间让她回忆起了一切。
对啊。
她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叫瞳瞳，是那样乖巧可人的一个孩子，可不久前，她才刚失去他，永远的失去。
沈佳人的脸色越来越惨白，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停的重复着瞳瞳的名字，就像这突然间魔怔了一般，这副样子，顿时吓坏了二人。
单北川心头暗道了一声不好，连忙快步冲上前去，伸手抓住了沈佳人的肩膀，灼灼的目光望向她。
“佳人，你清醒一点，看着我！”
沈佳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口中依旧重复着瞳瞳的名字，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抽去了灵魂。
她心里所有悲伤和痛苦的记忆在汇聚，飞快的汇聚，最终，成了冲垮她最后一根紧绷神经的怒涛。
“啊！！”
沈佳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紧紧的抓着头，在那蓬乱的发丝间，显现出了她那张痛不欲生的脸。
“糟了，她全都想起来了！”苏小下意识的一声惊呼，接着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嘴巴，“都怪我！”
那封印着无比惨痛回忆的潘多拉魔盒被无意打开，沈佳人瞬间情绪失控。
她就像是一个疯子，疯狂的挣扎着，厮打着，挣脱了单北川的禁锢。
“瞳瞳，我的瞳瞳！妈妈来找你了，妈妈这就来找你了！”
她失心疯般的说着，在挣脱了单北川后，疯了般的冲出门去，又疯了般的往山上跑。
单北川急在心头，情急之下两三步追了上去，一把从后面抓住了沈佳人的手腕。
“佳人，你不要再发疯了，你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
此刻的沈佳人，她的头脑已经早就不再冷静，又怎么能听得进单北川这番冷静的话？
她用力的扭动着自己的手腕，发现挣脱不得，索性张口就在单北川的手背上咬了下去！
“嘶——”
单北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手背上传来扎心般的痛感，让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终于，他承受不住，猛的撒开了手，定睛一看，手背上整个被咬下一块皮肉来，淋漓地淌着鲜血！
见到这景象，苏小顿时吓坏了，在短暂的慌了慌神后，冲过去拦在了沈佳人的面前。
“佳人，你听我说，冷静一点，咱们回屋好不好？”
沈佳人也不回答，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强大的力气，用力的朝着苏小推了一把，竟然直接把她推的向后翻了个跟头，摔得灰头土脸。
“瞳瞳，等着妈妈，妈妈就来了！”
沈佳人顺着那条曲折蜿蜒的小路冲上了山。
那山路陡峭，她挺着个大肚子，步伐更是摇摇欲坠，似乎一失足就会从山上滚落下来，那景象简直是触目惊心，让人不禁捏一把冷汗。
“单北川，你快想想办法呀！”苏小挣扎着爬起来，冲着单北川大吼。
单北川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绝。
他追到了沈佳人的身后，扬起手刀利落向她的后颈砍落下去。
在那瞬间的钝痛打击之下，沈佳人眼皮子一翻，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软绵绵的瘫倒在单北川的怀里。
他紧紧的将沈佳人抱在怀里，泛红的眼眸已经是目裂欲眦，发出痛苦的嘶吼。
“对不起，佳人，对不起！”
……
入夜，这山林中又变得静谧起来。
远处隐隐传来夜莺的啼叫，清冷的月光透过那扇格子窗洒落在了屋子里，显得有些清冷。
沈佳人安静的躺在床上，那苍白的脸庞之上，神色极为平静，让人不敢想象就在不久之前，这张脸居然会露出那样疯癫的表情。
单北川静静的守候在一旁，望着他心爱的女人，心中便是一阵钝痛，被沈佳人咬破的手已经包扎了起来。
天色已晚，再加上担心沈佳人的安危，苏小没有走，她留在了这里。
此刻，她在这房间中来回渡着步子，却忽然被一扇窗子吸引了目光。
那窗子被用木板和铁钉紧紧的钉死，几乎密不透风，就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苏小疑惑的指着那窗户问，“为什么要唯独把这扇窗户钉起来？”
守在床边的男人缓缓地抬疲惫的脸庞，语气复杂说，“打开那扇窗子，能看见后山。”
听到这里，苏小也就明白了。
后山，是瞳瞳那丫头的墓。
“我应该和你说起过。起先，她时常会对着某处自言自语，有时还会突然哭出来，这种时候，她总是透过这山窗子看后山。后来，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索性就钉死了。”
苏小缓步来到了床边，望着面前安静沉睡的沈佳人，一时愧疚难当。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说那些话……她就不会这样子了。”
“不怪你，你也是无心。看来，你那个心理医生的朋友说的倒是不错。”
说完，单北川揉了揉酸痛的眉心，那冷峻的脸庞之上，满是深深的疲惫。
见到他这幅样子，想来这阵子已是心力交瘁，苏小有些不忍心的说，“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她就好。”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单北川吩咐一旁的胖婶，“带苏小姐去对面的客房。”
“是，先生。”胖婶对苏小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吧，苏小姐。”
苏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到男人那虽疲惫却不失坚定的目光，知道她劝不动这男人。
“那我先出去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
在苏小离去后，单北川拉过一把椅子，就在床边坐了下来，牵起了沈佳人那微凉的小手，贴上了他的脸。
“佳人，如果你痛苦的话，却为何不说出来，我们也好一起承担，可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忍耐呢？”
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责备之意，可他望着她的眉眼，却是柔和的。
“佳人，不要害怕，有我在。”
深情地说完这番话，单北川身子微微前倾，单薄的唇在女人那白皙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