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男人的眼泪

  得到了她的应答，单北川这才露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你去洗澡，我去隔壁看着。”
  “好。”
  目送男人离去，沈佳人这才进了浴室。
  她放了满满一缸热水，褪去衣服，慢慢地将身子浸泡进去。
  热气升腾着，让浴室里暖暖的，温热的浴水放松着疲惫的神经，浑身的毛孔都舒服的快要张开了。
  疲惫的沈佳人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怕是在也没有比好好泡个澡，再舒服的睡一觉更幸福的事情了。
  洗好了澡，她躺在了柔软的被子里，只是，本以为能很快睡着的，却辗转反侧。
  她穿着睡衣下了床，出门走了几步，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床上，单母仍在沉睡，单北川挨着床边坐着。
  他握着母亲苍白消瘦的手，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几分悲伤的表情。
  他说，“妈，你躺了太久了，告诉我，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沈佳人不禁停下了脚步，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确实没错。
  单北川的眼睛红红的，他在哭吗？
  正在她感到惊讶间，单北川攥紧了母亲的手，抵在额头上。
  “妈，儿子怀念你亲手做的饭菜了，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怕我会忘记那些饭菜的味道……别让儿子再担心了，好吗？”
  沈佳人没出声，只是披着睡衣，倚着门静静地听，听单北川和他的母亲说着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话。
  她似乎是见到了单北川的另一面，平日里掩藏起来的，最真实的一面。
  他不是什么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冷面大校”，起码在母亲面前，他也不过就是个凡人，会难过，会红了眼眶的凡人。
  沈佳人听的有些难过，不知不觉，竟抽泣了一声。
  单北川眉头一蹙，蓦地看过来。
  “北川……”她哽咽着唤。
  单北川迅速抬头，冷硬的眉头狠狠地蹙了一下，似乎，在将眼泪压制下去。
  “怎么还不睡？”
  当他再看过来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泪光，恢复了清冷与幽沉。
  沈佳人缓步走过去，艰涩地开口。
  “对不起，北川……”
  单北川缓缓站起身，深邃的眸光盯着她，“突然道什么歉？”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咱妈变成这样的，让她受苦，让你伤心……”
  念及此处，沈佳人心情更加难受，愧疚的感觉，就像海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可能会知道，和父亲关系淡薄到那种地步的单北川，竟然如此深爱他的母亲。
  而她，都做了什么啊……
  眼瞧着沈佳人在眼中打着转儿的眼泪就要落下来，单北川发出一声细不可查的轻叹。
  微微有些粗粝的指腹拭过她的眼角，沾染上了几分湿气。
  “沈佳人，别哭。”
  他越是这么说，沈佳人就越是难受，吸了吸鼻子，瘦弱的肩膀抖颤着。
  “如果不是我……”
  “已经过去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从没有怪过你。”
  “你不怪我，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见到她一脸的悲痛，单北川没说什么。
  他缓缓伸手，将陷入深深愧疚中的女人拥住，用这种方式安慰她，给于她振作的力量。
  “如果连我们都陷入悲观，她又怎么会振作？你要相信，咱妈会好起来。”
  沈佳人的脸深埋在男人的胸怀中，他的胸怀很暖，他在耳边说的话，也很暖。
  “嗯，会的，一定会的。”她哭着点点头。
  单北川松开了她，抬眸看了一眼挂在墙上钟表的时间，“好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她委屈巴巴地说。
  平日里，她早习惯了一个人睡，可今晚不同，单北川并不遥远，他就在这个家中。
  她想有他陪着，才能安心。
  单北川目光深深地注视了她几秒，指了指沙发。
  “那，你就睡在这里吧。”
  “好。”
  沈佳人乖乖地去了旁边的沙发，在男人的目光下，躺下来，蜷缩着。
  屋里开着暖气，即便是酷寒的冬夜，却温暖的如春天一样。
  但单北川还是走过来，替她盖上一条薄毯，掖好了，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
  “睡吧。”
  男人的手有些粗粝，就这样被他揉着头，头皮都酥酥的，莫名的舒服。
  沈佳人将眼睛闭上，如同小猫一般的睡姿，她看着单北川照顾他的母亲，看着看着，就困了。
  她睡着了。
  她真的太累了，这是几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只是早上醒来，她却有点懵了。
