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4)

  仆从不懂好端端的琴师为何要发怒,他伏低做小,心里也是委屈:小的岂敢欺骗琴师?牌匾上的字确实是院主夫婿所写,不信的话,琴师大可去问花红柳绿两位姑姑。知道这事的人有很多,若还不信,流烟馆的老人们也可作证。
  十四被他一番话钉在原地,脚底板一股凉气窜上来是了,是了!整晚疯狂的情.事惑得她都要忘记师父有过两个女人了。
  便是此时,心尖情种剧烈摇晃,她神魂不稳,昏厥倒地。
  第104章 溯光而来
  白狸院。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清雅的内室, 床榻上少女眉头紧锁,白皙嫩滑的肌肤淌着细汗。
  花红捏着帕子服侍她,时而听她喊阿景, 要么就是温言软语的恩人, 心内卷起一重重惊涛骇浪。
  听得多了, 听麻木了, 又听她嘴里冒出一句句的师父, 字字情长,此情此景, 恍惚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还是流烟馆,还是白狸院, 她们的主子喊着心上人的名, 柔肠百转。
  照料她好一会,怕吵扰到昏睡中的少女, 花红柳绿从房间退出去。
  枝繁叶茂的梨树下,柳绿望着这一棵自打主子去后便不服生机的古木,喉咙哽咽:树活了过来,她人也回来了。
  一句回来, 花红湿润眼眶:难怪今早喜鹊在枝头一直叫, 主子她激动地说不下去。
  当年主子说没就没,根本没给她们反应的时机,消息传来,简直是晴天霹雳,现在想起,那股悲戚还能入骨。
  情绪缓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满满的喜悦和期待。
  又可以服侍在她身边了。花红道。
  柳绿笑得比平日要灿烂许多, 她望着远处:主子人在这,那位又在哪呢?主子嘴里说的师父又是谁?
  想知道,就只能等人醒来了。
  可人迟迟未醒,始终在昏睡里喃喃。看她一身是汗,花红本想为她擦拭身子,蓦地记起主子不愿被人近身的性子,只敢小心拿着湿软的帕子为她擦拭脸颊、脖颈,擦到后颈,她盯着那段雪白颈子残留的红痕良久没反应过来。
  她神色有异,柳绿压着喉咙问:怎么了?可有不妥?
  花红不知怎么说,喊了人来。柳绿定睛一看,柳叶眉深深蹙起,若是所料不差,那应是吻.痕?
  后颈如此,被衣衫遮掩的地方不知还存留多少。花红柳绿想到这个可能,心狠狠揪起按照主子应选琴师给出的资料,主子这一世满十八岁才不到几个月罢?!
  虽是满了十八,可仅看后颈残留的痕迹,想也知道做那事时有多激烈,初次破身,到底是谁狠心折腾,是她们想的那位吗?
  师父十四声音里染了哭腔:师父,不要
  内室飘荡着少女情深意切的哀求,心尖情种每转一轮,她脑海流转的景象便又发生变化,这一转,转到了那夜痛苦又欢.愉的画面。
  在此之前,她不知这事竟是那么煎熬,如坠火海,如陷深渊,心被人不客气地攥在指间,生死皆不在自己的掌控。
  惹人诧异的是,明明被百般玩弄跪着趴着哭喊的是她,明明她是那个被欺负的,欲.望满身的师父流露出的神情却比哭花了脸的她还要脆弱。
  强势,霸道,有种绝美的破碎感,像一碰就碎的瓷器,眼目哀伤。
  那一霎,被她那样专注热切地看着,十四就是受不住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心里有她。
  命也是她给的。
  但还是太难熬了。从那刻起,她心里高高在上有着距离感的师父从云端自愿降落到她身边,毫不客气剥开温柔表象让她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看到里面的坏。
  和画卷上一样坏。花样多得令人眼花缭乱,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要跟着溶化。
  灵魂叫嚣着,隐藏在体内的道基都被她催熟出来。她频繁进入她的身,还闯入她的心,连修出来的道种都是她的身影,将她里里外外彻底霸占。
  十四是开心的,越开心,哭得越惨。
  寻常她落一滴泪师父都恨不能把她捧在手掌心,这次她哭得一塌糊涂,师父却是换了一种方式将她捧在掌心,由者她哭,还要害她哭更凶。
  她甚至觉得哭得越惨,师父越喜欢。
  诚如她所说,不做师徒,做恋人。恋人有时候是不需要客气的。师父身体力行地教会她这道理,带着毫无经验的她踏入成人的波光诡谲、变幻莫测。
  连在梦里她都引以为羞,于是画面一转,梦又成了古怪的梦。
  火海、书舍、小木屋、温泉池、寒潭
  越来越多场景在眼前浮现,神魂深处发出悸.动呼喊:阿景恩人
  阿景是谁?
  恩人又是谁?
  阿景是阿景师父么?
  舟舟,我来为你做一幅画,如何?以指为笔,为灵气为墨最好的,当是以舟舟脊背为纸,才能载得动这满池莲花。
  舟舟,我要画了。
  恩人在梦里为我画莲,醒来我为恩人画。
  甚好。
  画纸不够了,我这样,舟舟不介意罢?
  随恩人处置。
  以指做笔还是差了点意思。那人信手揪下几根雪白的发丝,发丝眨眼被做成一杆泛着灵光的细长毛笔,做好这些,她终是满意地眯了眼,小声问道:怕不怕?
  一声低笑。
  啰嗦。
  好一个绝世无双的美人,美人家住何方,梦醒小生这就去提亲?
  那不行,小女子已有夫婿,怕是无法嫁你了我已是他□□,你再敢无礼,我喊我家恩人来打你。
  你家恩人?你到底心悦何人?又是夫婿,又是恩人,还什么劳什子圣君,小娘子再不说实话,休怪我冒犯了。
  我家恩人,自、自是我的夫婿!
  你爱她?死也不会移情旁人?你有多爱她?
  是,我爱她,死也不会移情,爱到肯为她付出全部的心血神魂,愿意纵容她,迁就她,宠爱她,容许她在我身上画满一池莲花,她再风流浪荡,都是我的人。
  这样啊她笑了笑,歪头耳语:那你家恩人想尝莲子了,你要不要给她尝?
  流氓!
  画面又是一转,书院,学堂。那人一身院长袍子,衣冠风流,朗声发问:元十四,你的初心呢?
  春风下了一场又一场,白狸院,躺在床榻的少女倏地睁开眼!
  茶杯被打碎,花红惊呼一声:主子!主子你醒了?
  少女霜眉冷目,一身清寒,淡漠抬眸的一瞬眼里飞雪弥漫,正是冰山高洁,凛然不可侵犯。
  她闻声看去,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晃出一缕波澜,她道:小红。
  是,我是小红。花红眼泪唰地淌下来,快步上前扑倒在她怀抱:主子!主子你终于回来了!
  柳绿无声地站在那,热泪盈眶。
  久违了。元十四眉间霜色消融,语气难得的多了分宠,耐着性子柔声安抚泪崩的两人,一刻钟后,移步往浴室沐浴。
  这次提早醒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这里的每个物件,都严格遵循着主人家的喜好,到了日子换新,是以元十四用着极其顺手。
  衣衫褪下,她站在等人高的明镜前,面上的端庄沉静有一刹那被打破,面色禁不住古怪。
  彼时的她不仅是穿越时光而来的宁怜舟,不仅是提前觉醒上一世情感记忆的琴姬,她还是十四,还是那个被心上人千娇百宠养在折云山的十四。
  是一个刚刚褪去少女的无知青涩,初次领会人事的女人。
  看着玉白的肌肤残留的淡淡痕迹,她哭笑不得:原来如此。
  她是离不开吃自己醋的宿命了么?