  昨晚，她明明记得是睡在隔壁沙发上的，怎么一觉醒来，身下却变成了柔软的大床，眼前墙上挂着的是她与单北川的结婚照？
  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卧室来的，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
  “北川，北川？”
  她试着唤了两声，却没有应答。
  沈佳人掀开被子下床，一直找出门去，来到单母的房间。
  只见两名女佣正在给单母喂早餐。因为沉睡的太久，单母的肌肉功能退化的厉害，即便是简单的咀嚼也不容易，所以只能用针筒喂流食。
  “中午好，夫人。”女佣向她恭敬点头。
  “单北川呢？”她问。
  “少爷一早就回营里了。”
  原来，他又走了啊。
  沈佳人隐隐有些失望，才见了一面，就又要分别。
  不过也没办法不是吗，训练周还没有结束，他身为军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大校，自然有他的本职工作。
  沈佳人走过去，对二人说，“我来吧。”
  闻言，两名女佣纷纷面露惊慌之色，匆匆说，“不行的，夫人，我们来就可以了。”
  “你们有些不太熟练，还是我来吧。”
  “夫人，不可以的，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两名女佣诚惶诚恐，这倒是让沈佳人有些疑惑了。
  “我……为难你们？”
  “大少爷早上临走前说了，老夫人就由我们负责照顾了，还说……还说若是夫人您再因此被累坏，我们所有人就都得滚蛋。”女佣唯唯诺诺的说。
  闻言，沈佳人明白了。
  这听起来，倒像是单北川的原话，现在想想，或许她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床上，也是单北川乘她熟睡，将她抱回去的。
  念及此处，沈佳人的心里暖暖的，动容之际，身后却飘过来一道尖酸的语气。
  “嫂嫂您有福气呀，大哥他可真是疼爱你呢。”
  不论什么时候，这声音总是让人一如既往的讨厌。
  沈佳人心里暗想着，缓缓转过身去，便对上了单悠然那漂亮的眼睛，不过里面的讥嘲之色却不加掩饰。
  “悠然，你这话怎么说？”她语调淡淡问。
  “呵。”单悠然冷哼一声，“还能怎么说？你的工作这么快就被下人替代了，反正你也不是真心照顾咱妈的，现在心里正偷着乐了吧？”
  刻薄的话，沈佳人听了只觉得刺耳极了。
  她正色说，“我说过，自己犯下的错，我不会逃避责任，我可以继续照顾。”
  “得了吧，好听的话谁还不会说？嫂嫂您不妨问问身后这两人，你想照顾，她们又敢不敢让你照顾？恐怕，大哥临走下了死命令了吧？”
  沈佳人面色平静，不语。
  这单悠然虽然不讨喜，可脑瓜子偶尔也有聪明的时候，她这次还真猜着了。
  “嫂嫂，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好好休息吧。”单悠然故意找茬般的语气。
  “即便不用照顾咱妈，我也没那么闲。”
  沈佳人懒得和她多言，回到房间洗漱更衣，之后便出门去公司了。
  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去公司看看了，身为总监的苏小也还在家调理身子，不知道现在公司乱成什么样子，她得赶紧回去看看。
  二楼廊间，单悠然慵懒地靠在围栏前，冷冷地目送沈佳人离去，心里却是一团火气。
  自从沈佳人进了这个家，一切都变了。
  向来宠爱她的大哥，竟然能为了她沈佳人而想着把她丢出国去，她感到难以接受，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一定要想办法把她赶出去，一定！
  正在心里暗暗地发着誓，一名佣人来到她身后站定。
  “小姐，之前您要我打听的消息，我打听到了。”
  单悠然收回思绪，回眸匆匆问，“你找到那个叫陆煜的人了？”
  “是的。据我调查，这江城只有一个叫陆煜的男人，他是“蔚莱”服饰集团的总裁，与沈佳人交往甚密。”
  “有照片么？”
  “有。”
  佣人恭敬地呈上照片，单悠然接过来看了一眼，饶有兴趣地说，“还挺帅的。”
  照片中的男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成熟的脸庞之上笑容儒雅，目光深邃而忧郁，唏嘘的胡茬为他更添魅力。
  的确是个好看的男人，只可惜……她不喜欢这种大叔风格的。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你下去吧。”
  挥挥手打发了佣人，单悠然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她在琢磨。
  一个想法，随之在她的脑海中应运而生，她的唇角扯开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那一日，她在房门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那姓苏的女人不知怀了谁的孩子，还特意叮嘱沈佳人替她保密，沈佳人信誓旦旦的答应了。
  她沈佳人不是和苏小两个人不是最好的闺蜜么？那么，她打算就从这件事上下手，让这一对闺蜜反目成仇！
  那一定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