  这一世的她委实无辜,还要承受恩人上一世堵在心头的相思怨气。她是晓得她有多坏的,憋了许多年,恩人很辛苦罢。
  元十四抬腿迈入白玉池,沐浴过后穿好衣裙,人来到窗边看春日好光景,不知想到什么,一笑,将这热烈洋溢的春天都比下去了。
  阿景师父,我的好恩人,你可得快快的来呀。
  否则
  她杏眸晕着狡黠,屈指叩在窗棱:否则怎样呢?她悠悠地想。
  被她惦记的阿景师父、好恩人,此时正沿着少女留下的气机奔来,眼看走过去大半路程,气机忽然被人斩断,昼景那颗心蓦地鼓噪,想不出所以然她只好沿着之前确定的方向赶去。
  身形瞬息消失在空中。
  一步迈出,人影显现在八百里外。
  看着城门铭刻的大字,昼景心下生出感怀:秋水城。
  踏入此地,她的心没有一刻不在热烈跳动,跳得太欢,要不是知道自己身子康健,她都要怀疑这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走走走,快走,去晚了好戏就没了!
  什么好戏?
  哎?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流烟馆来了一位新琴师,年轻貌美,那模样,那身段,那琴艺,一个字:绝!
  过路人匆匆走过,听到流烟馆,昼景心脏狂跳,耳力放开,便听四面八方的声音汇聚而来,有选择性的去听,得到不少小道消息。
  这流烟馆的馆主不知得罪哪路高人,我刚听人说了,有一行修士跑去馆内撒野,扬言要新招来的琴师为他家公子跪下来擦靴。
  九州进入术法时代,有人仗着修为在身,连规矩都不讲了。退回二十年前
  退回二十年前怎样?
  退回二十年前在明知流烟馆背后靠山是昼家的前提,谁敢放肆!?也是昼家现今人才凋敝,群龙无首他扼腕长叹:要是那位在就好了。可惜,妻女接连逝去,那位又不知多少年才能归来了。
  走走走,看云渊馆主能不能教训那些人!
  那新来的琴师就那么好?我好久没听过悦人耳目洗涤神魂的琴音了,天妒红颜,更妒英才,昼夫人如果活着,以她在琴道上的造诣,随便收徒两三人,也不至于成绝响
  往事如风在耳畔刮过。
  站在人来人往的长街,昼景良久失神,不受控制地走向人潮汹涌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惹火上身
  流烟馆琴棋书画四才女, 听说又来了一位新的琴师,怎么,人呢?还要本公子三请四请再出来吗?锦衣玉带的公子哥一脚踹在流烟馆门口的金狮子, 一脚之力, 金狮子如巨石崩碎。
  再不出来, 拆了这地!
  这人口音奇怪, 明显不是大周人士, 身边奴仆各个都是修为不俗的修士,那公子哥修为不高, 但气焰高,也不知怎样的修真世家能养出如此跋扈之人。
  流烟馆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时代变了, 才多少人就有人敢拿流烟馆开刀,昼家今时不同往日, 光有权势还不够,没绝对的实力总会招一群恶犬狂吠。
  以实力为尊的九州大陆,谁修为高,战斗力强, 谁就是发言权。修真世家如笋林立, 各个都是不好招惹的存在。
  云渊身为馆主,自有庇护馆内众人之责,她笑着从门内走出:远来是客,还是莫动手为好,这位公子,你说是吗?
  她给足了脸面,公子哥还以为她胆小怕事心里更是鄙夷,语气轻蔑:你又是何人?
  此间馆主, 云渊。
  呵。馆主都出来了,那位琴师呢?他打开折扇:早生个二十来年本公子定要将昔日的琴师娶回家门,可人已经去了,只能贪个念想,你答应将那位琴师许给我为妾,本公子就放你们一马,否则,秋水城的城主来了都不管用!
  随着他话音落下,站在他身侧为首的奴仆放出威压,那公子哥身上穿着抵御威压的宝衣,自然不惧。
  他不惧,有的是人惧。
  云渊恼恨他语出轻狂对昼夫人不敬,一口怒气还没发出,紧接着被骇然的威压震在原地,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头顶,她恨自己无能,竟教人折辱至此,很快,额头一滴冷汗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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